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第五二章 愁死愁生未易休
作品:《有女怀春》 “这几日,你为他针灸后,他手指、双腿偶尔会抖动,但没一刻便好了,你也说过这是正常反应。”通往地下密室的通道里,车师后部王一面在前引路,一面向章怀春陈述着明骥的病情,“但今日,自你走后,他过一两个时辰便会开始抖动,抖动得较往日都要厉害,时间也更久一些。孤实不放心,这才夜里将你请了过来。”
章怀春没说话,心却始终提着。
入了密室,她先是端量了一番明骥的面色,见其气色依旧如从前一般暗淡无光,身上亦不见抖动,这才探指搭上了他的脉。
车师后部王在一旁静默良久,看章怀春来回探摸着明骥两手的脉、眉心时紧时松,他的心也跟着一起一伏。
“如何?”他眼露关切,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室内令人窒息的沉默。
章怀春紧拧着眉头没有回答,只是倾身去扒明骥的眼皮,继而向身旁人请求:“请王拿灯照一照他的眼睛。”
车师后部王不敢含糊,立时依她吩咐、执灯去照明骥的眼。灯火先后照亮那一双眼,他发现,前几日被灯火照到会放大或缩小的瞳孔,此时竟涣散无光,里头死沉沉、空洞洞的。
他呼吸骤然一紧,目光迟缓地落到章怀春脸上,忐忑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章怀春阖上明骥的双眼,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情况……不太好。”
“怎会?”车师后部王脸色陡变,“你前些日子还说他恢复了些许意识,再坚持施针一两月,许会醒过来,怎的今日情况便不好了?”
章怀春垂下眼帘,声音压得极低:“这几日,他的情况确有好转,但这是我头一回医治明都护这样的尸厥病人,实不知他的病情为何又恶化了。”
“那他……”车师后部王也不愿为难她,只问,“可还有救?”
章怀春正想说自己已无能为力,可触到对方那焦灼又期待的眼神,她只能将那些话咽了回去,转而道:“我回去再想想法子。”
闻言,车师后部王眼中的光忽地就灭了。
他转目看向炕上安静沉睡的人——他面焦额烂,浑身上下早已无一处完好的皮肤,干瘦枯黄,似一截被烧烂的枯枝,只轻轻一碰,便会碎成灰。
“也许,孤一开始便不该尝试着去救他。”车师后部王神色悲痛哀戚,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说给章怀春听,“他是个性情刚烈之人,听闻明家被定罪,便只想要以死明志。但许是上天怜他,甭管是自缢、自刎、饮毒,他皆被救下了,即便是被大火烧成了这般模样,他也苦撑到了今日。公主不知他的病情为何恶化了,孤却是猜到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从明骥脸上移到了章怀春那张怅然若失的脸上,温声安慰道:“公主不必自责。他病情恶化,此非你之过,是他自己不想活过来。”
章怀春依旧沉默不语地看着眼前这具残破不堪的躯体,只觉脑门似被利斧劈开,过往画面如潮水一股脑儿涌了进来,一张张濒死的面容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
不知自何时起,她这双手已救不了人了,反而害死了不少人。
如今,她又用这双手害死了人,害死的还是明桥与明铃的亲人。
泪水氤氲成雾,逐渐模糊了视线,明骥的面容亦在她眼中模糊成了一团雾。她心头如压了千斤石,沉重得几乎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唯恐自己在车师后部王面前失了态,强压住胸口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情绪,故作镇定地举袖在眼上揾了揾,继而起身对车师后部王道:“我回去再想想法子。”
车师后部王却看着她摇了摇头:“公主日后不必来了,就当从未见过明都护,孤也会信守承诺,不会将令媛的事透露出去。”
章怀春一怔:“王……不救明都护了?”
“不救了。”车师后部王再次将目光落在了明骥那张已辨不出真容的脸上,一口吐出憋在胸口的浊气,认命般喟叹道,“纵救过来了,他能烧自己一回,便能烧第二回。他既要以死明志,孤也只能成全他了。”
章怀春恍若未闻,只是直愣愣僵立在原地。
“公主?”车师后部王见她神色有异,面露担忧,“你可还好?”
章怀春茫然对上他的目光,空洞无神的眼里重又聚了点光,混沌迷乱的心绪亦渐渐清明。她深吸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应了声:“我没事。”
“没事便好。”车师后部王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想是太累了,我让人送你回驿馆。”
章怀春疲倦摇头:“不必了。王庭离驿馆不算远,我想一个人走走。”言罢,她最后看了一眼那张炕上安静沉睡的人,便与车师后部王辞别了。
车师后部王终究不放心,在她出了寝殿后,仍是派了身边人在暗中护送。
***
出了王庭,章怀春才行了几步路,便在前方那条窄巷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依旧是白日里她见到的那身装扮。夜黑无风,他将身形藏匿在阴影里,只在见到她后,才迈步踏入了前方的那片清辉下。
“公主!”
看着他踏着月色、噙着笑向自己一步步走来,章怀春忽觉心上紧绷的弦霎时松了。
是她的“奚奴”来接她了。
即便她拼命想要忍住泪意,但眼中依旧氤氲出了层层雾气,他的身影就在她的泪眼里模糊成了道道虚影,朦胧,却也温柔。
她想唤他的名字,喉咙却被翻涌的情绪堵住,恁是连一个音也发不出。
他的身影渐渐近了,脚下的步伐亦渐渐快了,最后几乎是向她跑来的,带着满身月辉。
章怀春只觉他每一步皆踩在了她的心上,将她的心跳都踩乱了。那些交织着诸多酸与甜、苦与痛的情绪忽如江河决堤,破胸而出,将她裹挟,推着她一步步奔向他。
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刹,她才觉心落到了实处。
若非顾忌着他背后的伤,她真想将四肢身躯都嵌入他体内,与他融为一体。
明桥只觉心口被一阵风撞开了,身心舒泰得有些飘飘然,不觉揽紧了她,企图将这阵风揽住。只是,他尚还来不及细细感受这缕轻柔之风的形态,一场雨却倏忽而至,将他身心皆浇透了。
她的伤心,她的痛苦,是无声无息的,却足以引起他心头的风暴。
他这时方始意识到不对劲,一手扶上她的头,轻抚着她头顶青丝问:“姊姊,你怎的了?”
章怀春并未应他,环在他腰间的双臂却是环得愈发紧了。
明桥遂不再追问,只是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劝了句:“你哭出来吧。”
她依旧不曾应他,但他的安抚,似让她的心绪平复了许多。他能感受到她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了下来,原本隐忍的啜泣声,渐渐变成了一声声破碎的哭泣声。
他虽不知她在王庭里遭遇了什么,却也知,这一切定与车师后部王脱不了干系。
他本不想暴露身份多生事端,如今看来,他还是得以乌孙昆莫的身份见一见车师后部王。
夜色下,眼前的这座王庭如一头盘踞的巨兽,他的目光却凛若利剑,好似能撕开浓浓夜色、穿过层层宫墙直刺车师后部王的心口。
***
密室内的车师后部王正在为明骥擦洗身子,忽觉后背生寒,心口更是莫名痛了一下。他纳闷了片刻,道了声怪哉,又开始一心一意为明骥擦洗身子。
出了密室,那被派去暗中护送绥宁公主的侍从已候在了寝殿外。他将人唤进来,身倚在榻上,一面揉着眉心,一面问:“汉公主安然回去了么?”
侍从却道:“汉公主将出王庭,便有人来接了。仆看那人形貌,似乌孙的那位王。”
“什么?”车师后部王陡然坐直了身子,双目眯起,“你没看错?”
“仆虽未将他面貌看清,但汉公主见了他……”思及暗中看到的场景,这侍从神色有几分尴尬,“汉公主见了他,便与他抱在了一处。那……汉公主看着也不像是个荒淫的人,应不会背着那乌孙王……与别的男人……苟……苟且……”
车师后部王已从方才的震惊里镇定了下来,忖了片刻,便对这侍从道:“今夜见到乌孙王的事,你不可向外透露丝毫!”
侍从垂首:“仆省得。”
“那你下去吧。”车师后部王挥退了侍从,便紧锁着眉头、一脸愁容地盯着殿中的那盏烛火。
他只觉那乌孙王胆子忒大、忒乱来了。大汉本就不信他这个乌孙王是真心与大汉交好,他却悄悄潜入了自己的地盘。他悄悄来便来了,偏还敢出门乱晃悠。若是被人认出,再被人构陷乌孙与车师后部暗中勾结、意欲背汉,这岂不是给了大汉灭他的借口?
他就说此子不稳重、行事没分寸,不宜让其知道明都护的存在。
如今看来,他是何其明智!
不过,既让他知道乌孙王来了这里,他总不能放任不管。
看来,他得寻个借口去一趟驿馆了。
***
回了驿馆,章怀春发现银珠仍在明铃的督促下蹲马步,也未打扰二人。她绕开两人所在的凉棚,便将明桥带到了自己屋前。
“你帮我生个火盆吧。”她引他入屋,指了指放置于墙角的一只三角铁火架和一只火盆,“院子里有送来的牛粪,你便将这些搬到院子里头去生火吧。”
夜里寒气重,明桥只当她生火盆是为取暖,倒也没多问,立时手脚利落地将那铁火架与火盆搬到了院中。
牛粪易燃,不大一会儿,火盆内便已是烈焰熊熊,淡淡烟气里,一股青草香扑鼻而来。
明桥见章怀春抱着两编竹简出现在了院中,忙起身扶她到火盆旁的胡床上坐下。他双目往她怀中的竹简上瞥了一眼,劝了句:“院里昏黑,又有烟气,看书会坏了眼睛,姊姊白日里再看吧。”
“这些是我从乌孙带来的医书,”章怀春的手指轻抚着怀中这些冰凉的竹简,敛眉垂眸,“我这时都取了出来,不是为了看,是要将它们烧毁。”
明桥大惊:“为何要烧毁?”
章怀春垂眸不语。
她将手中的竹简一卷卷打开,抬手一一扶过上头的文字,似在同这些曾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文字告别。
分明只是一个个不会发声、不会动的文字,想到它们即将要被自己毁去,她的心却宛若凌迟。
双手忽被一双宽大的手掌覆住,她顺着那双手抬眼看向手的主人,却不期然撞见了一双静若深渊的眼里。
她听见他问:“车师后部王的病是怎么回事?他对你做了什么?”
章怀春如被人戳到了痛处,一把甩开他的手,便起身近了火架旁,一股脑儿地将怀中的竹简悉数投进了火盆里。
明桥想要阻拦,已是来不及。
火盆猛然吞进这些竹简,那一簇簇火苗的气焰霎时被压了下去,晃动得厉害。片刻后,新生的火焰忽地便蹿了上来,噼啪声中,焰火红亮,将章怀春的整张脸亦照得又红又亮。
明桥看她执起一旁的火钳去扒拉火盆里的火,猛然从震惊里回过了神,抢身向前,赤着手便往火盆里伸。
火舌舔上掌心,如万千烧红的银针深扎进皮肉里,不断向四肢蹿腾,让他臂上肌肉不由一阵痉挛。渐渐地,他的双手便如在烙铁上炙烤,疼痛在不断加深,他甚至开始有些头晕眼花了。
然而,他依旧咬牙坚持着,一心只想着将那几卷医书从火口下抢出来。
章怀春被他此番行径弄得呆怔了,反应过来时,忙扔下火钳,伸出双手大力去拽他手臂。
只是,她的力气终究不敌他。
拽不动他,她只能呵斥他:“明桥,快住手!”
明桥却不为所动,转动胳膊挣开她的手掌,便欲再次将手伸手向火盆,企图将里头剩下的几根竹简也掏出来。
章怀春忽就恼了,霍然提裙抬腿,竟是一脚踢翻了火架。火盆翻倒在地,里头的火星四处迸溅,簇簇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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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散落在地的星子,在黑夜里泛着幽幽红光。
明桥不禁大惊失色。看她又提着裙裾一处处去踩那些散落的猩红火星子,连衣裙被燎着了也浑然不知,他将怀中竹简置于地上,三两下脱下外裳便大步朝她奔了过去。
“姊姊!”他大声唤她,企图唤回她的理智,“你衣裳被烧了!”
他追在她身后,甩着手中的衣裳去扑打她衣裙上的火星。她因吃痛,脚下步伐微乱,一个趔趄便向前栽去。
前头仍有未灭的火星子,明桥见状忙将手中衣裳扔下,大跨步上前,眼疾手快地伸臂一捞,便牢牢捞住了她的腰身,一个旋身,便将她的身子稳稳揽在了怀中。
这时,他才感觉揽住她腰背的手背刀割一般的疼,后背的伤因这番动作,疼痛亦密密麻麻地咬上了他。
只是,他眼下已然顾不上疼痛。感知到章怀春在他怀中颤抖得厉害,他不由将人揽得愈发紧了,轻声安抚:“大春姊姊,没事了,我先带你回屋。”说完便弯腰抱起了尚在惊怔中的章怀春,径直入了屋。
这头的动静,自也惊动了凉棚那儿的明铃与银珠;便是住在后头的阿宽与亲卫们,听到动静后亦匆匆赶了过来。
几人前后脚赶过来,看到满地的火星子,皆是一脸错愕;而后,又不约而同地去灭火。
明铃看地上还散落着被火烧过的竹简,立时将这些残编断简拾了起来。银珠将拾得的几根残简递到她手中时,蹲下身在她耳边悄声问:“明侍御,你可知这院里发生了何事?”
明铃乜她一眼:“不该问的不要问。”她将拾得的竹简用衣裾兜住,温声道,“今日,你便早些歇息吧。”
她起身,又对翘首往屋内张望的阿宽和那些亲卫们道:“你们也回去歇着吧。”
她脸色冷似冰,众人自也不敢多打问,只能各怀心思离开了。
明铃这才轻手轻脚回了屋,却并未往里头去,只将兜着的竹简小心放置在案上,便又回到院中。
***
被明桥轻轻放置在炕床上,章怀春便觉离了他的怀抱,自己的心也空了。察觉到他似要离开,她一急,蹭地坐起身,伸臂便将他的腰身紧紧箍抱住了,随即便将脸深深埋入了他的肚腹上。
“你不许走!”
“我不走。”明桥抬手想抚她头,但看到被火灼伤的掌心,又将手臂垂下了,转而俯身亲吻她发顶,柔声安抚道,“但院里火星子还未灭,我得先去灭火。”
章怀春如今冷静下来,思及自己方才所为,只觉汗颜无地,甚而觉得无颜面对他。但,她却不愿放他离开。
恰逢此时,院中传来嘈杂人声,她也便有了留他下来的借口。
“你阿姊和银珠回来了,她们会灭火。”
目光瞥到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她这时才想起他那双被火烧过的手,遂松开了他的腰身,转而牵过了他的双手。
明桥担心她看了会难过,企图挣开,但触到她突然抬起的目光,也只得作罢。他手上的烧伤其实不算严重,除了疼得厉害,只是皮肤有些红肿、生了些小水泡。
然而,这双手,却让章怀春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舅父。她只觉自己的一颗心好似也被放在了烈火上炙烤着,烧得连胃里也一阵阵绞痛,将让她恶心得想吐。
最后,她竟就伏床呕吐了起来。
明桥顿时慌了神。看她呕出了一滩酸水,他忙忙蹲下身,举袖为她轻轻揩去了嘴边的水渍,关切问:“姊姊,你哪里不舒服?”
章怀春摇头,强撑着身子坐起,再次拉起他的双手,想着就着床头的那盆清水为他冲洗伤口。只是,甫一看到他手上的伤,她便恶心欲吐。
她不死心,又去解他腰带。
明桥瞧出她神色有异,手覆上她手掌,忧心忡忡地问:“姊姊……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章怀春神色急切,语气却出奇地冷静,“我要看你背上的伤。”
“白日里不是看过……”明桥想要拒绝,但看她泪水潸然的眼,忽就妥协了,慢慢松了钳住她的手,“你想看,便看吧。”
衣衫才褪去一半,她忽就撒开了手,再次伏床呕吐起来。
大半日不曾沾水米,将腹中酸水悉数吐出,她便只能干呕,大有将肺腑吐出来的趋势。
见她这般模样,明桥已是来不及将衣裳穿戴齐整,只草草将腰带系上,便去外间斟了杯水喂她喝了下去。
他顺势坐在床沿,将人环抱在怀中,唇角轻触她鬓发,依在她耳边问:“姊姊好些了么?”
章怀春却从他怀中退了出来,故意不去看他那双手,恹恹道:“你的伤,我见了便犯恶心,你自己处理,涂抹的药膏,让你阿姊寻出来给你。”
明桥这才知晓她方才难受得呕吐不止,原是他的伤让她见了恶心。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双手的烧伤远不及背上的鞭伤骇人,她白日里见了他背上的伤也不觉害怕恶心,为何只是去了一趟王庭,便又是烧医书,又是见不得人身上的伤?
掌心针刺刀割般的灼痛在加剧,他知道再耽搁下去,手上的这些伤痕便会伴随他一生,那也会让她厌恶一生。
但较之被她厌恶,他更在意,她究竟遭遇了何事。
他起身将双手浸入床头那盆清水里,双目却不曾从她身上移开,再次问出了她先前避而不答的问题:“车师后部王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干你事!”章怀春怒目视着他,朝他冷冷抛出这句话,眼中忽又盈满了泪水,却是将脸埋入了双掌里。
她哭声破碎嘶哑,如尖刀一刀刀剜在心口。
明桥怕激得她心疾复发,也不敢再追问下去。他撩起衣裾擦干手上水渍,又用弯刀裁下两片衣裾,将双掌缠住,这才重坐回到床边,将人再次揽入了怀中。
章怀春欲挣开,他却将她揽得更紧,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委屈问:“你不让抱我你,是又不想要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