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一夜北风
作品:《雪溅白虹》 秦昭没有回答这无聊的问题,直视晋竹影半晌,甩袖离开,留他一人跌坐回椅子上。
焦长老远远看着,椅子上的人半晌都没有起身的动作,终于忍不住上前去把一直低着头的他扶起身来,把他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头。
“我哪里不好吗?”片刻后,晋竹影轻声问道。
焦长老没有去看他的脸。因为从声音就能听出来,晋竹影此刻可能正泪流满面。
半个月后的此刻,京郊别院里,晋竹影没有像往常般凑上前来,也没有拉着秦昭说什么情啊爱的,就这么坐着。
秦昭有些尴尬,想找个话题煞有介事一番,好显得二人依旧是同袍。终于,当秦昭打算说自己最近这半个月又开始头疼胃疼外加做噩梦,可不可以让藏锋阁搞点更带劲的药时,晋竹影起身离开,没有打招呼,也没有看秦昭一眼。
秦昭招呼他的手举在半空,连同那个没叫出口的名字,一起无疾而终。
当天晚上,焦长老给秦昭送来一封信,让秦昭已经糟朽不堪的心灵再一次受到重击。
字数很少,每个字都传递了超出它所能承载的信息量。
“秦昭,有件事我本不打算与你说,因为晋彰阻拦。但作为看着他长大的前辈,我实不忍心见他如此消沉。就算于事无益,我也打算将此事告知于你。”
“在永泰园我问你看玉佩,是因为我见过这东西。这块玉是太子娘亲的,分成两半,一块给了秦白虹,一块在你父皇手中。我不清楚是何缘故这块玉被送给你,但显然是你父皇担忧你的健康。”
“这玉佩有一功效,可解百毒。所以在永泰园时你没有受幻觉影响。”
“在太子陵时也是一样。给晋彰治伤时,他说担忧你的安危,把所有能吃的药全都给了你,而他在地宫里中毒颇深。”
“他没必要给你吃,因为你不需要吃。”
“而他需要。”
秦昭脑中嗡的一声,头皮发紧。她不识字一般举着这张薄薄的纸愣怔半晌,深吸一口气,把这信仔细叠成小方块,压在太子陵带回来的金函下面,而后把玉佩从脖子上扯下来,盯着出神。除了自己已然数不清欠了晋竹影多少条命,还有另一件事闯入她的脑海:皇帝突然把这块玉给她,是因为知道有人要给她下毒。
那么,皇帝曾经把另一块玉给太子,是因为知道有人要给太子下毒。
秦昭自嘲一笑,直感慨他的父皇像是个摇摆不定的裁判,今日偏向你,明日偏向他,恨不得自己下场去操控局面,又不确定到底希望哪位玩家胜出,让人捉摸不透。
往后的这些天,雪渐渐大起来。陆风怜养好伤也随晋竹影走了,偌大的京郊别院,又仅剩秦昭一人,除了那红胸脯的中阳每日都来秦昭这里点卯,见一切无恙之后再离开。
秦昭连同陈斯和叶长年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若要拉拢朝臣,从谁入手;若要继续找线索,又如何暗暗行动不引发旁人怀疑。早在皇帝寿诞之前秦昭自己闷在房间里,就已经在琢磨这件事了,但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处开始,只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先假装相信皇帝告知她的一切,而后表演沉寂,至少这样可以让两位皇子先对她放松警惕。
如何在周围人都以为她沉寂的时候行动,成了难点。特别是皇帝曾明白着告诉秦昭和晋竹影,他知晓他们的许多行动。现如今的行动要瞒住皇帝和正德司,更需小心谨慎。
终于,在陈斯提出的建议下,秦昭恍然大悟——她的坏名声,可以成为张扬做事的掩护。
“你完全可以说你要选男宠,这样有谁进进出出也就很正常,而且就算有旁人问起来,那人也不需要答什么,微笑就可以了。”
秦昭不禁扶额:“真不愧是你。”
叶长年则在一旁对陈斯怒目而视。
正当三人初步认可这一策略时,晋竹影走了进来,冷声道:“如果要制定接下来的策略,最好带上我。”
陈斯与叶长年二人自然已从焦长老口中知晓这二人再一次的争吵与晋竹影被伤透的心,各悄悄向后退了一步。
秦昭盯着晋竹影,突然觉得自己颈项上依然带着的玉佩灼热地可怕,哑着嗓子道:“自然要与你商量,你是最重要的战友。”
陈斯闻言悄悄看了叶长年一眼,又把目光收回到晋竹影脸上。
不料晋竹影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盯着秦昭看了片刻,而后扔下两封信后转身离开。
秦昭在两人的注视下拆开信,手微微发抖,看完第一封信之后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去,半晌后才拿起第二封。不是好消息,也不是什么能帮上他们忙的消息,至少暂时还没被发现关联,但令人震惊。
第一封,讲那替五皇子被箭射死的人。
是在女子春闱后神秘失踪的郑琳琳。
陈斯见秦昭脸色极差,拿过信来出声念道:“五皇子知道郑琳琳对他十分忠诚,又知道五皇子的秘密,所以以美色诱惑,使其成为五皇子后院宠眷,”念到这他抬头看秦昭,几人冒出同样的念头——又是五皇子狡兔几窟中的一窟,且这件事黛黛不知道,否则会与秦昭讲——陈斯继续念到,“郑琳琳中箭后并未立刻死亡,而是在毒酒的加持下陷入昏迷状态。那日永泰园戏剧事后,五皇子没有救治郑琳琳,还下令把提议救回郑琳琳的大夫处死。正是这位大夫给郑琳琳喂药,才会让她得五皇子宠幸而无身孕。”
第二件,关于怜贵妃。巡南侯在皇帝面前极力维护怜贵妃,又举出七皇子曾要怜贵妃自裁为证,说怜贵妃断断不知七皇子谋反一事。皇帝连巡南侯都怀疑,更对他出言维护的证词不置可否。但怜贵妃毕竟与他恩爱多年,他不忍连坐,将怜贵妃送入冷宫三日就接了回来。但回到宫中的怜贵妃就好似一夜之间被抽走生命力枯萎的花,僵硬的脸上再没有笑容。
秦昭不想去思考跟黛黛有关的事,只冷笑道:“父皇的恻隐之心还真是时有时无若隐若现啊,该同情的时候不同情,不该同情的时候菩萨心肠泼了满地。”
她至今没有理会经常在门口礼貌徘徊的五皇子,那人一再要求看一眼黛黛的遗书。却被秦昭以各种五皇子知道是借口的理由推脱。
秦昭让叶长年和陈斯离开,说先让他们继续追查太子案的细节,比如太子出事当晚满城尽放烟花,定然还有知道真相的人藏匿京中默默观察这一切;再比如镇北王谋反,太子是出于什么原因不去告诉皇上,反而与镇北王走动密切,甚至把那真能保命的玉佩都当做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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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出去;以及既然太子是阻拦镇北王谋反的,又有藏锋阁这一背书,为什么还能让镇北王一行杀至东宫。还有与藏锋阁最紧密相关的:三皇子在太子之死中手脚不干净已是他们知道的事实,但三皇子到底做了什么?
叶长年与陈斯连连点头,心底却明白没查到的东西不仅这些,最关键的那一点秦昭没说:为何皇帝明知道太子是冤枉的,却依然咬定太子联同镇北王谋反?这其中密辛定然复杂难言,否则皇帝不会用太子的身后名来做遮掩。
真相就像是被涂抹面孔的娇娘,可以被人画皮般更改,也可以被人推上刑场做替罪羔羊。
立冬那晚的大雪连着下了二十余天。人们最开始对瑞雪兆丰年的喜悦也逐渐向另一重灾难的恐惧转向,小官员们躲在京城里烧着热乎炭火的屋檐下,手捧热茶,讨论着北方尚有抵御严寒的经验,但据线报今年连南疆也开始下雪,且日头一照,雪就会融化成水,未等消散再次入夜凝结成冰,冰雪交加,遑论本就因旱灾刚刚安顿好的流民并不会有太好的御寒条件。温热地带中的一年两熟三熟的粮食也会被冻死……细究起来这都是小事,他们这些京官最怕的是流民成灾后起义。众人均是春闱进京,熟读史书,自然知道天灾之下的流民起义有多可怕,一个看顾不及就是改朝换代的后果。
“太可怕了,”手捧热茶的官员忙摇摇头否认这个观点,“雪刚开始下,不会成灾的。况且旱了这么久,哪里来的水去下雪啊。”
另一人也附和道:“就是,皇帝大寿这年事情不少了,总不能还出事。”
“换个话题,”在旁一位惯常谨慎的人道,“咱们不说出事,说点好的。不瞒几位老哥,我本来觉得三五两位皇子各有优劣,还曾苦恼不知将来要效忠于哪位殿下。如今却发觉五皇子不仅老成持重,心思细敏看顾大局,况且还敢于救驾!这可太突破他寻常书生之形象了。”
这个话题依然微妙,几人对视一眼,没人再接话,只小口呷着茶看着漫天飞雪。
然而世间之事常与愿违,接连下雪的老天好似偏要与某日京城里闲谈的几位官员闹别扭一样,雪越下越大,从京城扩散开去,到北疆,到江南,到南疆。几人言语中的雪灾、冰灾逐渐出现在各地上奏的只言片语中,而后发展成占据半篇奏章,占据整篇奏章。不知那几位小官见到如今景象,会对自己曾经的谶语作何感想。
漫天的雪掩盖不住朝廷的焦灼,在草草举办了七皇子葬礼后,朝廷再次恢复日常运作,吵架的大臣也多了起来。
“是时候行动了。”秦昭站起身来,向被她叫来的叶长年说道。
还未待下一句话说出,陈斯突然出现在窗台:“又有两个消息,晋竹影要我拿给你。”
第一个,七皇子在死前还在为皇帝准备寿诞礼物,是他亲手用战场上收缴的兵刃锻造的一幅象棋,还差红方棋子没做完。他因至皇帝寿诞都没有亲手做完礼物还写了一封道歉信,会随祝寿信一并和礼物献与皇上。
秦昭心底一沉,更印证了她的猜想:七皇子还在为皇帝准备礼物,又岂是会谋反之人。
第二个消息让秦昭松一口气,而后心又猛地一沉。
“五皇子的行动与南诏使团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