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博陵崔氏
作品:《夺嫡?不如造反!》 跑出去不远,林天笑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满脸的神采飞扬,兴奋之色掩都掩不住:“方才你瞧见他们脸上震惊的表情了没?他们恐怕还以为咱俩是什么不值一提的过路旅人呢,谁知道踢到了硬茬儿,反而自己送了命!”
符陟云目带忧色看她一眼。方才动手杀人实在是无奈之举,从对方射出毒箭开始就意味着没打算留她们活口,因此她也只好先下手为强。
可她在军中见过不少第一次上战场后精神崩溃之人,就连她自己第一次杀人后也恶心反胃了好几天,此时看见林天笑过于亢奋的精神状态,不由得为好友担心起来。
然而身后粗陋的机关只能阻挡追兵一时,又不知对方是否还有后手埋伏,林天笑此时兴奋些总比激发出负面情绪要好得多,只好先让她维持这种状态,不好出言点破。
只是这个问题还可以暂时放下,这祖孙三人的问题却是大到容不得她继续忽视了。
符陟云目不斜视驭马前行,脸上神色都没动上一动,出口的质问却让祖孙三人无端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压力:“你们究竟是何人?因何被追杀?”
青年女人顶着压力陪笑道:“娘子何出此言?我们确实是来晋阳投奔亲戚的,方才那些凶神恶煞的人就是追杀我们的山匪。”
“撒谎。”这谎言拙劣得连林天笑都看不下去,“哪有山匪穿着这么统一的服饰,还这么训练有素的?”
青年女人眼神闪烁两下,露出一副茫茫然的神色:“啊......他们不是山匪吗?这,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于半道上突然冒出来截杀我们,抢金银财物和女人,我们就一直以为他们是山匪......”
这话说得似乎没什么破绽,普通百姓脸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都在自己家门前的一亩三分地打转,还真不一定知道山匪到底是什么样子。
符陟云没再纠结这个话题,状似无意问了一句:“不知三位是哪里人氏,投奔的亲戚是哪家?进了城我们便直接送你们过去,也算是帮人帮到底。”
“我们是冀州陈郡人。”这次青年女人的回答倒是很熟练,“亲戚家姓王,住在西城区。”
她本以为这个回答挑不出什么刺来,没想到符陟云哼笑一声,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晋阳城东贵西贱,你们倒是聪明,还知道打听过再编瞎话。”
“可惜陈郡在冀州西部,乃是一马平川之地,你们又是怎么养出在山林中如履平地、藏匿行踪的本事呢?”
从相遇到现在,祖孙三人都显示出了极为熟练的林地生存能力。初遇时,要不是符陟云耳朵尖戒心重,仅凭一点细微的响动,还真无法从一堆绿草密植中看出那里藏着三个人。
更别说第二次进山时,在那么陡峭的山壁上,符陟云和林天笑身负武功都得时刻注意脚下,小女孩却轻松地跑上跑下,显然是从小长在多山地带,早就习惯所致。
“此外,方才撕衣服时,我无意中瞥了一眼,你们三人包裹里都是些窄袖绑腿、粗糙耐磨的衣物,这可不像平原居民的穿衣习惯,反而更像是需要经常攀上爬下的山民。”
在小女孩惊恐的表情里,符陟云一步步抽丝剥茧:“口音做不得假,想来你们也知道,所以仍说自己是冀州人。冀州东侧丘陵区域有二郡,博陵郡与岳灵郡——”
她一边说地名一边用余光观察小女孩的表情变化,见她果真沉不住气变了脸色,意味深长地笑了:“哦?原来是博陵郡?”
这下,祖孙三人算是彻底傻眼了。尤其是小女孩,双眼圆睁盯着符陟云看了又看,嘴巴张到能塞进一个鸡蛋。
“啊。”林天笑不由得放慢了马速,恍然大悟道,“说到博陵郡,最著名的当属在前朝时期以四世三公闻名天下的博陵崔氏了!”
符陟云也拉了拉缰绳停在她旁边,回头居高临下看着三人:“寻常人家可养不起这么多死士,看来派人追杀你们的十有八九是博陵崔氏了。说,究竟是什么缘故。”
青年女人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开口,符陟云便冷笑道:“奉劝你想好了再说话,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先前救你们一命也不过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若到了此时你们还要藏着掖着害我们涉险,那就在此别过,看看你们能不能活着走到京城!”
“唉——”她身后的阿婆终于叹了口气,笨拙地顺着马身滑落在地,走到两马前方郑重其事地行了跪拜大礼,“两位恩人恕罪,我们也知不该对恩人有所隐瞒,实在是事关重大,又一路遭人追杀,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青年女人也带着女孩下马,神色忐忑地跪在阿婆身边。
林天笑自来是个爽朗不计较的性格,见此情形也不由心软,侧首看向符陟云。
符陟云叹口气,她又何尝没看出来这祖孙三人不是奸恶之辈,只是若任由她们继续隐瞒下去,她们不仅无法帮到对方,还会因为搞不清楚情况引火上身。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只要有她们这个态度,事情便好办许多。
将三人叫回马上,几人又跑了几里地,总算看到了晋阳周边的城镇和村落。几人在镇外换了外裳,稍作打理,这才入镇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订了个雅间。
确定隔墙无耳后,符陟云道:“好了,说吧。”
三人中仍由阿婆开口:“老婆子名为杨春花,这是我儿媳武月和孙女刘楠,我们三人来自冀州博陵郡顺福县刘家村,家中子弟世代从军,进京是为了状告博陵崔氏擅加赋税、逼占土地、强征佃农!”最后几字,她简直是咬牙泣血说出来的,身边的武月和刘楠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什么?!符陟云与林天笑对视一眼,心下微惊,独孤箬刚走,她俩似乎就惹上了个大麻烦。
那边杨春花微微低头,一五一十讲述着来龙去脉:“北伐之战中,我丈夫与儿子应征入伍,双双死在了围剿漠北王庭的决战中。这是我们军户人家男儿的宿命,老婆子我虽然伤心,但也没什么不满的。”
“不料博陵崔氏的人突然找到我们,说是崔家愿意赡养北伐军遗属,只要签署一份契书,便可收到一大笔赡养费,还可以将楠儿送到县里最好的学堂读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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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这飞来横财总觉得不踏实,便偷偷留了一个心眼,假意说要考虑,私下拿着这契书找了村里的教书先生,没想到它居然是土地买卖的交易契书!若是我们真的签了名,不仅家中所有土地都要不知不觉卖予崔家,连我们自己也会成为崔家的佃农!”
阿婆说到这儿,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可没想到这还不是最糟的。没过多少时日,我们便听说郡中许多军户人家都被哄骗签了契书,甚至那位教书先生也在某日被发现自缢于家中!”
“我们吓破了胆,但刘家好歹是当地大族,我们还是寄希望于崔氏能看在家族庇护的份上放我们一条生路。没想到收夏税前,我们家的田地一夜之间被人糟蹋大半,夏税中又莫名其妙增加了许多诸如‘农器税’‘房屋税’一类的杂税,更是将我们往死路上逼。”
她语声沉沉,眸带恨意:“更可恨的是族中的耄耋族老,不知收了崔家什么好处,天天威逼我们孤儿寡母,若不能交税便报官,将我们征发去做徭役。”
“我们私下里去求见崔家,提出将地卖给他们以求平安,谁料他们竟连地都不愿买了,满心盘算着逼死我们好强占土地!”武月实在忍不住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倒了个干净,“我呸,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反正伸头缩头都是死,索性老娘就上京闹个天翻地覆,跟他们这些金银堆成的尊贵人儿碰一碰,看看是谁倒霉!”
她口中说得无畏,可身躯分明在瑟瑟发抖。崔家在博陵显然只手遮天,符陟云无法想象有多少人被他们逼得家破人亡,杨春花祖孙三人又是带着怎样的一腔孤勇上京告状,哪怕她们甚至很清楚自己此行不异于飞蛾扑火。
“崔原......”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符陟云攥紧了拳头喃喃自语,“不愧是博陵崔氏的麒麟子,这一石二鸟、借题发挥之计,当真是用得炉火纯青!”
能让博陵崔氏提出赡养之计的,不就是北伐之战时中军前锋营被崔原刻意来迟拖累而死的、符陟云的同袍们吗?!
一股无名火从五脏六腑窜起,几息之内便蔓延到全身,烧得符陟云耳根通红、脑中沸腾,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湛然清明。
她想起大哥无奈的告诫:“世情如此,别多想了。”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但我总有一天能管得着!”
如今她已不再是北伐军中靠亲缘关系被大哥绑在身边照拂的小小亲兵了,而是多次为君分忧、简在帝心的千牛卫校尉,可符陟云仍不确定,现在算是那个‘总有一天’吗?
一旁的林天笑见她神色不对,担心地推推她:“你怎么了?”
符陟云狠狠闭了闭眼——不成,不能冲动,连她娘和她爹都不敢放言正面对上博陵崔氏,她绝不能因一己之私为家里招祸,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她睁开眼,见一桌子人都小心翼翼看着自己,深吸一口气道:“好,这个忙,我帮了。”
还不待杨春花等人露出喜色,她又道:“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后续怎么做,你们需要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