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定价

作品:《你树木的荫翳纯属偶然

    林献进一步解释道:“哈维尔听说,男主人公想把这车送给错过多年的爱人,十分动情,就同意了我们的求购。”


    褚彦:“……”


    太荒唐了。他怎么不知道,那个哈维尔是个恋爱脑?还有,贺章欺骗一个这么纯情的人,良心不会痛吗?


    “你老板是个诈骗犯,早晚会被警察抓起来。”褚彦恨恨道。


    林献有点想笑,但体面地忍住了,还贴心帮老板洗白说:“其实Ethan的出价很合理,即便按照拍卖的行情,也是只高不低的。”


    只不过没有跟褚彦明着杠上,否则两人当面抢拍起来,价格只怕要炒高好几倍了。


    “褚先生,”林献礼貌问,“需要我带您去看车吗?”


    褚彦摆了摆手:“告诉我车停在哪,我自己去。你老板应该去跟蒋总打招呼了,你去帮他挡箭吧。”说完转身欲走,旋即又顿住脚,“既然回国了,就别按硅谷那套行事作风了,称呼他贺总吧,也好给集团里的爷叔们提个醒。”


    林献点头:“褚先生提醒的是。”


    十点半左右,宾客们齐聚城堡五层的宴会厅。


    华森集团和Lamoda时尚集团的高层几乎全员到齐,打眼一瞧,全都是西装革履的老总们,仿佛什么大型商务宴会现场。


    这毫不奇怪。


    新娘苏婉愉的爷爷叫苏瑾荣,是华森集团四位创始人之一,他的股份占比虽不高,却是另外两位创始人贺华森和蒋鸿的老师。即便苏瑾荣已多年不参与华森事务管理,也还是德高望重的前辈。


    而苏瑾荣的女儿,也就是苏晨雪的妈妈苏菁,再婚的丈夫是Lamoda时尚集团的掌门人,也就是褚彦的爸爸褚云瑞。因着这层姻亲关系,Lamoda时尚集团诸位高管对苏老也很敬重。


    有这两大商业巨头加持,婚礼自然不同凡响。皮一夏站在流光溢彩的宴会厅里,简直眼花缭乱。


    香槟金的厅里宴开近百桌,每桌都有一大捧今早空运来的厄瓜多尔玫瑰,身着各色高奢礼服的千金阔太们妆容精致,在华丽的水晶灯下言笑晏晏地交谈。饶是皮一夏见过些世面,此刻也要说,她只在电影《泰坦尼克号》头等舱的豪华宴会厅看见过相似的排场。


    枉她刚才还担心穿旗袍露肩又露腿,显得出风头,此时看着一个个穿着清凉的美女,她简直像是上个世纪出土的古董女。


    皮一夏瞬间就理解了贸然闯入Titanic头等舱的Jack。


    带着新奇、审视和一点酸涩的仇富心理观赏了半天,她半泄气、半释然地想,既然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阶层跃迁,还是干好牛马该干的事,找个僻静角落写她的PPT最靠谱。


    苏晨雪被苏母叫去陪亲戚们寒暄了,皮一夏和公司里几位高管打过招呼后,就独自沿着环形回廊闲逛。走到楼梯附近,看见一个小型的露天吧台,正要拐进去,忽听里面传出声音。


    “美国人的做事风格跟咱们不一样,你这几年在硅谷,精力都放在技术上,对集团的事务管理可能不适应,趁这个机会,跟各位叔伯长辈多学学、多听多看,慢慢来吧。”


    蒋副董?


    皮一夏停在拐角处,朝吧台的方向微微探头,确认了说话的人是蒋鸿——华森集团董事会副主席。


    最近这一年来,董事长贺华森一直在病休,集团事务基本都交给蒋副董来打理了,皮一夏虽然和蒋副董没有工作交集,但在集团活动上见过,因此对他并不陌生。


    蒋副董此刻背朝吧台入口,他对面的沙发椅上坐着一个男人……贺章?!


    皮一夏瞬间缩回了头。


    看来苏苏说的没错,贺章确实是集团新任CEO。


    她的第一反应是溜之大吉,脚刚抬起,又被贺章的声音惊得顿住了。


    “公司不是家,没有什么叔伯长辈,我虽资历浅,也不是对集团一无所知,无须各位董事迁就照顾。请蒋副董放心,我会尽快熟悉业务。”


    波澜不惊到近乎冷漠的语气。


    这时候再琢磨蒋副董那几句话,皮一夏听出点有意思的东西,这两个人似是在打机锋?蒋副董看似关心晚辈,实则在说贺章技术出身,又是外来的和尚,对集团管理一窍不通,有的是东西要学。


    难怪同事们议论,这位集团二把手表面和气,做事却乾纲独断,爱摆老板架子,是典型的笑面虎。


    看来,太子爷的处境也没那么好嘛。


    不过话说回来,贺章是真不客气,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的长辈和上司留……所以这个人是真不好惹。不能再听墙角了,这城堡里面也最好少待,避免一切与贺章碰面的可能。


    念头到这里,皮一夏果断转身。


    邻近中午,太阳出来了,半遮半掩地挂在天边,驱散了些许凉意,暑气又开始冒头。


    城堡西侧靠近大门处有一条人工湖,皮一夏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写了几页PPT,感觉有点热,就把开衫脱下来,放到了一旁。


    苏晨雪发微信来问在哪,大约是跟亲戚们寒暄完了。皮一夏回了句在院里,一会儿上去。放下手机就开始叹气,希望婚宴赶紧结束,不行她就中途离场算了。


    正晃神时,余光瞥见身侧来了一个人,她转头一看,登时两眼一黑。


    今天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孙向前竟然追到这里来了……他怎么知道她在这?!


    这位寸头的二世祖穿一件黑色无袖T恤,脖子上挂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链子,一把薅下脸上的墨镜,头发茬子都像在冒火。


    “你怎么找到这的?”皮一夏冷脸合上电脑,收进背包里。


    孙向前没回这句话,却一把攥住她手腕,将她从长椅上扯拽起来。


    “你今天死定了!”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狠,人看着却不凶,主要是肤白,面嫩,眼睛又小,没有那种凶神恶煞的气质。


    皮一夏皱眉甩了甩他的手,没甩开。


    “我道歉行了吧!不该骗你在拍摄,但你看到了,我今天真有事。再说,即便我没事,也有不见你的权利吧,都分手了……”


    “分他妈什么分?你要不要让人听听,你提分手的理由多离谱?我同意了吗?你丫这是劈腿!”


    皮一夏有点无语。


    说起分手的理由,就不得不提在一起的理由。


    孙向前是华森的一家宣传供应商老板孙辉的儿子,一年前因为项目交集认识,孙向前的追求态度很明确,他是本地人,嘴贫、热络,一个花里胡哨的富二代,起初她是没什么兴趣的,毕竟那段时间她工作不算太忙,周末还能搞点外快,一个人待着也很充实,完全不需要恋爱的刺激。


    某天无意中刷到孙向前发的抖音,他在桥洞下捡了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带回去洗干净,还送去宠物医院检查……这点反差萌让她有点心动,就顺其自然地相处了三个月。


    最初的一个月感觉还不错,熟了之后,她发现这人有点大男子主义,第一次和他哥们聚餐,结束后就开始教育人,让她在饭桌上给他留足面子。她一头雾水,当真开始反思自己,到底哪里下了他面子,但反思无果,就诚心求教。


    孙向前说,他那些哥们的女朋友,一个比一个小鸟依人,又会撒娇卖乖,一口一个哥哥老公的叫着,就她,坐那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一晚上就知道吃和笑,让人扫兴。


    一听这话,她当场就炸了。觉得谁小鸟依人找谁去呀,干嘛在她这受委屈!都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不吃和笑还能干嘛,站桌子上跳舞?!


    两人吵了几句嘴,后来孙向前嬉皮笑脸地求和,她也没揪着不放。


    结果刚和好没过一个月,他又开始当着她面开黄腔,比划一个女生的胸大,手感肯定好什么的……她瞬间就彻底下头了。


    分手时大吵了一架,闹得很不愉快,孙向前可能以为她只是闹脾气,傲慢得连哄都不哄,还等着她主动回头讲和,甚至故意带漂亮妹妹在她跟前晃,试图让她吃醋。


    她觉得这种行为很幼稚,就这么分了,孙向前也熄了火,在她这,就算是断干净了。现在许是跟漂亮妹妹分手了,又想起她这个竟敢甩他的前前任了,因为不甘心,才回头纠缠。


    “孙向前,你一定要我把话说明白,那就说明白。我不喜欢你了,听懂了吗?你赶紧走吧!”


    皮一夏嫌弃的要死,孙向前见状更火大,一把将她搡了出去,力气大的让她原地转了半圈,高跟鞋不知绊到了什么,踉跄退了几步,噗通一声,摔进了河里!


    “诶哟卧槽!”


    孙向前被这陡生的变故整蒙圈了。反应过来,急忙蹚着水去救人。


    万幸她只是摔到了浅水区,也好在会游泳,只是事发突然,呛了几口水,扑腾着从河里冒出头,见孙向前来捞她了,皮一夏一巴掌呼开了他。


    “你他妈赶紧滚吧,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见你……”


    孙向前被她挥得往旁边错开两步,皮一夏的视线再无遮挡,冷不丁和一双漆黑的眼睛对上。


    我靠……贺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满头满脸的水瞬间变成了汗……皮一夏心如死灰地闭了闭眼,睁开时,什么都没变。


    不是梦。


    贺章站在岸边,衬衫套马甲,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与早上初见时的板正相比,多了几分闲适。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眼睛里透着一丝玩味,好像在看戏……她可不就是一出好戏吗?


    半个身子浸在水里,妆大概也花了,她这辈子的狼狈都在今天了。


    贺章从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怕不是全程围观了她跟孙向前拉扯的戏码?


    ……要不,她还是淹死吧。


    皮一夏身上是冷的,旗袍湿哒哒黏着皮肤,手臂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脖子以上却开始红温预警。麻木地呆怔片刻,拖着沉重的身躯,面无表情往岸边走。


    孙向前这会儿稳住了身形,又凑过来拉她,她没再拒绝,毕竟,不能再当着贺总的面演大戏了。


    “摔伤没有?是不是很冷?我不是故意的……”


    孙向前边说,边把身上的T恤扯下来,团吧团吧,给她擦脸。


    皮一夏压抑着满腔愤怒看他,正要开口,瞥见身侧走来一个年轻男人。


    那人一脸惊诧地说:“老孙,你还真来了,这是……怎么个事?”


    皮一夏认出了这个长得像猴子的精瘦男。


    刚进庄园时,她低着头给苏晨雪发微信,没看路,不小心撞了个人,那人“欸”了一声,说:“你不是,孙向前那女朋友吗?叫什么来着?”


    她说:“你认错人了。”然后就走了,听见他在身后嘟囔,“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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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所以,她在云溪庄园参加婚礼这消息,是孙向前这位好哥们透露出去的?


    一定是了。


    真是报应不爽。她遛了孙向前一上午,现在被他推到了水里……也算扯平了。


    “你赶紧走,我不想在这跟你吵架。”皮一夏压着嗓子说。


    孙向前不为所动:“你跟我一起走。你看衣服都湿了,我带你回家去换,不然该着凉了。”说着挪了挪身子,挡住了她的身形,眼神却不住地瞟她胸前,对他的好哥们说,“串子,你先去忙,咱们回头再聊。”


    那位串子大概也觉得尴尬,哦了一声就走了。皮一夏扯开孙向前手里攥的T恤,丢回他身上。


    “穿回去!”


    说完下意识朝孙向前的右后方瞟了一眼,贺章在离他们五六步的地方站着,还在看戏。


    孙向前顺着她的视线,也转头看了过去,当即指着贺章喊:“你丫看什么看,把眼睛给我闭上!”


    我靠……


    “孙向前!”


    皮一夏气沉丹田吼了一声,把他吓得一愣。


    “干嘛!”他也转头吼了回来。


    “你赶紧走,现在!马上!”


    她拿贺总当菩萨供着还来不及,孙向前竟然敢吼她的菩萨?!这是想她死啊!生吃了他都不解气!


    正在这时,两个身穿安保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径直停在孙向前身边说:“这位先生,请出示一下邀请函。”


    “什么邀请函?”孙向前一脸莫名。


    安保说:“这座城堡今天被苏家包了,没有婚礼邀请函,是不能进入的,你怎么进来的?”


    “正大光明走进来的!我来找女朋友,不行吗?”


    皮一夏瞪着他:“你再不走,惹急了我咱们都别活!”


    安保闻言,更加确认了孙向前没有邀请函,一人一边,上来就要架走他。


    孙向前很愤怒,但看见皮一夏那张更愤怒的脸,他莫名有点气短,挥开安保说:“我自己走行了吧!”


    离开前,又把他那件皱巴巴的T恤丢回了她身上:“挡着点!我在外面等你。”


    皮一夏直接摔地上,擦脚用了。


    该走的都走了,不该留的还有一个……不是,什么时候变成两个了?


    贺章身边,还站着早上那位助理。


    算了,随便吧。她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该丢的人已经丢完了。


    皮一夏把脚伸到进水里,晃了晃涮干净,在孙向前的T恤上擦干,捡起地上的高跟鞋穿好。


    这时视线里出现两双皮鞋。


    她慢慢直起腰,看向身前的贺章和他助理。


    “Lola小姐,”助理礼貌点头,“您好,我叫林献。”


    皮一夏僵硬地扯出个笑:“你好。”


    “您的衣服湿了,先用这个挡一挡吧。”


    林献小臂上搭着一件西服外套——是早上贺章穿的那件——朝她递过来。


    皮一夏瞟了眼贺章,他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隐约还带着几分怒气。


    她脖子一缩,对搓着两臂,尴尬道:“不用了,谢谢。”她可不敢弄脏贺总的衣服。


    说着走回长椅边,拿起自己的小开衫披上,拈起旗袍前摆,扯了扯,一松手,湿滑薄软的布料又贴回了身上,腰部以下曲线毕露……简直像赤身裸体一样。


    在大街上裸奔怕不就是这种感觉……皮一夏面红耳赤,想死。


    又瞟了眼林献手里的外套。


    “那个……还是借我用一下吧。”


    大不了还他一件新的!无论如何,先解决眼下的困境再说。


    她讪笑着走回两人身边,快速接过来披在肩上。外套宽大,至臀部以下,刚好够遮住最尴尬的部位。


    “谢谢啊。”


    “不客气。”林献仍然礼貌地笑着,“我去帮您取一条毯子来。”说完看了贺章一眼,见他没反应,就知道自己没领会错意思。


    林献也是到这时才醒悟,为什么刚才蒋副董离开后,Ethan朝下面的庭院里扫了一眼,忽然起身说要出去逛逛,让他不必跟着了。


    幸好他是一个专业的助理,时刻观察着老板的动向,并熟练掌握察言观色的基本功。


    看来,这位Lola小姐在Ethan心里果真不一般。


    若非如此,什么时候见过Ethan在一个女人身后干站了二十分钟,还把他叫过来管闲事的?


    林献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皮一夏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恭敬地看向贺章:“那个……”现在还是假装不知道他是谁吧,“Ethan……先生。”


    贺章挑了挑眉,似在等她的下文。


    “刚才,对不起啊。我朋友不是故意的,我代他给您道个歉。”


    “你打算怎么道歉?”贺章问。


    道歉不就是说句对不起,还要怎么道?


    皮一夏想了想,懂了,一弯腰,来了个九十度鞠躬:“对不起!”


    虽然有点屈辱……但是小女子能屈能伸,为五斗米折腰算什么?折腿也行。


    她直起身,觑着贺章神色,却见他眉头皱了起来。


    还不满意?这个人真难缠。感觉早上喊停他车的回旋镖扎了回来,皮一夏暗暗叹了口气:“要不,您说说,想让我怎么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