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聊了一些闲话，宋白棠听说云语容和沈清溪是好友，便问：“那丫头怎么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来看我？”


    云语容解释道：“沈老爷亡故，清溪心里难过不愿出门吧。”


    实则除了宋白棠不知内情，云语容和宁渊都知道沈清溪不愿来见宋白棠的原因，无非是她碍于自己真实身份是宸王之女，没脸见恩师罢了。


    云语容笑着说：“我多去几趟沈府，叫她当面向师父赔罪。”


    “好，你去把她叫过来。”宋白棠道。


    宁渊的目光定在云语容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移开。


    日落时分，二人回到宁府。


    宁渊大步流星走在前头，云语容加快步伐也追不上他，喊道：“哥哥慢些走，我有话问你呢。”


    宁渊停在花园山石旁，夕阳落在他身上镀上一霞色，"问什么？"


    云语容气息微喘，道：“陛下寿辰将至，哥哥打算在寿辰当日献丹吗?”


    “寿辰那日，我会和太子殿下一同献药。”


    “和太子殿下一起？”云语容不禁担忧，“哥哥真的有把握吗，这丹药能让陛下药到病除？倘若……我是说万一，万一陛下吃了丹药病情加重，哥哥和太子殿下将如何自处？”


    “你是说，万一陛下暴毙而亡？”宁渊直接说出了她不敢说的话，“你担心四殿下趁机发难，置我于死地？”


    “是。”云语容认真的望着他，“难道你不担心吗？你就一点也没有考虑过意外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刚才师父的话你都听见了。就算陛下暴毙，有师父作后盾，太子殿下也能顺利登基。”宁渊双眼眯起，射出一道狠光，“到时候谁清算谁还不好说。”


    只要太子殿下顺利继位，那被清算的只能是四皇子了，宁渊他们自然有的是办法，把弑君的罪名加给四皇子。


    云语容将宁渊的话默默记在心里，说：“朝中之事我听不懂，不过担心哥哥的安危，你同我一说，我就安心多了。”


    花园曲径通幽，宁渊牵着云语容的手在小道上慢慢的走，云语容抬头看他，他的侧脸宁静谦和，今日见过宋白棠，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云语容想，他对宋白棠是有着对父亲一般的感情的，宁玄走后，他一切都要靠自己，四皇子突然制造谣言，要他献药，他心里不可能没有警觉。


    万一丹药对圣体有害，四皇子借机发难，他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如何能不提前找好退路呢？


    宋白棠就是他最后的退路，他像父亲一样成为宁渊坚实的依靠。


    云语容有感而发，说道：“哥哥，你师父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我明日去沈府，和清溪一同置办，他老人家征战沙场辛苦了大半辈子，是该好好歇一歇了。”


    宁渊随口说了几样点心，云语容一一记下。


    宁渊鲜少看到她如此慎重，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道：“我的喜好你记得几个？别的男人你就如此上心。”


    云语容暗笑他连师父的醋都吃，想了想，说：“从前莽撞，摔了你师父送给你的宝剑，所幸那剑没坏，我到现在还过意不去呢。代你孝敬师父，是为了将功补过。”


    “还算你有几分良心。”宁渊择了一处石凳坐下，欣赏黄昏的园景。


    云语容依偎在他身旁站着，伸手理了理他肩上的发丝。


    有时回想往事，那时候她心里也是偷偷喜欢着他的，因为身份悬殊，从没往深处想，只是发自本能的亲近他，挑逗他，希望他多看看自己。


    现在不同了，他们有了夫妻之实，她可以把他当成夫君去关爱呵护了。


    “夫君……”她心里想着，嘴上不经意就漏了出来。


    宁渊一怔，仰头望向她。


    云语容温柔含笑，月牙般的眼低头俯视他，“哥哥爱吃清炖鸡孚，今晚我下厨做给你吃，好不好？”


    宁渊喜出望外，“容儿还会厨艺？”


    “只会这一道。”她说。


    小时候知道他爱吃这道菜，她也只和家中厨师学过这一道菜，深得精髓。


    宁渊嘴角往上翘了翘，“夫人愿意洗手作羹汤，变得这么贤惠，为夫还有些不习惯了。”


    云语容娇羞的笑了笑，拢住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身上，柔夷轻轻的抚摸他的侧鬓。


    **


    没过几日，云语容出门去找沈清溪。


    有了上次被跟踪的经验，这次她格外留心，盯着附近的动静，只见马车一出府，身后另一辆马车也动了起来，一路上远远跟着。


    云语容把沈清溪约出家门，改乘了沈家马车，让宁家车夫自行回府。这样一来，她的行动就自由得多。


    她料想身后暗中跟着自己的人应该就是萧景瑞的人，趁沈清溪在店里打包糕点，溜出来截住那辆马车，对那车夫说：“你去告诉四殿下，晚些时候我会去玲珑轩，请四殿下安排见面。”


    那车夫本是萧景瑞派来监视传话的，很快把云语容的话带给了萧景瑞。


    云语容回到糕点铺子接上沈清溪，一路闲逛，一边往玲珑轩的方向去了。


    玲珑轩的伙计一见云语容，如何认不出这出手大方的老主顾，笑容满面的接待，“云姑娘，上次你订的腰带在准备材料了，玉钩和皮革都好找，只有那七枚镶嵌的雅青宝石难寻，可巧有个客官欲将手里的宝石转手，今日就在店里，姑娘是否去挑一挑宝石，若有成色好的便可买下。”


    “自然是亲自过目为好。”她说。


    云语容一听就知道是萧景瑞的安排，他连自己在玲珑轩定制腰带的事都一清二楚，看来暗中没少调查自己。


    云语容转身对沈清溪说：“你先自己逛逛，我去看看就回。”


    “你去吧，我看中了就买一对，一人一个。”沈清溪道，她是个富家小姐，平日就很喜欢来珠宝店，这时被玲珑轩的珠光宝气迷住了眼，哪还顾得上多想，对另一名伙计说：“拿那只玳瑁发簪给我看看。”


    云语容随伙计上了二楼，这玲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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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有单独的雅间，用来招待贵客，出售价格特别高的珠宝。


    室内奢华典雅，乌木桌上烧着一炉沉香，散发出浓郁古朴的香味。


    萧景瑞果然在，见云语容进来，对那伙计说：“我与买家面谈，你出去。”


    那伙计应诺，给二人泡上了茶，出去时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香炉旁有一块布，盛着各色璀璨宝石，被随意的放在桌面，萧景瑞和云语容都没有多看它一眼。


    云语容行了个礼，道：“四殿下，你要我做的事已经办好了。我把那毒药滴了五滴在丹药中，应当够了吧？”


    萧景瑞道：“我自有方法验出你是否说谎，你最好是真的这么做了，否则被我查出来，可就给不了你体面了。”


    云语容说的是实话，又怎会怕他查，说道：“四殿下对我了如指掌，我不敢说谎。毒是真的下了，不过四殿下真的要让陛下服下丹药吗？请殿下再想想，那宋白棠就在京中，假如陛下突然出事，殿下真的能抓了太子吗？”


    “宋白棠！”萧景瑞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撑在桌面，脸色铁青，“他的精兵确实不好对付，父皇一死，他可保太子夺权。搞不好，我是给他人做嫁衣。”


    云语容见他果然顾忌宋白棠，那么有些话就可以敞开说了。


    “语容昨日见过宋白棠，不瞒殿下，宋白棠赌咒发誓，只要宫里有变故，他铁定率部发动宫变，拥立太子登基。”


    萧景瑞了解宋白棠的实力，本来就心存顾虑，被她点明，不禁心烦意乱，“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你有什么应对之策？”


    云语容之所以跟他提宋白棠，是为了敲山震虎，让萧景瑞知道毒死皇帝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萧景瑞以为给宁渊和太子安一个弑君之罪就大功告成，事实上皇帝一死，太子立刻就能武装夺权，到时候这弑君之罪反过来安在萧景瑞头上，是极有可能的事。


    萧景瑞越重视宋白棠，就越不敢让皇帝死。没人比云语容更清楚，那丹药是真的浸透了毒液，见血封喉，一旦服下，必死无疑。


    “四殿下决计要走这一步险棋吗？”云语容循循善诱，“若问我的应对之策，我只有一句话，奉劝殿下悬崖勒马，放弃陷害宁渊。我可以为殿下偷走那枚毒丹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可能！”萧景瑞脸色涨红，手里的一把折扇啪地拍在桌面，“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冒险也值得。父皇只剩最后一口气，我必须尽快行动，宋白棠也未必就有那么可怕。”


    萧景瑞起了疑心，端详着云语容，“你口口声声劝我放过宁渊，是为了我考虑，还是为了保全他？”


    萧景瑞把桌上一张画纸往前推了推，说：“你给宁渊定制腰带做生辰贺礼，还说对他没有真情？你点名就要七颗雅青宝石，这玩意可不多见。”


    说着，他从身前的宝石堆里挑出一颗鸦青色的，捏在指尖玩味的打量宝石的光夜，一会儿又把视线落在云语容身上，仿佛像把她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