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用车开回了深蓝色的围墙内，图梨克被安排进了布罗赛格的住处。


    珂兰纳站在空旷的训练场上，依稀透过车窗看见返程的军用车更空旷一点。


    不等其他人回来，珂兰纳走到了平时人最多的操场中央，自觉地锁上了中央的惩罚笼。


    笼子的下方藏着很多排水管，在珂兰纳锁上门那一刻，笼子上方就传来了水流传递的声音。


    珂兰纳被湿冷的海水冲刷着，双手抓着笼子的侧壁，潺潺流下的海水扎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这次行动她完全暴露了自己是抗体的身份。


    她本以为会有人在一旁用生物格嘲弄她。可意外的是，路过的人要么偷偷看她几眼和同伴小声说着什么，要么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直直的瞪着她。


    外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些人都如此反常。


    湿润的肩膀忽然有了人类手指的触感，珂兰纳转过头，发尖的水珠撒地四面八方都是。


    奥丹？他怎么在这儿？


    “你好，珂兰纳，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为那天对你语言轻浮的事情道歉。”


    道歉？虽然珂兰纳那天确实不想搭理他，但他也没有做什么值得道歉的事。他这样的人能低下头道歉大概自己今天又要亏损点什么了。


    珂兰纳没有接过奥丹递来的水：“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忘记了你要道歉的原因。”


    奥丹看珂兰纳不在意，马上就打起精神来，凑近笼子的缝隙，鬼头鬼脑地朝珂兰纳说道：“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军校里全是关于你的报道，有说你是彪悍强湖泊生物格的，还不怕核流病毒。那天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小看你了，可不要在意。”


    “当然不会，我本来也没有报道的这么玄乎。”


    奥丹连忙否认：“你可别谦虚了，都在猜你会不会加入生物格精英协会呢？”


    “这是那天你参加的擂台赛吗？”珂兰纳任由连串的水珠从太阳穴不止的滑落。


    “当然不是！生物格协会可是一个年级很小的生物格精英创建的，以后大概率会替代上校的位置。这哪是一个级别？那个人现在正在军校的生物格培训基地任教呢。”


    “隔壁那栋幼儿学校？”珂兰纳以为那里相当于银河谷，竟然是个生物格培训基地？怪不得外面被封死了，里面的状况一点也看不到。


    “对啊，也是北城军校的一部分，好多人都是从那个学校出来的。”


    珂兰纳不明白生物格有什么好培训的，这不是天生的吗？不过她现在倒是对那个生物格精英很感兴趣，或许加入这个协会能帮助她尽快换离岗位。


    “谢谢你，我会考虑的。”


    “这可受不起，以后有好事情可别忘了我这个斑马鲨。我觉得你比那些湖泊柔弱的小鱼小虾厉害多了。”


    “我在受罚期间不能说太多话。”


    珂兰纳蹲在笼子中央不断用手指在完整的水渍上打圈。


    贬低她的同类来赞美她和获得批评是一样的。


    后来和她打招呼的人还挺多，无一例外夸奖了她是个独特的湖泊人。


    上将的金色勋章出现在珂兰纳附着着水滴的视野里。


    为什么没有人会说上将是个相当厉害的海洋人？但别人夸她厉害的时候一定会带上湖泊。


    笼子里的水流声停止了，笼子的门开了一个缝隙。


    “出来吧。结果带来的惩罚比这个有用多了。”


    珂兰纳低着头站在了笼子的侧面。


    “按计划执行是团体任务的关键，总有人认为在集体任务中单独行动能创造什么奇迹，实际上你改变不了什么，你自己琢磨吧。”


    “嗯”她没有抬头看上将，上将的脸仿佛又把她带回了那头虎鲸凶狠的注射下。


    一张鱼皮纸塞进珂兰纳低下的视线里。


    “你也别太难过了，军校的日子还长。这是雪弗在集市的店铺赠予单，布罗赛格把整改令撤了。如果…真的有一天，不再有核流病毒了，店铺就能再开起来。”


    反常的荡漾出现在鲸鲨的冷色眼睛上，海的叫声穿过军校四周的隔音墙，人类渺小的气息在海水的包裹下回荡。


    “我允许你明天就可以正常回到岗位上。”


    珂兰纳决定先去隔壁的生物格培训基地看一看。


    她从军校的大门出去，绕过小吃摊沿着深蓝色下的海藻装饰群到了一扇封闭的双开白色漆门。


    这里的围墙是完全没有缝隙的，连绵的白色海生藤蔓肆意地望上爬。珂兰纳把手环伸进藤帘里面对准一个白色的感应光，门轻易的开了。


    军校的人都能随便进来？


    进了折扇白门后还有一道围栏，上面写着生物格检查处，看来也没有这么容易。


    “有人来了吗？先把生物格亮出来。”


    白大褂拿着仪器在她的尾巴处扫了又扫，珂兰纳感觉被扫到的尾巴部分冰冰凉凉的。


    “滴”，“百分之九十九，通过。”


    “你进去吧。”珂兰纳因为半天都没有收起生物格被又被仪器拍了一下。


    “忘了忘了。”珂兰尬笑道。


    珂兰纳早就听到围栏那边属于校园的朝气而嘈杂的声音,她迫不及待地小跑进去。


    蓝色制服的印花肩线似乎离她的眼睛太近了，几乎都要贴上去了，这个人像是专门来堵她的。


    一个看起来比她小一些的女孩，没有瑕疵的白色瞳孔欣然地望着她。本来看起来是个很冰冷的人，发尾随细风荡漾的黑色双马尾辫子赋予了温度。


    “珂兰纳，你是在找我吗？我也在找你。”


    珂兰纳惊讶于她直接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是，生物格精英协会会长？”


    “这是别人取的名字，现在没有什么协会了。我叫奥南希，在这里教学。”


    她们同时笑了，奥南希的背鳍和尾鳍连在一起像白色丝带一样轻柔的浮动着，是漂亮而又好斗的五彩搏鱼。


    动荡的鳍部轻抚过珂兰纳的手背像她问好：“跟我去海绵楼上说。”


    海绵楼的外观是一块巨大的海绵，珂兰纳用手指碰了一下楼房的墙面，布满凹槽的海绵表面迅速锁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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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缝隙里还渗着水。


    这栋楼里面倒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应该是她们的办公室，奥南希把门扣上了。


    “在你的监控图片出现在报纸上的时候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你的生物格了。你是我一直想找的人。有兴趣加入我的瀚海战舰吗？”


    “瀚海战舰？和诺菲一样在北城组织一个强悍的军队？有人说上将退休后你会替代他的位置。”


    “不！”奥南希忽然捏紧珂兰纳胳膊的喇叭衣袖，轻笑了一声，看着她充满敬慕的玛瑙色眼睛。


    “瀚海战舰不是属于北城的，甚至也不属于布罗赛格的。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布罗赛格糟透了。我想创建一个属于我们的自己的布罗赛格。”


    “你的意思是……”


    今天的海面风平浪静，基地的封闭墙面没有传扬海浪的声音，除了珂兰纳无限澎湃的心潮。


    “没错，我要掀翻它。”


    奥南希就这样轻易说出来了，这太突破她的认知了，两个人怎么足以撼动经久不衰的布罗赛格？


    “还有其他人加入吗？”


    “目前只有你和我，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很渺茫。”奥南希用手指把自己的尾鳍卷起来：“可是她们控制不了核流病毒啊，除了你。等老首领死去，我们就是压垮布罗赛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且布罗赛格的检疫处会有人帮我。她们正在秘密研究核流病毒。等我们掌控布罗赛格的时候说不定就有消息了呢。”


    这个计划太疯狂了，珂兰纳握住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来的鳄鱼尾部，玛瑙冰凉地摩挲着她的手心，最终却被她灼热的血液捂热了。


    “可布罗赛格有一位最高等生物格的继承人。”


    “哈哈哈哈”奥南希的表情让珂兰纳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怎么明知故问呢？哪有什么最高等生物格，布罗赛格的疯子们愚蠢地拥护那个老头罢了。可惜了那个继承人了，这次得拿他来开刀了。”


    五彩搏鱼的“丝绸”随意地晃动着，连马尾辫也被她的笑声感染了。


    玛瑙背鳍微小地抖动和随着呼吸声飘摇的橙色发丝都被带着笑意的白眸看在眼里，奥南希把眼睛凑近珂兰纳的耳边：“我从来不觉得湖泊生物格先天会弱一些，你或许没有想过有一天所有湖泊人都能和你现在一样。当然，不必背上这个重担，只是你的出现给她们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


    “可你是海洋人。”


    纯白飘逸的鱼尾遮住了珂兰纳霎时显亮的晦暗眼睛。


    “我是个海洋人，也是个和机械的天使鱼们一起长大的海洋人，我希望能改变这一切。”


    “那上将他……”


    “诺菲希望我在这个培训基地培养一批队伍接替他的工作，他也快退休了。说服他让你过来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愿意加入我的计划了吗？”


    白丝绸缎又漂移到奥南希的腰上，她朝珂兰纳伸出手。


    “是的。”珂兰紧紧握住奥兰希的手掌，五彩的海生蜗牛趴在狭义的升降窗上，她们的肩膀的在璀璨的水母光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