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节哀

作品:《四方笼

    时至深冬,寒风凛冽,飞雪漫天,笼罩在高家人心头上的阴霾越积越厚。


    沈思漓正陪王太夫人用午膳,王太夫人忧心高靖远,好些时日食不下咽,放下碗筷心事重重道:“天这么冷,顺安在天牢也不晓得睡得好不好?”


    “我又吩咐长荣送了好些银丝炭去天牢,不会叫他们二人受冻的,”沈思漓感怀母子连心,换双公筷,夹过一筷灌汤黄鱼腹肉放在王太夫人碧玉瓷碗里,细心安抚道:“听苏大人说再过些时日便可向陛下交差了。”


    王太夫人心里好受了些,敛眉叹息,逼着自己打起精神重新拾筷又进了些饭菜。


    沈思漓摩挲着银筷,微一思忖着,造反需得出师有名,且继位者得血脉纯正,更需精兵强将。


    “清君侧”勉强算得上出师有名,血脉纯正可就太多了,陛下的两个弟弟,舒王和早早去往封地的平凉王,亲叔叔尚存两三个。


    至于这兵马就难说了,边防四军、海港三军,胤都周边东西二大营,这俩一个听高靖远的,另一个听舒王的。


    除非陛下想除掉舒王,不然舒王没有造反的理由。


    沈思漓摆了摆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来之则安之,想太多心累。


    “嗒啦”两声,银筷落在大理石壶门桌上发出清脆响声。


    她银筷脱手,一阵没来由的心慌席卷而来,心痛如刀绞般呼吸急促起来。


    天地旋转间,沈思漓神情痛苦地捂住胸口,意识如断线的风筝般飘散,身体无力地倒下,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阿漓!你怎么了!?”王太夫人瞥见沈思漓脸色苍白如冬日的残雪,毫无血色,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才不致使坠倒在地。


    “快去喊大夫来!”


    屋内侍候的丫鬟连忙上前帮忙,手忙脚乱的将沈思漓转移到榻上,等待大夫前来。


    定安侯府大门外,一名穿着得体的女子神色焦急策马而来,对着守门侍卫一展手中东阳长公主令牌,声音急促而颤抖喝道:“开门!我乃东阳长公主贴身女官!奉长公主之命特来寻沈夫人!”


    守卫认出来人不疑有假,推开顶天立地厚重的大门。


    恰逢玉梅和栗桃出门寻大夫,红袖心如火焚连忙翻身下马把人叫住,用不容拒绝的语气申令道:“带我去见沈夫人!立刻!马上!”


    “红袖姐姐……夫人她,适才突然晕厥过去,我们正要去找大夫呢。”玉梅急急道。


    “你先拿着令牌进宫寻陈太医,”红袖眸中闪过一抹惊愕,抓过玉梅的手把令牌塞进她手中,又侧过头对栗桃肃穆道,“此时事关重大,哪怕是摇也得把表小姐摇醒。”


    栗桃意识到严重性,不住地点头,一路小跑在前面为红袖带路。


    沈思漓额间布满细汗,突然惊醒过来,伸手在空中虚虚抓了一把,大叫一声:“阿娘!”


    王太夫人守在塌边,下意识以为沈思漓是在叫她,连连应道:“在,母亲在这呢。”


    “我……阿娘……”沈思漓呼吸急促,胸口仍残留着窒息的余痛,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栗桃去而复返,还带来了东阳长公主的贴身女官,红袖声音颤抖,语气沉重得仿佛压碎了空气:“表小姐……结姨娘、她没了……”


    王太夫人捂住嘴,倒吸一口凉气。


    莫莉睁大了眼,惊愕不已。


    沈思漓身形一晃,似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神情崩溃欲裂,嗓音尖锐道:“怎么可能!阿娘她、她不是在皇庄待得好好的吗!?”


    王太夫人感到心惊肉跳,喃喃道:“快把话说清楚!”


    红袖张了张嘴,如梗在喉,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思漓双目猩红,推开身边所有人,状若癫狂扑到红袖身前,紧紧钳住双肩,厉声质问道:“怎么会没了呢?!阿娘的身子不是已然大好了吗!?”


    “姨娘她是被人杀害的……”红袖浑身颤抖,被吓哭出来,哆嗦道,“侍卫禀报公主时,已然收敛了姨娘的尸身,运回庄子上去。”


    尸身。


    遭人——杀、害。


    结姨娘的死讯像是尖锐的匕首,一字一句刺向沈思漓的心口,刺得鲜血淋漓,满是疮痍。


    她身形下滑,明明将阿娘淡出所有人的视野,藏匿在安全的地界,怎么会……被盯上……


    有什么阴谋诡计冲她来!为什么要去对付一个无辜的弱女子!


    沈思漓痛苦得浑身发抖,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出来,哽咽泣不成声:“带、带我、去、去见阿娘。”


    “节哀顺变呀夫人。”莫莉滑跪扶住沈思漓破碎的身躯,苦苦哀劝着。


    王太夫人深感其失去至亲之苦,很是不忍心,蹲下身子对沈思漓缓缓道:“我与你同去,不论是报官还是咋地,有老婆子我给你撑腰,定不叫你亲娘死的不明不白!”


    红袖目光闪动,怯怯道:“公主殿下的车驾应该已经到了。”


    沈思漓合上眼眸,强忍着悲痛,微微张嘴,喉咙发干地说:“婆母,我这一走也不知几时回来,多少双眼睛盯着侯府看,您得坐镇家中以震宵小。”


    王太夫人将手放在她的手上,传递着温暖与关怀:“我们定安侯府不怕事,你尽管去做,自有太宜王氏为你撑腰。”


    王皇后禁足凤仪宫,承恩侯押入天牢,王家旁系三房岌岌可危,王太夫人皆不曾松口动用太宜主家的势力。她自然晓得这句话的分量。


    沈思漓颔首领了这份心意,抬眸间恢复了理智,眼神变得狠厉决绝,抬手摸去脸颊泪痕,肃声对莫莉说:“带一队人马跟我走!”


    “是。”莫莉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应声而去。


    风雪萧萧。


    沈思漓来不及悲伤,强忍住内心的悲拗不让自己哭出来,咬紧牙关走出一步又一步。


    弑母者,不共戴天!


    她发誓,定要亲手让施害者血债血偿!


    骏马嘶鸣,沈思漓弯腰进入马车,面色阴沉可怖,带着森冷无情的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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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气,抬眸与东阳长公主四目相对,声音沙哑道:“我只要殿下一句话,不论指使者是谁,能否全凭我处置?”


    东阳长公主从沈思漓饱含仇恨而坚定的眼神中看到幼小的自己,当年贤母妃中毒身亡,自己一如这般满腔仇怨,恨不得将仇人饮血拆骨,以解心头之恨。


    东阳长公主抿了抿唇,指尖无声攥紧袖口:“哪怕玉石俱焚?”


    “即便化为厉鬼,不灭不休。”沈思漓眸若烈焰,干净清亮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车厢内仿佛被沈思漓内心滔天恨意所化形的寒意凝结住一般,车内东阳长公主主仆二人脊背上缓缓攀升一股刺骨寒意。


    她清楚,她拦不住沈思漓。


    东阳长公主目光一闪,好半晌才道:“本宫不拦着你。”说罢,对红袖微微点了点头。


    红袖面对沈思漓骤然紧张一瞬,战战兢兢地诉说着结姨娘遇害详情:“庄、庄子上的人来报,姨娘用完早膳外出散步消食。浣衣的妇人看见一辆来历不明的马车走下一男一女,对着姨娘说了什么,姨娘脸色立刻焦急了起来。”


    “姨娘想让陪同的红羽回宅子报个信,主仆俩却被那二人不由分说地推搡上了马车。那农妇顿感不对劲,当即给侍卫报信。当侍卫们顺着车辙印快马加鞭追上时……”


    红袖小心窥了眼沈思漓的脸色,稍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见姨娘和红羽已经被堵住嘴,捆住了手,正准备推换至另一辆马车上。”


    “红羽眼见救兵将至,挣扎开贼子以身护主让姨娘奋力往回跑。仅仅十步之遥!那些人眼见事迹败漏,不仅一刀重伤红羽,更是甩出一把匕首,正中姨娘心口……结姨娘她、她当场没了气息。”


    “人抓住了吗?”沈思漓泪如雨下,绝望地闭上眼,万分希望这不过是一场未醒的噩梦。


    “只抓住了哄骗姨娘上马车的那一男一女,叫行凶之人给驱车逃了去,”红袖面如土色道,“雪下的太大,掩盖了他们逃跑的踪迹。侍卫们马不停蹄赶至长公主府通报此事,殿下立刻差奴婢来寻您……”


    东阳长公主面上极其难堪,结姨娘出发去皇庄时,她曾信誓旦旦跟沈思漓保证,不会叫结姨娘出任何差池。


    沈思漓在替她查逆党,而结姨娘在她名下皇庄丢了性命,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红袖悄悄觑了觑自家主子,得了首肯,才鼓起勇气怯生生迟疑道:“侍卫说……那二人所乘,乃是沈府的马车。”


    东阳长公主偏过头,语气肃穆而庄重道:“本宫可提醒你,《大晟律》有言,子女告父母属于“十恶”罪中的“不孝”罪,杖刑或是流放都有可能。”


    “那又何妨。”沈思漓掀起眼皮,眼神平静的可怕,“一家人整整齐齐共赴黄泉,岂不妙哉。”


    东阳长公主此刻才意识到,沈思漓是个不知不扣的疯子!


    结姨娘于沈思漓而言,无疑是铁链拴疯狗。


    如今铁链已断,沈思漓定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