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纪府，考核场上吃了瘪的纪瑾正坐在床榻之上，揉捏酸痛的脚腕。


    “那女人溜的也太快了点，直到考核结束我都没再看到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紧绷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好久没去看纪瑜了，今日便大发慈悲去看看我那万人之上的兄长吧。”


    一旁的侍从听了这话，先是点点头，紧接着又连滚带爬跑出屋，扯着嗓子喊到：“来人！备马车，王爷要去宫里！”


    路过的丫鬟止住了脚步，手中的瓷盆“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悄声说着张家长李家短的嬷嬷们愣在原地，停下手中的针线活。


    要知道，王爷与皇上可是水火不相容，话不过三便要愤然离席，当然只是王爷单方面的发怒，皇上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面带宠溺地看着他。


    整理好衣裳，纪瑾大步流星地往屋外走去，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那女人。


    诶，等等，那女人叫什么来着。


    他脚下一顿，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王爷，马车备好了……”匆匆赶来的仆从注意到他这副阴晴不定的模样，不由得放慢脚步。


    “嗯。”纪瑾闷哼一声，懊恼着为何至今还不知那女人的名字。


    但很快他的眸子便恢复了往日的光亮。


    正好让他看看这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认得纪瑜吧。


    “起驾！”马夫一声令下，手上的鞭子高高扬起，扬起厚重的灰尘，紧接着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越是靠近皇宫，道路两旁就越显得荒凉，叫买的商贩也没了几个，只有零碎的几颗枯树，不免叫人心生不安。


    “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啊……”纪瑾咂咂嘴，阴阳怪气道。


    一旁的仆人冷汗直冒，他是附和也不是，沉默也不是，只能将头埋得更低，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听说自己的前辈便是因为那张不中用的嘴巴，得罪了主子，才落得个打扫茅房的下场。


    他一定要谨言慎行，免得没了这份好差事，虽说平日里少不了提心吊胆，但好在给的银子还不少。


    “速去通报，王爷来了……”守在殿外的侍从难掩脸上的喜色，正欲推门却被纪瑾拦了下来。


    “皇兄向来不喜被人打扰，想必你是知道的。”他伸出食指抵在唇边，朝着侍从眨眨眼睛，独自推门进去。


    侍从满脸欣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甚至涌出了泪花。


    殿下，小殿下他终于解开心结，愿意和您谈一谈了。


    “皇兄？”纪瑾关上屋门，蹑手蹑脚地朝着里屋走去。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个女人口中的谎言被戳穿的模样了。


    可熟悉的那个身影却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屋内空无一人，桌上的纸笔整整齐齐地躺在那里，与往常并无二致。


    “不会偷偷溜走了吧。”纪瑾想起那女人说的话，不由得发散起思维。


    他推门开，低头悄声问道，“你一直在此处守着？”


    侍从点点头。


    “这屋子没有其他的门？”


    侍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还是笃定地点头，表示确认。


    一瞬间，纪瑾愣在原地，久远的记忆一股脑地涌进来，凉意自脚尖一路向上，直达他的额头。


    “皇兄他睡了，无论谁来都不可进去打扰他。”纪瑾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丢了魂似的远远走开。


    他想起八岁那年，兄长也是像今日这般，整个人突然没了踪影。


    后来，国师告诉他，兄长抛弃了子民和自己，独自一人逃跑了，他不信，可就算跑的磨破了脚底，也再没见看到过兄长的身影。


    兄长，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小小的纪瑜摔倒在地，掌心渗出丝丝血迹，他在皇宫中放声哭泣，终究是没等来纪瑜。


    “怎们办，我该去哪里找他。”纪瑾的脑子乱的像是一锅粥，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如今的处境。


    他紧咬嘴唇，慌的像个找不着家的孩子。


    “纪瑜偷偷溜出来，被我逮到了……”


    就是她！


    纪瑾曾经嗤之以鼻的话语，却变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甚至顾不上坐马车，他催动全身内力，一路快速朝通天宗赶去。


    “沈萧淮！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楚青歌双手叉腰，挥舞着拳头追赶前方的男人。


    “楚楚，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啊……”沈萧淮奋力奔跑逃命，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大卸八块。


    地里的芝麻杆歪七扭八地混作一团，像是不久前遭受了什么巨大风暴。


    “你还我可乐！还我薯片！”


    “那是什么，我现在就命人去找，你消消气！”


    “我呸，你找得到我和你姓！”二人一路你逃我追，跑到了大路上，沈萧淮气喘吁吁，弯腰表示自己投降。


    楚青歌卷起袖子就要给他一拳，好让他长长记性。


    “你！”一道声音自空中传来，楚青歌抬头去看，只见纪瑾满脸焦急地看着她，没了平日里的凶样。


    楚青歌四下瞧了瞧，确认身边无人，眼神微眯，假装没听到，“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太阳为什么这么红！”


    “咚”的一声，天上掉下个人，在地上砸出个大坑。


    “我说你别假装没看到啊！”纪瑾内力耗尽，狼狈地爬起身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纪瑜不见了。”他努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可眼底的慌乱还是出卖了他。


    抓着楚青歌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沙哑地像是几年没说过话：


    “告诉我，该去哪里找他。”


    听了这话的楚青歌也是一愣，但很快神色认真起来，严肃地问道，“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哪里？”


    “宫中。”


    “带我去。”


    饶是听得云里雾里的沈萧淮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召唤出小白，载着三人朝宫中飞去。


    “有什么头绪吗？”楚青歌抓着小白柔缓的毛，在心中盘算着纪瑜会去哪里。


    纪瑾摇摇头，“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我猜也是这样。”楚青歌长叹一声，若有所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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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向天边。


    三人隐去身形，躲过了守卫，溜入纪瑜的屋内。


    “咦？这竟然是一国之君的寝宫？”沈萧淮看着屋内朴素的布置，不由得心虚起来。


    他的寝宫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可以用骄奢来形容。


    三人所处的空间并不大，屋内仅有一张木质床、一张三尺长的桌子和两把凳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摆设。


    若是不说，怕是没人会觉得这是当今皇上的居所。


    “他一向不喜欢身外之物。”纪瑾低垂着眸子，难得的流露出一丝脆弱。


    楚青歌用灵力铺满整间屋子，试图找出纪瑜留下的蛛丝马迹，但奇怪的是，屋内干净的没有一丝一毫人类生活过的痕迹，像是被人刻意抹去。


    “咕咕咕……”小鸡突然从她身体中蹦了出来，扑棱着翅膀朝角落飞去。


    “这是什么玩意？”纪瑜看着眼前出现的奇怪生物，摆出戒备的模样。


    “呃，你就暂且将它当作我的灵宠吧。”楚青歌不想过多说明，追着小鸡跑了过去。


    “咕咕！”小鸡焦急地张开翅膀，指着空白的墙壁。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围上来，却没将它当作一回事，只认为它是受到惊吓。


    小鸡看着转身离去的几人，一狠心，紧绷嘴巴直冲墙壁凿去。


    算不上锋利的喙嵌入墙壁，钻心的疼痛只有跺脚才能缓解些许，“咕咕！”它发出微弱的声音。


    楚青歌回头一看，它正卖力地将自己的喙从里面拔出来，可再定睛一瞧，才发现那墙壁里竟然嵌着一个阵法。


    “阵法！”一旁的沈萧淮也注意到了这突兀的东西，快步上前拍碎了墙壁，拯救了小鸡。


    “你这小家伙，怎如此聪明。”他摸摸小鸡的脑袋，露出赞赏的表情。


    小鸡则是高傲地昂起头颅，回了他一个大大的鸡屁股。


    随着墙壁碎裂，阵法的全貌也展露在三人面前，“传送阵法。”楚青歌呢喃着，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纪瑜大概率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要去吗？”楚青歌看向身旁的二人，纪瑾眼神坚定，无论阵法的对面是什么，他都要去试一试。


    而沈萧淮则是将手覆了上去，注入灵力启动阵法，“救人要紧。”


    黑色的烟雾沿着阵法弥漫而出，像是粘稠的血液，攀附上三人的身子，逐渐将他们吞没。


    “滴答……”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男子被绑在柱子上，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新鲜的血液顺着开裂的缝隙流出，汇聚于他身下的圆形凹槽之中。


    男子惨白的脸色让人看不出他的死活，毫无起伏的胸口也暗示着他的危在旦夕。


    “阿兄！”纪瑾发疯了似的冲上前去，却在距离男人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脚步。


    他不敢再靠近了，万一……万一没了呼吸怎么办。


    “不会的吧，你肯定在骗我对吧，”纪瑾突然大笑起来，发恨地一把掐住男人的脖子。


    可他只是无力地垂下头。


    “你……”


    谁都可以，快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