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第五五章 卧看星河尽意明
作品:《有女怀春》 草原的夜,万籁俱寂,只有风在轻吟、虫在低唱、鱼在潜游。
夜空似一匹宝石蓝缎,繁星点缀其间,流光溢彩。
一颗拖着金尾的飞星自空中划过,倏忽之间,便没了踪影。片刻后,天幕便好似成了这些飞星的乐土,一颗又一颗星子似箭矢划破天穹,光影辉映,星落如雨,连绵不绝。
章怀春幼时也曾见过飞星,但从未见过星陨如雨的奇观,一时不觉看呆了。
这些刹那即逝的星子,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遽然薨逝的太皇太后。那个说一不二的女人,煊赫一生,到头来,也如同这些飞星一般,只灿极一时,便湮灭在了无垠宇宙里。
思及过往,她愈发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短暂易逝的,生命如此,情爱亦然。
她与郑纯的情早已如流星飞逝,她害怕,明桥的爱也会消失。
“姊姊,你怎哭了?”明桥不知她观星为何会观得泪流满面,手扶过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笑着打趣道,“莫非是天上的星雨落到了你眼里?”
章怀春却只是睁着莹莹泪眼看着他道了句:“飞星坠,实乃不祥之兆,我不喜欢,我们不要看了。”
“那都是中原那帮观星占卜的在胡说八道!”明桥道,“在乌孙,星陨乃祥瑞,若有天外飞石落地,那更是上天恩赐的福瑞!”
章怀春本只想以“不祥之兆”打消他继续观星的念头,哪里知道这星陨之象在乌孙竟是天降祥瑞。看他仍无离去的意向,她只能实话实说:“飞星易逝,倒像凶谶,好似你我之间也会像这飞星一般,不会长久。”
“姊姊怎会这般想?”
明桥心口忽如针刺,惊慌失色地将怀中的身子抱转向自己,捧起她的脸细细端详着。她面无神采,流过泪的双眸静若死水,不见一丝神光。
他知她定又陷入了过往的伤痛里。那些过往,似阴魂缠着她,恁是将她的心折磨得敏感又脆弱,总爱胡思乱想。
她既当天上这些飞星不是好东西,他也便不再想着让她接纳此物,只抱着她细声询问着:“你既不喜欢飞星,那我们便不观飞星了,观旁的星子,好么?”
章怀春已没了观星的兴致,脸埋在他肩上,闷闷嘟囔道:“天上的这些星子,我只识得北斗七星,观不出名堂来。”
“不认得不打紧,”她没一口回绝,明桥眉目不觉舒展开来,“我教你认。这些星子皆是亘古长存的,我会帮你找到你自己的那颗星。”
章怀春从他肩头抬起脸,满脸狐疑:“你又在哄我,天上怎会有我的那颗星?”
明桥挑眉:“我说有便有!”说着他便抬手指向那片璀璨星空,笑睨着她问,“姊姊可看到那颗紫微星了?”
在满天星斗里,章怀春费力寻找了许久,也未找到他指给她看的那颗紫微星。
明桥看她为此气馁不已的模样,忙道:“天上星子太多,乱了你的眼,我教你如何辨认这些天上的星子。”
他将席上的长案掇到两人面前,又将案上的药壶、药碗随意搁置在了草地上,继而从一堆杂乱的竹简纸帛里翻出了一张废弃不用的蔡侯纸,在未曾落墨的那一面落笔勾画出了北斗七星图。
他将章怀春整个人圈在自己臂弯里,一面在纸上勾画,一面问她:“如今是夏日,七星斗柄朝南,斗身至斗柄的七颗星,姊姊可识得?”
章怀春点头,食指点在他勾画的几颗星子上:“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她点一处,他便标一处,而后将笔递到了她手中。
章怀春不明所以,微微偏头,满脸不解地看着他。
明桥只是一笑:“我说,你照着画。”
章怀春心中仍是一片茫然,但也没再多问,执笔蘸了墨,便静等着他的吩咐。
“你将斗身的天枢、天璇两颗星用线勾连起来,”明桥循循善诱,“再沿着天枢的方向将这条线延长五倍之距,那你要寻的那颗紫微星便在你笔下了。”
“这样便找到了?”章怀春狐疑,扭头看他,“你不是在戏弄我?”
明桥环抱住她的腰身,依在她耳边笑言:“你照我教你的法子,准能找到。”
章怀春将信将疑,搁下手中笔,再次举目望天。
夜幕下,星斗低垂,星辰仿若触手可及,她轻易便找到了北斗七星。依照他教自己的法子,她果真在一群星子里找到了那颗亮得夺目的紫微星。
“姊姊找到了么?”
章怀春点头,但眉间仍有疑虑:“这颗星子与它周遭的星子也似只斗,这也是北斗七星?”
“此乃小北斗。”明桥将头搁在她右肩上,轻言软语道,“姊姊,你便是那颗居天极而不动的紫微星,虽偶有暗淡失色的时候,但你其实一直都在那儿。而我,便是睨周遭的那些星子,始终环绕在你身侧,天极不覆,我便不会离你而去。”
章怀春不想他会借观星之机向自己表露心意,平静的心海忽起了波澜,红着脸嗔怪道:“你又在胡说了!那是帝星,乃天帝所居之处,亦是人间天子之象,你将我看作此星,不是在害我么?”
明桥却道:“那是旁人眼中的帝星,但在我眼中,姊姊便如同这颗居于天极的紫微星,至尊至贵,无人能及。我待姊姊的心,亦如此星,不死不灭。”
章怀春只觉一股热流自胸口溢出,眼眶不经意间便热了。她抬手掩住他的唇,温情脉脉地凝视着他的眉目,柔声指责了一句:“说话总没个忌讳,日后不许再言‘死’字了。”
明桥点头不迭:“姊姊不让说,我便不说了。”说着话,却是趁机探出舌尖在她指腹舔舐了两圈。
章怀春立时便收回了手,瞋他一眼,便又依偎在了他怀里抬头观星。
此刻,再次仰望头顶这片浩瀚星海,她的心豁然而开,竟不再觉得那转瞬即逝的飞星晦气、不吉利了。
飞星消逝前的那一瞬光华,已落进了她心里,并不会因它的湮灭而消失。
她记得,便够了。
星会陨落,人会死亡,此乃天道。
曾被生死困住的心,在这一刻,已然解脱。
她的心从未如眼下这般豁然通透、欢喜畅快过,眼前所见一切,皆温柔可爱。星辰,夏虫,游鱼,山川,草地,还有身旁的郎君,都令她欢喜。
“明桥,谢谢你。”
明桥一怔,垂眸看她,正撞进了她含情脉脉的眼里。他不觉被她这眼神看得心神荡漾,嘴边不觉噙了笑:“姊姊谢我什么?”
章怀春换了个舒适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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偎着他,双眸轻阖,神态怡然地道:“谢你在我伤心难过时,能陪着我,带我看了这一场奇观。”
“你不生气?”明桥敛了笑,脸上露出了几分紧张不安,“我早一日便知道了你那姨母崩逝的消息,却瞒着你,你不怪我么?”
章怀春摇头:“我知你是不想看我难过,还未想好如何向我说起。”她睁眼,仰头望着他,眼里星光流转,“你虽未亲口告知我真相,却让我明白了‘生死一刹那,刹那即永恒’的道理。”
明桥却听得稀里糊涂的,甚而觉得烦闷恐慌,眉峰不觉微微拧起:“姊姊怎也开始说这些佛老之言了?我见你时常会翻阅那些僧人们的经书,莫非已有了削发披缁之志?”
章怀春忙道:“我并无削发披缁之志,所翻阅的也并非那些深奥晦涩的佛家经文,不过是一卷劝人行善的《三世因果经》。”
明桥依旧觉得不安,伸臂紧紧揽住她,齿轻咬她耳珠,一开口,声音虽轻柔,态度却强硬:“你回去便将那什么经烧了,不许再看了。”
章怀春想也未想便应了声:“好。”
她手头的这卷《三世因果经》并非郑纯翻译的那卷,是她当年闲来无事,择了几个自己喜欢的故事誊抄在册的,烧了并不可惜。
况她如今已无需靠那些因果报应的故事来忏悔赎罪,她会继续行医救人,不再执着于病人的生死,只要尽了人事,她便算对得住自己的心了。
她的爽快出乎明桥意料之外,却也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满腔欢喜几乎要溢出来,随口问了句:“姊姊真舍得烧了?若我没猜错,那应是郑郎君留给你的。”
章怀春立时横眉冷眼对着他:“你又自找不痛快!”
明桥无意惹恼她,见她变了脸,只得闭口不再言,却是将人揽得愈发紧了。
然,他心里始终插着一根刺,刺不尖锐,却磨得他心口疼。良久,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乞求道:“你忘了他,只喜欢我,好不好?”
章怀春从他胸口抬起脸,无奈叹了一口气:“如今,是你在我身边,我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都是你,你又何必总是自寻烦恼?只要你待我的心不变,我便不会辜负你的这番心意。”她抬起右手轻轻抚摸他的脸,深深凝望着他,语气郑重,“明桥,我不想你再因他质疑我对你的心意。你说,你待我的心,如这满天星斗不死不灭,我亦如此,你不许……”
话尚未说话,她的口忽被他宽大的手掌掩住了。
她抬眼,便见他眼带笑意地道:“我知道了,我再也不疑姊姊了。但姊姊说话也要忌讳些,我说不得的晦气话,姊姊也不许说。”
听言,章怀春不禁弯唇笑了。在他收回手、再次将她揽入怀之际,她也顺势将脸埋进了他胸口,环臂轻轻圈住了他的腰身。
金琇莹当日没说错,他果真有一尺好细腰,瘦劲,并不纤弱。夏夜里,他穿得轻薄,她的手掌压在他腰际,能摸到他腰部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有水的柔韧,亦有山的坚硬,令她爱不释手。
手掌猝不及防被他的手抓住,她听他在头顶笑着道:“姊姊的手不老实,男人的腰可不能乱摸。”
章怀春登时面红耳赤,埋头退出他的怀抱,低垂着眼道:“星星陪你看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