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短促的枪响在楼梯间回荡，紧接着是身躯倒地的声音。


    徐丽背对着，弹了弹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点了一根烟，吸了口低声说：“就他妈装。”


    回头。


    蒋沈杨的身体轰然倒在地上，额前正中一颗子弹，他双目圆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徐丽瞪大眼，目光落在地上的尸体上，继而紧盯着楼梯间的一个男人。


    他十分苍白修长，一张男模脸是时下地上城女性最为痴狂的类型，身上的衣服堪堪蔽体，怀中抱着那个地下城女子缓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脸太白了，显得从额角到手臂上的鲜血格外艳红，注意到目光，他抬起脸，眼帘遮住一半眼珠，剩余的一半在黑暗中隐隐散发着幽蓝的光。


    刚点燃的烟已经掉在地上，红色的光将烟管烧得很快，在沉钝的空气中拉出一条虚虚拐拐的线。


    只是一眼，徐丽就确定这就是1号。


    她掏出枪，对准它。


    它走了过来。


    徐丽第一次感到害怕，她一枪射过去打偏了，再继续打了很多枪都被躲开。


    “该死！该死！！！”


    徐丽转身就跑，她在慌不择路中找到终端，还没拨通李军的号，脖颈就被一股大力砸在墙上。


    徐丽一口血从胸腔里喷射了出来，鲎伸手将她提了起来，五指收拢，徐丽的眼珠几乎快要蹦了出来，她双手抓住鲎的胳膊，厮打的力气越来越小，几乎快要脱力。


    这边的信号不好，地上的终端终于联系上李军，里面刚说了句“徐丽！你们在哪？？”


    “咔！”她的脖颈就被顽力掐断。


    李军跟蒋沈杨分两头去找徐丽，他方向感特别差，没一会儿自己就走丢了，好不容易接到了徐丽的电话，没想到对面没说一个字，信号就彻底断开。


    鲎将地上的终端踩碎，然后把这两具尸体拖到一起，又用脚将终端碎末踹了过去。


    他咬开手掌，浅蓝色的液体缓慢流下，滴在他们身上，就冒出难闻的气味，化作一滩血水，再发黑变成碳状物，哪怕是地上城最伟大的法医来，都不能提取出他们一丁点基因碎片。


    这是科研所在改造1号时意外得到的成果，现在鲎运用地很好。


    青柠被鲎妥善地安置在墙角，把一切都弄好后，鲎弯腰将青柠给抱了起来。


    她胳膊上的伤很重，鲎俯下身，嘴贴在伤口上。


    熟悉的血腥味，蕴含有浓烈且令人发晕的香气，可鲎却没有一丁点欲|望。


    它只想让青柠尽快好起来。


    鲎的舌头上有倒刺，刺激到皮肉，青柠疼得呲牙咧嘴，可鲎没有停止，它一一点点将自己的舌挤入到青柠的伤口内，将那颗子弹咬了吐出来，才又轻轻地舔舐。


    那些研究员们真的给鲎做了很多实验，它的唾液在粘结上蛛丝时就是世上最狠毒的毒药，但直接接触时又是治病的良药。


    青柠在它的窸窣舔舐中，有些难耐，伤口愈合也有些痒，她准备伸手去挠，但被人抓住了手。


    她努力睁大眼，看到一个超绝帅气的男人抱着她慢慢行走在黑暗中，踢脚线上方的应急灯时亮时暗，青柠的心跳也时快时慢。


    他的眼睛是深邃纯粹的蓝，鼻梁好高好挺，眼睛形状也好看，嘴巴......嘴巴一看就很好亲！


    啊，这么快就去投胎了吗？


    还有这么帅的死神来接她？？


    青柠微微一惊，往后靠了靠，然后她身后的肩胛骨微微往前弹了弹。


    唔......


    好发达的胸大肌啊！


    青柠整个人温度急速上升，她捂住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一点。


    鲎看见她这样，以为她又不舒服，于是停下来，看着她。


    鲎：？


    青柠却突然扭过来，右手在他胸膛上摸了把，然后像吐泡泡一样：“哇！”


    鲎：？？？


    她抬起脸，低头又摸摸，更加激动地抬头看着它，手盖在它的胸膛上：“不是梦！原来真的有身材这么好的男人啊！”


    鲎：。。。


    这个笨蛋雌性，真的是个很好色的变态。


    青柠又嘟哝了两声，最终还是在伤口上的药效里缓缓睡去。


    **


    不管是打蒋沈杨的终端还是徐丽的，李军都打不通。


    在楼房里，他们两个人的身影也彻底消失。


    李军终于跑到这一层，却看到一个苍白的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身旁的应急灯散发着幽绿色的光，打在地上如沥青一样缓慢地铺设着。


    李军走过去，紧盯着那个男人的脸，他的心跳越来越快，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


    那张脸的主人绝对不会在地下城出现，是1号！


    他竟然进化，还可以模拟成人类的形态。


    李军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把消息输入进终端，但信号实在太差了，他伸出手在走廊一段找信号，却在下一秒，终端被一只修长的手拿了过去。


    李军回头，只见到那个男人，很温柔地笑了笑：“我的伪装实在太差了，不好意思被你发现了。”


    下一秒，终端在他手里被捏爆，一股粘腻坚硬的蛛丝将李军缠得严严实实，在他的惨叫还没发出时，地上就只剩下一滩看不清颜色的液体。


    鲎回过头，继续抱着青柠回到房间里。


    房门被关紧，不过这一次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了。


    鲎恢复自己的原型，安静地待在角落，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一个瘦高个才从一个垃圾堆颤颤巍巍钻了出来。


    他的□□已经湿了，发出难闻的气味。


    这里平时来得人很少，这边之前住的人因为食物中毒死了一片，因为死状惨烈大家都嫌这晦气。


    但瘦高个太缺钱了，他这次过来准备捡漏一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没想到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怪物！那是个怪物。”


    他看到了，从一开始，有个东西从地上隆起来，再长出四肢和头颅，他的血、它的唾液还有它的蛛丝。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手里破旧的终端上回放着十分卡顿的视屏。


    那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拍下来的，发到地上城，应该会有钱吧？


    瘦高个拿着终端，谨慎地往四周瞧了又瞧，才抱着扶手一步一挪下了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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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一个人多、信号好的地方，然后坐在地上，手指发抖地把视频联网抄送了出去。


    身上的异味惹得身边经过的人皱眉辱骂，他刚开开始很怕，但在广告牌的霓虹灯下，他身上慢慢回暖也有了力气，他看着地上的积水中那张干瘦凹陷的脸，突然笑了笑，自言自语：


    “你们知道什么啊，我可就要发财了。”


    **


    凌晨三点，地下城交通中心灯火通明。


    无数安保员接到消息后，换好衣服开始执勤。这个时间点本来是垃圾清运车工作的时间，但现在全部听从安保员调度停靠在马路两边，交通中心沿路封锁，路口都设置好警戒线。


    地下城首席执行官吴邦在一个小时前突然接到消息，A城海洋生物研究院院长褚照淮将在一小时后达到地下城。


    此时他正冷汗涔涔地站在枢纽器边，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手帕，一刻不停地擦着汗。


    在收到消息时，他下意识反应就是乘坐私人交通工具马上离开。他本是D城的公民，派遣到地下城后便制定出许多不合理的规定疯狂敛财，半夜收到通讯消息，他还以为是联邦监察局的人来了，看到是褚照淮还没松一口气，就又提了起来。


    褚照淮是联邦最优秀的大学毕业的最年轻的博士研究生，完成学业后便在海洋生物研究院从事动物进化与科学的工作，由于工作成果突出，没过多久就当选研究院院长。


    但他这个人行为偏执孤僻，为人和做事都极其一板一眼，对科学成果追求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


    之前他便因为需要深入研究某个动物，直接向联邦申请要一个城区的管理权。


    他现在到地下城来，万一真的找到了他想要的研究对象，地下城的管理权限几乎在顷刻间都能移交在他手上。


    所以，吴邦非常害怕。


    地下城几乎是联邦的一颗弃子，从未被纳入管理范围内，因此每届首席执行官来到这里后，都会在公民身上狠狠捞一笔，这么多届后坏账、烂账的数目数不胜数，这仿佛已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真理。


    但现在褚照淮来了。


    吴邦怕褚照淮在接过管理权限后，会对他发难。


    枢纽器达到的提示音响起，吴邦抬起头，可以从巨大的类似电梯梯井的枢纽器上看到飞快掠过的绿色光屏。


    下一刻，枢纽器到了。


    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交通中心单薄的地板狠狠一震，吴邦差点没有站稳，他搀扶着下属的胳膊勉强没有摔倒在地上。


    枢纽器的大门在安全提示后开启，吴邦额前稀疏的头发被风吹得像紫菜一样刮在一边，他极力睁开眼，在白色的光中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年轻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五官特别立体出色，浓密乌黑的头发往后固定，额前散下一小撮头发搭在眉骨上面，他戴着银框眼镜，镜片折射着附近灯源的光，使人看不清他的眼睛。


    但他的嘴唇很薄，抿得很紧，让人一看就非常不好接触。


    吴邦迎了上去，恭维的话还囔在嘴里没有说出，就被褚照淮无视。他非常平常地掠过吴邦，又在吴邦表情崩坏，手背上的青筋都崩得紧紧时，才轻描淡写地问：


    “堕落街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