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冬日室外的凉从嘴唇消失，随后辗转摩挲成热度，鼻尖扑簌着暖意，随舌尖品味慢慢唤起血液深处的热。男人气息沁入唇齿，呼吸渐渐急促，吞噬着为数不多的理智，分别时勾起依依不舍的丝，被擅自发动攻击的人意犹未尽地舔掉。


    一个温情脉脉的吻，热到指尖都在惬意地舒张，像含了一块糖。


    甜甜的，就像爱情一样。


    宁芙眨眨眼睛，看向望着她傻笑的男人：“回家前吃什么了。”


    盛启枫扁扁嘴巴：“不是嫌我没刷牙吗，在办公室刷完牙回来的。”


    “牙膏什么牌子？什么味道？”


    听得男人直扬眉：“还有价格要求啊？那我找一天，把满嘴牙都镶成金的，好不好呀，宁总。”


    代替回答的是宁芙挥来的直拳，盛启枫笑盈盈地接住，想了想说：“银色也好看的。”


    下唇就被宁芙狠狠咬一口。


    倒也不痛，但印迹刻在唇瓣上。无端被惩罚的盛启枫满脸无辜，舌尖缓缓舔着牙印，就听到宁芙嘱咐。


    “快干活，我晚上要吃好吃的。”


    “等一下好不好？”


    “等什么？”


    宁芙十指细而纤长，皮肤在暖灯下依然白得发光，比丝绸还触感细腻，盛启枫握住就舍不得放。被摸得发痒，宁芙忍不住挠他掌心，指尖就被立刻捉拿。拳头在掌中慢慢融化，柔软地捧在手心，又渐渐陷入指缝里，轻而坚定地交握，温存也执着。


    像是要弥补一天见不到人的痛苦，牵得心满意足，宁芙手背被抬到嘴边印下吻痕，人才舍得抬眼，语气也慢悠悠。


    “想吃什么嘛，女朋友。”


    瘫在沙发宛若晒在阳光下的猫，宁芙眯眯眼睛，懒洋洋地开口：“想喝热汤。”


    “番茄牛腩汤，主食卷蔬菜丝的春饼，怎么样。”


    “好啊。”宁芙一口答应，没被绑架的手忧伤地揉揉肚皮，“跟你在一起吃得太好了，今天试样衣，我在诗曼乐乐姐面前拼命吸气，才能看到腹肌……不行，明天开始恢复运动。啊不，今天晚上就开始运动。”


    盛启枫闻言笑起来。


    宁芙瞪他一眼，感觉哪里不对劲：“笑什么，难道只有我发胖，你没长胖吗？这合理吗？”


    盛启枫举起两人相牵的手：“宁总如果嫌累，夜间运动，我倒是可以帮忙——”


    渐渐逼近的身子被宁芙一脚踢开：“我看你找抽！”


    不轨意图被KO。


    盛启枫吸吸鼻子：“好凶。”


    春卷在蒸锅慢慢起雾，空气飘扬起蔬菜清甜。水流潺潺冲洗番茄，大块牛腩被切成小块，水在高压锅里等待沸腾先把血沫焯走。


    盛启枫围裙加身，宁芙坐在吧台监工，笔在pad飞舞，对比竞品画运动线草稿图。


    洗好的车厘子近在眼前，见宁芙半天不为所动，盛启枫只得捻一个喂到嘴边：“宁总，啊——”


    宁芙嘴唇微张，果实咬在唇际，晕出鲜艳的红。


    男人想要凑近尝尝，被她一眼瞪回去，只得摊开手接她吐下的果核，倒在垃圾桶之际，听到评价：“得快点吃完，有点不新鲜了，表皮抽抽。


    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句：“就像你对门那家发财树。”


    盛启枫忍俊不禁：“你看到了？”


    宁芙捻起一颗樱桃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众拾生物，他家主营业务不是农业育种化肥、面粉、玉米和榨油吗。农业比我们服装业都看季节，一靠农田二靠降水吃饭，怎么会连发财树都照顾不好，还怪你和陆云把财运吸走？”


    盛启枫搓搓手：“这个嘛……常总今年五十多，一辈子在西北务农，术业专攻在特定的作物里，总有顾不到的地方。发财树是沿海地区的说法，简单来讲，这是地域冲突，水土不服。”


    宁芙想起对方措辞：“他用的词是‘吸走’，不会你们之间还有别的故事吧？”


    被满脸质疑盯着，盛启枫搓搓手，据实以告。


    “农业收入相对稳定，如你所说，大部分时候没事做，这几年投资兴盛，他就想做金融。


    “在我和陆云把办公地点定在14楼之前，他用私房钱在股市赚得盆满钵满，等云启创投开业之后，他就输得回不了本，现在还是几家A股能上投资者名单的自然人大股东呢。


    “不像农业需要土地、种子、农业机械，生产资料都摆在明面上，金融投资是第三产业，除了必要门面办公室本来就没实体物品可见。我们做影视投资更是，办公室三百平，从小说开始，就一本书，找编剧团队、导演、美术过来开会，后期更是在后期公司里，成品一个U盘就送去审核。


    “他家公司上上下下几万号员工，一看陆云装修办公室大手大脚，我们公司只固定几个人进进出出，有时候几十陌生脸孔开大会，就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肯定是皮包公司，诈骗集团……


    “刚搬过去半年，就被举报八回。工商、消防、税务，甚至警察的经济侦查科，去我们那跟家常便饭似的。”


    宁芙笑声肆意扬在厨房，盛启枫满脸无奈，只能继续说：


    “一开始我和陆云也不知道是他干的，还以为是想要陆云投资但被我拒绝的人存心报复，直到游戏改编恐怖电影投资款到账。


    “那是陆云五个亿投资款第一次盈利，陆云跟妈妈汇报喜讯，阿姨完全不信，觉得是我们P图骗她，就没打招呼飞过来看我们。


    “进门找我们之前，阿姨就看到常总满脸怨气瞅着我们公司牌子，老一辈人都比较自来熟，陆氏集团做家具也有农业相关产业，于是过去聊了聊，这才破案。”


    宁芙指尖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把话说开，后来就相安无事了？”


    盛启枫摇摇头：“他给我们公司贴道家的黄符。”


    宁芙顿时扬眉：“？什么符？不对，怎么发现的？”


    盛启枫乐不可支：“他门口那盆发财树，本来是送给我们的。”


    热水开了，盛启枫把牛腩焯水，番茄切块，才重新下好所有配菜调料，把美食交给高压锅和时间，才洗洗手回到吧台边，跟宁芙讲起后续。


    “影视行业投资方被称为出品方，如果自然人出资就叫出品人。根据对项目的深入程度，我的职务有时会从出品方监制变为总制片，总制片就需要对成片整体质量做出最终保证，也是拉投资的人。


    “陆云，你也知道他，钱投资出去就不管了，好像项目会自动完成一样。我作为CEO跟项目是要下片场的。这就导致，办公室一年到头，可能只有陆云天天去，在三百平的会议室里拿着游戏本打游戏。


    “被送了发财树，他也不查怎么养，要么渴死，要么浇半年的。有天浇水太多盆底漏水，他就把花盆抬起来拖地，这才发现盆底有张黄纸。原本是拿胶带贴在盆底的，被水淹得透透的缘故，自动脱落。


    “然后他拿着符纸被泡花的图样，上网搜是什么东西，发现是吸财运的符纸，立刻报警，把发财树扔回对门，跟常总吵了一架，又在CBD物业群说了，才跟我打电话说的。”


    盛启枫慢慢摩挲下巴，若有所思。


    “等等。”宁芙诧异道，“你该不会信那些东西吧。”


    “其实我不信，但……当时我在做的项目，就是跟你讲过的那个，两次追加投资才彻底拍完，但拍完赢过所有同期的古代悬疑探案故事。符纸被发现以前，我正苦哈哈地四处求爷爷告奶奶，争取第二次投资把片子拍完。等符纸被陆云打火机点了，才终于有人松口。


    “所以……


    “质疑，理解，成为。”


    在宁芙鄙视目光下，盛启枫耸耸肩。


    “再早五年我也不会信，现在我每到一个地方的习惯，就是先打听灵验寺庙或者道观，进去赶紧求项目顺利，不要负债，家人身体健康……


    “从结果看，好像有用。”


    宁芙想起别的：“灵验的话，那你有没有记得还愿啊？”


    盛启枫答：“当然会啊，捐点香火钱。其实严谨地说，宗教场所许愿算是民俗，入乡随俗没什么不好，网络也有许多人总结许愿经验，看他们讨论实现的方式，就觉得神仙也变得调皮可爱了。”


    想起两周前刚拜过，宁芙不由得问：“雍和宫有什么禁忌？”


    盛启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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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想，答：“进去许事业相关的愿望会实现，但代价是五年内没有感情运。”


    宁芙倒抽一口气：“我只许愿家人身体健康，得乐早日上市……”


    大脑突然敲响警钟。


    如果要影响未来五年感情运，眼前这个是不是会吹了？


    她是不是应该更专注经营公司，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赶紧搬回家清心禁欲迎财神？


    表情满是懊悔，被对面男人精准捕捉。


    宁芙心虚低头，盛启枫恍然大悟，往嘴里塞颗樱桃。


    “我们是确定恋爱关系才进去的，神仙不管的是许愿节点之后的新桃花运，所以我想没关系……但是，如果宁总今天开始，每天再不给我分点注意力，我就要飞回去许愿了。”


    ？！


    我的钱！


    宁芙警觉：“许什么愿？”


    盛启枫微微一笑，故弄玄虚，扭头去揭锅，炖肉香气四溢。


    饶是宁芙殷勤地帮忙递碗，好话说尽，都没能问出他的愿望。


    “不过了！”


    刚到盛启枫床上不过一天，枕头和被子就被宁芙卷回房间，人也气冲冲地关门。


    盛启枫回到房间，就看到风卷残云的床铺。一半是孤零零的枕头和被子，一半是纷乱的床单，像他的感情生活，总被名为宁芙的台风，席卷得渣都不剩。


    空气安静得像是寂寞，坐进单人沙发。夜色渗入没开灯的房间，不带一丝热度，而独栋另一侧卧室向外散发出暖光。


    可能宁芙自己都没发觉，她对钱的话题很敏感。


    或许是破产一次的弓杯蛇影，或许是企业经营本就举步维艰……他不该在这种话题开玩笑的。


    如果就这么不理，不知道今晚还睡不睡得着。


    于是一手撑在额头，缓缓地舒口气，打开微信，按下录音。


    “我的愿望是……如果我的爱人喜欢钱，那我愿意献上我一生所有的财运，都给她赚到。如果她累了，距离最终目标差下的金额，我也会竭尽全力去补足；如果我的爱人喜欢完美的婚姻，只要她署名，我一个人也会让她拿到九十九。


    “如果我的爱人喜欢我，喔，那就更好了。我们会拥有无忧无虑的生活，一双儿女，在平淡温性的生活里，慢慢白头偕老。”


    “无论未来如何，我永远不会伤害你，这是我的承诺。”


    录音结束，按下发送。


    到底是哪个版本取消了消息已读？


    不来自她的消息还在增加，时间在黑暗里一分一秒地走。


    于是就连等待也成了煎熬。


    交付真心的代价，就是要承受痛楚。


    掐灭室内唯一的光源，盛启枫一手掩在眼前，缓缓陷入黑暗。


    却又在下一刻，室内被蓦地照亮。


    他抬起眼睛，门口站着宁芙，抱着被子枕头，不情不愿瞧他。


    “过来接啊，坐着干嘛。”


    盛启枫依言起身，接过她手里的包袱，眼睛却将她整个纳入瞳孔：“不生气了？”


    宁芙直瞪他：“人的耐心都有限度啊！你非要把人惹急了才说情话哄回来吗！也就是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对视之际，盛启枫认真道：“对不起。”


    宁芙见好就收，揉揉鼻尖，小声嘟囔：“原谅你了。”


    “我是说，无论遇到任何事，你的第一反应是保护自己，这没错。我抱歉的是，没能早点出现在你生命里，就算没法遮风挡雨，起码也能跟你一起分担。这么多年，辛苦了。”


    就像准备好坠落在草地，却泡进温泉里，圆满地包容所有。


    鼻尖就有些泛酸。


    宁芙努力收敛情绪，泪光依然盈在眼眶。就有吻落在额头，像在为事件画上句号。


    盛启枫牵起她的手，郑重许下承诺：“以后在我们家，不需要事事防备，我也不会让你担惊受怕。”


    宁芙破涕为笑：“不然呢！”


    “好啦，早点睡觉。明天我们都要开会呢。”


    又是一个夜晚，两床被子，两个枕头。


    手却悄悄牵在一起，像是握住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