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终章(上)

作品:《折贤王(重生)

    屋启境内与白马道看上去是天差地别。


    屋启被一座阴山挡住了寒风,没有了那么大的风,便不像白马道那般冷。


    这里城池小,只有一座主城,大部分屋启人都聚集在这里,所以也显得格外热闹。


    二人在子时之前赶到了屋启主城,摊贩还未收场,这个点还有不少人在外娱乐消遣,竟也有种京都繁华奢靡的感觉了。


    屋启人的衣着服饰和大邺有着很明显的差别,他们一到,萧勿便牵着沈意之进了一间成衣店去为沈意之挑选服装。


    不过沈意之的身量与屋启人相差较大,沈意之是娇小类型,在京都算是中等体型,放到屋启来,就显得格外小鸟依人。


    成衣店勉强翻出来一件适合沈意之的,没有多的可以挑选,她便直接去换上了。


    沈意之穿着蔚蓝色衣裙,裙摆流苏摇曳,环身铃音,竟是萧勿从未见过的异样美,叫他一时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沈意之走到他面前,他才伸手去将沈意之高高抱了起来。


    沈意之毫无手劲地打了打他的肩,不太好意思地望着店家。


    店家是个浓眉大眼的屋启女子,她笑着宽慰道:“你们大邺姑娘就是容易害羞,我们这边即使是在街边亲吻又如何?”


    这样一说,沈意之更羞了,萧勿笑着将她放下来,把沈意之脑袋按进自己怀里,道:“我夫人脸皮薄。”说着,他丢给店家一锭银子便带着沈意之离开了。


    “哥哥,你还没说,我穿这个好不好看呢?”出了成衣店,沈意之晒着月光才好意思开口问萧勿话。


    “好看,好看到,我就想一直抱着你。”萧勿低着嗓音,只叫沈意之一人听见。


    沈意之低下眼去,悄悄笑着。


    面前忽地被一个高大身影遮住,萧勿的手臂伸过来将她向后带了几步。


    “是你?”身前的人用蹩脚的大邺话问了句。


    沈意之抬眼,就见竟是初到白马道时,在牢中遇见的那位高大男子。


    男子身量与萧勿差不多,他一直是那副不屑的模样,看了眼拦着沈意之的萧勿,又低下眼问沈意之:“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是因何故去白马道,我便是因何故来到屋启。”沈意之也不想与他有过多纠缠,抱了抱萧勿的手臂,准备绕过此人。


    “多谢了。”沈意之走到他身侧时忽然听见他道,“那日。”


    沈意之下意识抬眼去看萧勿,萧勿没有看她,只盯着那男人,神情莫测。


    “你救了我们,要报答的。”


    “不用了,我也只是为了自己。”说完沈意之便硬拉着萧勿走了。


    萧勿没有再讲话,只是,那个委屈小狗好像又出来了。


    代价就是,二人终于找了客栈歇息后,萧勿又把她当饭吃了。


    -


    次日一早,木莲就派了人来客栈门口等着,接二人,入皇宫。


    屋启皇宫与大邺的也不相同,大殿之外并不宽敞,但小植小景也显得更有人情味。


    建筑多用琉璃材质,更显得富丽,侍女们在前方带路,绕过重重鲜亮的水晶灯,琉璃雕像,一次次掀开水晶吊帘后,沈意之终于见到了身着华贵屋启服饰的木莲。


    木莲见二人进来,连忙挥手叫侍女们都离开了,她两步上前,在萧勿和沈意之面前站定,还是行大邺之礼,“殿下,王妃。”


    萧勿:“既是在屋启,便不要这样疏离客套了。”


    木莲引二人入座后,便开门见山。


    “这些年已将相嫪的势力收回了多数,我才偶然得知了一些消息。”


    相嫪与皇帝多年前同时爱上了一名女子,便是木莲与白珍珠的生母,而她们的母亲在生下她们后不久就因病故去了。


    相嫪为报复,悄悄将这两个孩子丢去了雁北的冰天雪地里,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这两个孩子成为敌国之人,叫她们与国王骨肉相残。


    这之后,相嫪便开始了掌控屋启的计划。


    他没料到木莲竟被国王的人找到,并且带回了屋启,打乱了他的计划,导致直到大邺太子来和谈那时,才找到了反击的机会。


    木莲回到屋启后便开始大肆收买人心,一次次地将国师的计谋压制下来。


    他只能借了大邺人的手,开始挑起两国纷争。


    但木莲总是能次次击中他的七寸,至此,已经开始鱼死网破,要用屋启的手,攻打大邺。


    大邺兵马强盛,他不可能有胜算,木莲怎么也想不到相嫪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萧勿听木莲讲这些,视线认真看着木莲,手却还是不放心地一直抓着沈意之。


    这段时日他总这样,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手都现在牵完似的。


    木莲也看出二人总算和好了,一脸欣慰。


    沈意之一早便觉得木莲的气质非同一般,此时观察她的谈吐,也发现确实有了帝王气质。


    萧勿:“我与幺幺想过这些,此次过来,也是问你的意见,我们与白马道里应外合,从屋启内部断了相嫪的兵马,我父亲再从白马道攻打,一举拿下相嫪。”


    木莲点了点头,“我也想过,但目前有个问题就是,箫焕的兵,都在屋启。”


    沈意之叹道:“百足之虫啊。”


    “况且,断相嫪兵马容易,保住民心却难。”


    这些年,屋启的百姓都认为自己应夺下大邺,去那富饶之地生活,屋启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更愿意去掠夺。


    若屋启皇室不作为,那便会引起民愤,届时少不了揭竿而起的民众。


    萧勿坐直了身子,慎重道:“所以,我作为大邺使者,现在正式与屋启储君,商议百年交好协议。”


    木莲突然眼里闪了光,她从怀中掏出来当年萧览为屋启拿出来的诚意,一封协议书。


    此时,从殿后传来一阵咳嗽声,随后,便走出来一位中年男人。


    他看上去面容憔悴,沈意之猛然觉得他此时面色,竟像极了那个老了许多的太上皇。


    随着男子走近,沈意之仔细嗅去,竟也闻见了太上皇身边萦绕的那一股浓郁的檀香气息。


    “父王。”木莲转过身行礼。


    萧勿便带着沈意之,也用着大邺之礼向男子弯下身。


    屋启王错忽坐在了上位,道:“不必行礼,咳咳……”


    错忽按理说也才四十多岁,但看面相却让人觉得仿佛五六十了一般。


    “方才你们的对话我也听见了。”错忽叹了一声,又道:“相嫪如今,却也不是那个相嫪了。”


    沈意之与萧勿心中波澜又起,果真如萧勿所言,相嫪确实变了。


    “曾经那个鬼谷圣手,早在四年前便去了,与他斗了这么久,我终归是比他活得久了。”


    木莲疑惑:“那此时的相嫪?”


    “是鬼谷圣手的徒弟。”错忽又掩唇咳着。


    木莲这些年几乎没有再见过相嫪,竟没发现,这壳子底下都换了心。


    “这么说来,现在的相嫪连弱点都找不到了。”木莲皱着眉。


    沈意之疑心乍起:“敢问王上的病是从何时起的?”


    错忽见她是萧勿身边人,便没有多顾忌,想了想道:“仔细算算,应是被相嫪算计后便有了这个症状。”


    沈意之紧张地反握住萧勿的手,在萧勿耳边低声道:“哥哥。”


    萧勿弯下身子去听她讲话,沈意之声音很小,“我闻到了太上皇身上那股檀香味。”


    “檀香?”木莲却听见了,疑惑道:“父王用的檀香是从大邺进购的国香,不会有什么问题。”


    萧勿摇头,“幺幺说的,是檀香中夹杂的其他味道。”


    沈意之点了点头。


    “有毒?”木莲皱眉。


    沈意之又点头。


    “或许,”萧勿沉思片刻道:“我们该见见这位国师大人。”


    说完这句话后,沈意之感觉萧勿脸色猛得变差了,说不上来有什么变化,但就是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木莲也发现了,当即对错忽请安告辞,唤上来侍女,带着二人下去歇息,沈意之却被侍女带着与萧勿去了相反的方向。


    她要追上去,却又被木莲拦着,“王妃,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沈意之便又只好跟着木莲走了。


    她跟着木莲进入待客偏殿处,木莲便屏退了下人,木莲的模样是典型的屋启长相,深邃眼瞳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有些凶。


    她开口问沈意之:“你可见过莫允修?”


    沈意之心中一“咯噔”,摇头道:“他饮鸩自尽了。”


    木莲:“你亲眼见到了?”


    沈意之皱眉,“不曾。”


    木莲垂眸点了点头,道了谢,便转身走了。


    沈意之一头雾水,木莲问得奇怪,也没有任何解释。


    但她现在无心多想,她只想去看看萧勿,萧勿方才的脸色分明差到了极点。


    “噗。”


    萧勿一口暗沉的血吐在了侍女端上来的痰盂中。


    木莲来回跑,这会又出现在了萧勿门前,“你的毒还没解?怎么回事?”


    萧勿靠坐到椅背里,强撑的精神终于被搁下,揉了揉太阳穴。


    “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安稳。”


    木莲像个大姐姐一样,在他面前依旧如当日那般不客气,“勉强维持的安稳也许会在她发现那日又变得不可挽回。”


    “我不想再让她难过了。”


    木莲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她很担心你,如果真不想让她难过,那你就不要再瞒她什么了,任何事。”


    这话,木莲先前就已经说过一次了。


    那一次,萧勿没有听,便因此吃尽了苦头。


    这一次,萧勿揉了揉太阳穴,沉思良久,终于道:“好吧。”


    木莲便遣了侍女去请沈意之。


    沈意之来时,木莲早已离开,她只见到萧勿一人坐在桌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衫。


    萧勿向来爱穿颜色深沉的衣服,现在换了一身纯白,又衬得他皮肤白了不少,面相也柔和了很多。


    他见到沈意之来,唇角便微微勾着,没有起身,只张开双臂等着沈意之过来。


    沈意之走到他面前,萧勿张开的双臂就抱上了沈意之的腰间。


    沈意之感到意外,轻手抚上萧勿的发间,问道:“你怎么了?看上去状态很不好。”


    萧勿脑袋埋在沈意之的月匈口,静静吸了几口气,好半晌才仰起脑袋,眼中都是不舍,“幺幺,我有件事情要向你坦白。”


    沈意之望着他,有点不好的预感。


    “我的毒还没有彻底清除,现在偶尔还会发作。”


    果然,他就见到沈意之瞳孔骤缩,又抽了一口凉气,忙捧着他的脸左右打量,“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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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子没有递到你手里?”


    她紧张极了,萧勿又是心疼又是开心,他开心沈意之心里真的有他,光是这样想着便笑了。


    沈意之瞧见他笑,又气得朝他胸口捶了一拳,“你最好是在耍我玩!”


    萧勿又紧紧抱着沈意之,道:“我不敢再瞒你,怕你又对我伤了心。”


    “这次真的不是有意的。”


    沈意之又紧张起来,她开始仔细回想那日看信后看见的药方。


    她一向都会小心做备份的,但那日真的气极了,伤心极了,全然忘记了要做备份之事,现在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药方上写得什么了。


    她快急哭了,“怎么会这样?我记不起来了,怎么办?”


    她捧着萧勿的脸,自己却难过地发抖。


    萧勿看她这样,心也跟着揪痛,忙擦着沈意之的泪,“别哭别哭,不碍事的,已经不致命了,太医看过,调理调理就能好。”


    “最致命的毒性,已经被我夫人带回来的解药治好了。”


    “真的?”沈意之眼泪盛了满眶,现在看萧勿都是模糊一团,“毒发时是什么样的?”


    “也就是会咳些血出来,不碍事的,死不了,为夫在战场上流那么多血不也没事吗?”


    他把沈意之拉近,叫她坐在自己腿上,她脑袋靠在萧勿肩上,被萧勿的温热大掌顺着后背。


    “怎么反倒是我来安慰你啦?卿卿不哭,我不会死的,要好好活着做你的带鹰侍卫啊。”


    “胡说,鹰是我的了,你没有鹰了。”沈意之抬起脑袋来,把自己满脸的泪蹭到萧勿脸上。


    “好好好,你看啊,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你了。”


    这话一说,沈意之哭得更厉害了,抱着他的脖子就是一阵抽泣。


    萧勿却是觉得沈意之实在可爱极了,逗起来真好玩,又是笑,又是在沈意之耳边柔柔亲吻的。


    沈意之哭得有些累了,便就在萧勿怀里靠着,她口中喃喃:“我还有办法。”


    “嗯?”


    沈意之将眼泪蹭到萧勿素白的衣衫上,轻声开口,“孙寻舞师承鬼谷圣手。”


    “鬼谷圣手死了,但他还有个徒弟在世。”


    萧勿握在沈意之腰间的手一紧,另一手捏着沈意之的下巴逼迫她转过来看着自己的眼睛,“孟幺幺!不准动这个念头!”


    萧勿凶极了,沈意之倔着下巴躲开了萧勿的手,按着他的脑袋狠狠吻上萧勿的唇,学着萧勿曾经的动作,恨不得把萧勿也整个吞了,好半晌,两人的唇差点肿了,沈意之才松开了萧勿,比萧勿还要凶道:“你管不住我。”


    说完便从萧勿怀里挣脱出来,萧勿一时没有防备,真被沈意之跑掉了,他也不知沈意之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这么快的速度,萧勿起身就追也没能拉住沈意之。


    追出来后就已经跑不见了人影,沈意之穿得本就是屋启的服装,再加上个子娇小,钻进七拐八拐的令人炫目的琉璃装饰中,三两下就消失在萧勿眼前。


    萧勿只得去找木莲派兵。


    屋启皇宫不大,沈意之从他们来时的路线跑出的皇宫,宫门口便是大街,她朝自己记忆中的路线跑着,猛然又见到了昨晚在街上遇见的高大男子。


    他正往马背上放商货,就见一女子来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冲到他面前用大邺话喊了一句:“你不是要报恩吗?你报恩的时候到了。”


    说完也没问他同不同意,就翻身上了他的马,一声“驾”,马儿一溜烟也不见了人影,独留他抱着商货在路中央半晌没回过神来。


    沈意之骑着马,直往屋启边境。


    她是冲动了,但是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孤身入营或许会凶多吉少,但她隐隐有了猜测。


    木莲方才问她莫允修的事情,叫她有了怀疑。


    莫允修早在箫焕失势那日便自尽了,这话是章鹤传达给她的,但她确实不在乎莫允修了,也是过分相信了章鹤。


    没有追问莫允修喝得什么毒酒,死在了哪里,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去看看他。


    她什么也没问,章鹤后来死了,她也不在乎,但现在想来,章鹤本就是箫焕与莫允修的棋子,他为什么不在牢里死,而是从牢里放出来以后回到尊州才死。


    只有一个原因,章鹤活着的目的在最后已经达到了。


    他的目的,便是告诉沈意之,莫允修已死。


    而在太上皇和屋启国王身上都能闻见的檀香之气,却是她在孙寻舞的药房中闻到的味道,所以,这二人都与鬼谷圣手有关联。


    鬼谷圣手既然四年前就故去,屋启国王身上的毒,必是现在的相嫪下的。


    孙寻舞一直没有对她解释清楚的,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莫允修身边,此时想来就合理了——莫允修与她便是同门,都是鬼谷圣手的弟子。


    作为鬼谷圣手的弟子,孙寻舞有假死之药,那莫允修有假死药也不稀奇,只是他也没想到假死药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沈意之根本不关心他究竟是不是死了。


    而当日在城关遥遥望去那相嫪被黑色衣袍遮住的身影,沈意之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那便是她前世朝夕相对的熟悉身影,莫允修。


    沈意之单枪匹马一路疾驰,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屋启边境。


    而她在朝这里奔走的模样,早被那站在高坡的黑袍身影看在了眼里,黑袍人面具之下,唇角漾起难以抑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