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顺势而为
作品:《小心劣犬》 “周卫不在这里。”沈祈安看了屋内一圈,收刀入鞘。
“这个时间,守在门口的人应该有两个。”侍卫没跟着往屋里挤,回头扫了眼空荡荡的走廊,压紧佩刀,“另一人在哪?”
然后他看到了墙上的血迹。那面墙正对着侍卫的尸体,距离木桌大概五步远。劣等蜡烛的光微弱地照在墙面,圈出了那块喷溅的血点,就像画出一块染血的坟碑。
另一个跟着沈祈安进屋的人走到桌前,看向尸体,“……他身上的其他刀伤并不深,脸上的血也不是他的……是周卫的吗?”
“不,不是他的。”
沈祈安挥挥手,侍卫忙拿起蜡烛照过去。
床榻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块床板,被褥和枕头都被堆在了墙角,上面浸透了血,血珠顺着最上面的布巾往下坠,“啪嗒”、“啪嗒”地掉进铜盆里。烛火把这一幕照得昏昏沉沉,从门口看去,像是给歪脖的鸡放血。侍卫想要上前,但被沈祈安一手拦住了。他便伸出蜡烛,发现那盆里的血都快要溢出来了。
这里简直就像个屠宰场。
“……他们之中有人被‘感染’了?”跟着沈祈安进屋的侍卫回头看了眼同伴,有些紧张道:“这么巧?”
“除了这两个专门负责周卫的人之外,当时走廊上还有其他人守着。”门外的同伴说:“‘感染’的人可不会悄无声息地躲过所有侍卫离开这里。”
沈祈安说:“更不会在拖着一具尸体的情况下离开这里。”
侍卫跟着转头,这才发现,地上虽然全都是血,但和桌下汇聚的血泊不同,那大片鲜血都被匆匆擦抹过,留下数道痕迹和脚印。其中一道拖痕朝着房门延伸,而到距离沈祈安靴前半步远时,痕迹被截断了——有人刻意抹掉了血迹,不让它顺着门缝流到外面。
或者说,有人清理了那具尸体上的血,确保在拖走他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守在门外的侍卫想到了什么,又看了眼屋内两侧墙角,最终在门后发现几件用来擦血的外衣,“他想把尸体带去哪?”
沈祈安抬起头。甲板上的脚步声隐隐约约传来,走廊却寂静无比。从落水声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他们当时真以为甲板上有人失足落水,毕竟那时候几个官员还在护栏边议事,可后来发现没人出现意外后,他们又意识到说不定是怪物趁着海雾夜袭。沈祈安因此召集了大半侍卫守在甲板,结果他们拿船灯照了海面半天,发现一个影子都没瞧到,他才后知后觉想到周卫。
沈祈安预感周卫不会老实,但从没想过他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要知道,他当时就带着人站在二楼走廊上,即便当时甲板人多,但有哪个形迹可疑的人从舱下出来,他一定有所察觉。可他自始至终都没发现异常,这意味着什么?
沈祈安再次看向角落那堆被褥,说:“周卫没有离开舱下。”
那么他是如何制造的落水声?是用那具被拖走的尸体吗?
船上有人在帮他吗?
或者,他自己也可以。
“……楼下的窄窗。”
举着蜡烛的侍卫怔怔后退了几步,接着猛地转身,大步往房门外走:“他把楼下的窄窗砸破了!”
“等等。”沈祈安没动,“不对劲。如果他想要逃走,砸破窄窗后就可以离开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先把尸体扔下去?拖动尸体不仅容易引人察觉,擦拭尸体上的血也极耗时间……还有,如果他真有逃走的能力,为什么选择拖到今日才行动?只是因为外面那点连附近可疑人影都遮不住的薄雾吗?”
侍卫停下脚步。
“他不止想要逃走这么简单。”沈祈安后退数步,站在了房门口。他扫了眼未沾一滴血的靴子,接着又再次看向屋内,喷溅满墙的血,地上被刻意擦抹过的血迹,角落里堆积的被褥,桌上的尸体,还有掉在地上的书。
周卫这五天以来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他并没有装模作样,他能准确讲出故事的情节,甚至还能根据那些细节合理地推测出故事接下来的走向。他以此来让旁人对他降低警惕。
他和传闻里那种屠营的罪人完全不同,他不暴躁,不易怒,没有完全从那场营啸里走出来,但坦然承认自己当年的罪行,接受任何人的鄙夷和质问,并且知无不言。他表现得就像个真正想要赎罪的人。这并不突兀,也不刻意。毕竟他有家有室,孩子正处在需要家人陪伴的年纪,他有足够的理由去“悔改”——就是这种想法。沈祈安想。
他在不知不觉中让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地以为他想赎罪,让每个人以为,他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兵,一个因为营啸而做出一些过激举动的普通人,真正的疯狗其实是檀妄生。
他会力所能及地帮助每一个人,不,是竭尽全力。他的胳膊上有一道伤口,来自于一个侍从。那侍从当时已经深陷幻觉,把接近的人都当成了想要杀他的鬼,拼命往护栏那边跑。而当另一个下人想要抓住他时,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个碎瓷片,朝着那人胸口捅。是周卫救了他。
这是他获取船上舱室布局的途径。船上的侍从和杂工对当年营啸一事毫无了解,他们只知道岛上关着的都是罪大恶极的重犯,也听过官员们讲的一些“影将军的传闻”,但这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只是……
沈祈安看向被阴影覆盖的床板。这些对他们来说不过只是一层模糊的雾,未知,危险,让人生出一种想要远离的畏怯。
但如果远离不了呢?
周卫在前几日需要协助他们排查船上的‘感染’之人,免不了要和他们打交道。而当周卫“救”了他们之后,他们说不定会下意识地认为“传闻不符”……雾并没有散,而是变得更加危险,更加蛊惑人心。他们会失去出自本能的判断,慢慢放下戒心,在不经意间说出那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比如哪一班轮值的侍卫极不讲情面,过了亥时之后,不准他们这些下人离开房间半步,就连去解手也不行。比如伙房管事儿每日下午都会利用职务之便,从库房偷点腊肉解馋。比如……
下人们知道的不多,接触周卫的时间有限,明令禁止的话更是一个字都不敢提,但仅仅只是一两句连闲聊都算不上的搭话,就足够让周卫推断出附近舱室的分布。
这就是他主动登船接近他们的原因。
那么,他究竟要尸体做什么?
论出血量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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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在桌子上的尸体可要比喷溅一墙的尸体“干净”得多……所以,他故意选择了另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想要伪造怪物袭击。
不,再准确一点。
沈祈安接过侍卫的蜡烛,照向屋内。粘稠的阴影被微光驱散,堆积在墙角,随着沈祈安的动作略微蠕动,就像某种丑陋的活物。
周卫想让他们认为人群里还藏着怪物。
他想做什么?让人相互猜疑吗?重演岛中心那场屠杀?
刚才那道落水声代表着什么?
他们在落水后做了什么?
沈祈安把蜡烛递给侍卫,退出了房间。
周卫在故意制造落水声迷惑他们,想要调虎离山。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无论他想要做什么,应该都已经成功了。
但危机并没有出现。船上一切正常。
所以,沈祈安想,他现在需要做的是……
“叫上面的人继续查。就说担心有人失足落水,以防万一,才进行搜查。”沈祈安缓缓道,“无论事发时那些人在不在甲板上,都要进屋仔细查一遍。”
“可那落水声明明是……”侍卫疑惑地看了眼房间。
“我们也对这落水声一无所知。”沈祈安重复道。
侍卫明白了什么,一点头,“是。”
“这间房里的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沈祈安目光一一看过这七个手下,“你们只需要去查别的房间,尤其是舱下。等查到一半时,你们再通知上面的官员,就说周卫打伤了看守的人后,失踪了。”
侍卫吹熄了手里的蜡烛,扔回房间,关上了门,看向走廊。
“无论周卫想要做什么,他达成目的的第一步一定是让船上的人陷入混乱。”
沈祈安转头看向远处的人群。数道浑身鲜血的人影在薄雾里晃动,仿佛随风摇晃的枯枝。他顿了顿,接着对萧明灿陈述道。
“他只身一人,连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所以,只有当我们因怪物而自乱阵脚,他才能找机会对我们下手。”
“而且,”萧明灿点点头,看着不远处的檀妄生,“将军怀疑那些下人里有帮助周卫的内应。”
沈祈安说:“‘救命之恩’可以是顺势而为的接近计策,也可以是刻意接近的合理理由。”
言生道:“所以……”
她顺着国师视线转头。寒风呼啸。檀妄生就靠坐在护栏边,头微微仰起,望着国师。
他额角的血被简单擦过,只留下几道淡色的血痕,和那道皮肉外翻的伤口。将来他的额发会挡住那道伤疤。言生想。又或许,以他那不按常理的疯性子,说不定会干脆留长额发,故意露出那块无法抹掉的疤痕,就好像要告诉国师——
言生在那一瞬间皱了下眉,不理解自己为何会想到以后。明明只要等国师拿到这几本手札,就可以立刻处死——
接着,她看到檀妄生缓缓牵动嘴角,笑了。
沈祈安收刀入鞘,赶在言生之前迈上一步,挡住了檀妄生的视线,冷淡道:
“所以,我按照国师大人说的那样,将计就计,利用周卫这个人,清理掉了那些对皇上不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