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薄幸鸳鸯

作品:《雪溅白虹

    季浩今日正在光禄寺。


    秦昭和晋竹影在门外把叶长年拦住,让他回府。


    叶长年绷了许久的面皮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向秦昭道:“真是鬼机灵。我走了,注意安全。”


    又看向晋竹影道:“虽然我很不想和你说话,但还是要讲,保护好她。”


    晋竹影点点头,叶长年转身离开。


    他没问为什么。


    叶长年这么聪明,自然会知道自己的立场存疑。如果他是五皇子的人,那秦昭不会让他听到自己即将盘问季浩的内容。而如果他不是五皇子的人,让自己离开,站在漩涡之外,那在秦昭再一次身处危险时,他可以去捞秦昭。


    秦晋二人将季浩引至无人处,查问一番,得到与叶长年几乎无二的回答,没有新的线索。就在二人准备离开时,在季浩当值处不远的空中,乌鸦突然叫了几声。


    四下并无异动,季浩还在堂中,乌鸦此时的叫声也并非示警之意。但秦昭心念一闪,拉着晋竹影躲向一旁:“我们要不等等。”


    “等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季浩背后有人,那这时候他应该会报信,我们看他有没有其他破绽。”


    晋竹影点点头,他知道秦昭说的没错。便让乌鸦盯梢着季浩,他二人跳上屋檐,寻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再次等待起来,一如前些天等那个枉死的储清小太医。


    不过今天在等的,很可能是个恶人。


    二人一时无话,秦昭目光发直地看向地面,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晋竹影打破沉默:“刚才你走之后,陈斯给我大概讲了一下叶长年。”


    “嗯,怎么说的?”


    “极尽溢美之词。”


    “哦,是吗。你小时候也见过他,没怎么变,还那样。”秦昭心不在焉答道。


    “你们俩,”晋竹影微微偏头看向一半脸隐没在阴暗处的秦昭,小心地组织语言,“有什么情谊吗?”


    秦昭闻言抬头,疲惫一笑:“情谊?有惹祸精与救命恩人的情谊。”


    “哦。”晋竹影的声音有些低落。


    “怎么?”


    晋竹影低声道:“就没有旁的情谊了?人家不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然后就,就以身相许了么?”


    秦昭轻笑几声,声音中满是感慨:“救过我命的人实在多,都以身相许,有九条命也不够分。”


    又是一阵沉默。


    “那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挺会骗人,怎么面对叶长年说话磕磕绊绊的。”晋竹影的声音依然轻,但似乎夹杂了几分委屈。


    秦昭叹了一口气:“因为我对他愧疚。”


    “为什么?”


    “这还有什么可问的?人家喜欢我,我既不答应人家,又总有求于人。”


    话音落下,秦昭抬头深深看了晋竹影一眼,而后表情变得轻快起来:“我说呢,原来你火急火燎赶过来,不是怕我问不出线索,而是怕我与旁人有情谊?”


    “没有。”晋竹影轻声道,而后也不吭声了。


    时间分秒过去,日头在天空划过一道无痕的印记,终于渐渐落入天边的屋脊之下,换月亮星星挂上来。大小官员下了差,三三两两走出大门,向着家的方向四散,光禄寺渐渐从喧嚣重归寂静。


    没有季浩的身影。


    突然,季浩所在的堂间传来吱嘎两声,是窗户打开又合上的声音。蓝眼睛和中阳两只乌鸦瞬时间腾空而起,箭一般向半空中飞去,而后以合围之势抓住一只雪白的鸽子,送到晋竹影跟前。


    鸽子被乌鸦啄得浑身是血,脚上绑了一个小纸卷。


    上书:“吾妻当死,季。”


    晋竹影神色一凛,季浩果然在向外人传信。如果他说的吾妻便是当年的宫女阿晴,那阿晴显然知道一些关键信息!不过还要先去与季浩确认一下。


    二人火速跳落地面打开季浩的门,只见他先是欣喜,而后表情立刻变为空洞的恐惧。


    “季大人,又见面了。”


    ……


    浆家房,又名浣衣局,给宫中浆洗衣物之地,多为年老或有罪受罚的宫女去处。劳作辛苦,条件极差。


    宫女阿晴在完成一天的差事之后,本想兑个假早些休息,不知怎的惹恼管事宫女,于是大半夜又被扔了一堆衣物,独自一人坐在水缸旁搓着衣服,边搓边念念有词。


    “绸缎轻柔忌猛搓,温水浸透莫嫌多,粗麻先拿滚水浇……”阿晴边洗边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庭院,旁的宫女太监已然歇息,自己依旧在这里受罚,不禁喃喃低语,“洗啊洗,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泪水已经爬满她的脸,她浑然不觉,依旧麻木地重复搓衣服的动作,直到手掌根被搓坏一块皮,她才痛得一惊,回过神来,用力掌掴一下自己的脸,而后又自言自语道:“阿浩死了,哥哥也死了,就我还活着。我既然还活着,又能奢求什么呢?”


    “你说谁死了?”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声。


    阿晴唬了一跳,忙回身去看,只见是个衣着简单的贵人,肩头落着一只红胸脯乌鸦。她一眼看出来人身上的布料是天香绢,袖口绣着缠枝莲,地位定然不低。


    “奴婢叩见主子。”阿晴忙抹了把脸,跪下磕头。


    “衣服一会儿再洗,有话问你,你找个方便说话的无人处。”


    阿晴点点头,领着秦昭往院门外的隔墙处走,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争执的声音,又猛地一回头,被秦昭拍在肩上:“怕什么,就我一个,那是鸟扑腾的声。”


    乌鸦中阳:?


    “哦,哦好,您这边请,到了。”阿晴领着秦昭来到一处花园,指着亭中的石凳示意秦昭坐下。


    秦昭好奇四下打量:“这地方景致不错。”


    “管事宫女和太监有时候会在这里吃饭。奴婢想着您是主子,虽不知为何晚上来此地,但自然要找个好地方给您歇脚。”


    “你怎么知道我是主子?”


    阿晴低声回答:“您的衣服料子好。”


    “真是个聪明人,那我就开门见山,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是。”


    “你是怎么来这浆家房的?可是犯过什么错?”


    阿晴听到秦昭如此说,突然浑身发抖,通的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向秦昭磕头:“主子明鉴,阿晴真没有做过害人之事啊。”


    “我知道你没害人。”


    “什么?”


    “你坐下来我们说话。我要重查旧事,”秦昭手指一下下敲着石制的桌面,“你可知道十二年前的元宵宫宴,有人下毒。”


    “是的。”阿晴低声答,依然跪着,没有起身。


    “谁下的毒,知道吗?”


    阿晴抬起头来,眼中又聚满泪痕,嗫嚅半天,终是字字分明道:“是奴婢的哥哥。他给宫中送果子,给果子下毒,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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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害皇上。”


    秦昭接话道:“因为他觉得皇帝对贪官管教不严,有责任,对不对?”


    “是……他下毒,被我相好的发现,就把我相好的杀了。后来大理寺的大人查到他下毒,就也把他抓起来。原本我也要被连坐处死的,不知为何后来改了处罚,就让我来这里做工。”


    “这些事是你原本就知道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是大理寺查案的官员告诉我的。”


    “是他告诉你,你哥哥杀了你相好的?”


    阿晴安静点头。


    “那你平日里与你哥哥打交道,觉得他是做这种事的人吗?”


    阿晴沉默片刻,而后苦笑道:“我不觉得。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他是能给皇帝下毒的人,心思深到我看不出也是正常。”


    “你来这浆家房多久了?”


    “十二年了。”


    “你相好的叫什么呢?”


    “叫季浩。”


    秦昭沉默片刻,她突然不能像自己所以为的,顺理成章说出她所知道的真相,冷漠平静的说出“你被骗了”这四个字。这过于残忍。


    她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太可怜。


    秦昭原本想直接跟她说季浩没死,就是他举报了你哥,而你哥八成也没有下毒,只是倒霉被抓来给别人挡枪子,如今却决定好好思量一番。


    “你起来,我们好好说。”秦昭站起身,坚持把阿晴扶起来,让她在自己旁边坐下。


    一墙之隔,季浩被绑着上身捂住嘴,挣扎不已,晋竹影将他的头死死按在墙上动弹不得,听着秦昭与阿晴说话。


    半个时辰前,光禄寺中,破门而入的秦昭晋竹影和惊恐刹那的季浩。


    “季大人,又见面了。”


    “公主怎么还不走?”


    “要是走了,岂不是要错过一场好戏。”秦昭笑道,边说边缓缓向季浩靠近。


    季浩惊恐的神色已经消失,换做面无表情的苍白,微微低下头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要回家。”


    “回家?季大人回家是去找妻子吧,哪个妻子,是帮你照顾两个儿子的正房,还是在浆家房做工的阿晴啊?”


    秦昭的声音放得很轻很慢,边说边观察着季浩的神情。果然,在他听到阿晴二字时,瞳孔剧烈颤动一瞬,而后再次恢复平静。


    秦昭捕捉到那片刻的异常,心道季浩信上所说当死的吾妻,八成就是阿晴,便没再说话,回头看向晋竹影。


    “大晚上的,季大人给谁送信?”晋竹影站在季浩方才一直执笔的案边,拿起他写的奏折仔细端详。


    “什么信?我不晓得。”


    “是吗,”晋竹影轻声笑道,“我在门外站得久,有些饿,便抓了个鸽子想烤来吃,没成想,鸽子腿上竟然绑着一封信。”


    晋竹影缓缓拿出那个纸卷,展开放在奏折旁边,又拿起毛笔左右对照着比量:“我看这笔迹,一模一样啊,你说巧不巧,季大人。”


    季浩边摇头边以微小的幅度向后退去,与秦昭逐渐拉开两三尺距离,而后猛地将桌案推向秦昭,自己则转身向房间后门冲去。晋竹影哪容得到手的鸭子飞了,将手中毛笔腾地甩向季浩,正中他左腿膝弯处,只听得咔一声脆响,季浩站立不稳跪倒在地。


    “你为什么跑啊,季大人?”晋竹影的和善面孔终于消失,此时阴冷无比,“你要跑去找谁?五皇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