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的5cm高跟鞋在走道里咯噔咯噔响，又过了十分钟，梁康瑞被叫去了总监长办公室。


    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等梁康瑞再出来，他微微低着头，背脊有点驼。


    梁康瑞没有看任何人，沉默的回到座位，目光无神呆滞地注视前方。这个位置很好，正对着窗口，有阳光照着视野好，这是他自己选得。


    梁康瑞朝窗外看了很久，又坐了会儿，然后起身，翻出最近刚网购来，还没来得及扔的纸箱，开始往里面塞自己的物品。


    桌上的东西逐渐被清空，收拾东西期间，没有任何人找他搭话，也没有任何人来关心地问上一句。


    梁康瑞托着纸箱，尽可能地低头走在过道上。就在他踏上电梯的瞬间，背后传来骚动，那是一整个楼层的骚动。


    “看到没，他眼睛肿了好大一块儿，都青了。”


    “活该！谁让他平时装腔作势。”


    “看他之前舔总监那样儿，还以为他真的一点不在意，结果骂人骂得最凶，他居然也好意思！”


    “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啊，赵秘书说昨晚总监差点没被气死。”


    “哈哈哈，两面三刀，他不是看不起人嘛，活该。”


    “……”


    梁康瑞看着自己才刚踏进电梯的右脚，脚还腾空着，甚至都没能踩实。背后发出的声音剧烈而强大，甚至都等不到他离开。


    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没走，妨碍了你们大声讨论八卦。


    梁康瑞捏着拳头，残忍地笑了一声。


    楼下主干道，有个清洁工正在清扫红栾的枯叶。


    这种树夏季末最漂亮，到了冬天就疯狂落叶，这些清洁工日复一日地扫地。


    梁康瑞站在不远处看。


    清洁工发现了他，目光在梁康瑞手上的纸箱转了一圈，然后又落回他的脸上，关心地问了句，“你这是……要帮忙吗？”


    梁康瑞没有说话。


    清洁工停下手里的工作，“你没事吧？”


    梁康瑞，“我应该有什么事？”


    清洁工被他冷淡的反应怔了下，古怪地朝梁康瑞看一眼。


    梁康瑞有点生气，“你在看什么？”


    清洁工觉得很莫名其妙，“我没看什么，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帮忙。”


    梁康瑞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对方被他吓到的样子，他‘呵’了一声，“扫你的地吧，管得真宽。”


    清洁工张大嘴巴，一脸难以置信，“你，你怎么这么讲话？！我问问还得罪你了？”


    梁康瑞，“这和你有关系么？”


    清洁工眯着眼睛，不说话了。


    梁康瑞绕过他，走向大门，忽然一大片枯叶和灰尘扫了他整个下半身，黑色西装裤沾了一层灰粉，他嗅到了呛鼻窒息的粉尘，本能地闭上眼睛。


    “要走就赶紧走，别打扰我工作。”清洁工呵斥说。


    梁康瑞一顿，盯着袖子上两片枯败脏兮兮的落叶，狠狠瞪对方。


    这回清洁工抓紧手里的大扫把，竖在身前，重重敲了下地面，“还不走？”


    梁康瑞，“……”


    /


    距离余洸把唐凯喆四人信息给苏溪，已经是第五天早上了。这些天余洸正常工作约会生活，却始终记着这件事，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感。


    他有点不放心，这四人和苏溪没有任何牵扯，苏溪为什么要他们的工作地址？总不能是苏溪想帮Hope拓展业务吧。


    余洸看着电脑文档，脑子里胡乱地在想。右下角的群图标突然亮了，点开后发现是老早以前加的一个小组同学群。


    【@所有人卧槽！卧槽！卧槽！大新闻啊卧槽！】


    这位老同学一上来就是四个卧槽，瞬间炸群。


    【什么大新闻？】


    【啊？】


    【这群居然还在，差点都忘了。】


    余洸水着群，随手敲了个control+？号键：【？】


    四个卧槽同学像是知道大家的急切，立刻发来消息：【唐凯喆宿舍那四个人你们还记得吧，他们出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你倒是快说啊！】


    【……那四人不是铁四角么，就差没穿同一条内裤了，你说得大事难不成一起进局子了。】


    余洸本来无所谓地在看，慢慢地睁大眼睛，这四人……


    四个卧槽同学：【倒没有进局子，但也差不多了。】


    几人来了兴趣：【啊？你说。】


    【这么严重？到底啥事儿？】


    四个卧槽同学：【梁康瑞和王鑫因为行事作风被公司辞退，唐凯喆贪污受贿，被查了。钟文超睡粉搞劈腿被封账号。】


    【四个人同时出事？同志们，我总感觉里头有点不正常啊。】


    【这么严重？什么时候的事？】


    四个卧槽同学：【就前两天，唐凯喆还说要请喝酒办订婚宴呢，结果被发现在私下里问人借钱，说是要还房贷。】


    【我记得他女朋友不是那个医院嘛，特别有钱，这是掰了呀？】


    【呵，肯定的呀，不然能到借钱的地步？】


    【他之前动不动就请客吃饭什么的，很风光的，难怪最近没动静了。】


    余洸看不下去了，他去茶水间给苏溪打了个电话。一遍没打通，第二遍才打通，苏溪，“喂，你好。”


    余洸立刻说，“是我，余洸。”


    苏溪，“上午好，有事吗？”


    “上午好。”余洸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问，“是这样的，我今天听到了点关于唐凯喆他们的事，他们四个人好像都……”


    余洸思考了下用词，“都……家破人散了。”


    苏溪眼皮一跳，语塞，“虽然有点夸张，但我明白你的意思。”


    余洸接着问，“这和你上次问我要他们的个人信息有关吗？”


    苏溪，“有关。”


    余洸吸了口气。


    “余洸。”苏溪喊，“对不起，这件事让你有压力了。”


    余洸摇摇头，摇完才想起苏溪看不见，说，“算不上压力，只是想问问，这件事我要和戚妄说吗？”


    “他不用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苏溪轻声说着，“这四个人说话很难听，我不敢肯定后面他们不会把我暴露出来，所以我想拜托你件事。”


    余洸，“你说。”


    苏溪，“你有他们的社交账号，社交圈也相近，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不利于戚妄的文字或者图片，我希望你能第一时间告诉我。”


    余洸表情复杂，安静说，“他们说了戚妄什么？”


    苏溪沉默下说，“很脏，他们的话太脏了。他们知道了戚妄和我的关系。”


    苏溪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余洸大致能猜到。


    自从发现戚妄对苏溪的心思，他自己当时都懵了，更遑论唐凯喆那帮人。


    余洸一下握紧拳头，眼神冷冽，“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余洸在茶水间停留了一会儿，去了戚妄的办公室。


    戚妄正在和人打电话，见他进来也没阻止，照常说着工作，“金泰的事我知道，这是他们自己人搞出来的。”


    “嗯，我会上心的。”


    “行。”


    “好，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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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妄咳嗽了下，抬头看余洸，“你有话直说啊，别这幅表情。”


    余洸本想问点什么，被他这么一句搞得很猝不及防，“啊？我的表情？什么表情？”


    余洸摸自己的脸。


    戚妄打量他，“五官蜷在一起，有好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


    余洸抿着嘴巴，“……你他妈是哪里来的蛔虫嘛。”


    戚妄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指着桌上的水果箱，“吃吗？”


    余洸没客气，“什么东西？”箱子已经开了，里面放了许多橙子，握感很不错，沉甸甸的。


    “你买的？”余洸立刻坐在戚妄对面，开始剥。没指甲就是不好，剥起来相当费力。


    戚妄，“不是，苏溪的爸妈寄给我的。”


    余洸剥橙子的手指微微一顿，又不动声色地继续。他剥了半个，还有半个给了戚妄。


    戚妄刚吃下一片，就咳嗽了两声。


    余洸皱眉，“你没事吧。”


    戚妄，“没事，最近气候干，有点干咳。”


    余洸机械地往嘴里塞橙子，盯着戚妄的脸，皱眉问，“你……是不是没睡觉？”


    戚妄撩起眼皮，“很明显？”


    余洸放下手里的橙子，“……这已经不是很明显了，你知道自己眼睛有多红嘛？”


    余洸打开前置摄像，举到戚妄面前。屏幕先是虚焦一下，然后清晰照出戚妄的脸。


    他眼底一片青黑色，眼珠里全是红色血丝，丑的戚妄自己都不想看，连忙朝旁一避，从屏幕里消失。


    “余洸，晚上我能去你家睡嘛？”戚妄忽然说。


    余洸震惊，“你，你搞什么？”


    戚妄，“就说能不能。”


    余洸停顿两秒说，“我去你那儿吧。”


    戚妄看着他，“你和白杦同居了？”


    余洸，“……”


    戚妄摆手，“算了，那我不棒打鸳鸯了。”


    余洸把最后几瓣橙子塞嘴里，“切，你想什么呢，我和白杦稳定着呢，过了年要订婚的。我回头和她说一声就行，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


    戚妄，“确定可以？”


    余洸一边嘴角勾起，给了个‘少瞧不起的眼神’，拍拍屁股走了，走前又顺了几个橙子。


    回到工位，余洸给白杦发去消息：【亲亲老婆。】


    白杦：【说。】


    余洸：【亲亲老婆，给奴才放一晚假呗。】


    白杦：【？】


    余洸：【我好兄弟戚妄他晚上一个人睡觉怕黑，非要我去他家陪他。就一晚！真的就一晚，我陪他睡一晚，明天就回家！我发肆！尊滴！】


    白杦：【戚妄？怕黑？】


    余洸：【木有骗你嗷，我的亲亲老婆，他上学那会儿就这样，非要我陪着。】


    白杦：【好吧，我信你，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他怕黑。】


    余洸：【嘿嘿，独家情报噻。】


    戚妄孤僻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但在初中他从来不是这样。


    大学四年，没人知道戚妄在吃药，除了他。


    他不知道戚妄在烦躁些什么，戚妄不说他也就不问，干脆拉着戚妄打游戏，一打就是一个通宵，直到戚妄受不了昏过去，他也顶着个黑眼圈，终于能睡了。


    今晚估计也是一样，打一夜游戏，然后受不了再睡。


    余洸打开戚妄的微信：【老板，明天上班迟到不扣工资吧。】


    很快，戚妄回消息过来：【不扣，还有奖金的。】


    余洸笑：【低于500，免谈。】


    下一秒，戚妄发来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