4. 第 4 章

作品:《一本狗血万人迷

    遥想有一年冬,贺长嬴弱症复发,烧得糊里糊涂。醒来时就见床边坐了个人,正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他向来不喜欢自己的病态被别人看到,只觉得难堪,病中最不喜欢人探望,府中詹事知道他的习惯,一般不会轻易让人进府探病。


    可这次来的是贺雪堂,贺雪堂么,向来都是最例外的那个,詹事一时分不清要不要拦,被贺雪堂灌了几句好听话,放他进来了。


    见着贺雪堂,贺长嬴想从床上坐起,一支起手臂就脱了力,重新倒回床榻上。


    贺雪堂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一张玉雕般的面孔凑过去,叫他不用急着起来,还很是担忧地问:“听李林说你已经躺了六七日了,太子哥哥,你不要紧吧?”


    李林是贺长嬴的心腹,太子家令。


    贺长嬴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大概看起来憔悴,要不然贺雪堂也不会是这样一幅表情。在贺雪堂面前,他尤其觉得自己现在丑陋,忍不住偏开脸,不看贺雪堂,也阻隔贺雪堂看向他的目光:“让弟弟见到如此丑态,实在失礼。”


    贺长嬴和“失礼”两个字是沾不上半分关系的,和“丑态”两个字就更沾不上关系了,恰恰就是生了病烧了几日,他脸上的颜色更重了,乌黑的瞳仁越黑,白皙的面容越白,尤其是那张唇,因为发热脱水,此时就如火焚木头般枯红。


    贺雪堂喜欢美的东西,看得目不转睛,至于贺长嬴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他想了想,大约明白了贺长嬴心里的介怀。


    其实不必,人总会有这般那般难堪的时候,他和贺长嬴又是手足至亲,在他面前何须介意什么。


    贺雪堂笑眯眯凑得更近,嘴巴抹了蜜:“太子哥哥哪里有什么‘丑态’,说是烧了几日竟然一点看不出来,面似琼玉,唇如红梅。冬日里能看到这样一朵红梅,只会让人欢喜,兹有美人,和媚心肠,风骨奇绝,独有寒姿。”


    贺长嬴抬起眼帘看他,睫羽翕动几回:“胡言乱语,应该让学官好好管管你。”


    “可别再管了,”贺雪堂苦笑一声:“昨天我背了一宿的书,今天还是被华学官骂了,刚散学我就溜过来了,哥哥不提到还好,一提我就困了。”


    他打了个哈欠,脱了外衣,往床榻上钻:“借我眯一会儿。”


    贺长嬴恐怕把病气过给他,让他去自己房间睡,府里有贺雪堂专属的房间。


    贺雪堂一只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声音已经带上了困意:“太困了,一点也动不了了,我就躺一炷香的时间……哥哥到时候叫我。”


    在贺长嬴这里,贺雪堂是没有什么分寸的,他知道自己再胡闹贺长嬴也只会包容,就越加胆大越加随心所欲。


    贺长嬴侧目看向枕边那张脸,白羽香寒,眼眸动几下,就像流了块融化了的春三月的冰。贺长嬴只看了一眼,缓缓扭开了眼睛。


    就像是不敢多看一般。


    那场病好了以后贺长嬴就在府中栽种了一片红梅林,李林不知道贺长嬴为何这几日心情极好,投其所好地问:“殿下近来怎么有雅兴手植红梅?”


    贺长嬴微微笑道:“没有什么特别的,闲着无事,解解闷。”


    李林又问:“不知道这片梅林起了名字没有?”


    贺长嬴低头轻拍手上尘土,不经意般道:“你说,叫‘雪堂圃’怎么样?”


    人人都知道这“雪堂”二字是临江王的名讳。


    李林大惊,脸上的神色也几番变化,拿不准:“这恐怕……这……”


    贺长嬴复又抬起眼皮,气定神闲,仿佛刚才说的话不过就是个玩笑,还要反过来问李林:“你怎么了?是我平日里严肃惯了,连几句戏言也不能讲了吗?”


    李林陪着笑,不敢再多言,心里却觉得像窥见某种秘辛,他不敢细想,只看着刚栽植好的红梅林。


    红梅不宜近观,最好远望,否则就会像他一样,觉得这团火烧到心里,隐秘作祟,偏偏主人缄口不言。


    …


    顺着贺长嬴的指引,贺雪堂一路寻到红梅林,路上几次差点打滑,多亏小厮扶着他才没摔着。他知道太子府里有一片红梅林,不算大,里面的红梅都是贺长嬴精挑细选的,有专人打理。


    以往贺雪堂有闲情逸致的时候也来逛过几次。可他现在没心思赏梅,沿着梅林小径走,果然在梅林深处看见一个姑娘的身影。


    今日一见,看起来竟比当日在岐阳楼上见时还要身形高挑,头发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其余青丝在身后,不施粉黛,穿着压金墨色衣裙,却脱俗出尘,不似凡间人。


    “她”一手撑着伞,一手压着一根枝条,正与眼前红梅平视,盯着红梅却出神,并不在观赏,仿若在想着什么。动枝生乱影,雪光下的浅影在他面上轻轻摇摆,时而略过眼帘,眼底晦暗不明,尤其神秘莫测,看得贺雪堂心又乱了几分。


    心一乱,脚下也乱了分寸,贺雪堂一个踉跄,被身旁的小厮扶助了手臂。


    “殿下,您不要紧……”


    小厮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贺雪堂捂了嘴,不许他打扰。可不远处美人已经朝着他们看了过来,手一用劲,手下的红梅枝条被利落折断。


    贺雪堂好整以暇,自知自己什么表情最容易讨人欢心,弯着眉眼,看着极为可亲:“我们不是有意打扰,还请姑娘原谅。”


    贺雪堂锦帽貂裘,一看便是身居高位的人,贵人含笑赔礼道歉,通常会给人落下个好印象,即便没有与之结交的打算,至少也不会冷言冷语相对。


    可这个尉迟姑娘只是偏过头来看着他们,眼眸清冷,如寒潭幽深,冷得叫人心底发寒。


    贺雪堂心里一边打哆嗦,一边又觉得眼前人实在吸引他。冷美人他也不是没见过,冷成这样让他心底发怵的还是头一回见。


    贺雪堂有自知之明,男人这种品类总是贱的,他是男人,当然也不能例外,越是这种高不可攀、心生惧意的,就越是让他心里掀起征服欲望,想要一亲芳泽的念头更深了。


    美人当前,贺雪堂卖弄起来,脚下踩着细碎的粉雪,翩翩然上前:“谁将醉里春风面,换却平生玉雪身,姑娘也喜欢红梅吗?”


    对方还没答喜欢或不喜欢,一个在府里服侍贺长嬴多年的老妇快步过来:“姑娘,我说你去哪里了呢?原来在这里,呆在这里做什么,小心冻着自己,快随我回屋吧……”


    看见贺雪堂也在,老妇行了个礼,叫了声“十一殿下”。


    美人脸上丝毫不见惊讶的神色,淡淡看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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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堂一眼,转而对老妇道:“屋子里待烦了,出来看看梅花。”


    这一声,总算让贺雪堂听见了她的声音。


    不似贺雪堂先前接触过的女子婉转婉约,这位尉迟姑娘不愧是有侠气的女子,连声音都低沉稳重几分,好似空谷深泉,汩汩流出,深不见底,端的更添了几分莫测高深。


    贺雪堂顺势道:“赏花最要紧的是花期,现下正是红梅花期,姑娘明日还来看么?”


    贺雪堂占着一副好皮相,反而不需要多高明的手段,世间人光看他的皮相脑袋已经昏了三分,再听他吐出的好话,又昏了三分,上天给了他常人不及的天赋,情场上屡战屡胜,说到底,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高明手段。


    眼前女子倒没有一点昏头的样子,目光看过来,轻轻一扫,便如利剑般挑开了这副皮囊看到了贺雪堂满肚子的稻草。


    他弯了弯唇,似笑非笑挪开眼,带着几分不易叫人察觉的戏谑,手指一松,那支被折下的红梅枝就被他丢到脚下。


    好个凌冽的美人!贺雪堂心里惊叹,听得他道:“也许。”


    眼见着女子就要和老妇走远,贺雪堂心急着问了一句:“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脚步一顿,并不回头:“尉迟青。”


    尉迟青,尉迟青……果然是好名字,贺雪堂痴痴看着她的影子看了半晌,身旁小厮挠着头奇怪发问:“殿下,她说‘也许’,是来还是不来?”


    贺雪堂沉吟片刻,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道:“同姑娘说话,有没有答案不重要,有没有机会才重要。她说‘也许’,就是肯给我机会。”


    这个小厮是太子府里的小厮,比不得临江王府里的小厮跟在贺雪堂身边见的世面多,不够机灵,听得一知半解:“什么机会?”


    贺雪堂缓缓:“一个剖心以待的机会。”


    贺雪堂第二日在红梅林等了一天,尉迟青并没有来。第三日他又去等了一天,从清晨等到冬夜,等的嘴唇发白,手里抱着暖炉都直发颤。


    小厮劝他不必再过来,说尉迟姑娘在府中是出了名的深居简出性情孤僻,兴许是家教甚严,又或者是因为贺长嬴被拘禁一事心情不佳,除了与贺长嬴能多说几句话,其余人“她”很少搭理。


    贺雪堂在美人身上总是肯费心思的,说什么也要再等,第四日总算让他等来了尉迟青。


    那一日风雪初霁,日头晴好,阳光照在红梅林,地面上的雪被照得像通透的盐粒。尉迟青还撑着那把伞,朝他走过来,身旁陪着的是上次的老妇。


    在离贺雪堂有一段距离时他停下了步子,伞往上扬了扬,露出了那双深邃眼睛,道了声:“好巧。”


    贺雪堂婉转一笑,眉眼风流多情,也不上前:“不巧,这几日我日日都来,总想着能再遇上姑娘一次,算算日子,今日也该遇上了。”


    尉迟青对上贺雪堂的目光:“殿下还会算卦。”


    尉迟青说话总是叫人听不出语气,贺雪堂一时分不清他是在揶揄还是真心这样觉得,缓步上前两步,笑眯眯道:“何止,我还会观相,譬如我观姑娘面相,今日必定得遇贵人。”


    尉迟青听得他话中的玩笑意味,竟很给面子地简短笑了一下:“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