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

作品:《娇蛮摘月亮

    初冬天寒,萧索的永定门外鸦雀无声。


    自从元崇烨与易知舟宣布起义开始,都城内便人心惶惶。


    昨夜,他挥兵城下驻守了一夜,此刻十万起义军枕戈待旦,黑云压城,气势骇人。


    “八皇子,此战臣愿一马当先。”说话的人正是广平王四子,陆云起。传闻中他双腿有疾无法行走,可眼下的他不仅一身铠甲英气逼人,包裹在战靴中的双腿更是修长有力。


    元崇烨站在高处远眺皇城的方向:“禁军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这一战,只怕难度极大。”


    陆云起莞尔,左侧脸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与他这一身坚硬的铠甲十分不符:“无妨,再难啃的骨肉我都有信心拿下,更何况,”他看了看身后:“易将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强军压阵,援军在后,何惧之有?


    元崇烨睨他一眼后,再度将目光投向熟悉的城门,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挥兵城下,与自己的兄长兵戎相见。


    可箭在弦上,他不想退,也不能退。


    元崇烨:“若我猜测没错,对面定然是霍将军挂帅,他素来用兵神速,只是皇城不比前线战场,巷战只怕他并不擅长···”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日夜研究战局,心中已然有了把握。


    陆云起点点头:“兵戎相见自是下策,若那新帝与楚太后肯承认罪行···”


    元崇烨轻笑一声:““不可能。”


    他太了解那对母子了,他们命比天高···


    果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仓惶的脚步声,派去侦查的士兵前来报告:“报告元将军,新帝在御书房砍杀忠良,皇城已乱作一团····”


    陆云起一愣,急忙看向元崇烨:“八皇子,此刻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少顷,只见伫立百年的敦厚城门轰然倒地。


    黑甲起义军鱼贯而入。


    往日辉煌的殿宇已经成了血泊,一身龙袍的新帝宛若索命的魑魅魍魉,冠发凌乱手、持宝剑一路砍杀,沿途的朝官、禁军、太监、宫娥都极力避免成为他剑下的冤魂。


    楚太后痛心疾首看着痴狂了的儿子,他一剑砍死了薛太傅后仿佛失了心智,还想砍杀更多人?


    眼看身怀六甲的皇后公孙余兰即将被他抓住,楚太后只能声嘶力竭:“拦住他,拦住他!”


    可为时已晚,新帝的剑锋已经划破了皇后的脖颈,一道鲜血迸发。


    “哈哈哈,母后,这下你失算了!”


    “龙裔后继无人,你废不了朕!!哈哈哈!这江山终究是我元家的!”


    众人看着神志不清的新帝都很惊恐不已,可说时迟那时快,宫阙的大门犹如被雷击。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元崇广的神智越发癫狂起来。


    年过五十的霍大将军带领一众禁军殊死抵抗。


    来者并非旁人而是曾经朝夕相处,荣辱与共的兄弟士兵。


    在十万起义军震天动地的呼喊声中,元崇烨金亮的铠甲在一众人中最为夺目,只见他策马疾驰冲向御书房。


    昔日的皇家兄弟,此刻隔着不远的距离对望。


    元崇烨周身散发出的骇人气势令这对心虚的母子为之一震。


    ““今日,我要为父皇报仇雪恨!”他的长枪直指新帝的头颅。


    公孙余兰的尸体被马蹄践踏而过,楚太后在一众禁军的掩护下逃亡宫阙深处。


    元崇广看着母后仓惶出逃的背影,忽而痴痴发出了笑声:“什么君臣父子?分明是父不慈,母不仁,兄弟手足兵戎相见,哈哈哈我看着这皇权宝座当真是索然无趣!”


    元崇烨一双寒目凝视着发癫的新帝:“我只问你一句,父皇究竟命丧谁手?”


    冤有头债有主,元崇烨与这对阴鸷的母子不同,他只想为武帝报仇雪恨。


    元崇广冷笑一声:“谁杀的又有何区别,难道我说不是我,你就能放过我?”


    陆云起在外围奋力拼杀,隔着不远的距离,他看见兄弟二人模糊的背影。


    八皇子手中的长枪不知为何忽而垂向地面,二人缓缓说了几句,新帝手中的长剑毫无预兆挥向八皇子。


    八皇子不知为何闪躲不及,竟硬生生被砍中。


    陆云起见状疾步冲向高台。


    元崇烨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退到死角,危机关头,是陆云起一剑射穿了新帝的胸膛。


    帝薨,可战火却并未戛然而止。


    禁军得了楚太后命令殊死抵抗,这一役,从天明到深夜。


    幸而援军及时赶到,易知舟率领的陇西骑兵强势控制了皇城外围涌来的禁军守卫。


    至此,胜负才见分晓。


    前朝官吏或死或伤,但更多的是心怀戚戚,新帝丧心病狂砍杀忠臣良将,如今新帝薨,八皇子在一众起义士兵的拥护下登上王位。


    江山在一夜之间易主。


    士兵奉命在后宫内外搜查,可始终不见楚太后的影子。


    陆云起蹙眉:“皇宫禁地,难道真叫她飞了不成?”


    军医正在替元崇烨包扎伤口,男人清俊的侧脸上看不出什么喜色。


    伫立在江山堪舆图前的易知舟轻叹一口气:“这皇宫说大不大,想找一个人,并非难事。”语落,他拍了拍元崇烨的肩头:“还请陛下明示。”


    陆云起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元崇烨,少年帝王似乎心事重重。


    元崇烨对上易知舟灼灼的目光,想起方才在御书房门口,他到底心慈手软了,有心放兄长元崇广生路,却不想他死到临头依旧恩将仇报。


    “承明殿内有一条密道,可通往宫外的金闵池。”语落,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易知舟亲自带着人前去承明殿,果不其然找到了那个密道,还有即将通过密道逃离皇宫的楚太后。


    她充满恨意的眼神令人骇然:


    “你父亲铁血军魂,可你却为了一个女人,让陇西骑兵成了叛军乱党,你父若泉下有知,不知该作何感想?”


    易知舟眸光定定,看着疲于奔命的楚太后,语气冷然:“我早就说过,陇西易家只忠于江山黎民。你已经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却仍旧不知满足,弑君篡位,谋害皇嗣,时至今日,却还指摘旁人?”


    楚太后看着这个眉眼熟悉的年轻男子,她只觉得悔恨不已:“当初,本宫真不调你回来。”


    易知舟不欲与她纠缠,他从副官手中接过三尺白绫,搁在她的不远处。


    楚太后见状瞬间愣在原地。


    可就在易知舟转身离开前,她仍旧拼死挣扎:


    “你以为元家人会信任你?会感谢你?”


    “你功高盖主,下场只会比你父亲更惨!!”


    “元家个个都是冷血无情的厉鬼,那元崇烨借你之力登顶,往后只会对你心怀芥蒂;还有那个元季瑶,她靠美色拉拢你,难道还能爱你一辈子不成?易知舟,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凄厉的咒骂声响彻屋宇,易知舟缓缓拨弄着手中的马鞭,全然无视身后渐渐勒紧的白绫。


    薄雾晨曦,朝光万丈。


    元启年腊月初三,北朝第二位皇帝元崇广命丧起义军剑下,谥号哀帝。


    次日八皇子元崇烨手持龙虎兵符,继承帝位,改年号为元康。


    元康年三月初三,夜。


    修缮一新的金銮宝殿内,新晋帝王正埋首案牍之间,那张与武帝足有八分肖像的面上流露出淡淡的疲惫。


    重新被启用的大太监曹宇忍不住开口劝慰:“陛下,夜深了,您也该歇一歇了。”


    新帝即位以来宵衣旰食,实在令人钦佩赞叹。


    元崇烨头也不抬问道:“易将军人呢?”


    曹宇躬身:“回禀陛下,大将军奉命整顿禁军,今日出城了,”


    话音未落,只听殿外传来脚步声。


    果然,新晋大将军易知舟与吏部侍郎陆云起双双前来觐见。


    陆大人一身绯色官袍,面带笑意文质彬彬,与那日起义军前杀伐果决的将领判若两人。


    新晋大将军易知舟倒依旧是那身银光战甲,眉眼端肃,身子拓跋。


    “微臣拜见陛下。”


    “微臣拜见陛下。”


    帝王闻言,审视的目光扫过对面两位肱骨:“禁军那边进展的如何了?”


    新帝即位,无论前朝还是后宫,自然要从上到下梳理一遍。


    易大将军走马上任的第一件差事便是整顿禁军,肃清余孽,梳理皇城守卫。


    易知舟:“回禀陛下,臣今日已于陆林猎场校验过禁军,全体将士忠肝义胆,兵力强劲。”


    新帝点点头,转而看像陆云起,只见后者躬身一拜,音色朗朗:“回禀陛下,吏部已按计划完成了朝中五品以上官员的任命调用,这是具体名册,还请陛下过目。”


    曹宇将折子呈上去,陛下一目十行,半晌后才满意地点点头:“陆爱卿辛苦了。”


    陆云起轻笑一声颔首叩谢:“陛下言重,此乃微臣分内之事。”


    语落,只见龙案后的年轻帝王一袭玄色圆领广袖长袍,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狭促,他不经意举起手边的另一道折子:“今日前朝后宫事务繁多,多亏有两位爱卿替朕分忧,这不,内廷司又上折子,禀告恭迎太后一行之事。”


    一旁的大太监曹宇急忙偷瞄向易大将军。


    果然,后者清冷端肃的面上涌起些许波澜。


    陛下继承大统当日,易大将军就迫不及待请命,要亲自去陇西迎回太后与九公主。


    只是不知为何,陛下竟然未允许。


    硬生生按着易大将军留守在都城,整顿军纪,梳理朝务,算一算,已经两月有余了。


    都清瘦了一圈的易知舟忍不住开口:“敢问陛下,太后娘娘一行何日抵达都城?臣恳请亲往迎接。”


    语落,对面的帝王冷哼一声,似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般转头:“曹宇,去砌杯热茶来,朕还有几分折子要阅。”


    曹宇瞄了一眼对面的易大将军,无奈地躬身退了出去。


    陆云起夹在这二人之见,十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本是携手打天下的生死之间,却因为一件小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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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嫌隙?他有些不解,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半晌后,只听易将军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哀怨:“只因臣在朝堂上劝谏陛下大婚,陛下这是在···伺机报复微臣?”


    四目相对,龙椅上的元崇烨冷哼一声,罕见地端起了帝王架子。


    “陆大人,朕听闻民间,男子若想要娶妻得先经过岳家的三堂五审,可有此事?”


    陆云起一愣,随即含笑应答:“回陛下,民间确有此习俗,男子娶亲不仅要过岳丈那一关,妻族若是兄弟子侄众多,少不得还要再他们那一关。”


    陆大人也知道易将军钟情九公主,可惜陛下疼爱妹妹,不舍立即赐婚;偏偏那一日早朝时,几位老臣都以后位宫悬不利于国本朝纲为由,催请陛下早日选秀成婚。


    陛下本来是使眼色,让易大将军替他开脱几句,不成想后者两手一摊,也加入了催婚阵营。


    易知舟此刻看着年轻帝王好整以暇的笑容,忽而有些后悔,那日不该多嘴。


    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龙椅上的元崇烨却不管这些,只听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调侃:“那就对了,一母同胞的姊妹要成婚,做兄长的无论如何也得尽心尽力。”


    曹宇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盏而来,见易大将军面色郁郁,实在是不忍心见得,于是开口道:“陛下,如今后宫殿宇修缮一新,不知太后娘娘与九公主回宫后,该如何安置?”


    话题这才岔开了。


    只见元崇烨沉吟片刻:“母后尊居春熙宫,至于九儿······”他斜眼看了某人一眼才道:“仍居在成华宫吧。”


    *


    春风宣暖,绿意犹新。


    暂别都城半年多的洛太后与女儿再度回宫,心境却已是天差地别。


    距离都城二十里地的官道上,已然可见巍峨肃正的皇家仪仗队。


    马车内的青柑遥遥一望,随即扬声道:“太后娘娘,九公主,是礼部的人。”


    只见巍峨的仪仗尽头还伫立着一匹熟悉的枣红色骏马,马背上端坐的男子,眉目清朗,眸中带笑。


    洛太后久违地扬起笑脸看向女儿。


    后者两颊一热,缩在车窗内侧嗫喏:“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切狡辩。


    透过小小的车窗,某人俊朗的身姿已依稀可见。


    易知舟啊,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马车越走越近,终于停在了龙华凤仪的礼台前。


    内官宣读了圣旨,洛太后被恭请上了更宽敞华丽的凤辇之上。


    易知舟今日未着战甲,取而代之是一身紫色官袍,圆领广袖,下裾横襕,文质彬彬却难掩风流之姿。


    易知舟向洛太后行礼问安。


    在场众人皆笑而不语。


    洛太后眉眼弯弯,对忠勇果敢,踏实可靠的易大将军越看越喜欢:“临渊免礼,随哀家的车辇一道入宫吧。”


    语落,她又看了看身侧始终垂首不语的九公主。


    今日礼官与内廷司来了不少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九儿许是不自在了。


    知女莫若母,洛太后忽而又改了口:“尔等先随哀家入宫,九儿一路颠簸,甚是辛苦,既到了城门口,易将军便陪她透透气,缓归便罢。”


    浩浩荡荡的车辇终于向着皇城驶去。


    微微扬起的浮沉中,年轻男女伫立其中。


    数月未见,不知为何竟生出一丝羞涩之情。


    她垂眸,盯着自己崭新的云头履,久久不言。


    他歪歪头凝视着心上人白皙的侧脸:“人都走远了,九儿还不愿理我?”


    她这才抬眸看过来,四目相对,爱意贯通。


    他阔步靠近,袖长的臂弯强势的将人搂进怀里。


    元季瑶只觉得颈窝一热,熟悉的月支香气扑面而来。


    她心口一热,忍不住反手抱住他,男人宽厚的脊背宛若一座山:“临渊,我好想你。”


    天知道,在陇西的日子她有多么难熬,虽然母亲、易夫人、柔嘉都在身边,可她每日都牵挂着远在千里之外的他。


    好在如今终于得见,一切都顺遂如愿了。


    不过······


    “九儿,嫁给我吧。”说话间,他忽然松开她,似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那般急切,双目炯炯有神地望向她。


    元季瑶一愣:“你。”


    官道寂寂,空无旁人,连一株像样的草木都没有,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急着求娶。


    可易知舟不解释,转而从袖筒里掏出一支帝王绿手镯径直套入她的腕间:“此乃易家祖传之物。如今,归你了。”


    元季瑶抬眸,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如此狭促的神情,她默默腹诽:都已经有肌肤之亲了不是么?


    于是开口打趣:“你这是怕本宫反悔?”


    易知舟紧紧握着她的双手坦然承认:“是啊,我恨不能今日就娶你为妻。”


    语落,他忽而拉近彼此,清俊的面庞在她瞳孔中慢慢放大。


    唇齿相依,促生出无限情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