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陷入昏迷，是误触蝴蝶妖的粉末所致。粉末有特殊标记效果，最近一段时日，宿主尽量避免一个人外出。”系统提醒。


    桑明雅：“蝴蝶妖？”


    万境宗的戏月峰上，立有藏书阁。桑明雅无事可做时，就喜欢躲在藏书阁翻闲书。


    好巧不巧，她曾翻到过蝴蝶妖的记载。


    【传闻蝴蝶夫人生前是个男人，生性暴虐，欺凌乡里，喜好华衣美服，脂粉钗环。】——节选自《妖界异奇录》


    正值午后，桑明雅昏昏欲睡，结果开篇第一句，直接留住生性多疑的她。


    桑明雅登时来了精神，身子坐直，逐字阅览。


    【一位除妖少女途径蝴蝶镇，此处镇民不善耕织，家家户户养蝴蝶，供奉给官宦女眷装饰裙摆，以此谋生。


    蝴蝶妖是镇上最有钱的豪户，不仅奴役乡里，还侍养妖物。


    为了除妖，捉妖少女假意接近他，于成婚之日，亲手封印妖物，决然离去。


    失去妖物，男人没了倚仗，被群情激愤的镇民，架上火刑架，活活烧死。


    男人怨毒滔天，死前仍不思悔改，恶狠狠诅咒所有人，不得好死。


    是夜雷鸣电闪，最终烧得只剩白骨的男人，化作厉鬼。


    弄死全部镇民后，他不肯罢休，四处作乱。


    蝴蝶妖最喜扒貌美少女的皮囊，套在自己身上，对镜贴花黄。


    铜镜前，蜿蜒血迹，顺着他额头滑落，切割刚剥下的妍丽面皮。男人浑不在意，只笑吟吟擦去，场面惊悚。


    蝴蝶妖所到之处，堪比蝗虫过境，民不聊生。


    百姓既怨且怕，戏称他为蝴蝶夫人。】


    现在，书里的故事变为现实。


    桑明雅刚好来到，蝴蝶妖还未被收服的时间节点。


    虽被称为妖，但蝴蝶夫人是鬼身，杀了太多人，更接近人们口中的邪灵。


    邪灵四处作恶，最近游荡到四方城。


    姜城主特意派人，重金去请仙宗的人，下山剿灭邪灵。


    仙宗的人还没到，姜城主也没回来。


    想起侍女说的，都怪谢知夜没保护好她。


    桑明雅：？


    系统解释：“当时在花廊，姜弥正在责骂谢知夜。蝴蝶妖忽然出现，纠缠姜弥不放，而谢知夜坐视不管，抱臂在一旁看好戏。”


    “多亏是白日，姜弥身上又带着姜家护身符，才救了她一命。”


    桑明雅：……好冷漠的男人，见死不救，符合她对魔王的刻板印象。


    说起姜弥，系统想起来：“宿主接受了原身的礼物，就要帮助她，实现愿望。”


    又到了满足原主心愿的环节。


    这桑明雅可太熟了。


    熟读万千小说的桑明雅抬手表示，无需多言。


    她甚至可以提前猜题：不是复仇路线，就是攻略路线。


    复仇路线比较直白，杀杀杀，主打爽得头皮发麻。


    人挡杀人，神挡……神挡被神杀。


    而攻略路线嘛，就要迂回曲折一些，主打又苏又甜。


    不是攻略男主，就是攻略男配。


    还有极个别不走寻常路的，去攻略女主。


    但这种类型太小众，桑明雅涉猎不多，就不过多解释了。


    拥有上帝视角的桑明雅，理了理裙摆，用一副超然高人的语气：“说吧，说出姜弥的愿望。”


    “……”系统表示，桑明雅脑子里的废料，该及时清理了。


    它一本正经变出两只小手：“姜弥的愿望是，她的哥哥姜扶砚，和她的闺蜜徐苏雪，消除误会。”两只小手啪的合上，“永远幸福，不离不弃！”


    桑明雅缓缓瞪大眼睛：“没了？”


    看多了各种闺蜜背刺的毒鸡汤，一时间听到这种要求，桑明雅难以置信，这话竟然，是从一个被惯坏的恶毒大小姐口中说出来的。


    她收回此前的肤浅评价。


    姜弥的悔悟，简直如日之光，令人不敢直视。


    接下来，系统简明扼要，给桑明雅介绍前情提要。


    徐苏雪是小城主姜弥最好的朋友，也是姜扶砚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情意甚笃。


    后来徐家败落，姜城主收留故人之女，让徐苏雪寄养在城主府。


    变故发生在三年前。


    姜弥与徐苏雪外出遇险，与护卫走散。


    面对穷追不舍的蛇妖，姜弥选择推开徐苏雪，让她出去求救，独立留下面对凶险。


    徐苏雪心急如焚，但一去一回，终究耽误时间。


    等她带人救回姜弥时，姜弥早就昏迷不醒，整条右腿鲜血淋漓，被毒液侵入五脏六腑，命不久矣。


    幸亏，姜弥有个富可敌国的城主爹，不吝金银，遍寻灵丹妙药，才吊着她一口气，活到现在。


    但自那以后，姜弥性情大变，对待往日好姐妹徐苏雪，动辄打骂，不接受她任何好意。


    连徐苏雪给她端来药汁，姜弥都一巴掌打翻。


    姜弥：“别假惺惺装好人了，我后悔救你了行不行！得病要死的，怎么不是你！”


    当时她救徐苏雪是真心，而现在口出恶言，依旧是真心。


    人就是这么奇怪傲慢的生物，甚至不能理解，自己以前所做的愚蠢决定。


    每当被病痛折磨，姜弥心情不好，就折辱徐苏雪，罚她跪，让她捧热炉，还不许姜扶砚求情。


    姜扶砚是姜城主收养的义子，并非姜弥亲兄，没有立场，指责一个身患重病的妹妹。


    没有保护好姜弥，姜扶砚内心也很愧疚，所以哪怕明知姜弥行为过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劝徐苏雪大度忍让。


    这种坐视不理的行为，导致两人虐恋情深，狗血满天飞。


    最终由妻降妾的徐苏雪，满心郁愤，生下女儿姜潮音后，消失在茫茫大雪中，不知去向，余生再未出现。


    姜弥死后，姜扶砚继任城主之位，独自抚养女儿长大，终生未娶。


    系统叹息：“以上，就是事情全部经过。”


    姜弥让出身体的唯一要求就是，姜扶砚和徐苏雪可以在一起。


    不要再因为她，产生任何隔阂。


    见桑明雅托腮，一脸沉思，系统圈出重点字眼提醒：“姜扶砚和徐苏雪未来的女儿，名唤姜潮音。”


    桑明雅“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没有走神，认真在听。


    桑明雅：？


    等等。


    姜潮音，未来万境宗宗主的道侣，桑旭和桑明雅两兄妹的生身母亲。


    所以剧本其实是……


    《穿到姑姥姥身上，替我外祖挽回外祖母》


    系统沉重点头：“没错，就是宿主想的那样。”


    “要完成姜弥的委托，就需要帮助姜扶砚和徐苏雪，破除艰难万险，永不分离。”


    相比起难搞的魔王，桑明雅觉得这事不难。


    毕竟故事里，最大的恶毒女配就是她自己。


    她不作妖，姜扶砚和徐苏雪不就直接大团圆？


    系统叹气：“宿主，这个任务难度不低的……”


    不然姜弥疯了，甘愿把身体让出来？


    桑明雅：？


    “何出此言？”


    除了姜弥，还能有什么阻碍？


    系统小手一挥，又开始影像大法。


    ……


    以姜扶砚的视角看完一切，桑明雅沉默了。


    画面中，不知道他是正的发邪，还是纯粹脑子有泡，完全就是翻版唐僧。


    面对一众投怀送抱的美人，上至七十老妪，下至七岁女童，姜扶砚来者不拒，每个都要热心帮助。


    “这只是个弱女子。”


    “我把她当妹妹，苏雪你不要介意。”


    “苏雪你忍忍，弥妹她不是故意伤你的。”


    桑明雅表示：对，不是故意的。


    纯粹是有意的！


    离了个谱，这也能拿男主剧本，活脱脱就是中央空调。


    还圣父！


    桑明雅简直要吐血三升。


    系统沉吟：“除了以上这些，不至于使得两人老死不相往来。应当还有其它我们不知道的，需要自行查明。”


    桑明雅：“……？”


    什么叫这还不至于两人分开？


    要不是任务在身，桑明雅真不想救他，就让外祖父，安心扬了吧。


    桑明雅撑着下巴，内心无语。


    系统用来投放画面的水镜，还未收起，倒映出姜弥略显稚气的清瘦脸颊。


    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一双水瞳倒是乌黑圆润，就是被病气折磨得没什么神采。


    桑明雅捏了捏，清瘦的巴掌小脸上，几乎没什么肉。


    想起姜弥脾气不好的话，桑明雅倒是多了一分理解。


    也对，总是生病，脾气能好才怪。


    现在还是灵气充裕的世界，不像三百年后，灵源凋敝，修炼艰难。


    在这个人均貌美的时代，姜弥这张脸算不上绝色。


    但胜在顺眼，小家碧玉，让人很有保护欲。


    屋外，知棋叩了叩门：“小姐，该喝药了。”


    系统慌忙收起水镜，桑明雅才让知棋进来。


    苦味隔老远就闻见了，像毒药。


    桑明雅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下意识接过药碗。苦涩气味直冲脑门，令人反胃。


    桑明雅屏住呼吸，勉强喝下一口，口腔苦味弥漫，她连舌头都不想要了。


    怪不得姜弥爱发脾气。


    天天喝这种药，搁谁身上，都得抑郁发疯。


    知棋目露疑惑：“小姐……”


    往常姜弥这个病秧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喝个药都要咳半天，哪有桑明雅这样捧碗喝的架势？


    要不是姜家人自小便受安魂祝礼，知棋都要合理怀疑，小姐是不是被邪魔附体了。


    桑明雅佯装不经意，问起谢知夜的情况，转移知棋的注意力。


    知棋瞬间八卦，神秘兮兮凑近：“放心吧小姐，那小废物活不了多久了！”


    作为心腹，知棋自然知道，姜弥内心，有多厌恶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


    两主仆平常间的对话，三句不离“弄死小废物”这个主题。


    桑明雅感慨，连府中下人，都敢随意轻慢谢知夜。


    可见，他在四方城的日子，实在悲惨。


    要是平常，得知大魔王倒霉，桑明雅肯定要幸灾乐祸。


    但事态紧急，他可千万别在这关头死了啊！


    好不容易有个不算太崩的剧本，她不想再重开！


    桑明雅顺势放下药碗，让知棋赶紧把谢知夜放出来，带到她面前。


    凝重强调，别让他死了。


    知棋不解：“小姐平常，不是最厌恶那个小废……谢公子吗？”


    桑明雅咳了一声，心想这个侍女还挺懂姜弥，“自然不能，让他轻易死了。”


    这话成功说服知棋。


    果然，她家小姐才不是被那个小白脸魅惑！


    桑明雅眸光微动。


    不行，节骨眼上，不能出岔子。


    情况很明显，知棋不仅是心腹，还是姜弥的毒唯。


    让知棋去接人，万一她半路狂性大发，偷偷补刀，把魔王给弄死了怎么办？


    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桑明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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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下榻，拖着一步三喘的身子，不顾劝阻，非去柴房。


    正是傍晚。


    月亮枝头，白霜清寒。


    桑明雅刚走两步，想起自己不清楚城主府的布局。


    回过头，黛眉微蹙，拿出不讲理的气势：“带路，去关押谢知夜的柴房！”


    出乎意料，知棋格外吃这一套，立即喜笑颜开，化身忠心狗腿子，落后桑明雅半步，给她指路。


    主仆二人，很快走出恶毒炮灰的架势，风风火火，来到柴房前。


    看守院门的人大惊：“小城主，您怎么亲自来了？”


    知棋率先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废什么话？让你们开门就开门！”


    她拽得令桑明雅害怕。


    怕知棋被两位满脸横肉的大哥打，桑明雅脸皮赧烫，赶紧拉住她，对看守说：“我要进去看望……呃，那个小废物？”


    她试着模仿姜弥的语气。


    看守不疑，连忙开锁，放两人进去。


    走进柴房，年久失修，空气中一股陈旧霉味，很不好闻。


    知棋呛了两声，咳得眼底冒泪花。


    桑明雅也没好到哪去，适应几息，才能勉强呼吸。


    真是长见识，没想到富丽堂皇的城主府，竟然还藏着这么破败的地方。


    窗户破洞，寒风入骨。


    环境恶劣，根本不像能住人的地方。


    桑明雅目光兜转一圈，最终落在倚靠角落的少年。


    少年墨发有些枯败，以黑色发带简单束着，面颊不正常的潮红，眼底淡淡乌青，双眸紧闭。看上去没知觉了。


    怕他一命呜呼，桑明雅连忙上前，叫知棋取出提前备好的伤寒药。


    知棋不明白，折磨小废物，为什么还要给他喂药？


    不过小姐肯定自有想法。


    知棋高兴地递药过去。


    接过药碗，桑明雅发现新难题——


    谢知夜看着弱小，但也是接近成年男子的体型，半死不活倚在角落，唇齿紧闭。


    这个姿势，不好喂药。


    思量片刻，桑明雅让知棋帮忙，扶一下谢知夜，调整姿势，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方便喂药。


    担心病弱魔王随时咽气，桑明雅不敢大意，拿着小木勺的手，轻微颤抖，呼吸都放轻了。


    拜托拜托，千万别死啊。


    她可是贷款借的身体，利息都没还清，不能血本无归。


    桑明雅一脸紧张，看得知棋心里乱糟糟的。


    半晌，知棋脑中灵光乍现，想通不合理之处——以往小姐矜贵，才不会允许，小废物靠她那么近！


    桑明雅一边害怕谢知夜死了，一边还要应付，好奇心很重的“心腹大患”。


    桑明雅随口胡诌：“让他死在这里，传出去，还以为我城主府是什么蛇蝎之地！以后有的是机会挫他锐气，不急这一时。”


    知棋眼睛亮了。


    有道理！


    折磨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不能让他轻易死了！


    果然，折磨人的方面，还是小姐更有心得！


    和小姐一比，她那些撒盐巴水的手段，简直自惭形秽，上不得台面！


    知棋暗自懊恼。


    桑明雅这边，木勺再次触及少年唇沿，还是顺着嘴角蜿蜒滑下，一点都喂不进去。


    桑明雅转头：“知棋，把外面守卫叫进来，帮忙把谢知夜给抬出去。”


    还没入冬，但夜间也寒凉。


    这地方四处漏风，压根不适合住人，尤其还是病人。


    知棋喜出望外：看来小姐是看不惯小废物待在屋内，要把他扔到外面过夜！


    这般心狠手辣，不愧是小姐！


    知棋来的时候磨磨蹭蹭，这时候倒跑得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柴房里，只剩下桑明雅，以及昏迷不醒的谢知夜。


    就着破窗透进来的光线，她蹙眉，盯着一动不动的他。


    凡人比不得修士，生病了不吃药，很容易死的。


    谢知夜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喂不进去药，可不行。


    桑明雅犹豫片刻，想起自己被妖魔杀死的师兄师姐，眸中瞬间，怒火燃烧。


    但谢知夜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


    她心一横，屏住呼吸，含了一大口药汁在嘴里，要以人工方式，给魔王喂进去。


    好恶心。


    可是不得不做。


    正要贴上去，把黑色汤汁渡进去的时候，面容苍白的少年，毫无预兆，睁开了眼。


    桑明雅：耶，他醒了？


    嘴里含着的药汁，喂也不是，吐也不是。


    苦恼。


    那双幽黑的眸，平静无波，直直锁着她，完全没有初醒时该有的迷惘。


    谢知夜在装睡。


    他本来想看，她装什么假好心。


    明明是她叫人不许给他好脸色，故意折磨他。


    然而看见少女圆鼓鼓的腮，以及只剩半碗的乌黑药汁，意识到她干了什么，谢知夜瞳孔骤缩。


    下一刻，桑明雅包着药汁的下颌，猛然被一只泛着凉气的手，狠狠掐住。


    桑明雅倍感惊异，眼眸都瞪圆了。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喂个药而已，不必这么感动！


    本以为魔王玩得变态，没想到，这时候还挺纯情。


    但也没碰到他啊！


    再说，她这个与他不共戴天的仇人都不介意，他至于吗？


    少年狭长眼眸微眯，目光不善，语气森冷，几近恐吓威胁：“吐出来！”


    被他阴狠眼神一吓，桑明雅咕咚一声，将嘴里药汁，悉数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