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破晓时分，信阳宫便上下忙活了起来，准备淑妃去护国寺祈福的适宜。


    淑妃坐在椅上，神色淡漠：“不用收拾那么些东西，晚间不到便回来了。”


    同妆便收拾边诶了一声，笑道：“您是不知道呢，奴婢原先也这样想着的，是羡王殿下孝心，特意嘱咐了奴婢，让奴婢好生收拾好娘娘平日里用得上的东西，毕竟在京郊外，来去也要这么几个时辰，想让娘娘路上舒适些。”


    淑妃抿唇，没再出声，待一众婢女收拾好，便出了宫。


    护国寺——


    淑妃被同妆扶着下了马车，和萧元羡一道走进护国寺。


    寺内的住持领着一种僧人在门口等待，将人领了进去。


    护国寺笼罩在晨光下，佛音袅袅，悠远空灵，莲花座上的金身佛像神情悲悯，在熹光的映射下，透出一圈光晕。


    淑妃被僧人引着跪在蒲团上，闭目默念，起身后在桌案上的纸上落下了自己所求之事，住持随后为其点上长生灯


    寺庙内的香火旺盛，檀香袅袅，沁人心脾，带给人莫名的宁静。


    萧元羡不断望向门外，似是找寻着什么。


    一个小沙弥走过来，低声问道：“贵人可要请香？”


    萧元羡摇头：“不必了。”他眼神闪烁几息，不动声色问，“今日护国寺还有其他人礼佛？”


    住持合掌，不急不躁回道：“回贵人，昭华公主每月都为太后娘娘祈福，今日恰巧也来了。”


    萧元羡点点头，遮下墨色眸子的暗色，不经意般看向淑妃。


    淑妃则是一喜，忙道：“枝枝在哪儿？眼下还没回府去吧？”


    “昭华公主现下应当还未回府，往日公主都会在懿德长公主处停留一番。”


    萧元羡继而问道：“公主一般会在姑母处待多久？”


    住持回想了一下方才道：“应是没多久的，山路漆黑陡峭，公主一般回去的较早。”


    萧元羡看向淑妃：“母妃，不若等会派人去请枝枝来一叙？”


    淑妃听到这个建议，自是高兴，吩咐身旁的婢女漠春：“待会儿你便带几个人便去寻昭华，动作快些，护国寺大，莫要错开了。”


    漠春见到自家娘娘好不容易高兴起来的神色，自然笑着点头应是。


    淑妃看向萧元羡，神情颇为欣喜：“好在听了你的，来了护国寺。”


    萧元羡微微一笑道：“儿子行去后头的禅房歇息片刻。”


    淑妃点点头：“你累了便去歇息吧。”


    这厢萧清欢一袭鹅黄长裙，才从懿德长公主的禅房走出院门口，便看了一个婢女朝自己走来。


    萧清欢目光不动声色的停留在走过来的婢女脸上，见有些像淑妃身旁的婢女心下才松了松。


    漠春瞧见萧清欢，心道赶早不如赶巧，立即走过来，笑着欠身行礼：“见过昭华公主。”


    “你是淑妃娘娘宫中的？”萧清欢问道。


    漠春回话：“正是，公主好记性，淑妃娘娘今日来了护国寺祈福，听护国寺住持说公主也在，便派了奴婢前来请公主移驾，见上一面。”


    萧清欢对身旁的楚牧川道：“你先回禅房歇息会儿，我去见见淑妃娘娘便回。”


    楚牧川点了点头，转身去了萧清欢在护国寺的禅房。


    萧清欢对漠春道：“带路吧。”


    漠春笑着应了是，引着萧清欢和白露走了一段路，来到淑妃的禅房的院落外。


    禅房里点着寺院里一般无二的檀香，萧清欢微微皱眉，还不待细闻。


    淑妃便忙不迭从椅子上站起身，迎了上来目露欣喜：“枝枝来了。”


    她拉着萧清欢的手，细细的看着萧清欢的面容：“枝枝近日瘦了些。”瞧见萧清欢的神色，淑妃目露心疼，抬手在萧清欢面上轻抚，“公主府的人不会伺候，竟叫枝枝瘦了这些许。”


    萧清欢无暇他顾，只得展颜一笑先安抚淑妃：“不碍事的，只是今日车马劳顿，不免形容疲惫了几分。”


    淑妃恍若未觉，目光依旧痴痴的细细描摹着萧清欢的容颜，眼里已是泪花满眶。


    萧清欢错开眼，忽视这道望着故人的深刻目光，问道：“娘娘怎么今日来护国寺礼佛了？”


    淑妃闻言回神，眨去眼里的泪意，轻叹一声：“近日心神不宁，每每梦魇，元羡知道了便让我来护国寺散散心。”


    萧清欢点头：“护国寺幽静，娘娘久居宫闱，出来散散心自是好的。”


    “娘娘梦魇情况甚重至此，昭华回府后便去派人为娘娘寻些安眠的物什儿，改日送进娘娘宫中。”


    淑妃摇头：“这如何使得，还要劳你费心。”


    萧清欢笑道：“不碍事的，娘娘不若先落座吧？”


    淑妃诶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还一直拉着萧清欢的手没放开：“快坐，快坐。”淑妃关切问道：“今日车马劳顿到这护国寺累着了吧？”


    还不待萧清欢回答，淑妃吩咐道：“同妆，上茶水。”


    外间的同妆应了一声，赶忙将茶水端了进来，随后躬身退了出去。


    宫中贵人出行，一应用物都是平日里用的，出宫便也带了出来，茶盏很是好看，琉璃泛着淡淡的光，触感细腻。


    萧清欢伸手端起茶盏，茶水汤色清亮，香气持久。


    淑妃看着萧清欢端着茶盏并未品茗，问道：“枝枝快品品，这茶可合你心意，若是不喜欢，我这便……”


    “不必了，娘娘，这茶是极好的。”


    萧清欢无奈，捏着杯盖，轻轻拂去浮沫，轻呷一口，以示其话真实性。


    茶水醇和甘鲜，清香细而持久，确是好茶。


    淑妃笑道：“枝枝可喜欢？”转头看向漠春，“这茶叶带了多少出宫？”


    萧清欢忙不迭开口打断：“娘娘心意昭华心领了，实在不必如此劳烦。”


    淑妃点点头：“好，都依昭华的。”


    同妆再次走进来，手中端着一盘透花糍，放在了萧清欢身旁：“这是公主喜欢的透花糍，今日从宫中带出来的，公主尝尝罢。”


    淑妃的目光落在那盘透花糍上头，也没多想，以为今日带出宫的点心恰巧是透花糍，她笑着接话道：“是呢，枝枝幼时便最爱吃了的。”


    萧清欢颇为无奈，只好捻起一块，轻尝了一口。


    门外传来脚步声，萧元羡走了进来，看见萧清欢，温和笑道：“枝枝也在。”


    萧元羡一袭玄色衣裳，与平时的打扮大相径庭，身上若有似无的飘着一股异香。


    萧清欢心口莫名一跳，紧了紧手中咬了一口的透花糍，不可名状的感觉涌上心头：“皇祖母让我每月来护国寺一趟，这个月今日得闲便来了。”


    萧元羡点点头，遮掩下眼底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愫，落座在淑妃身旁。


    淑妃有心还想同萧清欢多聊几句，却觉有些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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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元羡见状，忙不迭起身扶住淑妃：“母妃可是身体不适？时辰也不早了，不若先回宫吧？”


    淑妃点点头，撑着力气对萧清欢道：“天色将晚了，枝枝也要早些回府。”


    萧清欢站起身，应道：“谢娘娘叮嘱。”


    淑妃看了萧清欢一眼，似要把她看进心底，随后由同妆和漠春一齐将淑妃扶了下去。


    萧清欢也抬脚欲离开屋内，却被萧元羡喊住了：“枝枝，你很着急回府吗？”


    萧元羡说着走近萧清欢，方才那股异香再次扑面而来，她不自觉的退后一步，心生警惕，但还是晚了些许。


    萧清欢察觉头脑开始逐渐变的沉重起来，她再次后退了一步，企图跟萧元羡拉开距离。


    萧元羡被萧清欢的这一动作刺痛，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枝枝，怎么了？你现在是很讨厌皇兄吗？”


    萧清欢顺势摇了摇头，企图清醒一点，周旋回话道：“五皇兄缘何说出这样一番话，淑妃娘娘同我母后义结金兰，我与五皇兄又自幼一起长大，情分俱在。”


    萧清欢挪动步子，欲往外走：“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府了。”


    萧元羡拦住了萧清欢，目光落在她脸上，久久不曾离开。


    白露也察觉出不对来，她急忙上前，将萧清欢护至身后：“羡王殿下，我们殿下说了，要回府了，烦请您让开。”


    萧元羡的眼神凌厉地射向白露，眸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白露心中一阵发慌，但念及身后的公主，她还是挺身而出，僵持着站在萧清欢身前，下一瞬，白露便觉脖颈一疼，整个人倒了下去。


    身旁出现的芒种将白露昏迷的身子拖至一边，用绳索绑了起来。


    萧清欢冷厉的眸光看向萧元羡，四肢却开始乏力起来，她将手借力撑在桌案上，环视四周，想要借势离开。


    她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念着和淑妃的关系，眼下落入这么一个境地。就是不知道淑妃在其中有没有参与，可这萧元羡也确实狡诈。


    屋内的檀香有问题，茶水有问题，糕点也有问题，萧元羡身上的香也有问题，或许是每一样单独拎出来都没问题，否则她也不可能一直没察觉到。


    气氛一时安静的诡异可怕。


    声响自后面响起，是身旁的白露软软的顺着身后的柱子滑了下去。


    萧清欢看着瘫坐在地上昏过去的白露，冷眸看着萧元羡，直言问了出来：“你这是何意？”


    萧元羡再一次凑近，萧清欢此时的眼皮也开始沉重起来。


    “枝枝，我同你不是敌对关系，你何故这样警惕我？”


    他自然知道枝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对待未知的事物会保留足够的警惕，所以从一开始，房中的所有东西，分开来都没问题，合在一起才能显露。


    萧清欢蹙着柳眉，心中万马奔腾，她咬牙道：“不是敌对关系，你这样设计我，不是更可怕吗？”


    萧元羡又向前走近一分，萧清欢的四肢开始发软，撑在桌案上的手也开始打颤，她狠狠掐在桌案的边缘，心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萧清欢沉沉的闭上眼，往地面跌落而去，不动声色的屏住了呼吸。


    萧元羡迅速的伸手，将萧清欢接住，横抱起走入另一间禅房。


    萧清欢头脑里一片混沌，她广袖中的手狠狠的掐着掌心，用疼痛能保持自己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