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第78章

作品:《狐与宦

    这一路出来,沿着糜山的河追到了码头,再往前就是海了,朝东北方再走,就是东瀛。


    这里人来人往,不远处的码头有宝船驶舵,扬过一阵海风。


    人太多,味道很杂,芫花已经寻不到阿水的味道了,索性找了家客栈暂时歇下,随行的番子也各找了地方安顿,他们隐在塘州百姓中,几乎没人认得出来。


    芫花头一次见海,辽阔无垠的海面上,驶着艘艘宝船,实在气派。


    芫花趴在楼阁台上摇头晃脑地看海,她看得入神,事儿都忘了做,饭也不吃了。


    天暗下来,塘州海边的夜不同京城,京城里人多建筑多,是不让夜里在城里边儿生火的,这边却可以,不仅可以,还能摆摊,他们置了铁具,在上边烤一些芫花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还往上撒胡椒,茴香,塘州有产盐业,盐在这里不算太贵重,于是那烤架上还摆着盐罐,跟不要钱似的撒。


    炙烤的香气从楼下飘来,芫花的脑子里有一只狐狸,闻着烤香飘了出去。


    芫花馋得厉害,当即跑进屋去。


    郁决坐在外间,同葛谭他们说着事儿,芫花来时,葛谭不经意看了她一眼,试图用眼神恐吓她,她一缩肩膀,躲到郁决身后去。


    “塘州地方官不管事,腾一间屋子出来当审房,该打打该杀杀,杀几个人震一震他们,他们也就不敢再充酒囊饭袋了!”葛谭说着,拍了拍挂在腰上的单鞘双刀,震起一阵响。


    芫花好奇地凑脑袋观看,她听说东厂里边儿不全是公公,跟了郁姓的公公拿软刃,配绣春刀,普通的公公们和一些从锦衣卫那边过来的人仅配单鞘双刀。


    真阴险呵,刀里藏刀。跟郁决这人似的!


    芫花啧啧摇头,极小的感叹声落进郁决耳里,他偏头,见她一直盯着葛谭,不自觉地皱起眉来。


    郁决问:“你做甚么?”


    “郁大人,你饿不饿?想不想吃外边儿那烤的玩意儿?”芫花真诚地眨眨眼。


    葛谭简直没眼看,他错开眼,尽量忽视俩人。


    郁决知道是芫花想吃,也不戳穿她,点点头,跟葛谭说:“官员上的事儿你拿主意,按规矩办就是,把手底下人喊出来去用些东西罢,一路过来劳累。”


    葛谭面上应是,心里可把郁决腹诽了一大遍,向来是不好说话的主儿,就这样被狐狸精勾走心了!


    芫花撒欢地跑跳着出客栈,将要钻进人堆里,又迎着郁决的目光跑回来,她歪歪头,笑了下,伸手去拉郁决。


    ——她没钱,得他付。


    他却以为是她单纯想拉他。


    “客官您瞧瞧有没有想吃的,咱们现杀现烤,可新鲜了!我瞧您不像塘州人,估计没吃过这样式的呢!”老板笑眯眯地介绍他家海产,甚么牡蛎鲜虾,鱼鳔螃蟹,烤得爽嫩,带着焦香。


    芫花看得眼睛都亮了,可她没吃过,便只能拽拽郁决,问他:“郁大人,我应该吃甚么呢?”


    郁决道:“你看上的都点上罢,先试试,有些人吃不惯海产,若你吃不了,就塞给郁九他们。”


    老板一听,笑得更盛,他见他二人的手就没松开过,忍不住打趣儿,冲芫花说:“姑娘可以多要些牡蛎,大补!”


    “哦?”芫花似懂非懂,她眯起眼上下打量郁决,他能大补么?他不行已经是事实了,还需要大补么?


    管他呢,试试不吃亏,左右不是她出钱。


    “好呀好呀,那你多烤些牡蛎来。”芫花不犹豫。


    “……”郁决暗地里朝芫花的膝窝来了一脚,她一个不稳要摔,又叫郁决拉站起来。


    芫花茫茫然,“谁踹我了?”


    郁决随便指了个人。


    “咱们郁九大人也得来点牡蛎呢!”颂念纂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点了一大堆东西,“郁九大人结账罢!既是这么多人一起吃饭,还是包个场子罢,这才叫财气,是不?”她看向紧跟其后的郁九。


    郁九被安排去看着颂念纂,不叫她乱跑,虽然颂念纂做事鲁莽,但心底却是好的,赵临聿也赏识,让她死在塘州了,没甚么好处。


    可颂念纂很不满自己的办案计划被终止,又不能跟郁决硬碰硬,干脆把气儿全撒郁九身上。


    郁九歪着嘴儿嗤她,气急败坏就差跳脚,“颂大人你还要脸不要?”


    “我不要!”颂念纂一嗓子喊出来,把老板都吓一跳,她冲老板说,“听见没!把你家店腾出来,这位大人包圆了。”


    有生意不做是傻子,老板嘿嘿笑着弯腰点头,连忙叫小二几个去清场子。


    颂念纂和郁九的斗嘴从京里就没停过,到了塘州更甚,那一盘烤牡蛎上来,还烫乎着呢,颂念纂就铁了心要塞给郁九吃。


    “你这脑子坏的,同我过不去做甚么,小心咱家把你押进东厂里去!”郁九威胁颂念纂,“你这崽子——”


    颂念纂掰开牡蛎,一股子塞到郁九嘴里去,堵掉他剩下的话,来得猛然,牡蛎肉烫嘴,又带着辛辣,郁九没反应过来,顿时呛得泪水涟涟。


    郁九比不上那些个档头,可好歹是东厂里出了名的狠心人儿,在郁决手底做事儿,威风也还是有的,谁不知他郁九最会剥皮抽筋呢!


    颂念纂也知道,但她就是不怕。


    “好大的胆子!你你你!”郁九指着颂念纂,呛得人都站不稳。


    颂念纂学他,伸出一根指,“你你你——你甚么你!郁九大人,小的孝敬您呢!您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东厂其他人见了,一时哄笑,哪顾得了平日的严肃。


    他们笑得正乐,郁决看他俩人打闹,亦弯了眼,只是没笑出来,他扭头一看,芫花还在大战烤螺。


    “你成不成?”郁决低下头去瞧她,她细眉死拧,专注得很。


    “快了快了,”芫花拿细筷,往壳里一杵,将螺肉整个儿串出,她惊喜而笑,举筷子给郁决看,“你瞧,我弄出来了!”


    这是她化人以来第一次不依靠别人,自己学会的事儿,她从前不懂变通,只会学人做事。


    郁决不免惊讶,他还是笑了出来,应和她,“嗯,厉害。”


    动唇说话间,芫花把螺肉塞到郁决嘴里去了,“郁大人你先吃。”她笑靥动人,他就知道她又憋一肚子坏。


    郁决嚼着烤螺肉,慢慢倚在椅背上揣手,这是一个既不满意螺肉,又暗示芫花继续喂的动作。


    他吃不惯海产,也吃不了辣,但是她喂的,也就勉勉强强能接受罢。


    芫花串了一块烤鲜虾,她回头瞄一眼装死的郁决,没搭理他,塞到自个儿嘴里自顾自吃了。


    郁决又不高兴了,他拖着椅子过来,紧贴着芫花的椅子,指了指自己的嘴。


    “你是小孩么郁大人,”芫花夹一块烤鲜虾放到他碗里,他不吃,她顿一下,露出坏笑,她夹起虾,贴心地把它递到郁决唇前,小声说,“郁大人,喂食儿得加钱,你可别忘了!”


    “伺候咱家满意了加钱,不然扣你月钱,”郁决已经知道该怎么逗狐狸了。


    月钱!


    月钱月钱!


    月钱月钱月钱!


    芫花气得不行,他怎么就爱拿扣月钱说事儿,她气冲冲地串螺肉,气冲冲地塞给郁决。


    气,但窝囊。


    翘出一小碗的螺肉,郁决癫症大犯,说不吃了,芫花两眼瞪大,撂筷要掐人,郁决却先一步把那装了半碗的螺肉推过来。


    “你翘得忒慢了,”郁决把芫花翘的那极小半碗螺肉合并在一个碗里,叫人拿了勺来,“你自个儿吃,少吃些,吃多了容易夜里撑了睡不着,螺肉性寒,还容易闹肚子疼。”


    芫花泄气地闭了嘴,她接过勺子,尝烤螺肉,肉很小,但胜在郁决弄得多,一勺有一整口的肉,口感劲韧,没有腥味,胡椒和茴香的佐料味混着独特的鲜咸夹甜。


    好吃!


    芫花嚼东西,腮帮子鼓鼓的,她吃到好吃的东西总忍不住笑,那本就弯弯的唇更甚,月牙不及她唇半分动楚。


    “啪”一声砸筷,郁决刚一转眸,空中凌飞来一只腌蛙,他眯起眼,稍一后撤,腌蛙从他与芫花二人中间飞过,撞在墙上。


    腌蛙落地,抽搐了下后腿。


    颂念纂满面通红,一身酒气,她跑过来拎芫花衣领,嘴里念念有词,“小狐狸精!我就说芫花那日子怎么那么难过,就是你在这儿勾引人,排挤人家罢!你这小狐狸——哎呀哎呀!”


    郁九连忙拽着颂念纂走,一面跟郁决赔罪,“养父您别恼,我这就拉着她走,她喝上头了,闹得没法子了。”


    “我我我要收拾她!”颂念纂叭叭着,手劲儿越来越大了,芫花腮帮子里的螺肉才咽下去,让颂念纂揪衣领,恨不能把那些螺肉从喉咙里重新挤出来!


    芫花不停拍打颂念纂的手,她真是要勒死她呀!她求助地望向郁决,郁决却光笑她,不喊停。


    颂念纂闹得厉害,引得大家都朝这边看,啼笑皆非的场面,众人只觉热闹。


    不知谁出了馊主意,喊道:“九哥,给她个砍掌就是了!”


    郁九人呆好骗,真信了,一掌下去颂念纂受不住,果然两眼一闭,晕了,瘫在地上不省人事。


    芫花呀一声,踮起脚绕过颂念纂,凑到郁决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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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侧去和他贴着说话,“郁大人,我们出去逛一逛好不好?”她真的太好奇这个世界了,天盟山以外有太多她所不得知的事物了。


    郁决颔首,起身拉着她走,一堆烂摊子,谁惹的谁收场。


    郁九盯着躺尸的颂念纂,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颂念纂住的哪间客房,难不成就让她躺这儿?


    他沉思。


    街上人流如织,临海地方,还有西洋来的人儿,金发蓝瞳,身子骨比他们中原人强劲,看起来雄壮得很。


    偶然路过一个金卷发的西洋人,浓眉大眼,他身上有西洋独特的香料味儿,芫花被勾了神儿,眼珠子追着人家跑。


    “扣月钱。”郁决拖着芫花走,芫花酿酿跄跄差点没撞上人。


    她瘪起嘴。他怎么说扣就扣呢?太没良心了。


    芫花这嘴瘪了,就一直没起来过,不过当她见着海市繁华,一切小插曲便都忘了,只一心去看这个她从未见过的地方。


    本来就看不见边缘的海,在夜里多了几分神秘,海底下有甚么呢?也会有狐狸么?应该是没有的,芫花从来没听说过有狐狸住在海下。


    百姓来来往往,吆喝他们的生意,好不热闹。


    郁决说塘州已不像以前一样了,今年百姓过得比以前苦,可芫花觉得这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萧条,也就是说,即便过得苦,也有这么繁华?


    那真正鼎盛时该何般模样?芫花想不出来了。


    芫花看来看去,这儿铺子人多,她就去这儿凑热闹,那儿铺子华丽,她就去那儿瞧瞧,这儿一大堆东西,都是京里没得卖的。


    她从郁决身上掏了一把银票出来,带回来两串佛珠,海柳做的,不算贵重,但只有塘州这边儿产的才地道。


    佛珠暗红发黑,珠子大而圆润,有鬼脸和火焰纹,芫花拿了其中一串套在郁决腕上,殷色的佛珠搭上他白皙的腕,衬得他的手更漂亮了。


    “好看,”芫花笑得眼睛眯起来,成一条弧线,另一串给自己戴上了,她的这串珠子没有郁决那串大,显得小巧玲珑。


    郁决左右观察这串海柳佛珠,看了短短一会儿,他牵起芫花往码头边去,码头边下有假山,假山处黑不溜秋的,隔绝海市,一切喧闹与人气被隔开了。


    黑得不像话,也没个灯笼,跟入了洞穴似的,芫花疑惑着呢,叫郁决往里推,挤在两山之间,背后是一另座假山,她就这样被夹在里边儿。


    “郁大人,这好像偷情啊!”芫花直言不讳。


    郁决没答她,他靠过来,恰好挡了最后一条出道,他抬手撩芫花的刘海,她总爱梳个留头,刘海撩上去,方便亲吻她的额头。


    黑暗中的亲吻,给了芫花一种做贼心虚般的慌乱,也让她脉搏跳得更快,没有节奏,没有规律。


    芫花没头地想起那个西洋人,她觉得,郁决比那个西洋人漂亮多了,西洋人再美,不及她郁大人半分昳丽。


    她又萌生了一种想法,这个想法冒头,就不可遏制的生长,她想,她就做。


    芫花伸出手环抱郁决的脖子,把他勾下来,自己就可以不再垫脚,唇都到嘴边了,触手可及,郁决在黑暗里眼神很好,他能看清芫花。


    他看着她,心里觉得,她恐怕是有一点喜欢他的,哪怕一点。


    唇落了下来,湿润,温暖。


    唇齿厮磨间,领口发凉,芫花睁开眼,抬起湿漉漉的睫,隔着山石,她听到宝船抛锚的声儿,还听到自己很黏腻的呼吸。


    心口一点,被潮湿含吮,芫花红了耳朵,手心捏紧,郁决牵她的手,抚摸他的脸。他的佛珠擦过她的腕,她的佛珠磨过他的脸。


    他巧言令色,他口舌如簧,他用他这样的唇齿,挑逗她,叫她控制不住地意乱,细微的声儿从她喉中低出。


    芫花抢到空隙,连忙说:“不成了不成了,郁大人我腿软。”


    郁决却没有一丁点想罢休的意思,他让她攀在自己身上,“搭我身上。”


    “九哥,真把颂大人抱到你房里去啊?她醒了不得打骂你啊!”


    芫花瞬间清醒,紧咬下唇不敢吱声,她挣,郁决把她架得更紧。


    “那能怎么办,抱你房里去不成?到底是哪个杀头出的主意打晕她!?”


    声音很近,一山之隔毫无隔音的作用。


    “九哥,我怎么感觉这假山里面有人?”


    芫花眼皮跳起来,她用手腕撞郁决的头,郁决自下抬头,委屈地看她,她又打他几下。


    郁决装委屈不成,不装了,他亲亲她的嘴,她以为就这样过了,不想一条腿叫他高抬起来,他俯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