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峥嵘另一只手压在少女腰侧，半环半抱，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势直面他暂时绝对惹不起的大人物。


    凌峥嵘知道他，最年轻的K开国将领，也是唯一一位至今没有成家的领导。


    年少的凌峥嵘听过他许多版本的抗战事迹，也知道那些或真或假，亦或是为了杜撰而杜撰的风流韵事。毕竟这样堪称站在胖达国巅峰的男性，手握滔天权势却终身不娶亦没有子嗣叫人生出无限遐思。


    他可以红颜无数，也可以知音难觅，甚至可以没有婚姻却有子孙，唯独不能洁身自好，不染情事。


    曾经的他也这般想过，一代名将怎能没有红颜相伴，那这俯瞰天下时岂不寂寞？这寂寞又该与和人说？但当这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时，他却按不住性子了，要不是中N海内不许他配枪，他想今日总有一个人要在这里血溅三尺！


    孟图南嗅到久违的香气，紧绷僵硬的身子顿时软了下来。她不明白凌峥嵘在做什么？为何突然剑拔弩张，一身杀气。她想动，却发现动不了。


    同样作为男人，宁和光怎会不懂凌峥嵘的眼神，更懂他此刻无声的对抗。他的视线不疾不徐地在凌峥嵘和孟图南之间游走，感受着面前样貌精致女气却又一身肃杀凶戾气质的青年逐渐展露出如有实质的杀意。


    宁和光知道他误会了，却不解释，也不让叶老的机要秘书解释，更是按住了三两步就蹿过来的警卫员拔枪的手，他只平静地与一腔怒火的青年对视。


    这是两个同样扛枪杀人，尸山火海里爬出来的军人之间的较量。


    叶老咳嗽了几声，慢慢从他二人之间走过去。


    宁和光接到叶老不赞同的警告目光，他却笑了笑，散去了周身的肃冷。他对着凌峥嵘问道：“你就是程启东的儿子，程骁？”


    凌峥嵘眯起幽冷的狭眸，还未开口就被刘文进打断了，他颇有些自豪地介绍道：“宁领导认错人了，这是凌守豫的儿子，蝉联三军魁首三年之久的凌峥嵘啊。”


    宁和光略感诧异，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凌峥嵘松开怀里的姑娘，低头垂眸望着她，见她眼底一片血色，瞳孔猩红，便知她此刻在忍着极大的，远非常人可以想象的痛楚，这一天堵得难受的清晰顷刻间只剩焦急。


    “你忍一下，我这带你走。”


    叶老等人都看向他，凌峥嵘解释了一句，“叶老，她身体不舒服，我要带她离开。”


    宁和光抢在叶老前面开口道：“楼上有宾客休息室，还有值班的大夫，小李，去接大夫过来。”


    不待凌峥嵘拒绝，孟图南出声婉拒，“谢谢领导的好意，但不必这么麻烦，正好我也汇报完工作，也该走了。”


    凌峥嵘幽暗深邃的眸子看不出喜怒，略敛眸站在孟图南身侧正好挡住了宁和光看过来的目光。


    孟图南微微拧着细眉，面上是惯常隐忍的平静，她对叶老道：“我还是继续做特别顾问比较合适，既然徐涤清教授出了事，但总归要有人顶上来做项目总工，我的建议是不妨考虑一下凤凰。”


    叶老微微颔首，“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老头子瞥了眼宁和光，又道：“你这就准备回橙色区了？”


    “是，我脱离项目太久，是时候回去专营一件事。”


    “好，有任何困难你随时找我。还有峥嵘，他要是敢给你委屈受，你不必忍着，我们胖达国好男儿多得是，我在京都给你留意着。”叶老拿起烟又放下，若有所思道：“对了，王研究学士提过一件事，希望你以后能够在紫徽大任教，开基础物理学应用这门课。你怎么想的？”


    “我和王研究学士也谈过，但一切都要等雄鹰项目落地结束才能确定。”


    刘文进猛吸一口气，忙插话道：“图南，能够去紫徽大授课是天大的好事，你现在还小，思虑不周，不如这样，你先在紫徽大挂一个客座教授的名头，每个月抽空过来开一节大的公共课，不耽误你搞雄鹰的。”


    这话算是为了孟图南的切身利益着想，宁和光这才正眼看向刘文进。


    叶老哈哈笑起来，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信封，信封左上角印着紫徽大的校徽。小李将信封取来双手捏着递给孟图南，笑道：“王研究学士离开前交代过，孟博士亲启。”


    孟图南接过来拆开看，竟是一封聘任书。


    “孟博士的档案，户口都可以落在紫徽大，也有固定工资和津补贴，这算是王研究学士给您的一份额外的保障。”小李解释道：“但您要保证一年内在紫徽大授课不少于36课时。”


    “别推辞！”刘文进恨铁不成钢，对着凌峥嵘吼道：“峥嵘，你说话呀，你劝劝图南，她不懂国内形势，你还不懂吗？”


    凌峥嵘攥住孟图南的手，柔声问道：“你有什么顾忌？”


    孟图南沉默着。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她在紫徽大头疼地最厉害的时候那次又去了医院，邵主任给她拍了片子，脑子里的那血块变大了，尽管邵主任没有直说这意味着什么，但她心里亦是明白的。


    这是不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会炸得人粉身碎骨。


    她想了很久，也豁达了许多。盛丰明的事已了，她觉得这世间也没什么特别值得不舍的事。如果非要说一件，那雄鹰项目必须做完。


    至于旁的，若有余力自当尽力而为。


    但那日吕教授和自己谈心，提及国内基础物理应用在高校开课还处于任重道远的阶段，王研究学士年纪大了，又有项目组需要费心，时常感到力不从心。她二人缘分不浅又师出同门，若孟图南能接棒任教，自是了却她的一桩心愿。


    最终孟图南接了下来，抬眸看向叶老，叶老被她血色的瞳孔惊得一怔。“我能担单独和您聊几句吗？”


    叶老移步与她去了隔壁的休息室，孟图南率先直入，坦白道：“叶老，我身体出了问题不知能撑多久，所以当时王研究学士和我谈这件事时我是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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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的。一则我想先完成手头上的事，事毕后就一门心思去搞一个可以覆盖国土的反导系统。我脑中已有初步构想，但耗费精力之巨，我不知身体条件是否允许，非不识好歹不肯承王研究学士的好意。二则国内人才济济，许多巨擘陆续归国，他们若有心从教定能系统地培养出优秀人才。”


    她食指杵着太阳穴，那里突突直跳，疼得厉害。“我这一年36课时的教学，光听着就觉得儿戏，这个客座教授的头衔我受之有愧，更怕累及王研究学士的名声。”


    孟图南言辞诚恳，叶老不住点头，“丫头啊，你才多大点儿，考虑问题倒是周全。但你如此年纪便拿到Umich研究院物理博士学位，这样的能力还不足以堵住悠悠众口吗？”


    “科研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在胖达国天才如过江之鲫，而我只是其中沧渺一栗没什么特别的。”


    见她态度坚决，叶老也不再劝，心里无限感慨，此子心性坚定不骄不傲委实难得。他接过孟图南递来的信封放在玻璃茶几上，坐在那想了想问道：“你这个身体是什么情况？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我记得文进说过，是被海雕国的人注射了什么毒品所致，怎么，好不了是吗？”


    孟图南疼得许久没有吭声，叶老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手边，见她样子痛苦，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悲痛。


    半晌，孟图南终于在这波痛意中回过神来，神经绷紧后又放松，她只觉得疲惫不堪。


    “好不了了。”孟图南的视线落在窗外的树上，光秃秃的树干看着有些苍凉，她轻喃道：“人固有一死，谁也躲不过的。但我想着人与人总归是不同的，何必强求俗物？”


    “少年自当扶摇上，揽星衔月逐日光。生命的短长不是丈量价值的标尺，尽心而为不负初心才是。”她收回视线，轻笑了笑，“说这些空话，让您见笑了。”


    叶老拍了拍她的小臂，一时间有些哽咽竟说不出话来。他深吸口气，试探着问道：“你想过寻亲吗？也许你的父亲不是那位平先生。”


    “的确不是。”孟图南蹙眉回忆着，“母亲出国前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是英雄，也是孬种。她恨他，却舍不得打掉他的孩子，但生下来后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以她选择一走了之。”


    孟图南艰涩地说着话，脸庞上有着清晰的痛意。“她那时总出现幻觉，总是念叨着若我是个男孩子就好了，那样他一定后悔自己不挽留她。可我是个女孩，她想国内的传统男性怎么会爱女孩子呢？又不能传宗接代，她自觉失了筹码，便又爱我，又恨我。”


    叶老气得一拍桌子，口中呼道：“糊涂！女子怎不如男？女儿也顶半边天！”


    孟图南一惊，从不堪的回忆泥淖里抽身出来，她谦然地笑了笑，“我多言了。”


    叶老心中微动，有了些许了然，或许这丫头真的是宁和光的孩子。他还想再问得细一些，“那你母亲就没有说过他的事吗？叫什么？家在哪里？从事什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