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月影愁肠
作品:《雪溅白虹》 一墙之隔,晋竹影眯起双眼。
叶长年在当年查案之时,就知道这件事有蹊跷!
只是不知道他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是参与者,还是协助者?他是否帮着五皇子下毒,而后又问心有愧或者要留后手,所以才让阿晴活了下来?
但如果叶长年真的与五皇子一路,就不应该救秦昭,反而应该纵着秦昭去死才是。毕竟如果旧事不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就真的会被陈封进不允许被讨论的记忆中。
晋竹影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底里竟隐隐希望叶长年与他们站在敌对立场,这样就可以理所应当处决掉一个如此强劲的情敌。
但他也知道,好人不应该被冤枉,特别是如履薄冰的好人,叶长年作为左仆射的孙子,许多选择不由个人意志所转移,他目前能做到的说不定真是他能力的极限。单单这一件事并不能说明叶长年是从犯,他可能有其他理由才选择忽略线索。
在晋竹影面色紧绷的同时,季浩却露出释然的微笑,晋竹影疑惑的看着他。
这个人呈现出来的状态太奇怪了。
不知季浩是否明白,他既然被秦昭查到,就必死无疑。晋竹影不可能留他一条命去给五皇子汇报秦昭的查案进度,也不可能相信曾经害了自己大舅子、又在危机之时立刻出卖自己旧相好的人能承诺什么忠心。
秦昭叮嘱阿晴不要与任何人讲今日她来过,衣服也要按时洗完并不能拖沓,否则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而后离开后花园。她不能带走阿晴,也不敢留什么信物给她,否则五皇子很可能发现秦昭已经知道宫宴有问题。
秦昭心底难受,但为了行事隐秘只能如此。
她来到晋竹影与季浩所在之处,又与晋竹影一同轻功将季浩带到太医院旁的洗墨河边,那个小太医储清尸体被发现的地方。
季浩被晋竹影牢牢挟持着。但其实这个举动已经没必要了,因为季浩毫无反抗的行动,也毫无反抗的打算。
“你下毒,到底害的是太子,还是皇上?”秦昭平静问道。
“你不是已经猜到答案了吗?”
“我要听你说。”
季浩面无表情道:“我不知道,五皇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从结果来看,皇上还活得好好的。”
就祈甫下毒案来说,秦昭得知了一桩新的冤案,五皇子的狗腿季浩,被冤杀的祈甫,以为自己哥哥是凶犯、爱人被杀死、这十二年里一直在受罚的阿晴。阿晴对案情有怀疑,但人微言轻,又被人威胁,只能把自己的怀疑藏在心底。五皇子作为幕后遥控者,竟然还拽着叶长年帮他演完这出戏。凶犯判官是一人,遭殃的只能是手无寸铁者。
人命贵重,贵重到五皇子为掩盖自己的罪责可以杀害一个又一个无辜者。人命又轻贱,轻贱到五皇子可能都不知道为着他的清白有多少人的性命被剥夺。
十二年前死人,十二年后死人,十二年间,又死了多少人?
对于这件事,秦昭说不出到底有愤怒,只觉得头皮发麻,更明显的心情是唏嘘。
就查太子中毒案来说,她今日拿到的结论只是印证了秦昭之前对五皇子下毒过程的猜想。也算她如此多年折腾,少有拿到进展之时。但她完全开心不起来,也没有那么震惊。
她胸口像有一块大石头堵着,胸口痛,喉头紧,脑中思绪纷乱,好像有许多声音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如果五皇子不急着杀她,暴露了皎月凉,她不会这么顺利就拿到宫宴被下毒的证据。
如果季浩不急着杀阿晴,她也不会得知阿晴掌握其他线索。
她觉得荒谬,感觉这一切就像一个诡异的环,眼前好似有一条巨蛇衔着自己的尾巴,眼中冒出精光。
秦昭半晌才回过神来,用力闭了闭眼睛,看向沉默着等她发话的季浩。
“我没告诉阿晴你还活着。”
“……谢谢你。”
“想回家看一看妻儿吗?”
季浩摇摇头:“算了,不看了。”
秦昭皱眉:“你活不过今晚,眼下的局势里,咱们二人只能活一个,你应该清楚。”
“我知道。”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我已经偷祈甫的命多活十二年,足够了。”
“真没有?”
季浩歪头看了一眼秦昭,端正神色念道:“死去元知万事空。”
秦昭压抑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伸手掐住季浩的脖子,厉声喝道:“住口!你配念这句诗吗?你个人渣!你对阿晴没有一丝愧疚吗?她以为是自己的哥哥害死了你,是她的亲人杀了她的爱人,她心里会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而且她聪明机灵,原本是有机会当女官的,如今只能在浆家房蹉跎青春,还要被人欺负!她这辈子已经被你毁了!”
“有愧,自然有愧。但那又如何?我用别人的命换我自己的仕途,一本万利的买卖为何不做?”季浩狰狞着嘶哑道。
“就算是抛弃你的爱人,陷害旁的无辜?!”
季浩点头。
秦昭眉头紧皱,嘴角微微颤抖,松开铁铸一般的手:“你是真的该死,你多呼吸一口都是污染雍朝的空气。”
季浩阖上双眼,踉跄着转身面对洗墨河:“动手吧。”
又是一个有故事的晚上,洗墨河中漂着尸体,河边站着沉默的两个人。第二天一早,大理寺就会发现,前一个浮尸案还没查清,如今又会多一个浮尸案,同样是被武功震碎内脏。
只不过,一个是大夫,一个是厨师。一个是善人,一个是恶人。
处理完季浩,秦昭转头看向晋竹影,怒气依然浮于青白眼底:“我想去找叶长年。”
晋竹影赶忙抢声道:“叶长年应该不是他们一伙的,否则他不会救你。”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去?”
“我气不过,想去找他理论。”
晋竹影转过身面对秦昭,轻声问:“你想好要去理论什么了吗?我们今日两次出入左仆射府的话,太容易引起旁人注意,后面再找他就难了。”
秦昭不搭话,把头偏向一边,秀眉紧锁。
她如果去找叶长年,会说什么?
也不会说什么,只是觉得叶长年辜负了她的期待。这无关乎感情,更像是同袍情谊。她多希望叶长年是一个正直的人啊。
这京城里,正直的人,太少了。
明哲保身的选择有很多,但都有一个相同之处,就是远离危墙。
在京城,秦昭就是危墙。
“我最近发现了一件事。”秦昭缓缓道。
“什么?”晋竹影抓住在肩头乱跳的蓝眼睛,诧异道。
“人是杀不完的。”秦昭向他惨然一笑。
晋竹影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没接话。蓝眼睛在他手中扭动,嘎嘎叫得很难听。
“五哥七哥,甚至父皇,为了隐瞒掉太子中毒的真相,杀了那么多人,但依然有知道真相的人还活着。有坏人活着,也有好人活着。坏人自然得意,利益相勾。而好人,”秦昭皱眉,“不敢说话。他们不敢说话。”
晋竹影点点头,他知道秦昭此刻说的是叶长年。
“走吧,回去吧。”秦昭冷哼一声。
“要喝酒吗?”晋竹影有些担忧,故作语气轻松道。此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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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让她觉得陌生,感觉像是……哀莫大于心死。
从他们二人一起查案以来,已经有了不小进展,秦昭的理智与情感都许多次受到冲击,她定然会在这个过程中有成长。但不知是否是他自己的错觉,他感觉秦昭眼中的火焰在渐渐熄灭。
仇恨的怒火与日俱增,但对人间信任的光亮,一点一点暗下去。
“走吧,我要喝酒,你陪我!”晋竹影眸色深邃,冲着秦昭挑眉,胳膊搭在她肩上,向自己怀中用力一揽,“我陪你东跑西颠,累坏了,你必须陪我喝酒。”
秦昭挣脱几下,无奈晋竹影手指牢牢扣在她肩头,便放弃努力,随他去。
另一边,左仆射府。
叶长年在把秦昭送到光禄寺后回府,就一直坐在方才接待秦昭的厅堂内,看着她没动过的那杯凉茶愣神。
左仆射在他身后站了半天,叶长年都没有发现。
“咳咳。”左仆射走到他身边,清了清嗓子。
叶长年回神,见到爷爷正一脸担忧地看向他。
“想什么呢,不去看公文!”
“过会儿就去,您早点歇着吧。”叶长年笑笑,脸上罕见的显露出局促。
左仆射拍拍他的肩头:“等公主呢吗?”
“对。我已经许久没和她说过这么多话了。”
左仆射:“……”
叶长年低声道:“她那么聪明,肯定会发现祈甫是被冤杀的,然后会发现我猜到祈甫被冤枉,但还是顺着五皇子的意思,把这桩事遮掩过去,”说着他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怕她觉得我知道太子案线索,但是不告诉她。”
“但是你不知道啊。”
“我本以为五皇子当时是冲着皇上去的,她今天来说查太子案,我才想到,莫非五皇子当时真的是要害太子……”
“你以前想不到吗?”左仆射温和的看着叶长年,苍老褶皱的眼角,浑浊的目光,但就像能看穿他的灵魂一般。
叶长年低下头去,轻声道:“我不敢这么想。”
“孩子,你已经很不容易了,”左仆射的手抚上叶长年的脸颊,“你救她那么多次,替她挡刀,差点没命,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
“你打算告诉她吗?”
“不打算。”
左仆射长叹一声:“傻孩子哟。”
叶长年抓住左仆射的手,想搀着他坐下,被轻轻推开:“秦昭今天不会来的,你别等了。”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万一她生气,要来质问我。”
“你希望她来。”左仆射定定看着高大英俊的孙子,说出这句话。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他突然觉得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继承人,此刻单薄得像一张纸。
“嗯。”
左仆射摇摇头,离开了。
叶长年回到原位坐下,拿起秦昭的凉茶,一饮而尽,而后突然起身,不知在作何想,愣怔片刻后,叹了口气,又坐下。
他在那里坐了一夜。
秦昭没有来。
她正在被晋竹影拽着喝酒。
晋竹影酒壶放到嘴边,小抿一口,然后盯着秦昭。秦昭不说话,也不哭不闹,就这么安静地一杯一杯的往嘴里灌。
秦昭醉倒后,陈斯来了。
“有进展吗?”
“很大。”
“那怎么喝成这个鬼样子?”
“我也不清楚,可能她心里苦吧。”
陈斯挠头:“小晓还躺着呢,我心里也苦,给我也来一壶。”
晋竹影一笑:“你先别喝,跟我说说在女子春闱那边,安排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