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小别

作品:《嫁给未婚夫的兄长

    戚闻渊也并非是一出生便心无旁骛、淡定自若的。


    三四岁的时候,刚跟着大哥去学堂念书,他总是静不下心来。


    枝头鸟雀乱叫,要分出半只耳朵;窗外飞过几片落叶飞花,也会瞟上几眼。


    若是外头传来孩童的嬉闹之声,他更是恨不得马上扔下书本,跑去和他们一同玩耍。


    但后来年岁渐长,又时常因为这些忽然冒出来的念头被侯夫人责罚,他便渐渐成了个清心寡欲的性子。


    从日复一日地往返于侯府与国子监,再到日复一日地往返于侯府、太和门以及都察院。


    他的日子早已过成了一段既定的航程,即使运河上骤然落起暴雨、乍然掀起波涛,航船也依旧会往既定的目的地驶去。


    而今日,航船却是行入了珈宁眸中那泓水光潋滟的清泉之中。


    航船太宽,清泉太窄,免不了因为搁浅,进退两难。


    他合上双眼,不敢再多看珈宁一眼。


    只需熬过今夜这几个时辰,等明日天光大亮,他定然不会再有“不想去真定”这般荒唐的念头了。


    他甚至开始默背起《礼记》来。


    哪知珈宁却推了他一把:“身上黏糊糊的,脏,去洗了再睡。”


    ……


    戚闻渊无可奈何地坐起身来,哑声应道:“夫人先去吧。”


    还好,他就要去真定了。


    二十日,应该足够让他冷静下来。


    -


    谷雨一过,燕京城中的天气愈发暖和起来,熏风院中的桃树与梨树俱都换作了嫩绿的叶芽,偶尔有风掠过,作弄出簌簌的响声。


    等到三月廿二,便是戚闻渊离京去往真定的日子。


    珈宁既是答应了要送他,自是起了个大早。


    昨夜里夫妻二人又是在并蒂荷花的锦绣裀上折腾了一场——先前那床鸳鸯纹样的前两日遭了些苦头,现如今已经被扔出熏风院了。


    也不知是因为这一次并未隔那样久,还是戚闻渊终于开了窍,夜里虽是叫了三次水,但今日晨起时,珈宁身上还算是舒坦。


    只是下床之时被屋外的雀鸟勾了神,右脚踏空、险些绊倒。


    戚闻渊赶忙伸手去扶住她:“夫人当心些。”


    “多谢。”珈宁拢了拢散在身后的长发。


    “此去二十日,夫人在京中还请当心些。”


    戚闻渊今日也不说什么要温书了,换好官袍,便站在妆台边上等着珈宁梳妆。


    珈宁嘴中还含着一枚杏脯,说起话来有些含糊:“我又不是傻子。”


    “府上若是有什么夫人拿不定的事情,写信给我便是。”


    珈宁并不答话,下巴却是轻轻点了两下,显然是记在了心上。


    戚闻渊又道:“我记得过上几日夫人要去楚阁老府上?”


    珈宁颔首:“楚家娘子生辰,前些日子已将帖子送来了,我和侯夫人一同去。”


    戚闻渊道:“夫人少饮些酒。”


    珈宁将口中的杏脯吞了,语带不满:“世子都离京了还要管我?”


    戚闻渊想起那日赏花宴后珈宁娇嫋不胜的模样,冷声道:“到底是旁人府上。”


    珈宁撅了撅嘴,只觉这人天光一亮便翻脸,着实是好生讨厌:“总归不会给你丢面。”


    “我并非这个意思。”


    珈宁还带着起床气:“那你是什么意思?”


    戚闻渊一噎。


    只得道:“若是饮多了酒,到头来还是夫人自己头疼。”


    “我有分寸的。”


    言罢,便低头摆弄起妆奁中的手镯,低声与身侧的织雨道:“哪一只好看?”


    织雨指了指一只金胎穿珍珠手镯。


    珈宁眸光一闪,轻咳一声,朗声道:“那个,你觉得哪只好看。”


    戚闻渊回过头来,本是想说夫人戴哪只都好看。


    也不知是怎的,却是想起珈宁那句“都喜欢,那便是都不喜欢了。”


    他往前挪了两步,仔细打量一番妆奁。


    最后指了一串的珊瑚豆手串。


    嫣红之中带了三分橘色的珊瑚豆,艳丽之中又藏了些跳脱,正是适合珈宁。


    珈宁低头轻笑一声,又去妆奁之中寻了一支翡翠珊瑚蝴蝶簪:“就选这串吧。”


    复想起自己今日本是想打扮得素净些的,一时有些纠结。


    终究还是爱俏之心压过了戏瘾。


    只见珈宁抿了抿唇上的口脂:“那衣裳也换那身银红色的。”


    她都起大早去送戚闻渊了,已经做得很多了。


    什么一身素色、什么不簪金佩玉、什么泪眼婆娑……


    珈宁光是想想就觉得身上一阵恶寒。


    她演不出来。


    还是算了。


    待到夫妻二人行至城门,戚闻渊又交代了珈宁几句,无非是让她在燕京城中多多爱惜自己、莫要受伤生病之类的。


    珈宁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只觉这人真是爱说废话。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珈宁总算是说出了那句她在心头默念了许多次的话:“世子会挂念我吗?”


    她饶有兴味地望向戚闻渊。


    哪知戚闻渊却是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会的。”


    倒是让珈宁愣住了。


    这与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人这几日怎么像是转了性一样?


    珈宁耳边一红,瞥了一眼巍峨高耸的城门,恰好此时有风吹过,惹得城上的旗帜猎猎作响:“那你就挂念吧。”


    “夫人,保重。”


    珈宁仍旧低着头,专心打量着自己鞋履上的海棠花,瓮声瓮气道:“说得像是再也见不上面了一样。”


    戚闻渊虽不信鬼神之说,却也是眉头一皱:“慎言!”


    珈宁努努嘴,临到戚闻渊转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复又从荷包中翻出一枚平安福,直愣愣塞到戚闻渊手中:“这是我阿娘之前去鸡鸣寺求来的,比京中的寺庙要灵验些。”


    戚闻渊沉声道:“多谢。”


    “谢我母亲就是,她当时就说是给姑爷求的。”


    “也多谢……泰水。”


    珈宁腹诽,岳母就岳母,说什么泰水,文绉绉的,好没意思。


    此时已是巳时三刻,天光大亮,晴空一碧如洗。


    春末夏初暖和的日光包裹住并无多少离愁别绪的夫妻二人。


    -


    戚闻渊走后,珈宁的生活并没有太多区别。


    照样是睡到巳时之后,今日用些燕京城独有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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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明日又换回许厨娘做的江南菜色,待到后日,又差人去酒楼里买些岭南吃食尝个新鲜。


    午后或是翻看话本、诗集,或是练练投壶、斗草这些“看家本领”,又或是约上程念之一道去城中闲逛、去戏场听戏。


    廿四那日还点了点熏风院二三月的账本。


    没什么问题,想来也没人敢在戚闻渊眼皮子底下造次。


    至于廿五那日,则照旧是去给侯夫人请安,捂着鼻子吞一口味道奇怪的白豆腐,再与同样不爱吃这东西的临瑶偷偷对视一眼。


    复听女眷们说起近日府上的事情。


    陈氏爱提戚闻泓,珈宁不感兴趣,左耳朵听了右耳朵出。


    隋氏不爱说话,总是静静看着他们。


    等到楚畹兰生辰宴那日,珈宁瞧着眼前的酒樽,忽然想起,也许她应该给戚闻渊送一封家书去。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这都是戏本子里常唱的。


    回了侯府,织雨与摇风将笔墨俱都备齐了,珈宁坐在案几边上,却不知该如何落笔。


    说挂念着他?那便成说谎了。


    珈宁不喜别人对自己扯谎,自是也不愿对别人胡说。


    斟酌许久,终究是在花笺上写下这两日吃到的糕点、戏场中新排的傀儡戏、还有熏风院中初开的长春花。


    写到此处,她竟是起身去院中摘了一朵娇艳欲滴的长春花来:“明日一并给世子送去。”


    复又在信上写,今日在楚畹兰的生辰宴上,她顾念着主人家的面子,比试投壶之时,特意只赢了楚畹兰一筹。


    却是也没想过故意输给楚畹兰。


    既是写到了生辰宴,珈宁特意补了一句,她今日只略略抿了两口酒。


    虽然并非是因为记着戚闻渊的叮嘱,而是因为楚家的果酒微微酸了些,不太符合她的口味。


    但这些事情,戚闻渊便不必知晓了。


    末了,再写上几句“顺颂时祺”之类的吉祥话。


    一封家书便了了。


    过了两日,这一封簪花小楷写成的家书到了戚闻渊手中。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珈宁写的字。


    秀气、精巧。


    每个字的最后一笔却又都隐隐有些压不住地飞扬,给这些字添了一分灵动。


    复又见着信封中还藏了一朵已经干枯的长春花。


    是有些蔫巴的暗红色。


    戚闻渊坐在案几前,静静看着那朵长春花。


    久到苍筤都觉得自己的额角已经渗出了汗水。


    却见戚闻渊站起身来,快步往驿站外的小院中走去。


    借着月色,他俯身摘下了一株生在树下的野草。


    也不知是什么草,总归是京中没见过的。


    也可能京中是有的,但他从来没有分出过心神去留意这些平平无奇的小草。


    他在回信中写道:


    驿站无花,此乃真定野草,色泽墨绿,拉拽之际颇有韧劲,与夫人共赏。


    拿到回信的珈宁一脸嫌弃:“怎么还有人在家书中塞野草的啊!”


    倒是没提要将这株干巴巴的野草扔掉。


    只是扯了扯。


    “啪——”地一声,野草断开了。


    哪里颇有韧劲了。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