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比预计的要早半个小时结束，江澄礼如他自己说的那样，硬是在这间摄影棚里陪他们等到了下班。


    哦，说错了，不是陪他们，是陪苏溪。


    杨震远在满场乱窜的人群里走到江澄礼身边，勾着他肩膀说，“走吧。”


    江澄礼没动，“今晚我有事。”


    杨震远，“知道，你和苏老师约了嘛。”


    江澄礼皱眉，“那你说走。”


    杨震远表情无辜地说，“因为我想搞破坏。”


    江澄礼，“……”


    杨震远欣赏他面上的表情，心里一阵舒坦，终于报仇了，以后他一定要逮住这些机会再狠狠报仇几次。


    苏溪从台上下来，朝着这边走。江澄礼见状，立刻拿下杨震远搁在他肩膀上的手，压低声音，“你别搞事，今天这顿饭我只和苏溪吃。”


    杨震远笑了，但眼神没变。


    江澄礼咬牙，“……说吧，你想要什么？”


    杨震远立刻说，“我要你柜子里那台黑漆M2。”


    江澄礼沉默了，沉默到说不出话来。


    杨震远笑眯眯地看向苏溪，并招手，“苏——”


    “给你。”江澄礼打断他。


    苏溪走过来，“杨导，你也和我们一起吗？”


    杨震远，“不了，我就是来说一声用餐愉快。先走了，明天见。”


    苏溪看着杨震远挥挥手，头也不回走了。


    江澄礼说，“我们也走吧。”


    苏溪还有点在状况之外，“哦，好。”


    ……


    苏溪跟在江澄礼身后，踩上全玻璃的楼梯，最前面是带路的服务生，他说，“您的位置在前面，左手边靠窗的位置。”


    江澄礼点头，“谢谢。”


    那个位置很好认，整个餐厅的桌席几乎都坐满了，只有那个位置还空着。苏溪走在过道上，目光随意看着四周。


    这家餐厅给人一种奇妙感，整体暗色调，桌面用的大理石，楼梯用的玻璃，落地窗外就是郴江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灯，无数光点却不闪眼，一种介于冰冷和奢华中的感觉。


    面前，江澄礼替她拉开座椅，苏溪说，“谢谢。”


    江澄礼将菜单递给她。


    苏溪打量菜单的期间，想到什么，说不上是警惕还是好奇地在问，“这家店，没你股份吧。”


    江澄礼愣了下，桌边站着的服务员也愣了，目光盯着江澄礼看了好一会儿。


    “没有。”江澄礼，“以前来过两次，觉得这里设计挺好。”


    苏溪点点头，偏过头问服务生，“请问有推荐吗？”


    服务生立刻恢复职业水准，面带微笑开始介绍。他一连报了几个菜名都是西餐，苏溪只要了虾，另外点了份汤面。


    江澄礼问，“就这两个？”


    苏溪，“嗯，我想喝点热的。”


    江澄礼停顿了下，看向服务生，“帮我来份羊排，圣雅克扇贝，我记得你们这里有寿喜烧？”


    服务费写字的手停下，“可以单独给您做。”


    “好，谢谢。”


    “我们现在开始吗？”苏溪问江澄礼。


    江澄礼，“开始什么？”


    苏溪诧异，“看你的剧本啊，今晚不是为了这个？”


    江澄礼恍然，“不用先吃过饭？”


    苏溪打量四周，邻桌的人比他们要早到，到现在还没有上菜，“估计不会太快，正好有空我们就先看吧。”


    江澄礼，“好。”


    两人同时动作，一个摸向外套口袋，一个伸向帆布包，然后放在桌上。


    两本同样的本子齐齐上桌，苏溪和江澄礼互相对视，异口同声，“你的是……”


    “你的剧本。”


    “我的剧本。”


    苏溪忍不住笑了，江澄礼说，“我以为你不会带了。”


    “为什么？”苏溪问，“说好的今晚帮你看本子，我不带才奇怪吧。”


    江澄礼，“你太忙了，我来准备这些才对。”


    苏溪微微一笑，“杨导说你嘴巴毒，好赖不分，其实你还是挺细心的。”


    江澄礼皱眉，“他这么说我？”


    “说了。”苏溪，“不过不止这些。”


    江澄礼呵了一声，凉薄地嘲讽，“还有呢？”


    苏溪，“心眼好，他说你很合适做朋友。”


    江澄礼表情有点古怪。


    苏溪笑了下，低头翻剧本，“今天看我的吧，我做了很多备注，别浪费了。”


    低着头的苏溪，没有发现对面江澄礼站起身，从桌前绕过，来到她旁边，“方便往里面坐一下吗？”


    原本应该在面前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左侧，苏溪吓了一跳，抬头，“什么？”


    江澄礼，“我们离得太远，想要看同一本太费力了。”


    苏溪看向对面江澄礼刚才做得地方，这张桌子的确很长。想要具体交流，估计嗓子得疼两天，苏溪沉默了好会儿，往里面挪动。江


    澄礼在旁边坐下，长手长脚塞满了整个桌下空间。


    他们彼此距离很近，苏溪微微低头，能看到互相触碰在一起的肩膀，眉峰微不可见地皱了下。


    她不是很习惯这种亲密。


    苏溪指着剧本里的一段话，“他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扭捏的做法？”


    江澄礼编了本爱情剧，但在苏溪看来，整个剧本里男主的心态都太奇怪了。


    江澄礼想了下说，“不觉得藏起来的心意，会更让人怦然心动吗？”


    苏溪想到了暗恋这个词。


    苏溪又问，“那他是怎么跨出这一步的？”在明知不可能的前提下，他义无反顾。


    江澄礼，“因为比起放弃，他觉得坚定更容易。”


    苏溪试图让自己融入这段剧情，可是依旧理解不了，她摇头说，“也许你说得是对的，但是你的剧情里我没看到你对这段话的解释。”


    “解释？”江澄礼疑惑问。


    苏溪，“嗯，你是编剧，你比你的主角们更早知道他们的结局，但是你的主角不知道。”


    江澄礼整个怔住。


    苏溪，“所以，他不应该知道自己的坚定有没有意义才对，他的心态应该是……”


    苏溪说话的声音忽然间戛然而止。


    江澄礼正听着，抬头问，“怎么了？”


    他看到了苏溪眼睛睁大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表情非常复杂，充满苦涩。然后肩膀放松，抬起眼睛看向他，露出一个很淡的笑，“没什么。”


    江澄礼沉默。


    菜上桌后，江澄礼就回对面了。


    苏溪先喝了碗热汤，慰藉肠胃，江澄礼没有饭前喝汤的习惯，将羊排分切了两块，递给苏溪，说，“这是专门为这家餐厅饲养的羊羔，试试呢。”


    苏溪吃一口，羊肉的确鲜美浓郁，“你似乎很懂吃？”


    江澄礼，“我学过一段时间的厨艺。”说完，见苏溪丝毫没有诧异，他问，“你知道了？”


    “不知道。”苏溪说，“但是我能猜到。”


    江澄礼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苏溪，“只要是你感兴趣的都会乐意去学，像导演，像剧本，厨艺自然也是。”


    江澄礼点点头，“有道理。”


    在本人面前分析本人，这对话说不出的古怪，察觉到这点，苏溪没再继续。


    后桌，忽然传来声音，本来是听不清的，可他们说话声随着他们的情绪变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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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个男人，两两对坐。


    “哎，好无聊啊，我说兄弟们，你们有没有哪里能玩得地方，介绍一下啊。”


    “哈哈，我看你是闲的。”


    “我哪里是闲！我是愤怒，你都不知道我那个总监有多恶心，老就算了，五十好几了还发骚！”


    “我趣，对你发骚？”


    “昂，我真是要吐了。”


    “那你申请换岗好了。”一个声调略低的男人提议说。


    “不行啊。”他缓慢地说了两个字就没再开口了，连带着另外三人都没再说话。


    苏溪背对着他们，不知道这四人发生了什么，无意偷听，继续认真吃饭。


    “老唐，毕业这么多年，我们班现在发展最好的就是你吧？”


    时间沉寂了会儿，声音响起，“只能说还行。”是那个声调略低的男人。


    “切，谦虚了哦，不然能是谁？”


    另一道男声响起，“你不知道？戚妄都上电视了。”


    “啊？！”


    苏溪夹面的动作一滞，面条从筷子中间哗啦一下逃脱，掉在汤里。


    这间餐厅禁止吸烟，唐凯喆只能百无聊赖地转动手里细长的勺子，一圈又一圈，“上次我和戚妄余洸那伙人去野营，你们不在，所以不知道。”


    “野营？呵，他们和我们合不来，会叫我们才奇怪。”


    唐凯喆，“他开了个公司你们知道吧？”


    “知道啊，做广告的，挣不了多少钱吧？好像还是做公益广告。”


    几人笑出声。


    唐凯喆打断他们，“赚多少不清楚，但毕竟是个老板。”


    语气轻蔑，几人低低笑着。


    唐凯喆继续，“你们知道苏溪吗？”


    “苏溪？哪位？”


    “这名字有点耳熟，谁的同学，还是三儿？”


    “等等，你说得不会是那个主持人。”说话的是刚才说戚妄上电视的那位。


    唐凯喆，“对，是她。”


    “怎么？戚妄和她有关系？”


    唐凯喆忽然嗤了一声，像笑又不像笑，“戚妄他就是个变态。”


    “变态？！”


    唐凯喆的目光在他们面上慢慢扫视一圈，“他当初在学校什么样，你们都清楚吧。”


    “呵，谁不知道。特别能装呗，显得自己多牛逼一样。”


    “诶诶，我们都知道他什么尿性，说太多次了，没意思，赶紧听老唐接着往下说。”


    在三人目光中，唐凯喆说，“他不是同性恋，也不是阳/痿，他喜欢自己嫂嫂，亲嫂嫂！”


    “我靠？！玩儿这么变态？！乱/伦/啊。”


    “难怪在学校从不谈恋爱，他哪里是不谈，其实根本就是没办法儿谈，毕竟喜欢自己亲哥的女人啊！”


    四人疯狂哄笑。


    “我说——”一人忽然猥琐兮兮的开口，其余三人同时看向他。


    “这么多年他到底是在用什么眼神看自己的嫂嫂啊，打飞/机/也估计是想着自己嫂嫂吧。”


    场面安静了下，哄笑声更大了。


    背后有人走动，凉水突然从天而降，浇在唐凯喆和坐在他旁边的男人头上，一个水流大点，一个水流小点，滴答滴答淋了他们一身。


    “我靠，他妈谁啊！”


    两人拍打身体，同时站起转身。就见一个女人左右手分别拿着水壶和杯子，杯口朝下，用倾倒的姿势。


    “你神经病吧。”男人还想继续骂，袖子都撸起来了，唐凯喆却一把揽住他。


    “干嘛？”男人皱眉。


    唐凯喆，“等等。”他知道事情大了。


    面前，隔着沙发背，苏溪放下手，双眼冰冷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