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


    “陛下，十一皇子方才跌进映日池了。”苏广忠听到宫人传来的消息，忙进殿向萧帝禀告，这十一皇子虽然平日不得宠，但毕竟是皇子，又是在靖王新丧这样的时候，可不得赶紧禀告。


    萧帝听到这话，立时蹙着眉头：“眼下如何了？”


    苏广忠依言回道：“陛下不必太过担心，好在昭华公主路过映日池时发现的及时，将人救了上来。御医去的也快，眼下人已经醒过来了，回了锦绣宫。”


    萧帝心中才松了些，点了点头：“无碍就好。”


    “只是中间发生了点事。”苏广忠觑着萧帝的脸色回，“有个宫女，道是看到了推十一皇子入水的人穿着白色宫装，是个女子，当时贤妃也在场，便说昭华公主可不就穿着白色宫装。”


    萧帝越听眉头蹙的越紧：“意思是昭华推了十一，又救了他？荒唐！”


    苏广忠擦着额间的冷汗，附和道：“可不是，昭华公主也正是这样说的，实在无妄之灾。”


    “后来柔嘉公主来了，也穿着白色宫装，德妃娘娘斥那宫女信口雌黄，今日是靖王丧仪，穿白色宫装的女子几多，宫女便说了，是自己鬼迷心窍想在贵人面前露脸。”


    萧帝拧着眉头：“那宫女是哪个宫的？”


    “是德妃宫中的，眼下已经被德妃打发去掖庭了。”


    萧帝点了点头，又似想起什么，蹙眉问道：“十一皇子的生母……”


    苏广忠心知萧帝忘了这号人，忙接话：“十一皇子的生母是唐婕妤，眼下住在锦绣宫的偏殿。”


    “既是皇子生母，位分也该提一提了。”萧帝顿了顿，“晋为昭仪，般去翠微宫吧。”


    苏广忠应了一声，见萧帝没有别的安排，立时下去办了。


    锦绣宫里，同住的慎昭容和陈才人，闻说此事，立刻便去了唐婕妤的房内看望。


    十一皇子躺在榻上，身上时冷时热，御医正围在床榻边查看。


    唐婕妤神色焦急的在外间站着，不时望向内间，见慎昭容和陈才人前来，唐婕妤忙不迭的向慎昭容行礼。


    慎昭容将她扶起：“好妹妹，十一怎么了？眼下可还好？”


    唐婕妤目光哀戚：“方才在映日池落水了，好在得昭华公主及时搭救，否则……”话至此处，她不禁掩帕哭了起来，心中仍满是害怕和担忧。


    陈才人忙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用帕子替唐婕妤抹着泪。


    慎昭容眸光微闪，看了眼屋内，倒也瞧不清屋内的景象，她劝道：“好在被昭华公主救下了，妹妹别太伤心了，眼下的精力还是要放在十一的身子上为好。”


    唐婕妤擦掉眼角的泪花，点着头：“谢昭容姐姐提醒。”


    御医在此时从屋内走了出来，向站着的三位娘娘行礼。


    唐婕妤忙问：“元皓如何了？”


    御医拱手回道：“无碍，只是还须娘娘这几日多加小心探看，时刻注意着。”


    “有劳大人了。”唐婕妤道了谢，旋即看向身边的贴身宫女。


    宫女会意，走上前递了一个小荷包上去给御医。


    “谢娘娘。”御医顺势收下便抬步离开了，动作很是熟稔。


    慎昭容叹了一声：“妹妹手头本就拮据……”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劳累御医前来，总不好让他空手而归。”唐婕妤勉强着笑回，进了屋内看着榻上神色渐渐安稳的萧元皓，心中既是后怕又是哀怒。


    后怕自己差一点便失去了这个儿子，哀怒自己身份低微，连争一个真相的勇气都没有。她脑中又不由想起昭华公主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大抵是哀其不争，又或许是不甚在意吧。


    唐婕妤看着榻上萧元皓，嘴角挂着苦涩的笑。


    慎昭容和陈才人也走了进来，看了眼萧元皓的状况。


    陈才人柔声安慰：“姐姐，已是幸事了，莫叫十一醒了看见，又是一阵伤心。”


    唐婕妤忙点着头，擦了眼角的泪。


    “婕妤，苏公公来了。”唐婕妤的贴身宫女进来传话。


    唐婕妤闻言，忙走出屋内，心中不免一阵慌张。


    慎昭容一听，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和陈才人跟着唐婕妤也一道出去了。


    “昭仪娘娘。”苏广忠面上笑呵呵的，“十一皇子眼下无碍了吧？”


    唐婕妤一时没听明白前面的称呼，听了后面的话，才点了点头：“谢苏公公挂记，方才御医瞧过了，已经好多了。”


    苏广忠点了点头：“陛下传了圣谕，晋您为昭仪，不日便迁居翠微宫，只是眼下靖王新丧，一切还须从简。”


    唐婕妤心口一跳，不知这圣谕是好是坏，紧忙跟着一院子的人跪了下去谢恩。


    身后的陈才人也是愣住，但很是为唐婕妤欣喜，入宫多年，唐姐姐生了十一皇子，却还只是婕妤，常年躲在屋内，事事小心，眼下终于熬出头了。


    慎昭容神色微微一愣，但她选旋即也带上了笑：“恭喜妹妹了。”


    苏广忠笑道：“还请容咱家进去看看十一皇子，也好回去向陛下复命。”


    唐昭仪忙点着头，领着苏广忠进了殿。


    苏广忠走进屋内，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屋内简单的陈设，随后往榻上瞧了两眼，对唐昭仪道：“还要让昭仪娘娘费心了，那咱家就回去复命了。”


    唐昭仪示意身旁的宫女，宫女忙递上荷包。


    苏广忠摆摆手推辞了：“十一皇子病着，御医那边还需要打点，娘娘还是先紧着十一皇子。”


    唐昭仪感激一笑，没再说什么。


    永宁宫——


    巴掌落在脸上的清脆声再次在永宁宫中响起，德妃愠怒的看着地上跪着的萧玉淑，眼里的怒意藏也藏不住，出口的声音更是骇人。


    “好端端的，你去害十一做什么？”


    “他平日便体弱多病，生母不过是个低位分婕妤，平日在宫中也安分的很。”


    “但他也是皇子。”萧玉淑回道，“既在池边玩耍，发生点意外也不算什么。”当年萧元轩不就正是这样没的吗？


    德妃冷呵了一声：“那结果呢？”


    “结果十一没事，反倒叫陛下记起宫中还有唐婕妤这么一号人了！”


    “方才便传来消息，要晋唐婕妤为昭仪，本来这唐婕妤实在安分谨慎，素来谦卑，从不敢出头露面，陛下也从未在意过。”


    “眼下到好，反叫你帮了一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玉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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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眶通红，一时没再说话。


    见萧玉淑没说话，德妃心口的气更甚了：“缘何嫁祸昭华？嫁祸昭华你能有什么好处？我平日里同你如何说的，你倒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囫囵着全当耳旁风了不成？”


    萧玉淑垂着头：“此事实非儿臣本意，儿臣也无意嫁祸昭华，确实是那宫女看混了，胡乱攀咬。”


    德妃冷冷一笑，抬手又是凌厉一掌，径直落在萧玉淑脸上。


    萧玉淑被打的头偏向一边，红痕顿时清晰的凸起在她脸上。


    德妃尤不解气，怒声斥道：“你倒浑水摸鱼起来了，不知事情轻重，贸然出手。”


    “这便算了，蠢的挂相，竟还叫人瞧见了，你当皇宫是你那公主府不成？若非今日那宫女是本宫宫中的，本宫拿捏着她一家子的身家性命，否则你便是死定了。”


    “靖王刚暴毙，多事之秋，宫中又人多眼杂，那样的情况你也敢下手，你是嫌本宫和元宇过的太顺了吗？”


    萧玉淑依旧垂着头，回道：“儿臣所为，若被发现，定一力承担。”


    德妃脸上带上莫名的嘲弄神色：“你一力承担？你如何一力承担？你若是被揪出来，牵扯的还不是本宫和元宇，届时本宫和元宇焉能好过？”


    萧玉淑一时没再说话，只安静跪着，脸上是火辣的疼意。


    德妃忍着愠怒的神色道：“出宫回你的公主府去。”


    萧玉淑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欠了欠身：“儿臣告退。”


    回公主府的马车内，萧清欢神色淡漠，不知在想什么。


    “殿下可是还想着方才十一皇子落水的事？”春分轻声问道。


    萧清欢只点了点头，并未出声。


    春分叹了一声：“那唐婕妤也真是……殿下尚且有为她做主的意思，岂知她竟矢口不提，任由着德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萧清欢端坐着，垂头伸手理了理腿处的衣裙：“那是她在宫中的生存之道。”生育皇子，怕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所以行为谨慎，态度安分，不争，不敢争。


    春分一愣，摇了摇头，心下也明了，并非人人都有勇气去争。


    想到什么，春分突然皱着眉头生气道：“今夜那宫女和贤妃也太是莽撞了。”


    “那宫女是不是德妃宫中的人。”萧清欢敛眸，淡声道。


    春分一时没反应过来，低声道：“是德妃想要构陷于殿下？”


    “或许不是吧。”萧清欢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着，脑中不断复盘方才一众人的神情。


    “川乌还没回来吗？”萧清欢问道。


    话音刚落，车帷便被掀起，一身黑衣的川乌跪下拱手：“殿下。”


    萧清欢看向川乌，示意他接着说。


    川乌将今日灵殿内萧玉淑和萧元皓交谈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萧清欢眸光暗沉：“十一回宫路上的小宫女呢？去哪了？”


    “灵殿内的人说后头看见那小宫女回来，寻十一皇子手上的红绳。”


    萧清欢挑眉，嘴角似笑非笑：“真是巧，恰好就落了红绳，恰好就身边没伺候的人。”


    “不过苦主都没说什么。”萧清欢摇摇头，笑着轻叹一声，神色莫名，“其他人又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