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官这事,乡民们恐怕指望不上。


    不过凤观昙知道一点,楚地是信鸽最多的地方。


    他心念一转,他出不去山里,但那些鸟儿可以。


    凤观昙双指环合,送到唇边,熟练地打了个呼哨。


    叶家倒不可能养鸽子,他只盼着招呼来只擅长报信的野鸟。


    能叫来府衙驿站出来遛弯的鸽子,上上佳。


    等了半天,庭中枇杷树的叶子已经打着旋从枝头缓缓飘落到地上,天上仍毫无动静。


    这附近莫非没鸟?


    楚地多山,水网密布,很适合鸟儿生存。如果这附近没有鸟,一定有其他原因。


    凤观昙已经吹了两下,还想再试试。


    墙外传来男声怒喝:“搞什么鬼呢!”


    “别见怪。”凤观昙轻飘飘地说着,“我这不是快死了,吹个曲儿,练习自己给自己出殡呢。”


    门外两个汉子听见他的回答,具是一愣。


    原本的嘲讽,被这疯话一顶憋回肚子里,各自嘟哝着,倒没敢开门为难他。


    凤观昙松了一口气,转回身。


    呼啦!


    眼前的情形吓他一跳——


    窗下的灶台上站着一排高矮大小各不相同的鸟。


    鸟儿们见他一动,精亮的眼珠齐刷刷转向他。


    太客气了,这么多好朋友。


    他一个个望过去,有羽毛花冠般支起,颜色生得艳丽的,也有纯黑纯白的,羽毛朴素的。


    他先挑的当然是鸽子。


    鸽子惯于归巢,虽然养鸽驯鸽,绝不是大多数人能承担得起的。


    但除去富贵之家,还有周转信笺的驿站会养有一批鸽子。


    到时信鸽回到驿站,分信的人看到就能帮他报官。


    可粗略一扫,凤观昙就知道这都是些野鸟。


    那就不大能控制它们会飞到哪儿去。


    他看看日头,又瞧瞧包裹里仅剩的一块墨。


    那就写个百十来封,总有一封可能会被辗转送到吧?


    他扫过一众鸟儿,得从体型大些的开始,体型太小没有办法负担送信的工作。


    从头到尾一一看过去,最大的是一只鸱鸮。


    凤观昙想摸摸它,又停了手。


    面对着这只猫头鹰圆圆的大眼,凤观昙愣住。


    哪儿来的护生?


    还是会直接回应陌生人召唤的护生。


    隹乡可真热闹啊。


    凡人才有“护生”,这词本就是人们对此物的形容。


    其余万物融于自己的形态,不作考虑。


    换言之,护生该是人人都有的。


    这并不稀奇。


    但凡人灵力低微,瞧不见,也无法控制。


    它更不能离开自己太远。


    这只鸟能自信地到处飞,绝对是有法力的修者才能办到。


    现在鸟儿中混杂一只护生,它若属于神司修者,那天助我也。


    如若不是,就是属于偷偷修炼的妖邪了。


    那样的人为了隐匿行踪,不知能干出什么。


    他发出去其他报官的鸟,怕是都要在路上被它啄死。


    凤观昙看到它的时候就绷紧了神经。


    但这只耳羽长如兔耳的猫头鹰,圆眼呆呆望着他。


    它埋在肚皮毛毛下的粉红脚爪,忽然提起一只来。


    它爪子正抓着什么?


    凤观昙伸出手掌,这只长耳鸮将他上下打量片刻,爪子张开。


    将一只信筒和一只布包扔到他手里。


    凤观昙打开小布包,里面竟是三块碎银子。


    他看着掌心里货真价实的银两,这就是天降横财吗?


    信筒是用蜡密封着的,显然还无人打开。


    凤观昙更警惕了,能让它主动打破屏障与凡人之物接触,主人显然不是小有灵力。


    但见它这么乖,凤观昙想着至少也该先礼后兵。


    尤其是自己还没有能力“兵”。


    “你是回城,还是出城?”


    凤观昙指尖比划了一下。


    咕呼——


    长耳鸮的一根耳羽朝东边一摆。


    回洛阙去?


    “跟我真亲啊小东西。”他看着那只大鸟。


    那只长耳鸮不太能明白他的话,但能读懂这情绪。


    扬起脑袋望向一边,竟不理他了。


    凤观昙顿觉有趣。


    它都来了,总不好一毛不拔。


    护生这么有趣,人也只会一样。


    这点散碎银子,他就借下了:“钱都收了,让我看看你的消息是缓是急。”


    凤观昙打开信筒,里面装着张薄纸。


    他展开来:


    “钱大师:


    神君护佑,百福并臻。


    你除邪的事迹,洛阙城已人尽皆知。若能写出一本传奇,必能钱财就手,百世流芳……总之,敬请挥毫,将稿件寄回。


    新店争胜太过,旧文人尽皆被其笼络。实不相瞒,如不能在三日内拿出新书,我书肆就要被商会从百大店铺除名。


    稿酬好说,预付十一。


    洛阙东城如意巷,抉珠阁敬上”


    书肆来信,求人写稿的?


    书肆老板显然很有本事,能用护生寄信。


    想必收信的这位钱大师也需要有些修为。


    不过人人皆知?他就没听过。


    信上言语并不谄媚,但将这钱大师捧得极高,看来很想得到回复。


    一间有名有姓的书肆,似无问题。


    眼看日落西沉,不知何故,看来这位“钱大师”是不打算回复了。


    凤观昙提笔回道:“莫急,鸮朋友。此事在下巧遇,自然相助……”


    他提起笔,忽担心衙门保不齐暗地里和乡长同心。


    驻在洛阙的太守大人倒是个远近闻名好官,但送信到府衙,想必费时一些。


    因而凤观昙提笔便道,是山神出了异状,他刻意描绘得甚为严重,企图惊动处理邪灵异动的神司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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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又分开讲了有人强抢民女,请他再代为报知普通衙门:


    “越快越好,不然我等乡民恐有性命之忧。”


    这些写罢,才提笔写了篇简单的故事。


    凤观昙心想,也不知这书肆卖的都是什么样的话本。


    既然除邪修者的故事就算厉害了,那与神君相关,或也能吸引些人翻阅。


    神君的故事凤观昙一抓一大把。


    凤观昙写了一半,见余下的墨不多了,匆忙题了句:“稍后再续。”


    将这封信草草收好,交给了那只长耳鸮。


    “很好,谢谢。”


    他伸手想摸摸它,对方一脸严肃将脑袋歪开。


    还挺有脾气。


    凤观昙故作没趣地收回手,它就又晃晃脑袋把长长耳毛抖正了。


    鸟儿很快展翅离开,它该要比鸽子还更快些。


    只看那位长耳鸮本人,会不会不怕麻烦地替他报官了。


    凤观昙没有在这事上孤注一掷,他飞快写完所有书信,一一给鸟儿分好。


    看它们离去才合上窗子。


    见时辰将至,赶忙穿上嫁衣等待。


    穿好嫁衣,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凤观昙摸出那根绣花针,咬咬牙扎穿耳垂。


    他将那枚泛着紫色光泽的小珠子用细丝线网住,缀在耳垂上。


    沾了血的陶偶眼珠,像一颗搏动的心,加了一层光泽。


    凤观昙发觉自己能更好地沟通它了,具体体现在,它似乎能随他意识而泛起微弱的光亮。


    虽然算不上什么能力。


    但更漂亮了一些,聊胜于无。


    从黄昏起,房中就一直弥漫着一股粘稠的血味。


    做完这一切,凤观昙将针与桌案擦净。


    但气味却完全没有消退,血腥里还带着泥土的味道,像是后山腐烂枝叶浸透的脏污泥土。


    凤观昙感到不对,夕阳的余光就要消失在血色的天幕下,天马上就要彻底暗下去。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哐哐的撞门声,惊得他心中一跳。


    怎么会这么快?


    “躲起来。”他扶着肩膀将换了男装的叶惊蛰安置在床榻底下:“惊蛰,你还记不记得在村外山脚边,从前我们捉迷藏你最爱躲的那个地方?”


    凤观昙再确认了一遍。


    “记得,在那个树洞里。”


    “我走之后,你待到人声散去,就悄悄跑去那里藏起来。”


    叶惊蛰一个劲儿地点头。


    “要是我一直没回来,你就……”


    “我一直等。哥哥,你一定要来找我。”


    “好。”凤观昙被叶惊蛰脸上的坚定逗笑了,“别担心,我总会找到你。”


    他将盲杖留在桌边,只拿了一片破碎的镜片用布缠好一端,藏在袖子里。


    砸门的哐哐声响更大了,破旧的木门摇晃着落下灰尘。


    凤观昙匆忙跑到门口,刚蒙上盖头。


    大门就在他面前砰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