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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穿越成项羽的宠妾》 第71章 第71章“去丹阳。”
女郎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脸上的潮红还没有退下去,皮肤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通透。
她脸颊鼓起,欲求不满。
项羽置之不理。
他让宫人拿了火盆进来,又挥手让人出去了,将地上的竹简捡起来,瞥了虞苋一眼,询问:
“我烧了?”
虞苋腿还软着,身体残留着狗男人的体温,见他还试探她,便爬到了火盆旁,将竹简拿起来递给他:“烧吧。”
项羽挑眉,太乖顺了。
见她没有生气,狗男人便将竹简一卷一卷的放入火盆之中,火舌很快将竹简吞噬,房间里变得更加燥热。
虞苋跪坐在地上,看着竹简变成灰烬,什么话都没说,表情也很平静。
项羽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竟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想到自己的行为,心里不由出现了一丝愧疚。
他当然拉不下脸道歉,依旧不紧不慢地将竹简烧光,将所有的竹简烧掉之后,浑身放松。
火盆里的火完全燃尽,项羽用火盆上的铁夹在火星子上拨弄两下,便叫宫人将火盆撤了下去。
殿内变得很安静。
从窗户照进地板上的日光被拉长,从白得刺眼变得昏黄,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蛙叫,昭示着时间已经来到了黄昏。
项羽见女郎已经爬到了案几前,单手撑着额头,长长的衣摆拖拽在地上,黑色如绸缎般光滑的头发从脸颊划过,几缕落在了胸口,黑白对比之下,她的娇美姿态一览无遗。
他走到虞苋面前:“还在生气?”
“不敢。”
女郎说话时语气带着鼻音。
做到一半又不做了,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不上不下的,身体还难受呢。
项羽轻笑一声:“继续。”
她傲娇:“才不……”要。
虞苋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就被狗男人给捞了起来,没办法,对方的力气是公认的大,提起她就像是提起小鸡崽一样轻松。
他分开她的腿挂在他的肩膀上,在凌空的状态下,男人托着她的臀部固定身体,并没有失重感。
不由由于此时项羽和她面对面,加上这个时代的里裤奇怪的设计,两人的姿势显得十分的糟糕。
女郎感觉到衣摆被撩到了一旁,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忍不住道:“你要干嘛呢?”
项羽目光幽暗,深深凝望那一处,喉结滚了滚,呼吸变得更加的急促了。
他说:“想亲你。”
女郎随口一问:“亲哪里。”
项羽:“嘴唇。”
什么?
他刚说完便张嘴覆盖了上去,对准那诱人的红唇亲了上去,狗男人边亲边揉着她的腰窝,大口大口的要将女郎吃透。
虞苋双腿颤抖,浑身的神经被刺激得发麻,努力将脚背绷直才能舒缓一点点,却始终被男人固定着,被亲得没有力气了,对方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将她抱在榻上缓解,给她喘息的空间。
太会了。
狗男人跪在榻上,单手捏着她的肩膀、腰肢、大腿、小腿,一丝不苟的给她放松紧绷的身体,让她浑身都很舒服,心里又觉得对方是在故意玩弄她。
女郎夹腿。
项羽挑眉:“松开。”
她乖乖听话,却又被对方拨弄,明明做了坏事,对方的脸上却依旧正经,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沉沦,就像是一个小丑,在他面前丑态毕露。
虞苋原本潮红的脸颊立即变得苍白,趁他不注意扑到了他的身上,脸颊依恋的蹭着他的胸膛,忠实自己的想法。
于是从黄昏到傍晚直至深夜。
一直沉醉。
……
接下来。
刘邦的动作频频,项羽终于有了出兵的理由,准备带兵攻打汉中。
当然这少不了虞苋的挑拨,只要项羽离开,就没有人管她前去丹阳了。
项羽压根没将刘邦看在眼里,加上日日沉浸在虞苋的温柔乡中,看她在床上着迷的与他缠绵,因此对她放松了警惕,丝毫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会抛弃她,于是依旧让她留在了关中。
在七月初八的这一天,项羽带着大军出发讨伐汉中王。
虞苋从城楼上远眺,旌旗飘飞,战鼓随着大军的远去,声音渐渐地消散。
风吹起女郎的头发和衣裙,单薄的身子带着无尽的寂寥。
黎晟走
到虞苋身边,低头禀告:“王后,属下发现阿离来到了咸阳,原本已经将她抓住,却不慎让她跑了。”
她道:“此人是楚怀王的人,属下怀疑她来者不善。”
虞苋回神,看向黎晟:“你是不是还在对阿离为何会知道你小妹身上的胎记之事耿耿于怀?”
黎晟:“属下不敢欺瞒。”
虞苋原本是想让黎晟陪她前往丹阳的,不过想想还是别连累她了,免得项羽找不到自己怪罪于人,于是颔首道:“如今时局稍微明朗,是时候算算总帐了。”
她淡定吩咐:“她之事,由你去查,生死不论。”
黎晟低头稽首:“喏。”
“哦,对了。”虞苋继续道,“你去传韩信来宫里见我。”
夏天的天气一时晴一时雨,项羽出征前还是晴空万里,到了下午却已经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韩信来到宫中时,外面已经刮起了大风,原本虞苋准备在亭中接见他的,不得不转到了阁楼上。
他不卑不亢的走来,朝着女郎稽首:“王后。”
风吹得很大,拍打窗户,轰隆隆的响。
虞苋从阁楼上看着美丽的山河,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回了里面,柔声道:“坐吧。”
韩信便跪坐在了女郎的对面。
他长得高大,模样俊俏,即便是坐着腰杆依旧挺直,只是在她面前垂眸很是规矩。
虞苋开门见山,直接道:“我将为大王前往泰山祈福,你去准备几十好手陪我同行。”
韩信抬眸看向她:“王后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她说:“今晚。”
虞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和项羽缠缠绵绵了几日,距离七月十七仅有不到半个月了,动作不再快一点,她可以回去的唯一机会便没有了。
看着她心心念念都是项羽,韩信的心中格外的苦涩。
他迫使自己努力冷静下来,才压制住想要将心破开给她看的冲动。
至少,在之后的一段时间,自己能单独陪在她的身边守护她,不是吗?
明明快要下雨了,可是心中隐秘龌龊的心思,让他没有劝说。
韩信点头:“我这就去办。”
“去吧。”
在韩信离开之后,虞苋提笔,在丝帛上了写了信,压在了床底。
她不知道徐福留下的手札是真是假,若是她真的穿越离开了这个时代,至少让项羽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的决绝。
若是七月十七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会先项羽一步回到咸阳,到时候将里面的内容烧掉,就让这个秘密永远的埋在她的心里烂掉。
将一切做好之后,女郎愣愣地站在床榻旁,神色带着浓烈的不舍,心脏揪成一团,就好像是水面游泳后突然溺水,难以呼吸。
虞苋舍不得离开这里,可是她也很想家啊。
她闭上了眼睛,止住了眼眶中的眼泪。
在天黑之前,韩信找了上百精兵,全部乔装成普通商队,护送虞苋出了咸阳。
等出城二十里之后,虞苋吩咐韩信往码头包了两艘大船,等众人上船之后,她道:“去丹阳。”
韩信不解:“王……夫人,不是说要前往泰山祈福,怎么突然要去丹阳?”由于是隐藏身份,他及时换了称呼。
虞苋从客房的窗户看着江面,夜晚的江面黑漆漆的,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风和着雨吹拂在脸上,带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她淡淡道:“好久没去过了,算是去故地重游。”
韩信见虞苋不愿多说,于是便没有再问,而是稽首道:“夫人安心休息,我在外面护着你,有事吩咐即可。”
水路比陆路的路程要快,前往到丹阳,日夜兼程也要三五日。
第一夜由于太累,女郎在船上倒头就睡,到了第三日的夜晚,她许是心里藏着事,竟是怎么都睡不着觉。
而天公不作美,出门之后,外面一直在下雨,时而大时而小,让行船很不顺利。
虞苋想要出房门透气,开门就撞上了一个宽阔的后背,她有点蒙圈,对方就后退了一把,声音一沉:“夫人,还没睡?”
是韩信。
她眨巴眼睛:“太闷了,透透气。”
韩信沉默没说话,外面灯笼亮着微光,能看见他立体的侧脸和微抿的嘴唇,手中抱着剑,又往后退了一步。
虞苋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带着他一起来丹阳,倘若自己失踪,相当于逼着对方离开,否则他就会因失职而被项羽处置,就如当初的黎晟那样。
她道:“有酒吗?”
韩信一愣。
女郎继续道:“反正坐船太无聊,陪我一起喝点酒吧。”或许有酒精的麻痹,她就不会东想西想了。
韩信说:“有的。”
说完他就去让人拿了酒前来,寻了个避风的地方喝酒。
虞苋和韩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顺便给对方上刘邦的眼药,柔声说道:“我听众人说沛公仗义疏财,可是我总觉得这人生性薄凉,只能同苦不能共甜,追随他的人,怕是难有好下场。”
她喝了半坛子酒,脸颊微红,眼睛却格外的明亮。
韩信不知道这话是在试探,还是对方知道了些什么在警告他。
他拿着酒杯的手一顿,转而想到,若是虞苋已经怀疑他便不会出门让他护卫,于是自然地将辛辣的酒水一饮而尽,嗓子微哑:“夫人说的是。”
虞苋给对方又倒了一杯酒水,诚恳的看着他:“我很信任你的,不要让我失望。”
韩信沉默,随后点头。
虞苋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跪坐在地,听着耳边潺潺的水声,目光扫过韩信的英俊的面容,心道难怪项羽怕他将自己给勾搭跑了。
她有了几分醉意,才离开项羽没两天,就开始想念对方滚烫的体温了。
女郎想了想,与韩信又喝了几杯,道:“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准备回房休息,你喝了酒也去休息吧,不用时时刻刻守着我的,那样太累了。”
韩信立即道:“我不累。”
虞苋因他过激的反应一愣。
韩信找补:“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她笑了笑:“没事的,休息吧。”
说完虞苋将杯中酒喝完,踉跄的起身准备回房,却被一只手扶住。
韩信立即松手,垂头拘谨道:“我送夫人回房。”
第72章 第72章“你是把我错认成了你的……
夜风吹来,女郎抬头。
韩信紧抿着唇,睫毛微微颤抖,似乎是出于礼貌,不得已扶住她的手臂。
虞苋对于眼前之人的观感,只觉得他是过于不近女色,身边一直没有出现任何女子,过于洁身自好了些。
因此她看着韩信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再看看对方的表情,甚觉他是不情愿的,说的不过是场面话,于是摆了摆手:“没关系的,我还没醉晕,离房间就几步路,可以自己回去。”
刚说完,虞苋就踢到了地上的空酒坛,身形摇摆了两下,她可以站稳的,可韩信眼疾手快,等她回身,对方已经单手环住了她的腰将身体固定。
他低头道:“夫人,小心。”
韩信灼热的呼吸喷在了虞苋的耳后,对方身体将她困在船舱的木质隔板上,她能感觉到柔软的胸脯被男人的胸膛隔着衣物挤压,腰间的臂膀无意识往他身上带。
“啊。”
虞苋惊呼一声,耳朵红透,猛地抬头看人。
韩信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抿着嘴唇,沉默地抱着她,心平稳有力的跳动。
女郎身体原本就在这几日和项羽无节制的情爱中变得很敏感,此时虞苋有些懊恼,正要开口训斥,韩信已经像是避瘟神一样松开了她。
他的语气甚是冷淡:“夫人,冒犯了。”
虞苋原本对于刚才韩信的举动十分不悦,可看着他冷漠的表情,又想着许是自己多虑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长得好看的,可并不是谁都喜欢自己这个类型,看韩信的样子就知道他对她丝毫不感兴趣。
女郎摇头:“没事,是我没站稳,多谢你扶住我,不然就要摔倒了。”
韩信不说话了。
虞苋身体太敏感,说完往房间走,他尽职尽责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了房间门口,她瞟了一眼韩信:“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韩信垂头:“喏。”
然后一丝不苟的给她关上了房门。
虞苋见状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回去躺在了柔软的被褥中,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她喝酒之后酒品不太好,身体又因为酒精的催化下逐渐发烫,感觉到周围热得出了闷汗,女郎脱去外衣只穿着里衣,迷迷糊糊地睡觉。
不知过去了多久。
虞苋猛地睁开眼坐起来,还是晚上,连房间里的蜡烛都只燃烧了一半,于她而言漫长的时间,实际上不超过一个时辰。
她被褥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
虞苋揪着自己的心口,感觉脑子嗡嗡的响,忍不住咬住了干燥的嘴唇。
自己刚才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某个狗男人呢。
算了算了,别想了别想了,不就是做了个梦吗?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发烫的小脸,深吸一口气,下床去给自己倒水,连喝了三杯水,依旧没能解渴,而水壶已经空了。
正打算让韩信叫人帮忙打水,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让他回房休息了,转而有些庆幸让他离开,不然刚才做梦的时候说了梦话,被人听见就实在太过于丢脸了。
于是虞苋便穿上了衣裳打开房门,外面黑漆漆的,依旧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值守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女郎正犹疑中,抬头看见韩信的屋子开了一条缝,里面漏出了点烛光。
他还没睡?
虞苋知道韩信不近女色,对他十分的放心,又加上寻不到旁人,只好上前敲了敲门,询问道:“韩信,你在里面吗?”
敲了好几下,见没有反应,她便作罢,准备自己去船上找找。
韩信突然将门打开,把她扯进房间后直接将人凌空抱起大步的走到了床边放下,紧接着倾身将女郎压在了身下,动作行云流水。
她回神,怒斥:“你做什么?”
对方身上还残留浓郁的酒气,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睛通红,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质问:“你为什么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是来嘲笑我的爱而不得,还是来看我的溃败?”
韩信知道女郎不可能半夜敲他的门,是他眼前又出现了幻觉,可是心脏还是会狂跳。
之前明明已经压制住的情绪,仅仅是因为刚才不小心触碰到了她,却又开始幻想她的温柔,是自己无耻卑鄙。
他甚至不敢在她面前表露自己的喜欢。
可是眼前的女人只是幻觉,韩信忍不住把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他喝醉了。
女郎还处于在懵逼的状态,却感觉男人的手往下,先是掐住她的腰,然后顺着她的身体往上按揉。
韩信冷嘲:“呵,真软。”
虞苋看着他嘲讽的表情,心中又气又急,继续呵斥:“你看清楚我是谁,你快松开我。”
韩信闭眼深呼吸。
他察觉到女郎在推他,冷声命令:“别动。”
虞苋不敢动了。
她似乎又做错了一个决策,或许自己一开始就应该想办法除掉韩信,而不是继续养虎为患的。
虞苋在对方的手下被弄得浑身绷紧,双腿夹得很紧,抿着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韩信感觉到不太对劲,身下之人的身体如梦中般柔软,可肌肤触手的滑腻是如此的真实,带着真人的体温,也不像梦中人一样轻飘飘的。
她浑身在颤抖。
这不是梦。
他的手指忍不住继续碾压了一会儿,作为生来卑鄙无耻的男人,都将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做得更彻底一些。
反正酒醒之后都会死。
韩信将虞苋压在身下,扯掉了身上的腰带,倾身抵在她的身上。
女郎浑身绷紧。
房间里的气温骤升,她脸上通红,对此有些无措。
此时她无疑在承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其实虞苋对于韩信此人并不反感,甚至是有些欣赏的,毕竟对方颜值极高,身强力壮,能力又强,留在身边很是养眼。
可好看归好看,自己还真没想过与他有什么。
而且她以为韩信是个正人君子,能屈能伸,对她毫无兴趣,没想到他爆发力如此惊人,她推不动。
她推了两下就感觉身体力竭了。
要糟。
韩信看着女郎沉默着不说话,心中抽痛,忍不住将人搂得更紧。
外面的雨稀里哗啦的下,掩盖住了房间里的喘息。
不行。
他压抑着自己的欲望,脖颈的青筋突兀。
不能这样不顾及她的意愿,既然不是梦,就不能对她如此的粗暴,否则他就真成了一个无耻的小人。
韩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想要给她整理身上的衣裳,却越整理越乱,只好直接将人抱起,拿着剑带着她往外走。
这回是虞苋不说话了。
她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只能保持沉默,不刺激到对方。
否则会出事的。
韩信将她抱回自己的房间里,跪在地上,将剑捧到虞苋的面前,垂头道:“夫人,刚才是我冒犯了你,你动手杀了我吧。”
虞苋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她看着对方清醒的眼睛,在打量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可刚才的怒火和羞愤都消失不见,让人只能感觉到冷意和恼怒。
清醒了?
她脸色微红,起身踹了他一脚,怒斥道:“无耻下流。”
是的。
见到韩信恢复了理智,虞苋又支楞起来了。
女郎目光冷冷的看着他说道:“韩信,我一直以为你不近女色,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刚才竟给我这么大的惊吓,差点被你……”
韩信自嘲一笑:“是我认错了……”梦境和现实。
她道:“你是醉酒认错了人?”
虞苋心里还是认为是他认错人的,毕竟对方的确在自己面前从没有露出钦慕的神色,还十分的注意保持着距离,想来是不会喜欢自己。
而且他又喝醉了酒。
她又疑惑道:“你是把我错认成了你的心上人?”
韩信沉默着没有回答,看上去是默认了。
她可不愿意将一个觊觎自己身体柴狼虎豹放在身边,若是对方对她没有兴趣,就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虞苋知道今夜之事她也有错,若是自己没有半夜去找他借水,韩信不会将她认错,就不会出现如此乌龙。
索性最后没有酿成大错。
她好奇道:“你的心上人是不是当初你未投身军伍时给你饭吃的人?”
韩信立即回答:“不是。”
那虞苋猜不出是谁了,她也没有打算再问,倒是觉得韩信有点可怜,爱而不得的滋味据说可不好受。
虞苋此时不好真将人杀了,再有几天或许她就不在这个世道,懒得在追究这些不重要的事情。
女郎神色有些倦怠,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我不杀你,你起来吧,为了你性命着想,这件乌龙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懂?”
韩信将剑放在一旁,膝行到虞苋身边,压抑住了心中的痛苦,哑声道:“是,夫人。”
(这章是反复修改了是十几遍的,审核员你给我过了,现在因为别人举报有锁我,是纵容男主梦女继续举报吗?)
第73章 第73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韩信跪在她面前,臣服地低头。
他长而直的睫毛在眼下落了阴影,昏暗中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身上的衣裳凌乱,腰带散开的,在她面前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江面的风将窗户吹得砰砰响,房间里面却很闷热。
女郎被刚才的惊吓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黏腻又口干舌燥,很是不爽利,可是低头时却瞥见了被子上的濡湿。
呃……
差点完忘了这茬。
虞苋浑身僵硬,忍不住低头看韩信,对方的视线没往那里看,她松了一口气,默默地将其盖住。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房间里又闷又热,偏偏天在下雨,倒是不好开窗透气,睡醒就口渴得很,刚才寻你,就是为了找水喝。”
韩信沉声道:“是末将思路不周。”
他起身继续开口:“我去给夫
人打水来。”
虞苋赶紧点头:“去吧去吧。”
韩信走出房间带上门,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越陷越深的,或者是她在所有人都瞧不起他的时候依旧信任他的能力,或者是她的才情让人仰慕,又或者是她美丽的容颜让他变成了最厌恶的好色之徒。
他不过是阴沟里的臭虫,暗暗惦记着天上高悬的明月,可是自己却连跟月亮表露心意都不敢,懦弱又可笑。
这时值守的士兵走来:“头儿,你与夫人……”
韩信睨了他一眼:“让你们在外面值守,为何夫人半夜寻不到人,去哪了?”
士兵低头:“属下见夫人往你房间去了,便不敢打搅你们的好事。”
他揉了揉眉心:“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去领罚去。”
士兵:“……喏。”
韩信带来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守在虞苋身边护卫的更是心腹中的心腹,许是猜中了他对于女郎的心思,才会这般不知分寸。
他继续道:“将热水送去夫人房间,她做了噩梦,许是要泡澡缓解。”
士兵:“喏,这就去。”
等吩咐完之后,韩信继续守在门口,甲板上的雨水流了下来,聚集成一滩小水池。
他的脚踩上去。
韩信离开房间之后,虞苋就直接瘫软在榻上。
没多久外面有人敲门,在虞苋的允许下,开门抬了热水进来,随后便退了下去。
女郎抬头看着站在外面的韩信,他低头在带上了门,语气低沉道:“夫人,我在外面守着,好了叫我。”
“不用。”
然而房门已经关上了,对方的影子印在门上,显示他的确在外面守着。
虞苋忍不住捂脸。
韩信站在外面,隔着一块薄薄的木板,完全不膈音,即便知道对方心里有人,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却还是感觉到很尴尬。
特别是发生了刚刚那件事之后。
救命救命。
虞苋起身先是拿起刚打好水的水壶喝水,想了想还是没有特地开门去说,不然显得她真的很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似的。
算了。
女郎脱掉衣裳跨入浴桶中,尽量不发出声响。
温暖的水包裹着她身体,热水缓解了她的不安和烦闷,将愁绪好担忧都泡没了,泡了没有多久便感觉昏昏欲睡。
她洗了一把脸,伸手揉揉自己的膝盖,目光看着外面倒映的影子,动作又忍不住放慢,默默洗去了身上的黏腻,随后便赶紧钻了出去给自己裹上了衣裳。
穿戴整齐之后,虞苋脸上已经恢复了镇定,淡定地让韩信叫人的将水抬走。
水是抬走了,被褥也换了新的。
她嗓子一紧:“等一下。”
韩信不解:“夫人,怎么了?”
她才发现她没带一个宫女出门简直是下下之策。
真是太不方便了。
不说了,反正刚才都丢脸丢尽了,也不怕再多丢一点。
虞苋无力的摆手:“没事了,你出去吧。”
等韩信离开之后,女郎重新瘫在了柔软的被褥上,在床上滚了两圈,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在七月十五日,船停靠在了丹阳。
丹阳同样在下雨,不过下的是小雨,淅淅沥沥的。
还有两天时间。
徐福留下的卷轴上写了更为具体的时间地点,到了丹阳之后,虞苋便带着韩信往具体的地方前去,借住在离那个地方不远的庄子上。
在庄子外面,有十里莲池。
荷花和着蛙叫,雨水打着莲蓬,虞苋站在亭子中,看着被惊起的鸥鹭飞到了天上,渐渐形成了一个黑点。
她心中越来越烦闷,原本是想喝酒的,可是想到了上次喝酒闹出的乌龙,便又打住了自己的心思。
虞苋关于自己的事情之时,是很能藏得住心思的,即便韩信护送她到了丹阳,她也没有跟对方透露一丝一毫的信息,怕生出意外。
此事她倒是能藏。
而另一边。
项羽正往丹阳赶来,冒着雨日夜兼程。
许负听闻虞苋前往了泰山,就觉得不对劲,立即算了一卦,得出了凶卦,又想到了最近传闻虞后研究穿越之事,顿觉事情不妙,便飞鸽传信给项羽。
项羽太了解女郎的性子,加上也看过竹简,心知这个谎话连篇的女人绝不会为他去泰山祈福,怕是跑去丹阳去了。
他即便不相信徐福提及的穿越,可是心中却大慌,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立即撤兵,自己则带人紧张地往丹阳而去。
以至于这女人是让韩信陪同之事,项羽反而不是很在意了。
于是时间就这样到了七月十七,下午的申时。
这一日的天色果然很奇怪。
天下着小雨,虞苋借故要去江上钓鱼,让韩信弄了小舟去了河边。
由于两人之前船上之事,女郎以此为由,让韩信留在了岸上候着,不然他靠近。
虞苋乘坐小舟到了徐福卷轴上记载的江面,却见头顶原本乌云密布,不知什么时候黑云被一道日光破开了一个口,直至照射到了江面,在江中心折射了一道斑斓的彩虹。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女郎看见了一抹蓝色在水中幽幽的转动,和在阿房宫的观星台看到的水池的颜色很像。
有戏。
跳下去她是不是又会穿越了?
她即便直觉徐福没有骗人,可是看着卷轴上记载的时间地点出现了异象,心头依旧还是紧张了。
假设真的可以穿越,则会遇见至少四种情况。
要么她穿越回到了二十一世纪,要么她穿越到其他的朝代,要么她跳进去就死了,要么她跳进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虞苋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捏了捏身上早就准备好的斜挎包,里面装了钱、伤药、火石等,腰间佩戴了软剑,似乎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哒哒哒。”
虞苋突兀地听到了马蹄声,她忍不住回头,却见岸上出现了一个胡子拉杂的男人,身影格外眼熟。
他命令道:“回来。”
呀呀呀,是项羽。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自己的幻想,忍不住道:“大王,你不是去讨伐汉中王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项羽跳下马,略过韩信,冷笑道:“我的王后,你不是说去泰山为我祈福吗?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眼生双瞳,看得比一般人远,很快就发现了江中的不一般,厉喝:“回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虞苋看着项羽冷酷到极致的面容,心中十分的害怕,又瞥见开始缩小的蓝色水圈,心中更是揪痛到让她难以呼吸,眼泪已经从眼眶里大颗大颗的冒出。
女郎哽咽:“大王,我想回家了,我真的想回家了,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别动,别跳。”
“不准走。”
项羽立即脱了身上外衣,跃入江水中,朝着女郎的方向游过去。
韩信反应过来虞苋哄他过来并不是想故地重游,而是真的信了徐福卷轴留下来的话,来丹阳是为了……
穿越?
可是女郎为何执着于穿越这件事呢?
韩信来不及多想,见项羽往江中游,紧跟着下了水,他不信徐福的话,喉咙却依旧发紧。
万一呢?
虞苋站在小舟上看着两人的身影,心中慌乱了一阵,赶紧抹掉脸上的眼泪,看着蓝色的水圈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不管跳下去最后是什么结果,最重要的就是要跳,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是要往下跳的。
倘若真的错过了这次机会,她将终其一生,都困在无尽的后悔之中,成为伴随她终生的梦魇。
或活或死,她都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江面的风依旧很大,吹得女郎的头发猎猎作响。
站在小舟
上的背影孤寂,颇有一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绝。
一滴泪从眼睛滴落。
再见了。
不……
可能再也不见了。
虞苋决绝的跳了下去。
“小虞!”
女郎从船上跳了下去,没有起一丝的水花,没有入水的声响,周围寂静无声。
徐福没有骗人。
项羽拼了命的往蓝色水域游,即将到达之时,天上的乌云合拢,大雨倾盆而下,异象全部消失。
他扑空,看着空荡荡的江面,项羽潜入水中,疯了似的在水中寻人。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女郎彻底消失了。
项羽心中勃然大怒,他想过很多次被她抛弃的场面,却从来没有想过,竟是如此的荒谬。
她竟然在自己的眼前凭空消失了。
徐福留下的竟然是真东西,世间真有穿越这等荒谬之事。
简直太可笑了。
不可理喻。
项羽回到了岸上是已经精疲力尽,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身上,转头看着一旁的韩信,嘲讽道:“你被她利用了。”
她就是如此的娇作狡诈。
韩信缄默不语。
事实上那人就是将他当成了一条狗,根本不管他的死活,他以为对方没有在船上因为自己的冒犯而一剑杀了自己,是因为她还算看中他,到头来他的死劫竟是在这里。
若是她没能离开,是不是回去,她就会清算自己?
真是好狠毒的心。
此时桓楚带着大部队赶来:“这是……”
项羽指着面前的河流,对着桓楚冷声吩咐:“无论想什么办法,把这条河抽干,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的心已经冷了,浑身紧绷,只靠着一口气强撑着,眼尾通红,带着濒临崩溃的理智。
第74章 第74章“还是不知道现在是哪朝……
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芦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残阳的余晖映照在江面,同时将岸边女郎的身影拉长。
大雁朝南飞过,排成一个“人”字形。
原野上有五颜六色不知名的小花小草,女郎边走边摘身旁的花花草草给自己编花环,编好后便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当成璎珞,手中的软剑咻咻咻就将脆弱的草木给斩断。
走了近二十里,别说现代设施,甚至连路都没有。
若非偶尔能看见江中的商船经过,还以为自己又穿越了莽荒时代。
她的直觉是对的,徐福留下来的卷轴是真的,自己的确是因此穿越了,就是赌输了,没有穿越回到自己的时代。
唉。
惆怅。
虞苋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往前穿越了,还是往后穿越了,自己穿越到了什么时间地点。
在夜色将暗之时,终于让她见到人影。
当然她不是每一次都会幸运地撞到贵人,这次拦住她的是五人的小团伙。
从服饰上看与秦末汉初的平民穿着一致,对方腰间佩戴着的是铁剑,正将她给拦住。
其中长了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和蔼一笑:“女郎这是要去哪里?”
他解释道:“如今世道乱,你长了一副如花似玉的好模样,一个人在外面行走危险得很,倘若顺路,可与我们兄弟几个同行。”
虞苋问:“我要去咸阳,你们也去吗?”
拦住他的几个人对视,随后用眼神蛐蛐她。
依旧是那个络腮胡的男人开口:“女郎拥有如此美丽的容颜,难不成也想去咸阳攀附大王?”
“嗯?”
啥意思?
他道:“自从王后崩了之后,世间多少的美人想要取而代之,可惜大王却不懂得怜香惜玉,想要攀附之人全部被处置了,不过这些年依旧有女子不死心,总觉得自己是会成为特殊的那一个,不听劝的用各种招式引诱大王,最后落得个香消玉焚的下场。”
“就是就是。”络腮胡身边的小弟点点头,“女郎的样貌的确世间少有,何必去咸阳送死?”
虞苋一脸疑惑:“你们口中的大王指得是谁?”
若是她往后穿,应该称国君为皇帝,往前穿,国君才会被称为大王。
加上这些人手中拿着铁剑,难不成她穿到了战国?
小弟道:“大王就是大王啊。”
她满脸黑线:“我是询问大王叫什么名字?”
络腮胡道:“欸,我等怎么知道大王的名讳,这是大不敬的。”
见虞苋皱眉,他又说道:“算了,女郎若是要前往咸阳,倒的确是和我们兄弟几个顺路,我等都是出门在外游历的游侠,不用担心我们是坏人,女郎大可与我等同行,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虞苋笑了:“这么巧?”
络腮胡:“没错没错。”
她不谙世事:“那敢情好。”
几人又相互对视了几眼,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随即马上恢复成亲切的模样,说道:“此时天色已晚,不如先找个地方修整,明日再赶路如何?”
虞苋说:“全凭诸位做主。”
当晚,他们将带来的帐篷让给虞苋,并给了吃食。
这些人大多是逞凶斗勇之人,没念过什么书,只知道此地是丹阳,前往咸阳靠脚走,需要近半个月的路程,其余什么信息都问不出来。
她得不到什么信息便不再询问,加上这一天突逢巨变,心力交瘁,于是装作困倦的样子回到了帐中休息。
到了深夜。
帐子被人悄摸打开,摸进来了两个人。
“头儿,你不是说暂且先让她放松警惕,明晚再来收拾她吗?”
“你懂什么?”头儿冷笑,“这娘们儿长得比那些贵女们还要好看,跟天仙似的,搁谁见了不心痒痒。”
他说完又忍不住道:“等着吧,说好明晚才收拾她,你那两个兄长待会怕是也忍不住摸过来,想要对这娘们儿一亲芳泽呢。”
说着就要去摸帐中之人。
谁知道人没有摸到,倒是手臂一凉。
紧接着便是男人一声凄厉地尖叫:“啊啊,我的手!”
女郎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周围就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她摸了几具尸体上的钱,于是拿着软剑去河边洗干净。
夜间的芦苇丛,野鸭子在窝里睡觉,蛙声起伏不断。
虞苋担心血腥会引来野兽,于是换了一个地方,捡了干草和枯树枝在河边燃起了火堆。
杀几个强盗,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已经是稀疏平常。
火光照亮女郎的脸,立体的面容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用手帕擦干净软剑,重新将其入鞘,然后将处理的野鸭在火上烤。
此时此刻。
虞苋忍不住想,若是第一次穿越时,自己没有遇见的项羽,而是遇到这五个装成游侠的贼人,她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她也庆幸,当初项羽带她去校场训练,即便心中再不愿也去了,如此如今才能有自保的能力。
离开了项羽,才发现当时抵触的事情,对方竟都是为了她好,而当时自己却因此对他怀恨在心,还暗戳戳的报复他来着。
虞苋将野鸭子翻了一面,鼓弄鼓弄火堆,让火烧得更旺了些。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还是不知道现在是哪朝哪代,许是与他一辈子见不着了。”
除非自己穿越到了战国,或者是嬴政在位期间,说不定还能见到小时候的项羽?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自己穿到了西楚,
距离她离开他没几年,或许两人还能重逢。
不过若是这样,虞苋是宁愿两人不要重逢了,以项羽的气性,她抛弃了他,他指不定是怎么恨她呢。
被他发现自己,那不知道会有多惨。
想到有这种可能,女郎的心一阵恐慌,心开始揪痛。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是穿越到了西楚啊,不然自己就死定了。
第75章 第75章“想寻死,没那么容易。……
翌日。
由于担心自己是往后穿的,她不敢去咸阳了,休息了一晚之后虞苋就准备前往丹阳城。
她从拦路的贼匪口中知道了丹阳的方向,不过她走在城外的阡陌交通,看着江中流淌着的江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为了寻找徐福留下来的卷轴位置,因此前两日还在城外到处溜达,自己对于丹阳城的环境还是比较熟悉的。
当时自己怎么会没发现此地有一条河流?
会出现江河改道的情况,要么是出现了地质灾害,洪水地震等,要么是人工修运河。
这些都需要很长的时间。
可是她从那些贼匪身上摸到的钱,感觉和她之前用的没有什么区别,大概距离秦朝的时间跨度不远。
真是奇了怪了。
虞苋站在岸边叉腰,难不成是自己记错了?
这个世道上不缺盗贼,许是见虞苋是一个女郎在外行走,天然让喜欢逞凶斗狠之徒认为是弱小的代名词,一路上所有的恶意都朝着她吻了上来。
她走在荒无人烟的原野上,两天的时间常遇到拦路的强盗,人都杀麻了。
虞苋朝着河流的方向走,见到了河流被截断的位置,江水已经流向了另一个方向,曾经的河床裸露在外长满了杂草。
此地有十里莲池,离丹阳城不远了,路上逐渐有周边庄子上的人走动。
倘若自己没有记错,这裸露的河床位置便是几天前她穿越时出现异象的地方,明明是一条大河,却已经干涸了。
她拦住一个过路的农妇,温声细语的询问:“娘子,这里原本可是一条河?”
问了之后,虞苋才发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好在对方没有在意。
农妇上下打量了虞苋两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后说道:“没错,不过五年前大王因为王后在河中溺亡而震怒,于是命人将这条河流改道了,让士兵在里面挖了很久,不过却始终没有找到王后的尸骨。”
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听传闻大王因为心里念着王后而未另娶,用情至深,我看却不见得,大王定是恨极了王后。”
虞苋好奇道:“为何呢?”
农妇一脸心惊:“我可亲眼看见大王将河中打捞出来的尸骨,全部都让人一把火给烧了挫骨扬灰,你想一想要是大王真对王后矢志不渝,又有什么仇怨将江中的尸骨给一把火烧成灰烬,可见传闻不作数的。”
此时虞苋将手背在身后成拳:“娘子口中的大王,可是楚王项籍?”
农妇是丹阳城豪绅家出来的,知道的事情倒是比常人多一些,闻言她左看看又看看,小声道:“女郎怎直呼大王名讳,这是大不敬的。”
虞苋:“……”
她脸上麻木,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道:“难不成现在是西楚五年?”
“女郎怎么连是哪一年都不知道,今年当然是西楚五年。”
“我常年与族人生活在山谷里,最近才出门历练,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娘子见笑了。”
农妇很少见到虞苋这样出门行走却什么都不懂的女游侠,因此打开了话匣子,继续感叹道:“说起五年前崩了的王后,真是唏嘘,当年她还在世的时候,弄出很多新鲜的农具,还跟大王建议推广小麦和水稻,又让人去异域寻找棉花的种子,种种事情已经惠及天下的黎民百姓,若是她没有亡故,这天下许是早就安稳了。”
虞苋抿了抿嘴,有些惭愧,随后又发现了个槽点。
历史上西楚国祚仅有四年,而现在是西楚五年,历史发生改变了,项羽还没有死?
不过历史从她阻止项羽坑杀降卒和屠城之时就已经发生了改变,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听闻世道还未稳定,虞苋不由询问:“是楚王还在和汉中王打仗吗?”
“不止呢。”农妇说道,“原先跟在王后身边的人韩王,在王后崩了之后被清算,在大王的杀令下逃走了,如今正和大王以及汉王三足鼎力呢。”
“韩王是?”
“韩信。”
虞苋一脸麻木,当时让韩信跟着自己前往丹阳,就是为了算计他。
对方跟在她身边尽心做事,自己一开始是有些愧疚的,并不想杀他,可是他竟敢差点将她,心中带他前往丹阳的愧疚就完全消散了,因此完全没有给他留下后路,希望项羽能在她离开之后暴怒之下杀了韩信。
如此西楚潜在的敌人就少了一个。
从农妇的口中的话看来,韩信和刘邦一样是气运在身,不然怎么会都杀不死呢?
农妇与虞苋聊了好一会儿,看着天色渐暗,不由一拍大腿:“时间不早了,外面不安生,女郎还是赶紧进城,再晚城门就要落锁了。”
“好的。”
农妇离开之后,虞苋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女郎有些惆怅。
她知道自己将项羽抛弃之后,对方一定会恨自己的,可知道归知道,一想到他竟会为了挖她让河流改道,还恨到想要将她挫骨扬灰,就一阵心惊。
即便再难接受也知道是自己咎由自取,不过她对自己的行为并不后悔,若是不试一下没人会认命,谁也不想在悔恨中度过一生。
虞苋兀自神伤了好一会儿,才将唇齿间的苦涩给压了下去,没有选择进城,又在原野上和财狼虎豹待了一个晚上。
她知道是穿越到的时间地点之后,便不想前往丹阳了,准备多在这山川大河中走一走,隐匿于山川大河之中,做一个寻常老百姓就好了。
咳咳。
要知道如今掌握天下权势的三个男人,虞苋全都得罪完了,与项羽是情爱上的纠葛,而刘邦和韩信则是生死之仇,她都不知道自己若是落在他们手中,将会死得有多惨。
虞苋在民间游荡了近两个月,绿叶变成黄叶,蝉虫蛙叫的声音消匿,地里的庄稼结出了果子,蛇鼠为了过冬变得忙碌了起来,晚霞照在天上显得越加的红,预示着夏天过去了秋天又来了。
她脱了鞋袜,无聊的坐在竹排上玩水之时,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女郎不愿招惹事端,正准备跳进江中,便往回瞥了一眼,顿时浑身发麻。
岸上骑马围了上百人,身上全穿了甲胄,为首之人身上气势凛然,目光正阴冷地看着她。
“夫人,许久未见。”
虞苋只好起身站在竹筏上,看着陌生又熟悉之人,转而观察可以逃生的路线。
“别看了。”韩信道,“我知夫人水性极好,周围都布置了人,你逃不了的。”
她只好问:“我一直在城外游荡,没有进过城,我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
韩信翻身下马,与虞苋说道:“夫人,你如此招摇的容颜,和狠毒的手段,即便是短短两个月,已在各地小有声望。”
“什么狠毒的手段?”
“夫人杀了不少人吧?”
“杀强盗也算手段狠毒吗?”她双手抱胸,“那说我狠毒就狠毒吧。”
杀了几个拦路的强盗就能泄露了行踪,大抵是韩信因为仇恨她算计他死,才会如此关注民间的消息。
失策。
她见自己走不掉了,想到这个世道的刑罚,不是将人烹煮,就是将人做成肉饼,或者是做成人彘,对于痛恨之人手段极为残忍。
虞苋仰头看了看天色,对于自己的生命走到尽头这件事丝毫不意外,就当这两个月的时光是多捡来的吧。
韩信问她:“你当年让我将你护送到丹阳,是不是在算计我去死?”
女郎觉得自己难逃一死,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点点头:“
你可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你之时,我说你非池中之鱼,总有一天会趁势而起,我一直都知道你将会是项羽最大的敌人,我只是想在离开之前为他将铲除你罢了。”
这句话简直让人韩信浑身的血液倒流,他喜欢她她不仅不知道,还要为了她的爱人而杀了他。
瞧瞧,他的感情多可笑。
韩信说道:“可是你抛弃了他,不担心他仇恨你吗?”
虞苋垂头低低一笑:“恨又怎么养,我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决定,哪怕玉石俱焚。”
她当然是怕死的,可她更害怕被折磨而死,说话间已经抽出了腰间的软刀。
突然想起来,历史上的虞姬是殉情而死,如今她拔刀自刎,倒是有些宿命论的。
女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还有希望的时候,能比谁都能忍,若是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时候,亦能快速的做出决断。
没能杀刘邦,没能杀韩信,没能穿越回到现代,好像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失败,而失败所带来的结果便是死亡,她都懂的。
虞苋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喉咙就一阵发紧,希望自己待会掉进了水中,以免死的时候身体太过脏污而损自己的形象。
爱美之人就是这样子的,死也希望自己能死的好看。
她闭上眼睛,就要将软剑架在脖子上,而韩信早已发现端倪,拿起弓箭,钝箭直射在女郎的胳膊上,她吃痛下将剑柄给松开了。
虞苋捂着胀痛的胳膊懵了一会儿,看着软剑沉入了河底,立即跟着剑一跃入水,寒冷的水顿时将她给包裹住了。
韩信将弓箭丢给身边的亲卫,也跟着跃入了水中,就像是一条灵活的鱼儿一样,瞬间就游到了她的身边,大手捏着女郎的衣领给捞出了水面,将她的身体给锁住。
逃不掉了。
自己是被煮了,还是做成肉饼,救命救命救命。
女郎浑身被吓得惊惧,墨黑的头发贴在身上,额前翘起的几缕碎发正在往下滴水,在残阳的余晖下她空洞的眼神让人忍不住怜惜,
怜惜?
韩信觉得自己真的是要疯了,她亲口承认了想要自己的性命,如此狠辣的女人他竟然还想要怜惜她,怕是自己脑子有病吧?
可是她在自己怀中是如此的瘦小,发白的嘴唇在哆嗦,浑身上下在疯狂的颤抖,让人忍不住搂紧了几分。
他低低笑道:“想寻死,没那么容易。”
第76章 第76章“你要睡我?”
此话比冰冷的湖水还要冷上几分,女郎浑身又是一哆嗦,甚觉刚才她就不应该说真话,看样子韩信为了报复她,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她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也没有反抗。
岸上还有几百精兵,反抗了也逃不了,倒不如给自己留些体面。
韩信警告了她之后便带着她往岸上游,他英俊的脸上折射着黄昏的紫光,下巴绷紧,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上岸之后,韩信让人拿了一身干燥的衣裳丢给她,道:“换上。”
虞苋蹲在地上双手搂着自己的胳膊,手臂上被钝箭射中的地方没有破皮,可是肌肉还是很痛。
她红眼质问:“让我当众换衣裳,你是要羞辱我吗?”
韩信闻言转身,居高临下的捏着女郎的下巴,开口嘲讽道:“夫人,你以为谁都看得上你的身体吗?别自怜了。”
他的手下适时道:“大王,已经搭好了帐篷。”
虞苋顺着对方来的方向,果然看见了帐篷,眼里还有些不解,却已经被韩信拉起,粗鲁地推进了帐篷。
她这下没话说了,见韩信走出去之后,她就赶紧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了,换上了干燥的衣裳。
走出帐篷之后,韩信也已经换好了衣裳,亲卫开始将帐篷收起来。
两人对视。
男人朝着众人吩咐:“先回国都。”
女郎静静站着不动。
她委实不知道将会被怎样的对待,按照她了解的情况,战场上的俘虏都是被绑了绳子跟在马后面跑,跑不过就会被马拖行致死。
虞苋又开始想,为什么自己的动作不快一点,为什么要让自己有机会让人折辱,真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韩信果然上前给她绑了双手。
她感觉自己呼吸喘不过来,头疼、心疼、腹部疼、手疼腿疼,浑身都在疼,恶心得想吐。
要是真要被拖行,自己就不跑了,就直接被的拖行死吧。
正想着,虞苋突然被人凌空抱起,踩着马镫和她一起翻身上马,细腰被对方手搂住,男人牵起马绳,驱使身下的马跑了起来。
后背贴着对方的胸膛,衣料随着马背上的颠簸摩擦,而他的手锁着她的腰,似乎害怕她逃跑。
女郎想过很多种结果,没有想到韩信会和她共骑。
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入城之后,虞苋被韩信关在了一间屋子里,除了有人给她的送饭,没有人和她说话,唯一的亮光就是墙壁上窄小的窗户。
天亮了,天又黑了,如此反复。
女郎不吃饭不喝水不如厕,把自己当成一个死人看待,因此心态格外的平和。
第三日,房门被打开,韩信背光走了进来。
门又被关上。
他询问:“夫人是在绝食吗?”
虞苋原本是躺着的,见人进来了,便随便扒拉两下凌乱的头发,跪坐在榻上,询问道:“你要怎么处置我?”
韩信坐在女郎面前,将桌子上的面饼推过去:“吃了。”
她不为所动。
韩信继续道:“吃了我就告诉你会如何处置你。”
虞苋感觉这个人有些莫名其妙,刚见面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对她恨得要死,自己到了他的手中却只将她关在房间里,甚至她不吃饭还专门来了一趟,似乎担心自己饿死了。
她吃了一口面饼,仔细的咀嚼,拿起杯子喝水送服。
主要是几天没吃东西了,担心自己噎着,把口中的面饼吞咽之后,她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何意了吧?”
韩信问:“你跳下那个蓝色旋涡之后直接消失了,你是直接来到了现在?”
当时看见的人不少,虞苋没有隐瞒:“准确的说是来到了两个月前。”
“你为什么要往下跳,你跟在项王身边,已经是王后,和他共掌天下,为何要离开他?”
“不方便告诉你。”
韩信却已经猜到了:“因为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虞苋沉默。
他说道:“你不说就是承认了。”
女郎轻笑道:“就像徐福留下的卷轴所提及的那样,两个时间在空间上有瞬间的交叠,于是现在的人可以前往未来或者过去,如今明摆着的事情发生在你我的眼前,我再隐瞒你们有什么用呢?”
她直接承认了:“没错,我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韩信抿嘴:“在我还是无名小卒的时候你第一次见到我,就知道我今后的命运,是因为你是后世之人吧。”
虞苋颔首。
韩信忍不住笑了:“杀刘邦,也是如此,你知道他会造项王的反?”
女郎反问:“难道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
自从虞苋往下跳穿越来到了五年后,她心里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来历已经瞒不住人了。
毕竟能青史留名的人物可没有谁是傻子,她想瞒是瞒不住的,与其落得过虚伪狡辩的印象,还不如坦坦荡荡的承认。
韩信再问:“你是从后世什么年间穿越而来的?”
虞苋听到他的询问,端起杯中的茶
水喝尽,手掌撑着下巴回忆,却还是没有全盘拖出,只说:“往后很多很多年,秦统一了中原之后,后续的王朝都有了大一统的思想,随着思想的进步,那个年代已经没有了奴婢,没有了男尊女卑,没有了吃不饱饿死的流民,人人能吃饱穿暖过日子过得相当的安稳,是从和平年代穿越而来。”
女郎眼中怀念,随后轻嗤道:“可惜我与那个时代缘分太浅,才活了二十多年,就来到这个贫穷、战乱、吃人的世道。”
韩信闭了闭眼睛,才明白最初悸动的那番话,竟然是因为她来自后世……
明明已经知道了她就是故意引自己入杀局,明明知道她为项羽铲除异己,明明知道她心狠手辣无情无义……可听到女郎绝食几日寻死,还是忍不住来了,即便知道她对自己毫无任何情谊,连上下属之间的情谊也无。
他睁开眼,看着虞苋漂亮的脸蛋,那瘦削的肩膀,和她说话时微张的红唇,依旧深深的吸引着人。
韩信心里恨得要死,一想到要报复她,却始终下不去手。
虞苋见他久久未曾说话,不由询问道:“所以你要如何处置我?”
韩信说道:“项王在伐汉王,我与汉王结成了同盟,共同对付项羽,你会在会战之时祭旗。”
虞苋“哦”了一声:“砍了我的脑袋,还是要将我烹煮,或者剁成肉泥做成丸子?”
她恐慌的事情都是在曾在书上看过的,比如历史上项羽因为刘邦的背叛,抓了他的家人,威胁要烹煮刘太公,吕雉曾将他人的肉泥送去给英布,使得英布谋反……等等,古人之狠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屋内气氛凝重,韩信看着女郎微颤的睫毛,喉咙略紧。
“你说呢?”
“按我说的,我希望你们砍了我的脑袋,给我一个痛快。”虞苋笑道,“我即便想要过你和刘邦的性命,都是从政治出发,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对我没必要这么的恨的。”
韩信突兀的起身,拿她祭旗只是为了恐吓她,看着她生死度外的模样,反而是自己心中绞痛难耐。
女郎仰头看他,面露不解。
那样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漂亮的好亲的嘴唇,都在散发着极致的诱惑,让自己产生想要不顾一切跪在她面前诉说自己对于她的喜欢、情欲、占有,偏偏仅有的自尊,让韩信绝不敢在虞苋面前泄露一丝自己的心思,他害怕看见女郎嘲弄的表情,用锋利的语言攻击他卑劣的心思。
韩信扭头不敢再看她,哑声道:“你说得没错,我不会对你处以极刑,你大可放心。”
“那我还有多少时间。”
“三日。”
说完韩信便走了,门被打开又关闭,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虞苋瞬间瘫软在榻上,说不害怕死亡是假的,可是在她手下死的人都已经数不清了,她能杀死别人,也能被人杀死。
至于韩信和刘邦拿自己祭旗,项羽会有什么反应,她是不知道的,倘若是如此痛恨她,自己死了对方应该会很畅快吧。
她看着头顶漏光的瓦片,日光照射在房间里,能在光线上看见在空中漂浮的灰尘,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眼眶中又氤氲了些水雾。
又被关了两日,得知自己死期,虞苋倒是没有再绝食,而是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到了第二日的夜晚,她在睡梦中被婢女叫醒,然后带着她去汤池洗洗刷刷,还换上了轻薄的衣裳。
虞苋快要被吓蒙了,不是说不煮她吗?
她是不是还要感谢韩信给自己留了体面,打算蒸煮她的时候还给她穿上衣裳?
女郎脑子发蒙,她被用轿子抬着往一处走,夜晚的冷风一吹,庭院中的落叶便被吹落了下来,浑身是有点冷的,不过她完全没有了反应。
到了一处别院,轿子停了下来,婢女低头行了一礼,便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
她见周围没人,犹豫了一会儿,便在别院转了转,随后推开一间房门,见到韩信正襟危坐,一杯一杯的喝酒,身形有些晃,看上去已经喝醉了。
嗯?
虞苋迷惑了,不是煮她吗?
她低头看着自己穿着的衣裳,进去不是不进去也不是,正无措间,韩信已经放下了酒杯,起身朝着她走来,走到了她的面前,随后站定。
“你来了。”
韩信觉得自己又喝醉了,竟然看见了这个可恨的女人。
他伸手握住女郎圆润的肩膀,手往下滑,用力捏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扯到了榻上:“坐好。”
女郎咬唇:“你喝醉了。”
这人不会又将自己认成旁人了吧?
可是韩信都在五年后的今天已经自立为王了,他难不成还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吗?
韩信突然开口:“夫人,你不要怕我,我舍不得杀你。”
虞苋感觉到不对劲了,就算韩信能认错一次,还能将自己认成旁人二次吗?
她心念一动,见他已经醉了,试探道:“你还是唤我的名字吧,叫我夫人怪怪的。”
韩信倾身按住女郎的腰,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小虞,或者,我叫你阿苋?”
虞苋浑身一僵,又问:“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男人碾压着她细腰:“显而易见。”
女郎顿时脑子晴天霹雳,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对她是这个心思,平时在她面前表现得正人君子的样子,喝醉酒之后倒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粗鲁放肆。
虞苋睫毛轻颤,伸手抵住对方身体,颤声道:“你要睡我?”
韩信没有说话,隔着一块布料,依旧能感觉到柳腰的细腻,闻言自嘲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龌龊?宿醉后梦里都是你的身影。”
她再次开口:“我都要杀你了,你都不介意,还想要和我好?”
韩信承认:“可笑吧?”
哇哦。
虞苋原本以为自己要死定了,甚至还想要自刎、绝食以免遭遇更大的痛苦,倘若韩信的恨意夹杂着对她的其他情感,是不是可以稍微利用利用呢?
前面的死路倒是峰回路转了。
第77章 第77章“我一个人睡。”……
之前见韩信自己避而不及,唯独在船上那一次,他因为喝酒有了醉意,对她做了出格的行为,才会误以为是对方认错了人。
男人下巴抵在肩窝,手已经从腰划到脊背,将她僵硬的躯干按软,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间,隔着衣料胸膛之间挤压得没有半点空间,似要将她揉进身体。
虞苋似乎能听见韩信胸膛的起伏和心跳。
她被这样压在身下,后背被对方按揉的很舒服。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想要的冲动。
此时韩信没有做出更为过分的事情,却也没有松开她的身体,静谧的空间中唯有两人的呼吸声。
对方应该清楚这已经不是酒后的幻想或者只是一个虚无的梦境了,而是真实存在的触碰。
两人在无声的对峙。
虞苋在思考如何利用对方的情绪来保命,因此暂时没有其他动作,由着他抱着揉着自己脊背。
韩信此时则很懊悔,刚刚他的确一时分不清虚幻和现实,此时将女郎搂在怀中,感觉到怀中人的体温,脑子自然清楚了。
然而话已经说出口了,无疑让自己在女郎面前伪装的恨意完全溃败,露出了他对她肮脏龌龊的心思。
怀中之人身体格外柔软,便是这般的抱着就分外满足,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其实他对于此事是有些窃喜的,至少他对于女郎喜欢,终于能摆在了明面上,总比他对她的爱和恨只有自己知道,痛彻心扉而对方无知无觉得好。
他深吸一口气,鼻间萦绕着女人身上的馨香,那是香兰的味道,可抬眼看见她对于自己按揉无动于衷的表情,心脏扯着手指细细密密的疼痛。
虞苋手推了推他,语气十分平和:“我知道你已经清醒了。”
韩信沉默着不说话。
也不松手。
虞苋抿着嘴唇询问:“你明日还要继续杀我祭旗吗?”
她满脸疑问,看上去只是好奇。
闻言,韩信自嘲一笑:“你都已经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了,应该心里清楚我舍不得你死。”
她得到了准确的答案,心中稍安,只是对方已经坦白心思,她又不想被对方睡,该怎么办呢?
与其拐弯抹角,还不如直白一点。
女郎道:“你现在还不松开我,是准备继续睡我吗?”
她不待对方回答,又开始质问:“是你让人将我送到汤池洗洗刷刷,
穿着这样轻薄的衣裳来此方便你睡我?”
“没有。”韩信低垂着脑袋,“不是我吩咐的。”
房间里的烛火跳动,在暖色的烛光下,将女郎映照得十分的诱人,就像是秋日的果实在晨间沾上了露水,晶莹剔透,让人想要摘下来仔细品尝是否真的甜蜜可口,又担心所有的一切都是表象,实际啃咬下的果实里面藏着致命的毒汁。
里面就算是毒汁,他也甘之如饴。
虞苋皱眉:“不是你还是谁?”
韩信嘴唇微抿:“应该是我身边的亲卫自作主张……”
女郎当然不信。
他自嘲一笑:“当然,他们若是没有我的默许,自是不敢如此行迹,不过是我需要别人的推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
韩信是以谋略出名,若是他想完全能将虞苋哄得团团转,他这样的人能在她面前坦荡可不容易。
虞苋将脸扭到一旁,房间里很是亮堂。
她微眯着眼睛,睫毛轻轻颤抖:“那你现在准备对我怎么样?”
韩信终是松开她,将她拉起来坐稳,跪在了女郎面前,按着她的肩膀。
他红着一双眼睛询问:“我能对夫人做什么?”
“夫人连死都不怕,若是我对你做什么,换来的不过是玉石俱焚。”对方的手向下,握住了虞苋的细腰,“即便夫人想要我的性命,可我依旧舍不得你死,我想拥有你,想要待在你的身边能时刻看着你,就像现在这样搂着你,我便已经心满意足,夫人是不是觉得我自甘下贱?”
虞苋不语。
他又重新将女郎搂在了怀中,她被迫攀住男人肩膀,下一刻,脖颈一凉,她顿时心慌,准备伸手去推他,却换来更加用力的啃噬。
虞苋浑身紧绷,他便按揉着她的脊背放松,过了好一会儿,对方终于松开。
她一巴掌扇了过去,没有留任何的余地。
韩信抹了嘴角的猩红,说道:“我能对夫人做的事情,也仅此而已了。”
虞苋喘着气,气得脸色通红:“你无耻。”
韩信十分的坦荡,不再掩饰自己的觊觎:“没错,我就是无耻,是阴沟臭虫。”
他说完恨声道:“你留给项王的信,已经说与他一刀两断,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而现下在所有人眼中你只是一个死人,如今是我先寻到你的,为何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虞苋喘着气,冷静道:“你喝醉了。”
韩信见到她这幅依旧冷静的样子,心如刀割,他仍然倔强地握着女郎的脚按揉不放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抓得住她。
“其实我知道,你只是把我当成一条看家的狗,若是我对你摇尾乞求,你还能稍微纵容,倘若狗咬主人,就会被彻底的放弃。”他说着便觉得要是能给她一直当一条狗也不错,便给虞苋当初要命的行为找借口,“当初萧何给我写了信,希望我去辅佐汉王,我心有意动,的确有反叛的心思,你防着我想要我死,很正常。”
“那为何现在你没有投奔刘邦?”
“夫人,是你告诉我汉王薄情寡义,非良主,于是我没有投奔他,而是自立为王。”
虞苋沉默。
难怪韩信最后没有成为刘邦手下的大将,而是成为了韩王割据一方,其中竟然还真有自己的手笔。
韩信低头看着女郎圆润的脚指头喉结滚动,压制住想要俯首舔砥的冲动,却已经将话说出了口:“夫人,倘若我愿意继续做你身边随意呼来唤去的一条狗,你愿意给我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吗?”
虞苋心里还在气着,闻言倒是嗤笑道:“我现在不过是你的阶下囚,应该在你面前卑微才是,如何敢让韩王做我身边的一条狗,我现在凭什么啊?”
女郎长得着实好看,比初开的芙蓉还要娇俏,是这世界独一无二的美丽,一颦一笑或气或怒,都带着无尽的风情,让人看之迷醉。
果真是带毒的花。
韩信终于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心念,握着她的脚俯身,薄淡的唇印在了脚背上。
女郎刚想一脚踢过去,对方已经舔上了她的脚踝。
绝了。
虞苋浑身肌肉跳动,老天爷老天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便她心里不喜欢他,可是看着他如此的变态,还是被怔住了。
很快女郎反应过来,勾起脚尖,挑起韩信的下巴,冷声询问:“你是不是有病?”
韩信握住她的脚踝,温热的指腹在上面划走,激得女郎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是的,我有病。”
虞苋满头黑线,又问:“我看你是醉酒还没醒。”
韩信抬眼,眸中厉光一闪,压着嗓子道:“夫人,我现在非常的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无语。
见他只在这些摸摸碰碰,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便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先稳住对方,到时候再找机会逃跑就是了。
想好之后,她便软了态度。
虞苋的腿搭在男人的肩膀,腿往下勾住男人的腰身,将自己送进了对方的怀中,语气软柔:“好了好了,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好困好困,今晚睡哪里?”
她强调:“我一个人睡。”
韩信对于怀中的柔软始料不及,低头看着女郎眼底冷漠的眼神,知道对方软了的语气是今晚不愿与自己纠缠,心脏抽痛的更加的厉害,将人牢牢搂在自己的怀中,薄唇紧抿:“这里酒气未散,换一个房间休息吧。”
说完他就抱起轻飘飘的虞苋,大跨步往外走。
秋天的夜晚带着点凉意,轻薄的纱衣被风吹拂,飘荡在夜色中。
韩信将虞苋放在一块青玉石上,动作没有再僭越,说道:“夫人,此床为暖玉制成,玉养人,于夫人的身体有益。”
周围昏暗,只能看见男人模糊的影子,立于房间。
他说:“我就在隔壁。”
虞苋没有说话,见他离开了,才瘫软在床上。
她这一晚的小心脏一上一下的,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后面又以为自己要被睡了,还在看来都是自己吓自己。
韩信……
他变态是变态了些,却没有强迫她做事,亲亲抱抱揉揉捏捏,倒是小事情了。
反正,气归气,其实并没有很生气。
倘若她要是知道自己心爱之人要杀自己,就算是自己爱得不行,也得将人捅上一刀才能解气。
对方不仅什么都不做,还想要和她好,简直是让人感觉到惊奇。
……
那晚之后,韩信许是醉酒的时候真情泄露,害怕见到女郎嘲讽的表情,又或者事务繁忙,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好在没有将她再关着,允许她在一定范围内活动,就是身边总跟着人,也不让她出城。
关于时局的信息,同样传不到女郎的耳中,她不知道项羽和刘邦,两军之间此时又是什么情形。
半个月后。
虞苋终于摸清了城中的布置,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出逃。
她才不信韩信说的要继续给自己当狗,真要当狗可不是将她软禁起来,变成池中鱼笼中雀。
不过出城还需要韩信的腰牌,得想办法拿到,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将人灌醉,才能方便自己行事。
而酒。
好在虞苋在闲来无事的时候,顺便酿了几坛子酒,此时已经酿制好了。
女郎蹲在酒坛旁,闻着浓郁的酒香,突然有一瞬间的愣怔。
她真是很久没有亲自酿酒了,上次,上次还是上次,因偷喝了酒被某人罚了小黑屋……
算了,不想了。
跑路要紧。
第78章 第78章
“你怎么不恨我?”……
酒菜是准备好了,虞苋便让看守她的侍卫帮忙请韩信前来一聚,对方倒是没有再躲,在戌时如约而至。
虞苋颔首示意:“请坐。”
韩信坐在了女郎的对面,在亭中的烛火映照下,阴霾藏在了他的眼底:“夫人寻我来所谓何事?”
她回答:“待在此处太闷了,想找人喝酒说说话。”
说话间虞苋拿起酒壶给韩信倒满了酒,面上带着一抹轻快的笑:“我亲自酿的酒,很烈的,尝一尝?”
“夫人的酿酒技术,如今天下皆知。”
“嗯?”
“夫人莫非忘记了,你当初制作出了酒精,可当治疗外伤的伤药?”
那还是记得的。
不过酿酒那可是家里家传的酿酒技术,就算她没有穿越,就算她家不幸破产了,她酿出的酒哪个时代都是一绝。
虞苋说道:“我的酿酒技术是我阿爷亲自教我的,他酿的酒那才是远近闻名。”
她做出请的手势:“快尝尝。”
当初韩信还是项氏手下之时,正值项羽为了节约粮食而禁酒,虞苋除了制作的酒精外,就连自己偷喝酒被惩罚了,自然她当初亲自酿造的酒没有几个人能喝过,韩信又还跟在项梁身边,大抵也没有尝过她酿造的酒。
他端起酒杯,在烛光的照射下,杯中酒如水般清冽,一股桂花香混着酒香入鼻,香味不浓不淡刚刚好,仅仅是看闻,已经能证明此酒味为世间罕见的佳酿。
韩信瞥了虞苋一眼,女郎的眼睛亮晶晶的,便低头将酒水饮尽,入口辛辣,味蕾炸开,等了一会儿便有桂花香在唇齿间回荡。
“怎么样,好喝吗?”
“味道不错。”
虞苋手托着下巴,单手拿着酒杯转动,说道:“我家里就是靠酿酒发的家,家里人人都会酿酒,可我觉得我自己酿的酒最合自己的心意。”
她眨眼继续道:“若是觉得味道不错,你就多喝一点。”
女郎将酒杯放下,又给韩信倒了一杯,瞥了一眼对方的腰带,没见到腰牌。
莫非是藏在怀中?
韩信询问:“这还是你第一次提及你的家人。”
虞苋轻笑了一声:“当初不提及,是因为大家都以为他们在商船之祸丧生,为了掩藏我不是这个时代人的秘密,便不敢提及。”
她有些好奇:“你都知道我是后世穿越而来的了,为何你不询问我所知道的,关于你的结局?”
韩信饮了酒,垂眸道:“不过是被刘邦所杀。”
“差不多吧。”女郎说,“你是被夷三族。”
不过是被的吕雉安排杀掉的,不过有没有刘邦的授意和默许,就不得而知。
韩信闻言一顿:“夷三族?”
虞苋继续给他倒酒,很是肯定的点头:“对啊,其实当初在船上我劝你不要投靠刘邦,即便有些自己的私心在,说他非良主,并非虚言。”
韩信说:“夫人是在挑拨我与汉王的关系,瓦解我与他的同盟?”
虞苋摇头:“没有的是,我只是好心提醒。”
秋天的夜晚是比较凉快的,没有什么蚊虫,天上少云,于是漫天的星辰抬头就能看见。
她瞥了一眼韩信,他背光席地而坐,敛目,能看见他的睫毛在颤动,高挺的鼻梁和薄淡的嘴唇,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还是好看的。
被韩信抓住的这些天,女郎自然知道他如今权势滔天,而一想到对方竟然舔她的脚,她心里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虞苋为了能够拿到韩信的腰牌,于是找了不少话题劝酒,一直喝了近一个时辰,对方明显有了浓稠的醉意,她便爬到对方的身边,开始观察从什么地方开始下手。
她突然感觉被人盯着,抬眸,对上了的韩信的眼神。
他因醉意瞳孔还有些迷茫,怔怔看了她一眼,随即将她拉进了怀中,下巴抵在女郎的肩窝,双臂固定着她腰,灼热的呼吸将喷洒在她脆弱的耳后。
此时两人的心跳同样鼓动如雷。
韩信没有说话。
虞苋亦没有推开他,手还非常灵巧的在对方身上游走,惹来对方闷哼了一声,她有些尴尬,又忍不住继续摸,直到找到了带字的腰牌,赶紧将其收好。
她仰头,看见对方的脖子上出了汗,脸上的汗也滑落在喉结处,伸手去碰了碰,轻柔地抹掉了。
虞苋发现自己还是遗传了自己父亲的劣根性的,她直起腰,双手从对方的胳膊抱着对方的身体,滚烫的体温传递而来,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闭着眼睛,能感觉对方绵绵不绝的情意,心里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
韩信是醉了,醉了的时候最变态,搂着女郎就不松开,自嘲道:“我也只是在醉酒时,才敢如此对你了。”
虞苋眨眼,调侃道:“酒壮怂人胆?”
他低头,薄淡的唇克制的贴在女郎的侧脸,伸手隔着衣裳揉着她的脊背。
女郎很是乖巧,软乎乎的趴在他的身上,却没有吭声。
可是她越是乖巧,越是让人难以自持,也越是让人心痛。
她对那人……
也是这般吗?
虞苋自己以色相诱接近他,明知道他喝酒之后可能对她放肆,却还是这样做了,因此对方做的事情,基本就是她能想到的,见对方没有太过分便没有反感,手抵住他的胸口,低声道:“够了够了,天色已晚,我得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韩信抹掉嘴唇上的水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明知道她的打算,还是哑声开口:“好。”
他给她整理了衣裳,又说道:“夜间冷,多穿些衣裳。”
虞苋道:“不冷了。”
韩信已经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她,随后转身,决绝地融入了黑夜中。
虞苋见他走了,将摸到的腰牌拿在手上看,材质是黄铜制成,上面刻了图案,在边缘处有苋菜的身影。
她不由一愣。
对方已经没有了身影,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将酒喝尽之后,酒杯从她的指尖滑落,叮叮当当的在地上翻滚。
虞苋按揉了太阳穴,她一直给韩信劝酒,自己实际上没有喝多少,却依旧还是有些醉意。
回到房间之后,她便将自己可能用得到的东西收入行囊,又吹灭了蜡烛佯装休息,等到了夜半,便将值守的侍卫打晕,通过自己之前摸索的路线往城门口逃跑。
说来凑巧,韩信在历史上做过淮阴侯,他如今的驻地,正是在淮阴。
虞苋拿着腰牌,让城门守卫开门时,对方不敢质疑,立即让人开门,女郎便顺利的离开。
黑暗中,一人站在城楼上,看着逐渐远处的身影,吩咐道:“护好她。”
“喏。”
她心不在这,对他的所有行为,不过都是在施舍。
……
天上的繁星依旧在闪烁,远处的树影婆娑,风吹着草木沙沙的响。
虞苋是没有骑马的,由于周围水系发达,她就用剑砍了树木,用麻绳捆绑做成简易的木筏,推入水中,顺着水流的方向随波逐流。
坐在木筏上,女郎想不明白,为何韩信会放她走。
自己摸到腰牌的时候,对方浑身一僵,显然是知道了的,却没有阻止,离开的时候也没有遇见巡逻的士兵,是故意让她走的。
她星夜兼程,最后又去游了长江,想要看一看能不能撞到龙吸水的奇观,不过奇观之所以是奇观,就是可遇不可求。
兜兜转转,女郎来到了会稽。
当年秦始皇嬴政游会稽的时候,项羽曾说过自己可以取而代之的话,也是在会稽,项羽与其叔父斩杀了会稽郡守殷通,起兵反秦。
会稽县。
是一个见证历史的城池。
而虞苋到会稽县之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深冬,她借住在一户人家的庄子上,正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吃饼,一队人马就悄无声息的慢慢逼近。
虞苋吃饭的动作一愣,仰头看着骑在骓奴上的男人。
对方身上披着黑色披风,甲胄上反射着冷光,近乎排山倒海的压迫力席卷而来,嚯,不愧是久居高位的男人。
她先是眼睛一热。
反应过来之后就准备要跑,可是整个庄子已经被全部包围了,她已经无处逃离。
眼看着项羽下马朝着她走过来,女郎立即把饼丢了,“啪叽”一下跪趴在地上,捂住自己的头:“大王大王,我错了我错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痛快,你是杀了我挫骨扬灰都成,能不能别用刑?”
项羽见状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天上飘荡的雪花,周围已经被白雪薄薄的覆盖了一层,而藏在袖摆里的手已紧握成拳,沉默了许久,掌心的血滴落在白雪之上,显得十分的显目。
他一字一顿的询问:“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我又什么时候说要对你用刑,还有,我的王后,我让你给我下跪了吗?”
男人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给我起来。”
虞苋继续抱头,闻言没有行动,心口却堵着一口气,使得她浑身难受。
项羽咬牙切齿:“起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女郎依旧一动不动。
她想不通,上次韩信能找到自己,是因为当时她杀了不少的匪贼,声名传扬
了出去,离开淮阴之后,自己很少在城池中现身,偶尔借住也是在城外的庄子上,为何还是被项羽寻到了。
项羽简直被虞苋赖皮的样子给气笑了,他眼神中喷火,伸手直接将她捞了起来。
入手的女郎,能感觉到腰间的骨头,清减了不少。
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
项羽有心想骂她几句,最后却紧绷着下巴,什么话都不说,摆着一副冷淡的臭脸。
项羽摆手:“就地扎营。”
吩咐完之后,便直接跟提小鸡崽子一样将女郎的给提进了房间,把她放在榻上。
屋子里火盆里点了炭火,火不大,项羽解了身上的披风盖在虞苋的身上,随后拿起夹子夹了几块木炭到火盆中,扒拉几下,让炭火烧得更旺一些。
他问:“还冷吗?”
虞苋感觉到身上的披风还残留着对方身上的体温,此时外面的风吹进来,带着一点沁人的凉意。
她缩了缩脖子:“不冷不冷。”
项羽走到女郎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外面全部的光线,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中,开口说道:“在得知你被韩信关押之时,我便日夜兼程的带兵赶去淮阴讨伐他,不过去到之时,却得知你已先一日离开了。”
他冷嘲:“你倒是能跑。”
虞苋听了项羽的话,才知道为何韩信会改了主意,让她离开的原因竟是如此。
她垂眸,嘴巴紧抿:“我,我没跑。”
项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伸手烤火,在火红的火星子得光亮下,他冷峻的面容似乎有些化开。
在虞苋的视角来看,她与项羽分别的时间都不到半年,对于项羽的视角来看,他们已经分别了五年多的时间。
他又是冷笑一声:“没跑?”
说着男人从怀中掏出布帛写的诀别信,泛黄的布帛丢在了女郎的怀中:“这是什么?”
虞苋拢共穿越的时间也就一两年,学不会用毛笔写字,字写得歪歪扭扭的,许是时间有些久了,又或者被人长时间摩擦,布帛上的个别字有些模糊不清了。
上面的内容是她自己写的,因此即便是模糊不清的字,她心里也清楚写的是什么:
大王,我准备去丹阳,寻找穿越的办法。
想必大王有所猜测,我非昔日商船之祸的受害人,当日我恰巧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到这个世道,没有身份,只能借别人的身份活着,成了别人口中无依无靠的孤女。
我为何执着于回去,是因为在我生活的年代国家正处于和平年代,没有奴隶,没有阶级歧视,没有男尊女卑,也没有动不动就担心自己的性命之忧……
来到这里之后,我才清楚什么事乱世,什么是人命如草芥。
所以。
抱歉了,我得去赌一把,若是我没有回来,就当我死了吧。
大王,珍重。
看完自己写的东西之后,虞苋尬住了,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这样写,她真恨不得穿回去,一把火将布帛给烧了。
对对对。
烧了。
虞苋偷偷瞥了项羽一眼,趁他不注意,将布帛直接丢进了火盆中。
项羽见状只是冷哼一声,声音淡漠开口:“你除了会烧东西还会什么?”
她被训得低头。
项羽继续道:“上面的内容,你就算是烧了,也不过是掩耳盗铃。”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全都记得。”
虞苋咬着嘴唇,闻言鼻翼抽动,不知为何在对方的面前,就开始委屈了,眼眶顿时聚满了泪水,“吧唧”一地落在了地板上。
这仅仅是开始,眼睛一旦打开了某个开关,泪水就像线一样滴滴答答,眼圈眼尾、鼻子脸颊,全都红了,好不可怜的。
女郎幻想过无数次与项羽的重逢,都不是这样的,她以为对方会恨不得她去死,或者极尽折磨她,对她实施种种的酷刑。
就像是韩信,初见时,就一副对她恨得牙痒痒的样子。
绝不会是现在这样的。
火盆中的布帛已经烧尽了,热意逼人,肩膀上还围着对方给的暖烘烘的披风,没有上手欺负她,也没有要她的命,除了刺了她两句,便没有其他的行为了。
哦,不对。
有的。
项羽扫了一眼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了药膏强硬拉着她的手,给她生了冻疮的手指上药,然后温热的掌心对着她的手指揉搓。
她感觉冻疮的位置很痒,想要将手收回,对方已经看透她的心思:“想要冻疮好得快,就得将手指肿胀的部位揉开,痒是正常的。”
虞苋赶紧说:“我知道的。”
项羽便继续给她揉着手,脸色被火光照着,没有再说话,房间里顿时变得沉默。
外面的风雪越加的大了,从原本的小雪演变成了鹅毛大雪,项羽带来的亲兵已经在外面将帐篷扎了起来,开始生火做饭。
炊烟消散在广袤的天空中。
还是虞苋缓和了情绪,首先忍不住询问:“大王,我听说你将丹阳的河流改道了?”
项羽“哦”了一声,淡定道:“之前的水流向不利于灌溉土地,便让工部重新安排了河流走向,怎么了?”
虞苋“呵呵”一笑,摇头:“没怎么。”
他嗤笑道:“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耗时耗力让河流改道的吗?”
“没有没有。”女郎捂嘴,“绝不可能。”
“你知道就好。”
虞苋忍不住挪着身子到项羽身边,长而卷的睫毛眨啊眨,又小声的询问:“我听丹阳附近的农妇说起,大王打捞了河底的尸体,都将其给一把火给烧了,甚至挫骨扬灰。”
她道:“你不会其实是想将我挫骨扬灰吧?”
项羽皱眉:“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是王后跟我说尸体不处理,会滋生邪气,容易让人感染瘟疫,最好是将尸体火化处理。”
“……”
是哦。
还真是她说的。
他不由冷笑:“所以这就是你得出我要将你挫骨扬灰的理由?”
虞苋低头,将脑袋埋在膝盖之间,不愿面对:“你怎么不恨我?”
她压着嗓子道:“我以为我离开,你会恨上我的,可是你却一点都不在意,都不生气,见面也不骂我,也不罚我。”
这会让自己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她在项羽的生命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人,有还是没有,都不过可有可无。
虞苋心里格外难受,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病一样,却又实在忍不住,只能偷偷将自己的存在缩小了一点。
可是。
项羽一直在注意着她啊。
第79章 第79章“为什么你不亲亲我。”……
女郎肩膀瘦削,整个人缩成鹌鹑,似乎还准备继续在他面前哭上一场。
项羽轻嗤:“很委屈?”
虞苋垂眸看着对方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平整,指腹间能够感觉到他上面的薄茧。
她睫毛轻轻颤动,下睫毛沾了水珠,闷声闷气道:“我没有委屈。”
项羽说:“没有委屈,你哭什么?”
女郎的吸了吸鼻子,抽回自己的手,抹了眼泪:“没哭,是眼睛进了沙子。”
这样拙劣的谎言,不过是她的自尊。
抹完了眼泪之后,她又将自己的手塞进项羽的手中,示意他继续给自己揉手,做完之后,却低头不敢看对方的表情。
项羽又给了她揉了揉手,便起身,说道:“他们应该已经煮好了吃的,我让人拿些热食给你。”
他走出了房间。
虞苋感觉手上滚烫的温度不在,缩回手,没忍住抓了抓痒痒,然后将头埋在了两膝之间,放空了脑袋,什么都没想,眼泪却依旧浸湿了衣裳。
对方是君王,如此冷静,应该是好事,情情爱爱什么的,不过是点缀。
隔了一会儿,项羽重新走了回来,将吃的放在了一旁,女郎听到动静,闭着眼睛将脸上泪水擦干净,仰头看他。
“吃吧。”
虞苋原本肚子是有些饿的,现在却没有什么胃口,又不敢说,默默地捧起碗吃饭。
此时面对项羽,她是又爱又怕。
不过等喝了一口暖呼呼的羊汤,女郎浑身都舒畅了,然后又继续喝了一口,顿时开胃,不仅将里面的羊肉吃了,还吃了大半个饼子。
亲卫将碗给收走,顺便关了房间的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项羽淡淡地说道:“你离开前让人去寻找双季稻和棉花种子,去年年初已经找到了,我已经命人找地方种植。”
虞苋忍不住抬头:“那太好了。”
他道:“棉花能保暖,双季稻能种两季,关乎生民衣食住行中的‘衣’和‘食’,我自然是要重视的。”
说话间,对方始终带着理智,不带一丝的情绪。
女郎立即道:“大王真是一个体恤百姓的好君王。”
项羽睨了她一眼:“你错了,我是政客。”
天下人的死活,政客们从未在意。
他们在乎的是,有没有获得更高的权利、更稀奇的宝物、更美的女人。
百姓,不过是他们眼中的蝼蚁,而奴隶,甚至不被当成人来看待。
项羽身上同样拥有着贵族天然的傲慢,眼前见的都是一群在权力欲望中杀戮的恶鬼,唯有虞苋会在他杀红了眼的时候,说一句百姓无辜,勿要杀降、屠城,甚至……将王后的身份弃如敝履,想要回到她的时代。
她美丽、能力出众、能强势能服软,做事足够决绝,这些都只是其中一面,而她身上最特殊的,是对百姓的怜悯之心。
谁会关心蝼蚁会不会饿死冻死?
她会。
于是他便将她要做的事情,给接着做下去。
此时提及,是为了告诉女郎,自己和她,将会永远在同一阵营,是站在一起的。
他在向她邀功。
项羽见女郎悻悻闭嘴,对此没有更多的反应,顿时心生闷气。
虞苋见项羽话落之后,便继续臭着一张脸,看上去难以接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放在以前,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她定然已经凑上去讨巧卖乖了。
可已经隔了数年光景,此时两人即便身在同一个空间,心却似乎离得很远。
她猜不透对方的心思,不知道该如何破冰。
或者要睡一觉?
虞苋打了个哈欠,生理泪水从眼眶挤了出来,眼睛已经红红的,小声道:“大王,我困了。”
项羽原本就在生闷气,闻言以为女郎是在赶他走,不愿多与他待在一处,起身看了一眼她榻上的被褥有些薄,说道:“我去给你拿床被褥进来。”
“不……”用。
话还没有说完,项羽转身出去了。
门开了又关,外面的风雪吹了进来,带来一阵的寒意。
项羽果然拿了一床被褥进来,没有再停留,站在她三步远的位置,说道:“好好休息。”
见他要走,虞苋立即起身拉住男人的衣袖,呐呐道:“你不和我一起休息吗?”
项羽低头:“我有事要处理。”
“哦。”借口。
虞苋感觉对方的冷淡,刚刚鼓足了一些的勇气,又消散了。
项羽果然没留下来,当房门关上,没有了对方的人气,房间里的又变得空荡荡的了。
明明是自己放弃了他,可是看着对方对自己冷淡的态度,依旧不适应。
她爬上了床,解开了身上的披风放在一旁,盖上被褥,打算闭眼睡觉。
房间里的火星子在噼里啪啦的响,女郎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想着出去找人,却害怕自己的太过主动而对方已经变心,会被他羞辱,一时拿不定主意。
项羽走出房门,外面的雪已经盖了厚厚的一层,他没有离开,在门口站着。
周围已经被他的亲卫团团围着,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可他还是担心,女郎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人,放她离开绝无可能。
项羽将自己偏执的一面掩藏着,担心将人吓到,明明已经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血,却依旧在她面前看上去是冷静理智的,而不是个爱而不得的疯子。
他站了一夜,女郎始终没有走出来看一眼,冷心冷肺至此。
许还是在怨恨自己,为何寻到了她吧。
项羽抚摸着掌心已经结痂的伤口,心中已经痛得难以言说,面上却依旧摆着淡漠的神色。
虞苋原本是想着事情的,不知道何时睡着了,早上还是被热醒的,醒来时满头大汗,盆中的炭火已经燃尽了,一束光从外面打了进来。
她打开房门,看见了一个宽阔的背影。
对方转身,冷声道:“醒了。”
他的身上淋了雪,沾在了玄衣上,睫毛上亦有白色霜雪,负手站着,不知道是景色衬人,还是人衬着景,万千光华,不及此时目光随意一瞥。
恍若见到了天上人。
是项羽。
虞苋顿时打了个寒颤,伸手拉住对方衣摆,生怕是自己眼花出现的幻觉:“大王?”
项羽颔首。
她刚睡醒的脑子终于是反应过来了,昨天下午她在吃晚饭时,对方带兵围住了她,并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虞苋咬唇,说道:“大王醒得这么早啊?”
项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提醒她:“现在是巳时,时间不早了。”
天上雾蒙蒙的,周围白妆素裹。
女郎刚起来还残留着睡意,脸上红扑扑的,有些羞愧:“对不起,是我起晚了。”
项羽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本来便是我出现,打扰了你的作息,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虞苋一怔。
对方继续道:“洗漱后陪我散散步?”
她点头:“好的好的。”
女郎知道最开始是她将人抛弃了,是自己有错在先,遇见他之时,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她从对方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恨意,甚至对她非常的关切,整个人忽冷忽热的,让她心里期待他还喜欢自己,又觉得五年多的时间,什么样的情谊都应该随着时间而冲淡了。
心中却依旧含有期待。
虞苋洗漱完之后,便跟在项羽身后,在河岸散步。
由于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雪,岸边全是积雪,就连河面上亦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这个时代没有工业工厂排出的浊气让全球变暖,古代的冬天是要比两千年后要冷得许多。
虞苋路过枯木时,看见枝丫上的白雪,伸手抓了一把,便感觉到刺骨的冷。
她握紧,捏成球。
项羽无语:“你手上的冻疮,就是这么来的?”
她立即心虚的丢掉雪球,眼睛左瞄瞄右瞧瞧,见四下无人,挪步到对方的身前,拿他的衣摆擦手。
太坏了。
项羽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拢在袖中给她取暖,说道:“跟我回去都城吧?”
虞苋感觉手被大手包裹着,暖洋洋的,鼻间还有对方好闻的龙涎香的味道,让人欢喜。
她眼睛一热。
“跟的。”女郎立即点头,“跟你回去。”
项羽淡淡道:“是因为我派兵拦住了你,你跑不了,才违心的说跟我回去的吧?”
他此时的做法,与韩信并无不同。
虞苋感觉到手暖和了,立即凑到对方的怀中,将脑袋抵住男人的胸膛,闷声闷气道:“不是的不是的。”
她说:“只要大王不杀我、不罚我,我是自愿跟大王回去的。”
早上开门见到项羽的那一瞬,虞苋就有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好看的男人千千万,让她想吃掉的就只有他。
项羽手握住了她的脑袋,另一只臂膀搂住她的腰,轻笑道:“小虞,怕我生气、罚你
、杀你,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混账啊?”
虞苋不敢说话了。
他继续道:“或许是昨日我没有确切回答对你的态度,让你心生误会,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回答,小虞,你是我的王后,我不会罚你、杀你,不要把我当成恶人一样防着。”
女郎浑身松了一口气。
可是项羽对她越是冷静,越是让她感觉到不自在,或许是因为相逢时没有恨海情天的拉扯,让重逢显得太过平淡。
除非是项羽已经将她彻底放下了,不爱她,也不恨她,仅是出于自己还是他的王后,才会寻来,对她的好也是做做样子的。
她忍不住道:“大王,你是有其他喜欢的人了吗?”
想到有这个可能,心中就酸酸的呢。
从民间听说是没有的,可是五年多的时间,谁知道呢?
项羽原本软香在怀,心中的偏执郁气全压了下去,闻言气岔,咬牙道:“没有。”
虞苋便仰头:“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你不亲亲我。”
第80章 第80章“嘤,是我强求了。”……
这么主动?
怕不是心虚,在讨好自己。
软香在怀,项羽垂眸。
只见女郎眼尾微红,带着些水色,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亲她马上就能哭出来了。
他手臂又收拢了些,喉结在滚动,面上还是一副冷脸,只是还很喜欢她在自己面前伏小做低的小模样,于是矜持的拒绝了。
“不亲。”
不亲她?
虞苋皱眉看着对方,见他还摆着一张臭脸,睫毛颤了颤,低声的“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不亲就不亲!
她也不是很稀罕!
女郎伸手摸了摸项羽喉结,用力推了一下,将他后背怼到身后的树干。
树枝被震得一颤,上面的雪扑梭梭的落下,两人淋了一身的雪,头发和睫毛都白了。
雪灌进了衣领,冷得人浑身一颤。
项羽看着她浑身在抖,忍不住笑了笑:“就这点出息。”
欸,笑了。
不是之前的冷笑、嘲笑、嗤笑,是真的在笑。
如同冬日的暖风,吹走了人心中阴霾。
虞苋愣了愣神。
项羽伸手给她清理了身上的雪,滚烫的手掐住她的脸颊,又恢复成严肃的样子,冷哼道:“力气倒是有长进。”
她并不喜欢被人掐脸,对方做来却是情趣。
女郎垂眸,对着男人的手指舔了一下,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突然僵硬,手就松开了。
虞苋便开始卖惨:“大王,我一个人在外行走,经常遇见劫匪劫道,为求自保,只能将大王教给我的武艺练好,力气自然会有长进的。”
她声泪俱下:“你都不知道,四处都有劫匪,看我是一个女人,独自在外行走,无依无靠,都想要欺负我,多亏了当初大王让我去校场锻炼,否则大王还未寻到我,我就被人杀死了。”
项羽道:“那你不是得感谢我?”
“要的。”
女郎继续恭维:“当初是我小心眼,吃不得苦,你锻炼我时,我心中还怨恨你,如今才想明白,大王心有远虑,是我当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了你。”
项羽听着她说的话,想到她可能吃过的苦头,心中有些心疼。
他正要安慰,便见虞苋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顿时把话噎了下去,转而说道:“你要怎么感谢我?”
虞苋手指勾了勾:“低头。”
项羽不明所以,闻言低头凑近。
女郎踮起脚,捧着男人的脸,看着他英俊的面容,亲了上去。
不给她亲,她自己想办法,也要将人亲到。
蜻蜓点水的一吻,虞苋立即松开,抬眼去看男人表情。
项羽唇角微勾了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看错了,等她回神,故意开口:“就这?”
虞苋有些不满,感觉自己被挑衅了,于是攀住男人的肩膀,再次去亲对方。
男人紧紧搂着她的腰,顺从的被她亲吻,没有主动索取,让这个吻变得缠绵而漫长。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雪,鹅毛大雪飘摇而下,风也很大,难以视物,虞苋没站稳扑到了项羽的身上,两人顺势滚在了雪地上,呼吸缠绕在一起,四周是冷的,唯有男人的身体是如此的灼热。
她感觉自己在吃蜜糖一样,其他的事情都不想做,只想和项羽亲亲,甚是腿脚动一下都不愿意。
项羽可太喜欢女郎的主动,即便是想按头勾着她的舌头在口腔中缠绵,索取其中甜美汁液,却不愿意让她知道自己如此轻易的软化了态度,暂且忍住了自己的欲望,还摆出一副被强迫的矜持姿态。
不过吧。
他的手紧紧搂着女郎的腰,有点矜持,但不多。
雪还在下,在将他们掩埋之时,虞苋起身喘气,脸色潮红,小声控诉:“你真不亲我,都不主动,不回应,就像是木头一样。”
好像激动的只有她,整得自己是个色鬼一样。
项羽心中有些不舍她的离开,面上却脸不红心不跳,扫掉身上的雪,假装淡定道:“我的确不打算亲你,不过作为你的夫君,你要亲我,自是要由着你。”
虞苋抿嘴:“哦。”
怎么感觉还是她占了便宜了哈。
项羽将披风盖在她的脑袋上,手臂环住了她的肩膀,为她挡住了外面的风雪,温暖的气息随之而来。
虞苋仰头,看见对方坚毅的下巴,她便伸手环着对方的劲腰,软乎乎贴了上去。
当年项羽的性子阴晴不定,她以为他会因为自己的离开暴怒、会痛恨、伤害她,倘若他真的对自己做了什么,她便能以此谴责对方的行为让自己内心好受一些。
可偏偏他对于自己是如此的好,甚至没有说一句重话,怎能不让人心虚愧疚?
“夫君。”女郎唤一声。
“嗯?”
她好奇道:“你为什么不询问我为何离开?”
项羽低头道:“你留下来的信件已经告诉了我原委,没有必要再质问你离开的理由。”如此会显的自己很可笑。
虞苋:“是哦。”
“况且。”他话一转,“现在再次得已见你,等你的五年光阴,倒是没白费。”
女郎正因这话感动呢。
项羽嘴跟淬了毒一样:“不过现下看来,王后是回不了你口中的那个世界了,倒是可怜。”
虞苋闻言心梗,顿时变脸,气呼呼想要推开人,却被对方搂紧,动弹不得。
她说:“对呢对呢,我很可怜。”
项羽想问她离开前,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失去她之后该怎么办?不过现在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显然是没将他放在心上的。
他软香在怀,却兀自神伤。
决定了,还得继续矜持矜持,不能让她以为,他拿她没有办法。
雪下了一会儿便没下了,又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处梅林,梅花开得正浓艳,煞是好看。
女郎脱离了项羽的怀抱,走到了梅树下,闻到了淡淡的梅花香。
她摘下一朵梅花,又走到了项羽面前,踮起脚将花插在他的束发上,又退后一步,观察自己的作品。
青年负手而立,身穿玄色锦衣,披着同色披风,四周是素白一片,看上去周身都是冷的,唯有头上一抹梅花的红,减弱了他身上的冷寒,多了一丝似水柔情。
虞苋双手合十,笑着赞美道:“我就知道梅花最衬你 ,好看的好看的。”
项羽挑眉,闻言亦跟着摘了一朵梅花,插在女郎的鬓角,于是本就明艳的女人,显得更加的诱人。
“还是衬你。”
还会相互恭维呢。
虞苋又主动搂住了男人的腰肢,就像是小猫小狗一样,朝着他的怀中拱,语气闷闷地:“夫君,好夫君,你今晚陪我睡觉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想到睡不着。”
对方却冷笑:“睡不着,昨晚你倒是睡得很香,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虞苋找补:“就是见到了夫君,我这颗原本四处漂泊的心才安定了下了,所以昨晚才会安然入梦。”
他不信:“若是这么想我,为何不第一时间寻我?”
虞苋:“我怕你有了新欢,又怕你恨不得我死,所以不敢去寻你。”
她委屈嘟囔道:“你恨我,我是不怕的,我最怕的是你现在这样,不恨我,也不爱我,就像是一个假人,我做什么事情都得不到你半点的情绪波动,我的喜欢也好激动也罢,在你眼中都不重要,就好像对我已经完全释怀了。”
项羽看她说得声泪俱下,心弦震动,正要说两句软话。
女郎又立即变脸,甜滋滋道:“夫君,你真的不能主动亲亲我,和我一起睡觉觉啊?”
项羽:“……”
虞苋见他沉默了,看上去很是不情愿,眼睛又开始热了,声音哽咽:“嘤,是我强求了。”
狗男人满头黑线,捏了捏她的脸:“装,继续装。”
她呜咽:“我没装。”
这操作看得人叹为观止,到底谁才阴晴不定,是变脸大师啊?
项羽不为所动,说道:“就如你说的,我们之间隔了数年时间,即便还是夫妻,感情也淡了,要做亲密的事情,自然得慢慢重新培养感情,免得让人误以为我是一个贪图容貌的小人。”
闻言,虞苋耳朵一红,感觉自己被内涵了。
女郎即便害怕对方对她已经没有感情了,看着男人的容貌上,还是忍不住主动凑上去亲亲抱抱。
按照他口中的说法,她便是贪图容貌的小人咯。
倒也没说错。
她清了清嗓子,为自己辩解道:“多少爱情的开始,不都是冲着皮囊去的,皮囊好看,他人才更有兴趣认识皮囊底下的人是什么性子,对不对?”
项羽:“有点道理。”
虞苋又继续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欢好容颜是人之常情,才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呢。”
她才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就算是骨子里藏了些,也绝对不承认。
项羽被她理直气壮的语气逗笑了,刚眉眼一弯,女郎便踮脚跳到了他的身上,对着他的嘴撕咬。
他含糊道:“刚才说了这么多,敢情是为自己狡辩呢。”
虞苋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戳到了对方的脸上,没说话,冰凉的小手从领口钻去,攀住了男人的后背。
他浑身被冷的一颤,深吸了一口凉气。
女郎心里有些得意洋洋,下一刻男人捧着她的脸,满足她的愿望,加深了这个吻,带着多年的思念、痛苦、爱与恨,狂热汲取,对方的体温、反应,那坏心眼,都和她离开前如出一辙,心口在闷痛,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于是寒冷的冬天便不冷了,女人带来的体温,高得能将他的身体给焚烧殆尽。
矜持?矜持不了一点。
项羽用力的揉着她的腰,勾着她一起缠缠绵绵的亲吻,舔砥她潮红的脸颊,含住她小巧白嫩的耳垂,就像是凶恶的掠食者在标记自己的猎物,全部都要沾上自己的气息。
哼!是她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