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油纸伞

作品:《四方笼

    齐寺正硬着头皮看了看笔墨尚未干透的诉状,蹙着眉头,指着跪地的陈管家和雪青,迟疑道:“您是说此二人串通山匪,绑架了您的生身母亲,妄图以此向定安侯府勒索巨额钱财。眼见事迹败漏,便逞凶杀人灭口,还污蔑沈侍郎为指示之人,是吗?”


    沈思漓双眸泛着泪光,抽抽搭搭道:“人证物证俱全,还望齐大人抓捕凶犯。”


    齐寺正只觉一阵头大,依状纸上所言,有农妇亲眼看见二人将人推上马车,又有守卫目睹凶犯杀人逃窜。


    物证亦有嫌犯雪青的签字画押的证词,和沈府马车为证。


    然事关朝廷命官,还需细细查证一番。


    陈管家能言善辩,对沈渊忠心耿耿,坚称结姨娘是沈府小妾,将其接回沈府侍奉主君乃是理所应当,遇见山匪纯属偶然,更没想到山匪谋害性命。


    这话在皇庄侍卫的指认下全然站不住脚。况且既然是劫财,给足了银钱便是,何须用上草绳将人绑住。


    寻常山匪行事一般是骑马拦截,亦或是直接将人给绑了,连人带车一并拉走。怎会事先预料到劫人,备好了马车,分明是串通一致碰头交接。


    仵作查验过结姨娘和红羽腕间淤痕,与侍卫的证词相符一致。


    雪青年纪尚小,早已吓破了胆,忙不迭如实相告,说是沈渊不知从哪儿听闻结姨娘与定安侯有私情,顿觉颜面扫地。沈渊受奇耻大辱,便想将结姨娘送走。


    在场众人闻言一阵哗然,女婿和岳丈的小妾有私情,着实令人震惊!


    “信口雌黄,姨娘自十五岁入府以来从未出过门,何来私情一说。”沈思漓勃然大怒,指着雪青怒斥道,“分明是你编造谎言,栽赃嫁祸给父亲,想要借此脱罪。”


    “奴婢没有撒谎。”雪青哭着摇头,听村里秀才说背负人命官司会判以斩立决,她年纪还小还不想死。


    案情线索齐齐指向沈渊,齐寺正惊觉接了个烫手山芋,无奈拍响惊堂木,将陈管家和雪青先行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正当齐寺正想着眼下境遇骑虎难下时,堂下的定安侯夫人好似突然意识到,继续查下去会牵连父亲沈渊,急急对他道:“不告了,不告了,我撤案!”


    齐寺正求之不得,欣然应允。


    沈思漓拿出出府时带着的金银首饰,吩咐侍卫送侍女红羽的尸身归家厚葬。


    沈思漓犹豫再三,对齐寺正说出她有两个请求。一是结姨娘身亡与陈管家和雪青二人脱不了干系,希望能多关押上些时日,以全了她的孝心。


    二是她为父亲惹出非议,想请齐寺正与她一同前往沈家,替她与沈渊详细解释一番。


    齐寺正感怀她的孝心,又知悉舒王有意保下高大统领,岂敢怠慢高靖远之妻。很爽快的答应了随车与沈思漓共同前往沈家。


    更何况结姨娘是在官府中登记过名目,所属沈家的妾室。生前为沈家诞下一女,死后理应返回沈家停灵七日。


    长荣敲响沈府大门,那门吏的在看到沈思漓身形的一瞬间,瞳孔猛地收缩,迅速将门“砰”地一声关上。


    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奔跑,朝着宅院深处而去。


    隔了好一会,门内传来沈渊的声音:“回你的定安侯府去!我沈渊就当没你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父亲!女儿心急办错事,”沈思漓咬紧牙关,眼角挂着泪珠,隔着大门高声恳求道,“求您了父亲,姨娘她是沈家的人,求你看在姨娘伺候您多年的份上,让她最后一程走的安稳!”


    齐寺正疑心窦生,沈渊言行反应颇为怪异,不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沈思漓双膝一软“扑腾”一声跪下沈家大门外,泪珠滚滚,哽咽道:“父亲,女儿知错了,沈家大门一日不开,女儿便长跪不起!”


    沈渊在门内急的跳脚,结姨娘令他蒙羞,自己断不许她进沈家大门,可万一沈思漓死心眼不愿离去,引来看热闹的人,可就将事件给闹大。


    陈管家迟迟未回,他派人守在城门口,果不其然,出事了!


    被人目睹沈府的人惩治妾室,还闹出了人命官司,偏偏那个孽障还一根筋的跑去报案。幸而沈思漓中途撤案,不然下个提审的,就是他!


    眼见沈渊没有开门的打算,门内声响趋于平静。


    沈思漓眼角泛红,歉意望向齐寺正,辛苦他白跑一趟。


    齐寺正怜她年少丧母,同她说了“节哀”,长吁短叹地拱手告辞。


    此时已至申时,街头巷尾归家的居民经过沈宅时,目光频频投向寒冬里跪在大门外披麻戴孝的年少女子。


    他们的步伐不自觉地放慢,忌惮于女子身后好些个精壮兵爷,不敢驻足围观看热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在沈思漓有意散播消息的情况下,胤都城内都传遍了沈渊派手下处置妾室,不料失手将人杀害了。


    麻烦的是那妾室乃定安侯夫人的亲生姨娘。沈渊更是铁了心要妾室做孤魂野鬼,不许定安侯夫人进沈府大门为亲娘办丧事。


    她一进城就知悉有沈家的人跟在她们的马车后头,也料到沈渊定是不许她带着结姨娘的尸身进沈家的门。


    沈渊此举,正中沈思漓下怀。沈渊自诩清流,却残害妾室性命,朝堂上自有政敌不会放过他。


    天寒地冻,沈思漓犯不着真把自己给冻坏了,膝下垫了两层厚实软垫,软垫夹层藏了个小巧的汤婆子,广袖下手炉更是必不可少。


    长荣等人跟着她劳碌许久,沈思漓掏了大把赏钱,再让他们轮流去喝碗热乎的羊肉汤歇息会儿。


    沈思漓呼出的气息凝结成白雾,眼睫上挂满了冰霜,头上罩着的粗麻布堆积满满落雪。


    尽管有手炉取暖,她的每根手指仿佛都冻成了冰棍,寒风一吹,脸颊肌肤刺得生疼。


    眼前浮现与结姨娘过往相处的种种,沈思漓的神智逐渐沉溺其中,耳边隐约听见了句:“参见舒王殿下。”


    沈思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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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失神,很快就清醒过来。


    身后传来鞋靴踩踏进雪中的沙沙声,她僵硬地侧首回眸,一把油纸伞倾斜搭在她的肩膀,挡去风雪与寒冷,亦挡住来者的面容,依稀可见执伞而立的翩翩公子轮廓。


    沈思漓握住伞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轻声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从东阳那儿听闻噩耗……特来吊唁,”舒王喉结轻滚,声音也显得沙哑,“节哀顺变。”


    “多谢……”


    “本王可助你扳倒沈家。”舒王低头睨着她单薄而坚定的背影,轻轻摩挲了几下指腹,突兀地说。


    空气中凝结了一瞬。


    “我心中已有筹谋,靠我自己亦能手刃仇人,”沈思漓紧盯着沈府牌匾,抚着腰间柳木牌,眸中闪过一抹阴鸷,“杀人理当诛心。”


    结姨娘生前从未进出过沈府正门,她就是要让阿娘从沈府正门入府,以此羞辱沈氏满门。


    舒王略略一点头,继续问道:“怎么不继续告下去?”


    “苏大人不在城内,我信不过别人。”沈思漓抿了抿唇,握住伞柄的指节紧了紧,解释道,“在大理寺耽误下去,只会误了时辰。我要阿娘在沈家停灵七日,风光大葬。”


    “本王已派人去寻苏少卿,”舒王眉梢微挑,嘴角轻轻一撇,勾起一抹深意,“逆党三番两次针对于你,难说对方不是想通过控制你娘亲,用来牵制你为他们所用。结姨娘被害一案涉及逆党,既如此,沈侍郎难逃干系,理应由苏少卿两案并一案,主理审查。”


    “表姐都同殿下说了?”沈思漓挪了挪膝盖,略略吃惊。


    “并无……”舒王微微一愣,随即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子女告父母乃是重罪,沈思漓先报官状告包藏祸心的奴仆,再行撤案。这样不仅避免女儿告父亲,又能将沈渊所作所为捅到明面上。


    更为关键的是,仵作查验过结姨娘尸首,已有佐证。等苏如是回胤都再查此案时,无需叨扰亡灵。


    沈思漓对着双手哈出一口热气,揉搓着手心,低笑一声:“殿下的想法总是与妾身不谋而合,还好我们不是对手。”


    舒王苦涩一笑,压低嗓音说道:“一直跪着也不是个办法,这门本王替你开。”


    沈思漓执伞的手略微一倾,目光如水,静静投向街道尽头,淡定从容道:“我的救兵来了。”


    舒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语调中藏着一丝认真,故作可惜道:“看来本王没有表现的机会了。”


    一对身着深袍内官先后骑马而来,到了沈府外下了马,给舒王行礼后,扶起沈思漓。掐着尖细的嗓子向门内高声道:“定安侯夫人丧母,贵妃娘娘亲临吊唁,尔等还不速速开门接驾!”


    一听是宫中贵人将至,守在门内的两个门吏面面相觑,一人惊慌失色地搬开门闩,招呼另一人刻不容缓向沈渊通报贵妃将至。


    沈渊领着全家飞奔而至,心里止不住的纳闷。


    不应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