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71 章

作品:《初冬缱绻

    宋予初眼神淡漠看着他里去的背影,最后消失在门边,收回视线,转而进入客厅上二楼。


    裴家老宅的二楼有很多个房间,走廊尽头最里边、最亮眼的房间是裴言行的,后来结婚之后,便将旁边那间书房打通,面积也扩大了一倍多。


    宋予初进入房间,夏雯欣正好在里面照顾俩小孩。看到她进房间,站起身:“你在这陪陪,我得下去看看,不然他们父子俩又该喝上瘾了。”


    “好。”


    听到她答应,夏雯欣说完便匆匆忙忙地离开。


    两个孩子的降世,宋予初依旧如当初那般该干嘛干嘛,丝毫没被这俩孩子影响半分。


    望着婴儿床上的小孩,本该好好睡觉的两人,却有一人睁着双眼直勾勾盯着自己,带着婴儿般的童真,又有着不属于这般年纪的沉稳。


    眸光落在衣服上,是蓝色的。


    那睁眼的便是哥哥。


    ——裴予礼。


    然而正睡着香软的便是妹妹。


    ——裴念初。


    予礼、念初,明白人一听就知道兄妹俩名字取之于谁。


    兄妹俩的名字还是裴言行不顾众人反对执意起的名字。不过听起来倒挺通情达理,便也没多在意。


    宋予初走到床边坐下,双手爬在婴儿床防护栏上,静静看着,似是好奇。良久,鼓起勇气朝里伸出一根手指,目的地在他的脸颊上。


    正要触碰上时,食指猝然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握紧。


    力度不轻不重,却很暖和。


    宋予初愣然几秒,没挣脱,随即掏出手机,想要将这模样拍下来。


    刚解锁手机,还未点开相机,就有人敲响了房门。


    “叩叩。”


    宋予初关掉手机屏幕抬头,看到来人后,眼神里的柔情瞬间淡然下来,继续低头逗弄小孩。


    裴言行没什么情绪,刚走近几步,忽而想到什么,走到不远处沙发上坐下,“刚才没找到你,听妈说你上来了。”


    “下面无聊。”宋予初平静道:“就上来看看。”


    裴言行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在靠近之际,宋予初清晰闻到他身上酒气,皱了皱鼻尖,略显嫌弃用手肘推他。


    “嫌弃?”裴言行闲懒轻笑。


    “知道还不离我远点。”


    裴言行充耳不闻,张开怀抱揽着她的腰肢,下颌抵在她肩膀,闷声吐槽她:“之前你喝醉吐我身上,我不仅要收拾自己,还要伺候你。怎么到你这里,就这么嫌弃?”


    宋予初侧头看了眼,没再继续挣扎。


    “你喝酒了会熏到孩子。”她有点紧张,于是将自己的态度放低了些:“你出去散散酒气再进来。”


    裴言行沉默,将脸埋进宋予初颈侧。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才缓缓开口:“我还以为你压根不在意孩子。”


    宋予初抿唇未言。


    他继续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孩子,对此我也没强迫你喜欢非要去喜欢,但你总是这副心里藏事却不愿意告诉我的模样,我是人,因为会伤心的。”


    “我知道。”宋予初道。


    她很礼貌,只是声音淡薄,态度客套疏离。


    冗长的沉默过后,裴言行又开口:“你是不是因我投资的事情生气?”


    裴言行猜不到其他的,除了这个。


    这段时间宋予初零零碎碎问过好几次关于他投资凌天的事情,仔细琢磨还是知道怎么回事。


    现在的事情都摆在眼前了,难不成她还能装傻充愣,不愿意告诉他?


    宋予初也不继续兜圈子:“你不应该帮你小叔的。”


    如果裴言行没帮,宋予初倒不会因此顾及这么久,也不会在与裴河对峙时次次处于下风。


    裴言行跟她也没什么好寒暄的,索性有什么就直说了:“其实我原本是不打算帮,但爷爷来找了我第二次,我们家情况你也知道,有能者事竟成。我奶奶去世早,我小叔也是老来得子,很多时候别看我爷爷一副说一不二的性格,其实他顾虑最多,也最念旧,相较于公司,他更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宋予初笑了笑,神色淡然,“那你爷爷倒将这件事想得过于美好化了。”


    现在她不用想就知道,如果这件事捅出去会是如何的场景。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前所未有的疲倦。


    她这一生真算不上圆满,二十岁之前苟且于学校与生活,二十岁之后屈身于社会与家庭。


    宋予初身子后靠,轻阖着眼,脊背贴近他的胸膛,少见露出淡淡的疲倦与依赖,静默几秒,轻声道:“裴言行,我想出去走走。”


    裴言行愣神,侧脸蹭着她的额头,沉眸笑道:“下周我陪你出去?”


    “孩子呢?”


    “爸妈带着。”


    “可我出去了就不太想回来了。”


    裴言行似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一瞬间愣在原地,神经紧绷。


    良久,久到宋予初阖着眼快入睡之际才等来他的回答,他搂紧宋予初的腰肢,语气轻缓:“你这是打算抛夫弃子?”


    “你要觉得是……”宋予初窝进裴言行怀里,如此黏腻的动作,却说着冷酷无情的话,“那便就是吧。”


    宋予初显然是困了,手指攥紧裴言行身侧的衣物,整个人窝进他怀里闭目休憩。丝毫没在意裴言行一丝一毫的变化,冷漠得好似两人始终是陌生人。


    对于这番话,在两人清醒之后也没再提过,只以为是喝醉酒之后出现的幻听。


    对比于这个,一则炸裂性新闻冲上热搜,某位不知名网友将自己了解到的事情来龙去脉发在网络上,不知情的网友由此展开激烈互动。


    宋予初对此并不知情,在得知这件事时还是裴河冲道她跟前来闹才了解清楚。


    无非就是凌天最新发布上市的产品盗用宋氏正研发的产品。


    无论是规模还是作用都如出一辙。


    可这样也有网友各站一派或者两边倒,各有各的道理,谁也吵不过谁。


    宋予初慢悠悠吃着早饭,丝毫不搭理面前这位毫无形象可言、胡口乱说的裴河。


    眼见人闹大了,直接将楼上两孩子闹哭,保姆急忙上楼察看。宋予初将旁边的抹布摔过去,正巧砸在裴河脸上。


    “要吵出去吵!这不是你家!”


    “如果不是你闹出这个篓子,我能来找你吗?”裴河继续倒打一耙。


    “你盗用我的方案,倒成了我的错了?”宋予初被气笑,“裴河,要不是我看在裴言行的面子上,在我第一时间得知你将我的方案盗用发布时,我就已经报警抓你了!”


    “你还要不要脸,是不是就得全世界围着你转?你自己几斤几两,活了四十多年了,还没活清楚?”


    “如果不是你不将后边方案给我,我会将产品延期,拖到现在吗?”裴河指着她道,“现在好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影响的就不只是两家公司股份这么简单了。”


    宋予初的脸色看上去很镇定。


    但后背瞬间渗出的冷汗、以及掌心掐出的指甲印、还有上下起伏的呼吸,都在泄露着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她冷冷一笑,“事情闹成这样不是你咎由自取吗?你有这闲工夫来找我,不如想想该怎么收场!”


    裴河怒道:“所以你就真的眼看裴氏因这场舆论而陷入泥潭吗?”


    “这关我什么事?是我害的吗?你要是这么担心裴氏,为何不主动去道歉去扭转这场风波,而不是在第一时间跑来质问我?你扪心自问你的良心,你究竟是担心这场风波还是想借机倒打一耙!”


    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他不去收拾这烂摊子,一大早跑来质问她,耍赖皮。


    苦苦凹这一副受害者模样,谁信他目的何纯啊!


    话到这时,宋予初冷笑,“作为当事人,我到现在还没等来盗窃者的一句道歉。”


    “道歉?”裴河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道歉,你不交是吧,那我现在就去找。”


    宋予初坐怀不乱,眼神薄凉睨着他,“那你去找吧,你敢上去一步,我就敢报警。”


    “你——他妈个臭……”


    话音未落,迎面而来一只拖鞋,正巧落在裴河侧脸,响起“啪”地一声。


    裴河现在怒火中烧,这只拖鞋砸脸犹如导火线一般,点燃最后一丝理智。


    裴言行眸底冰冷,冷然睨着他:“再敢骂一句试试!”


    “你他妈……”


    裴河转身看去,到嘴的话骤然咽了回去,原本因为暴怒而扭曲的脸庞顿时恢复正常。


    宋予初侧眸看去,远远地便看见裴言行站在最前边,身边跟来裴老爷子他们,想来是热搜上的事情惊扰了他们。


    裴言行没理会裴河突然间认怂,快步走到宋予初身边,弯腰捧着她的脸,柔声询问:“他没欺负你吧?”


    宋予初摇摇头。


    欺负倒没欺负,一大早跑过来闹了一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欺负了他。


    裴老爷子没去管自己那孽子,被管家搀扶走到宋予初面前,因岁月消磨的面容早已布满皱褶,腰背佝偻着。


    “抱歉啊,小初,爷爷替他跟你说声对不起。”


    宋予初站起身,摇摇头,声线毫无波澜,“爷爷您无需与我道歉,这本就不关你的事。”


    她本就没将这件事怪罪到除去裴河以外的人,他们不知情,她也没理由责怪。


    本以为裴老爷子是来替她做主的,结果却令谁也没想到。


    “小初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你也知道,这件事被捅出来,不仅对两家合作有所影响,就连带着凌天也再无翻身之地。”


    “爷爷!”裴言行喊道。


    宋予初嘴角微微扬起的笑意一僵,呼吸骤然一滞,目光在老爷子脸上停留一瞬,余光中,瞥见不远处裴河小人得志的嘴脸。


    一霎那,宋予初仿佛明白了什么。


    哪有什么明知还会故犯的儿子,无非就是有个纵容的爹。


    可心底还仅存在一丝期待,宋予初平静问:“爷爷,您是想让我帮他?”


    裴老爷子:“小初,仅此一次,这次盗用风波过去,我一定给你满意的补偿,裴氏百分之十的股份,我都给你!”


    说着让自己管家拿出文件夹,明晃晃的“股份转让书”几个大字。


    看清那一瞬,宋予初心底顿时拔凉。


    看着面前熟悉且又陌生的一群人,宋予初只觉得自己才是那个陌生人,出现损害公司利益,首先推出去的第一人。


    “凭什么给她公司股份?她就是个外人!”裴河第一个不同意,冲上来试图想抢走,“我跟她道歉,你将公司股份给我!”


    “混账!要不是因为你,能闹出这么大事来吗?这次过后,你就好好守着你的凌天,裴家不可能再对你进行任何资助。”


    裴老爷子抬起拐杖一杖打到他脊背上,怂的裴河立马后退缩在一边。


    最后那一句话,无疑是想将裴氏与凌天扯开关系。这几十年以来,凌天没走到破产便是因裴氏时不时的资助。


    可现在资助取消,再加上这次盗用风波,无疑是将凌天往绝路上逼!


    “为什么?如果不是她……”


    裴老爷子怒瞪他一眼,打断他的话:“再敢多说一句,就给我滚回滨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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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予初低垂眼睑,掌心掐出来的痕迹愈陷愈深,指腹开始泛白。独独站在着,好似她是被所有人审判一般。


    她就是个外人。


    好干脆说出来的一句话。


    心底升起的那股心软,在此时此刻消失殆尽。


    再一次,心里疲倦想要逃离的想法愈来愈甚,浓烈的想法冲刺着仅剩的理智。


    狠话噎在喉间快要吐露出时,原本捏紧的掌心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包裹在掌心,干燥却很温暖。


    宋予初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倏然落下一道阴影。抬头望去,裴言行屹立于自己面前,挡住众人的视线。


    紧接着,耳畔响起他那闲散透着安全感的声音。


    “爷爷,您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可如果不这么做,你知道私自盗窃他人成果,后果会是如何吗?”裴老爷子暗自深呼吸,“即便责任归他,那你也是次要责任,这对你、对公司是多大的损失,你知道吗?”


    裴老爷子眸光落在被裴言行完美遮挡的宋予初身上,“小初,你就看在阿行国外救过你的份上……”


    “爷爷!”


    裴言行呵止裴老爷子的剩下那一席话。


    顷刻之间,周围静默无声,裴言行转身,轻抚宋予初脸颊,轻声道:“你先上去,这件事我处理。”


    说完忽而想到什么,补充道:“不要多想。”


    宋予初现在脑子一团乱,看着他,长吁一口气,抬脚往楼上走。


    她也不知道他们最后说了什么,只在推开门进入那秒,楼下猝然响起老爷子怒急的声音:“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将你关在家里,都不可能让你出国找她!都是一家子,帮衬帮衬怎么了?非要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吗?”


    那一刻,客厅归于平静,整个室内一片死寂,她抬手抚上灯控,啪一声响,房间瞬间昼亮。


    宋予初走进去,反手关上门,平静走到沙发上坐下,屈起膝,抱着腿,呆愣的看着床头柜那张相册。


    那是去年她与裴言行两周年结婚纪念日拍的照片,说是结婚这么久,总得拍一张。


    这个想法来得突兀,甚至没提前与宋予初说,趁人还未睡醒,迷迷糊糊之际被人从床上捞起来。


    照片中,两人靠在一起,裴言行骨节分明的手指强制扣着宋予初脑袋,指缝间被头发缠绕,凌乱的长发尽显慵懒。宋予初穿着黑色吊带睡裙,睡眼惺忪,抬手打着哈欠,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而裴言行倒认真,嘴角勾起幸灾乐祸的笑,抓住角度定格。


    这张照片最初被宋予初嫌弃要死,最后这人死命护着不让丢。


    最后还被裱起来放在床头柜。


    宋予初就这么呆坐着,整个人陷入沉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间内寂静且昼亮。


    听忽然,听见地板上稀疏的脚步声,听着门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最后的关门声。


    裴言行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双膝触地,双手抚上她的手臂,良久才沉闷着出声:“对不起……”


    那声“对不起”刚落下那一秒,宋予初伸展早已麻木的躯体,往裴言行身上靠。


    裴言行毫无防备,被冲击力一撞,身体往后一坐,让宋予初靠入自己怀抱,手臂轻轻揽着她的腰肢。


    两人静静抱着,良久,宋予初才开口:“另外半份修订好的方案在书房柜子里。”


    “你……”


    宋予初打断他的话,“我很累了,让我抱抱,可以吗?”


    轻揽的动作顿了顿,裴言行垂下头,潭底划过一丝意外。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宋予初很少会说出这样的话,即便他们之间没有嫌隙,也很少能听到,而现在她的话里有满满的依赖和亲昵,与之前截然不同。


    宋予初坐直腰身,身体慢慢与他的身体贴近。


    裴言行保持着原姿势没动,尽管眼里的情绪没什么起伏,看起来还是平静的很,但心里的雀跃期待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只见她揽着自己脖颈,埋入他的颈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黏糊且潮热。


    裴言行揉着她的后脑勺,嗓音温和,眉眼间也瞧不出有什么情绪,“这件事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宋予初顿了顿,“他是你小叔。”


    “你是我老婆。”


    裴言行眸色淡了些,眼底的笑意被一抹情绪掩盖,顺着她前面的话问:“所以你是觉得在我心里,老婆没有小叔重要?”


    “我不知道。”宋予初闷声道。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想,或许是下意思地,或许是沉思许久的。


    然而这个想法也在裴老爷子到来那一刻得到印证。


    可能裴言行不同,但大概率都会是如此。


    冗长的沉默。


    最后,裴言行再次先开了口:“宋予初,我想要的是为你解决任何麻烦,而不是给你增添麻烦,从你来到我身边,我不想你因为任何事而犯难,尤其是因为我,我没那么值得。”


    宋予初抓紧他后背的衣物,呼吸间皆是他身上的气息,几秒后,才淡然回答:“值得,我乐意。”


    从十二月初知道这件事到现在,她瞒了他整整两个多月,原以为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当真要开口的时候,却发现事情还是没那么容易。


    面对裴河,她无所畏惧。


    但裴老爷子与裴言行出现那一刻,她有了退缩的想法。


    宋予初蠕动下嘴唇,却不知说什么话,良久,她轻轻开口:“裴言行,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他们给予的流言蜚语冲刺着她,围剿着她。而她怀着这样的忧虑心境持续了两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