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一闭，一睁。


    桑明雅没死。


    并且又回到屠杀魔王的高燃时刻。


    系统蹦出来助阵：“宿主别心软，赶快找出谢知夜，杀了他！”


    用不着提醒，凭谢知夜带给她的耻辱，让桑明雅手刃他几次，都不解恨！


    桑明雅怒气冲冲，朝庭院的水缸走去。


    这次她汲取教训，一定多补几刀，绝不让魔王，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在系统的兴奋打气下，桑明雅扯下脖子上水滴状的吊坠，召出法器：“火翎！”


    吊坠落入掌心，瞬间变作火红大刀。


    桑明雅提刀在手，揭开水缸木盖。


    开玩笑，她可是读过《赵氏孤儿》的女人。


    心狠手辣的反派，说要灭人全门，那就是鸡蛋摇散黄，蚂蚁窝灌金水，蚯蚓都得竖着劈！


    所以那群土匪怎么回事，留下这么大一个活口，脑子开天窗了？


    还要她亲自来解决！


    木盖揭开，里面没人。


    平静的水面，只剩一丝浅浅涟漪，无声彰显不同寻常。


    桑明雅背脊发凉，侧头看向系统，问出今晚最恐怖的问题：“魔王人呢？”


    空气似乎粘稠得静止，滴下浓墨般的诡谪气息。


    系统也懵了。


    书上写的，谢知夜藏身之处，就是在水缸里。


    他该不会，跑了吧？


    来不及过多思考，桑明雅开始搜寻其他地方，终于在里屋一间柜子里，挖出小谢知夜。


    面对最恐怖的女反派，小谢知夜扒着柜门，死活不肯出来。


    最后桑明雅抓住他的脚腕，硬把他拽了出去。


    “挺能躲啊？”


    桑明雅拎着小魔王，他眼里包着一泡泪水，看起来弱小又无助。


    桑明雅试探：“算你走运，今日我心情不错，选对了，就放你一马。”


    看桑明雅又故技重施，拿出糖和刀，谢知夜立时大喊：“你死心吧，我不选！”


    桑明雅沉默了。


    果然，谢知夜也是有记忆的，怪不得这次学聪明，知道换地方藏了。


    竟然知道她会回来杀他，还不离开谢府，等着她来杀。


    这肯定不是因为，他对家人爱得深沉，舍不得这里。


    像魔王这种生物，心最黑了，她才不信他有什么感情。


    “你确定？”


    桑明雅微笑，“都不选啊，说明你有反骨，看来留你不得。”


    谢知夜：“……”


    看着手中大刀，桑明雅不想让他死得太轻易，为难地叹气：“介绍一下，我叫明雅，优雅的雅。”


    才不是什么毒妇，难听死了。


    “雅某的大刀，不斩妇幼。”


    她语气一折，笑容灿烂，“但话又说回来，我还有把漂亮的小刀。”


    她从身后，掏出一把平时切水果的。


    刀上缀着宝石，金玉其外，连水果皮都削不动。


    桑明雅用这把刀，优雅缓慢地杀完谢知夜，又补了几刀，确认他死透。


    “算了，好心把你埋了吧。”桑明雅自言自语。


    主要是怕他再诈尸。


    天冷了，给他多盖几层土。


    桑明雅做完这一切，天光破晓，橘色云霞，大幅涌动。


    她拍拍手上泥土，准备离开。


    一转身，桑明雅出现在一家客栈。


    又是十年后。


    面前是个黑衣少年，四周客人无数。


    微愣后，桑明雅反应过来，刚才她正和黑衣少年争论什么，大家都在看好戏。


    不知她说了什么，黑衣少年笑得难以自抑，低下头去，以手撑住额头，碎发掩住他大半神情，只溢出些刻意压低声线的沉闷笑声。


    客栈那些客人，连饭都顾不上吃，特意给两人空出一个大圈，围着看好戏，津津有味。


    桑明雅不知前情，只能噤声。


    在此期间，她注意到黑夜少年收得很紧的窄袖口上，戴着只收妖柄。


    原来是个捉妖师。


    四舍五入，算她半个同行吧。


    她斩魔，他收妖。


    井水不犯河水，想来不会为难她。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桑明雅警惕环顾一圈，没在客人中，发现疑似谢知夜的反派身影。


    她轻呼一口气，紧绷的肩头放松下来。


    谢天谢地，魔王真的死透了。


    等她顺利回到三百年后，此事就算完美解决。


    “那个，我还有点急事，我先走一步。”桑明雅对着黑衣少年开口。


    黑衣少年低着头，没有发表异议，桑明雅以为他同意了。


    哪知道她刚转过身，身后“簌”的一声。


    一枚铜钱飞来，越过她头顶，径直射进面前的木头圆柱，把在场所有人，吓得呆若木鸡。


    视线缓缓上移。


    在桑明雅的注视下，圆柱上，以那枚铜钱为中心，蛛网般开裂。


    要是角度往下偏一分，当场裂开的，就会是她的脑袋瓜。


    “……”


    系统又消失了，桑明雅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围空气凝固一瞬，不知谁先反应过来：“捉妖师杀人啦！”


    客栈乱成一团，众人乌泱泱的鸟兽般，一哄而散。


    桑明雅也想偷偷溜走，身后那个暴躁的捉妖师，懒洋洋开口：“站住。”


    他杂耍般抛动手里十枚铜币，令人眼花缭乱。黑靴毫不客气，一脚踩在木椅上。


    大有一副“敢再往前一步他就把她打成筛子”的架势。


    桑明雅不敢动了。


    因为她悲催发现，她的灵力又没了，火翎召不出来，只有等死的份。


    看热闹的早就跑光了。


    小二怕得要命，但店在这里，他又不敢走，只能缩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根据刚才听到的谈话，小二知道，那个黑衣少年，是要去四方城的捉妖师。


    黑衣少年看起来太不好惹，小二怕得要命，不敢上前，找他赔偿柱子的钱。


    要知道，那个浅粉衣裙少女，就是因为黑衣少年进来时，一脚踩碎她刚买的一只铃铛，气冲冲找他赔钱，才落得差点被爆头的下场。


    对，粉裙少女就是桑明雅。


    不好的预感应验。


    “明雅，是吧？”身后，谢知夜模样惫懒，语调缓慢，生疏吐出这两个字。


    他挑眉看向她，“急着走什么，你的钱不要了？还剩十枚。”


    他赔她的铃铛钱。


    终于不再是毒妇这个称呼，桑明雅倍感欣慰。僵硬转身，举起两只手，赔笑道：“有话好说。”


    “行啊，我这人一向好说话的。”


    谢知夜走到她面前。


    她退一步，他进一步，学着她曾经的把戏，熟练拿出一把刀和一颗糖，大度表示：“选对了，就放你走。”


    谢知夜脸上写满不怀好意，等着看她求生时的窘态。


    看到这里，躲在角落的小二，彻底明白了。


    这特么就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神经病啊！


    还等什么？再等下去小命没了。


    跑路前，小二很有义气地回头，语气凝重：“姑娘，快跑吧！”


    说完他就溜出去报官了。


    桑明雅也想跑，如果谢知夜没有用收妖柄捆住她的话。


    在官兵追来前，占据上风的谢知夜已经抓走桑明雅，来到一处妖窟。


    他威胁她，说下面有好多吃人不吐骨头的蛇妖。


    一天之内见证他无缝切换N副面孔的桑明雅：“……”


    麻了。


    以前的小可怜包着眼泪：“求你放过我。”


    现在，谢知夜笑得像个妖艳反派：“你求我啊。”


    求我也不放过你。


    他表示自己耐心有限。


    再不选的话，直接扔她下去喂蛇。


    桑明雅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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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屈服于他的淫威。


    最终挺直脊梁，倒退一步，一脚踩滑。


    谢知夜没拉住她，她又被收妖柄捆住，难以动弹。


    就这样，桑明雅直挺挺摔进蛇窟，光荣被毒蛇咬了一口。


    归西。


    *


    再次复活后，桑明雅已经相当平静，表情管理能拿满分。


    系统喋喋不休：“快，就是前面那个水缸。杀死魔王，替天行道！”


    桑明雅充耳不闻，绕过水缸，略过谢知夜上次藏身的木柜。


    系统很急：“宿主你干嘛，快去找魔王啊！”


    对于桑明雅不去找魔王，反而四处闲逛的行为，它不理解。


    桑明雅走遍整个谢府，数完谢家全部人口。


    忽略缺失的残肢断臂不计，总共可以拼出七十六具尸体。


    加上躺在狗洞的大黄，也才七十七口。


    所以谢知夜前面喊打喊杀，说她欠他家七十八条人命，完全无稽之谈，纯属污蔑！


    桑明雅愤慨至极。


    真是没想到，谢知夜不仅脑壳有病，还极其不要脸。


    为了强拉仇恨值，把他家大黄狗的命加上……也就算了。


    他竟然有脸，把他自己也带上？


    他.不.是.没.死.吗！


    不生气不生气，气死自己谁如意？


    平复完心情，桑明雅走进荒芜的后院，从枯井里，轻车熟路，捞出谢知夜。


    刚刚数尸体的时候，她就发现他了，只是懒得拆穿。


    死了两次，桑明雅隐约明白，她现在杀了谢知夜，谢知夜转头就会去十年后杀她，然后时间就会重置。


    刚刚没有第一时间找谢知夜，就是为了验证，如果给谢知夜足够时间，他能不能逃出谢府？


    答案已经出来了。


    不能。


    ——他被某种规则束缚，困在这里。起码今晚之前，无法离开。


    成功分析出正确答案的桑明雅，毫不吝啬，给自己鼓了个掌。


    小小谢知夜一只，在她手中扑腾，不明白一睁眼，怎么又回到这个逃不出去的院子？


    像个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一道惊雷劈下，照得谢知夜脸色惨白如纸。


    夜色中，他抬起冷戾的黑眸，下定决心般：“你放过我，我以后也不杀你。”


    作为一个有仇必报的合格反派，谢知夜自认为，已经做了好大的让步。


    桑明雅微笑看着他，心想他骗傻子玩呢？


    依照魔王睚眦必报的性子，他现在的话，就跟他家七十八条人命一样离谱，是半个字都信不得。


    况且他只说不杀她，不代表他不会杀其他人。


    桑明雅没空和他玩文字游戏，嫌手累，把人放下了。


    虽然分析出循环的潜在规则，但她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彻底杀死魔王。


    触到脚下柔软的枯草地，谢知夜疑惑抬眸，看向沉思的桑明雅。


    他心想，难道自己的话，成功感化了这个看似很清纯实则很恶毒的女反派？


    救世主桑明雅耐心告罄，也不陪他玩糖还是刀的无聊游戏了，递了枚银币给他，郑重其事：“请拿好，我要动手了。”


    谢知夜低头，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银币：“？”


    桑明雅很有礼貌地解释：“哦哦，是这样的。我突然想起来，宗门有言，不可恃强凌弱，杀手无寸铁之人。”


    所以杀个人，她还提前预告一下。


    谢知夜：……就知道这个女人没安好心。


    一次杀不死，那就多杀几次。


    桑明雅不信这个邪了。


    她可以愧疚过一辈子，但不能，提心吊胆过一辈子。


    唉，孩子还这么小，总不能让他带着仇恨活下去吧，这样多累。


    让她帮他解决，一劳永逸。


    手起刀落。


    再一睁眼。


    桑明雅又又又，又来到十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