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阿言

作品:《小师叔他又叛逃了

    夷月立刻把蹿出去一半的阿银拽了回来,欣喜地朗声叫道:“封哥!!”


    手持长.枪的姑娘闻声一愣,讶异又狐疑地看了一眼封长念,结果险些被身后小贩一刀砍中,幸好她听觉极其敏锐,当即曲肘一撞,直接将人撞飞出去。


    长.枪迅速调转枪头,干脆利落地捅进心口,那姑娘一甩马尾:“都是沙蝎子,一个不能留!”


    像是什么暗号一般,靖安言明显感觉到揽着自己的人微微一僵,下一刻就把自己推向了夷月那边,然后手持墨痕剑,和那姑娘一起对着那几个落荒而逃的小贩追了过去。


    夷月眨眨眼:“……他们在说什么?封哥听懂了?”


    靖安言收了短匕,耳畔仿佛还残留着方才封长念因剧烈动作而急促的呼吸,轻柔的风,就拂过他脆弱的耳根。


    他望着那两个背影定了定神,思忖道:“嗯,可能是刻在骨子里的……家规家训吧。”


    家规家训???


    “相比之下,我在想的是,我们要不要走。”靖安言嘴上那么说着,但脚下已经开始往角落里悄悄挪动,“趁着他们去追人,现在就走。”


    夷月脸色露出一些微妙的尴尬:“……不至于吧,封哥能找到你第一次肯定能找到你第二次,你躲他没有用处的吧……”


    “我不是躲他。”靖安言目光平移到封长念身边的那一抹鹅黄,“我是躲那姑娘。”


    “她是西军都督府的人。”


    话音未落,靖安言袖口一紧,整个人都被夷月拽了一个趔趄——夷月从小听南军都督府跟南疆打了多少场仗,别的不说,对大魏五军都督府从骨子里都打怵的。


    小姑娘腿倒腾得飞快:“你不早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不觉得她和你封哥有点像吗?”靖安言被她逗笑了,“不过我没见过,我也只是猜测,听你封哥原来跟我讲过,他那完蛋叔叔有一儿一女,我感觉这位可能就是他堂妹,封……”


    “咣”。夷月又来了个急刹,靖安言这次彻底没刹住,两个人险些一同撞在墙上。


    靖安言下意识撑了一把,本来就在阴雨天叫唤着疼痛的手腕彻底不满,痛感直接从右臂蹿到天灵盖,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嘶——”靖安言左手一捂,呲牙咧嘴道,“……又怎么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夷月双手小小地举了一下,“我……我是想问,你的意思是他俩是堂兄妹?”


    靖安言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夷月继续道:“那方才那姑娘……也能认出来封哥?他俩是不是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分开啊?”


    “这关咱俩逃跑什么事儿?”


    夷月:“……”


    她心虚地从怀里掏出来一只小虫,腹部还在翕动,是一只定位蛊。


    靖安言狐疑地歪了歪头。


    夷月笑得有几分讨好:“……烫了。”


    靖安言眼角一抽,果不其然,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在瓢泼大雨下也能听出来那脚步声有几分焦急,随即是一阵熟悉的气息从身后四面八方涌来。


    身后的人没说话,倒是方才那道女声先响了起来:“你们跑什么啊,我还以为还有沙蝎子没有除干净,把你们掳走了呢。连伞都没带,赶紧打上。”


    那姑娘三步并两步把伞撑开,又被封长念接了过来,轻轻罩在了靖安言和夷月的头顶。


    “伤着哪儿了没?”


    靖安言把渗血的小臂藏进广袖下,然后转身抬眼,笑:“没有。好巧啊,居然真的相遇了。”


    封长念只是敛眉瞧着他,从那沉沉的眼神中,靖安言感觉到他好像是酝酿了些薄怒,但怒从何来,靖安言还没参透。


    倒是那姑娘探头笑了:“我就说哪里来的身手这么好的人,原来是珩哥的朋友。这位大哥,还有小妹妹,你们好啊,我叫封玦,是珩哥的堂妹,你们叫我阿玦就得了。”


    封玦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杀人的时候动手麻利不留情,下了战场倒是有几分这个年龄的活泼,高马尾一甩一甩的,衬上那鹅黄色的衣裳,一笑之下,又多添了丝朝气蓬勃。


    “阿玦姐姐,”夷月早就把定位蛊藏了回去,“我叫阿月,这位是我干爹,叫……”


    “阿言。”


    这话不是靖安言说的,也不是夷月说的,更不可能是封玦说的。封长念脱口而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连靖安言本人都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把那句“你叫我什么”抖出来丢他脸上。


    封长念的表情突然带了一种很欠揍的“我也没有办法啊”,他勾了勾唇角,方才的阴翳一扫而光,转头冲封玦介绍:“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阿玦,我多年不回梁宁了,有什么酒楼也不清楚,靠你介绍了。”


    “哥,你这就客气了,交给我吧。”封玦爽朗一笑,“不过,你要住外面吗?不回家?”


    “公事在身不方便。而且,若非必要,我希望……”


    不消他说完,封玦立刻抢白道:“明白,我是不会告诉我爹你回来了的。放心吧,我爹他最近也忙得很,只要你不打上门去,他一时半会儿察觉不到的。”


    封玦比封长念小四五岁,其实她本身还有一个亲哥哥,但不知为何,她从小待封长念这位堂哥比亲哥要亲近得多,后来封长念进长安的时候,封玦还哭了好久。


    因此有些事在兄妹之间不需多言,封玦本身也看不惯自家父亲做的一些事,但为人子女,总不能多说什么,所以封长念的无奈,她是明白的。


    十多年还能存在的这一份明白,也足以令人动容,封长念微微颔首:“多谢你。”


    “行啦,都别站着了。言哥,阿月妹妹,跟我走吧,今天绞杀这些沙蝎子,也多亏了你们,就算和我哥不认识,我也要请你们好好吃一顿的。”


    西军都督府自封铭病逝后,就交给了封钧负责,但奈何这人纨绔作风自始至终不曾改变,每日无所事事、毫不作为,他儿子也和老子一个模样,于是大半的担子就全都落在了封玦身上。


    因此她牵着马走在路上时,有不少百姓都纷纷向她问好,俨然已经成了百姓心中的小侯爷,还有给她送瓜果熟食的,到最后怀里都拿不下,只好放在马背上。


    “真热情。”


    靖安言不过一句随口感慨,结果话音就这么直直地落入了封长念耳中,他附耳过来问:“什么?”


    靖安言还没被那句“阿言”震得缓过神来,不自在地搓了搓耳垂:“我说真热闹,如果……”


    封长念认真地注视着他,靖安言顿觉失语,不再往下说了。


    封长念略略思索,也不追问了,他已明了那些未竟之语。


    如果你当年没有被关进长安城,是不是也像封玦一样,被百姓爱戴,受百姓簇拥,打马在街上巡视,荡平世间不平事,杀尽流窜匪贼寇,然后这样欢欢喜喜地回家。


    可惜没有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靖玄念就还会存在,他会真的看到封长念领了一纸诏书光明正大地回家,带着他一起,跟他一起见见家里人,而不是以一个连名字都无法相告的身份与封玦见面。


    这是他的家里人,是他家中为数不多能与他相谈的妹妹。


    是他的血缘之亲。


    一股奇异的感受后知后觉袭来,靖安言抿了抿唇,下意识挠了挠小臂上受的伤。


    “到啦。”封玦转过头来,“赏玉楼,这可是梁宁最好的酒楼,哥,你还记得不,小时候我们总来这儿听戏,听得晚了就直接楼上睡,不回家了,大伯还总来逮我们,最后拎小鸡似的一手一只拎回家。”


    夷月忍俊不禁:“封哥,你还有这种事迹呢。”


    被揭了短的封长念也有点脸红,他未进长安城前的那些“案底”可比在玄门时候多多了,不觉微微提高了音量:“阿玦!”


    “完了,生气了,一会儿真的要找我打架了。”封玦笑嘻嘻地跑进门,“走了走了,我请客吃饭赔罪还不行吗,行行好,在你朋友面前别下我面子啊,求你了哥。”


    大下午的,吃饭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


    封玦出手大方,当即包下了四间上房,里面软床、屏风、吃食、沐浴一应俱全,就连沐浴的水都可以自己选择是泡花瓣还是泡牛乳,赏玉楼也知道她的身份,多少受过她的庇护,丝毫不敢怠慢。


    在夷月兴奋地挑选时,靖安言多年刀剑舔血,没那么多讲究,只吩咐了热水就一头扎了进去。


    赏玉楼一楼梨园戏唱得热闹,沐浴的水声都遮不住,在这样“咿咿呀呀”的唱词中,靖安言打湿长发,水珠连点成线低落,砸进水面泛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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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圈又一圈涟漪,如同跟着唱词婉转,滴滴答答地响起。


    他闭着眼冲洗皂角,回过神来时猛地发现自己在跟着哼唱,梳进头发里的五指微微一停,眼底蓦地透出几分凄凉。


    曾经、曾经也有人抱着琵琶给他唱过戏,只可惜那人后来……


    “安言,”那人停下来,抱着琵琶看着他,“这条路就是会很苦的,背井离乡、隐姓埋名,但你要往前走,带着我的心愿,我们的心愿,一路往前走。”


    靖安言将脸深深地埋进掌心,在潮湿的雾气中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跨越神寂岭,来到梁宁,那口气一直不上不下,哽得他难受,好在这次,终于随着那些熟稔的唱词,悉数呼了出去。


    直到水都快凉了,那些被冻透的筋骨才缓和过来,靖安言把自己从浴桶中捞出来,拽下布巾擦干,几出戏的时间里,他状态迅速地调整了过来,眼波流转间,一些谋划已经浮现成型。


    这边厢刚换上中衣,封长念就敲门进来了。


    隔着一扇屏风,封长念依旧能看得出这人清瘦的轮廓,抱着干净外袍的手微微一紧,攥出些微褶皱:“……我、我来送衣服。”


    一只手从屏风后面递了出来,还带着沐浴后的潮气,骨节都透着一股引人遐想的粉。


    靖安言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轻声催促道:“给我啊。”


    封长念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把衣服塞到他手里。


    仓促间封长念的指尖慌张地勾过他的掌心,靖安言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屏风后发出了一声短促却不带恶意的嘲笑。


    封长念当即原地涨红了脸色,像是个愣头小子,呆呆地看着屏风上的身影将外衣甩开,仿佛一只展翅的蝶将靖安言的身形紧紧裹住。


    靖安言伸手将濡湿的发从后领口捞出,晃神间那带着皂角香气的水珠好似溅了封长念一脸。


    他呆子似的:“……小师叔,你知道吗?”


    屏风后系腰带的手一顿。


    “刚刚我从二楼绕道破窗而下,惊鸿一瞥间,我以为是十年前。”


    靖安言穿着大魏的衣服,是他从前最喜欢的宽松飘逸服饰,一身白,如果腰间别着的不是那根玉笛而是那柄熄云甚至是墨痕,简直和封长念梦里的人一模一样。


    靖安言微微顿了顿,索性腰带也不系了,整个人大咧咧地往屏风边上一靠,外袍就那样顺着他的动作流淌下来,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肤。


    本就有些没压下去的火瞬间又令人口干舌燥起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靖安言裤子穿得严严实实,只留下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上半身令他意乱情迷。


    “小兔崽子,眼神往哪儿瞟呢。”靖安言懒洋洋地觑他,“现在知道叫小师叔了,方才在你妹妹面前,叫我什么?”


    封长念喉结一滚:“……阿言。”


    嗓音愈发粗哑:“阿言。”


    这房间的水汽过于浓重了,挤压得人透不过气,在越来越艰难地喘息中,他的阿言一步一步走向了他。


    靖安言一手搭在他肩膀,唇凑过来:“大逆不道。”


    封长念眼底似有火在烧:“……你——”


    “封长念。”


    靖安言的手虚虚地攥在他的脖颈,悄声叫了他的名字,这次不再是十年前的“封长忆”,而是正儿八经的封长念,他明知道的、带着情思的封长念。


    “封长念,老实交代,想这么叫我多久了。”


    身侧的人呼吸骤然粗重,压在掌心下的脖颈跟着猛烈起伏。


    “阿言。”靖安言自己重复了一遍,“小兔崽子。真是,大逆不道。”


    话音未落,靖安言左手一个发力,封长念兀自沉溺在被迷惑的幻梦中,毫无招架之力,一把被他掀到了床上。


    “小师叔——!?”


    封长念尚未来得及起身,靖安言长腿一跨坐了上来。


    他眸子蓦地一缩,是靖安言双手撑在他头的两侧,顷刻间鼻尖已经压到了鼻尖。


    这和他们南疆重逢的那场绮梦太像了,封长念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尝到了满口血腥,也阻止不了那股邪火一路往下,险些点燃他最后一点理智。


    “封长念,我的确不能再把你当小孩子了。”靖安言轻声轻语,仿佛枕畔情人间的呢喃,“回答我一些问题,回答得好了,小师叔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