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焚风

作品:《小师叔他又叛逃了

    封长念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与他对视。


    什么叫……什么叫根本不是“靖安言”!?


    召砾冷静道:“封大人,在靖安言叛逃之前,你对他的印象,或者说身份,是什么呢?”


    封长念想都不想:“魏明帝皇后幼弟,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靖深幼子,玄门玄字门三弟子,当年魏明帝还想过,待他及冠后让他进金吾卫做指挥使……”


    他越说声音越小,召砾也知道他自己或许明白过来了,封长念何等聪明人,从那句“根本不是靖安言”开始往下数,便知道召砾的深层含义是什么。


    召砾旁敲侧击:“如果他根本不姓‘靖’,不是你们皇后的弟弟,更不是你们什么御史大人的儿子呢?”


    “那他是谁?!”封长念呼吸都凝滞了,“如果他不是……那他是谁?!”


    他能是谁?


    他会是谁?


    “这件事勒乌图更清楚些,他没有告诉我详尽的事情。”召砾沉吟道,“我只知道,靖安言似乎本就是南疆人。勒乌图曾有一次醉酒后同我讲,他说靖安言是灵神赐给他的福报。”


    召砾想起来什么似的,讥诮地一扯唇角:“不过,事到如今,勒乌图也死了,你好像也没处问——但靖安言肯定知道,可惜他又不肯告诉你。话又绕回来了,为了这么个人,封大人,你到底坚持些什么呢?”


    封长念蜷缩了一下手指,看着掌心斑驳的纹路,在召砾的询问下思路有一瞬间的阻滞。


    召砾以为他终于动摇了,迫不及待道:“我们联手,大魏也有安宁,南疆也能回到正轨,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的好事。”


    他试探地将手搭在封长念肩膀上,这一次,封长念终于没有躲开。


    他心下一喜,听封长念涩声道:“我还有一件事想不通。”


    “你说。”


    “你三十多岁了,圣酋当了十多年,怎么突然想造反?”封长念垂着眼,“如你所言,南洲自变为南疆后,与大魏的渊源被毁掉了,你怎么突然发现勒乌图这一脉是外邦入侵、贼寇当道?”


    “因为我收到了一封信,准确地说,是一本书。”这不是件大事,甚至更能表明他态度之坚决,是个不错的筹码,召砾痛快地和盘托出,“古南洲史。”


    封长念眉心一蹙:“古南洲史……”


    召砾让他稍等,从今天被匆匆忙忙挪出来的匣子之一里翻找了半天,才终于端出一本厚厚的书来,递给封长念。


    那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缘都微微卷翘,封长念指腹摸过细微处的标注,竟然是西域沙宛国的文字。


    这放到第二个人身上估计都认不出来了,但自封长念小时候起,绥西侯便特地教过他这种文字,因此他一眼就认得出。


    他瞟了一眼召砾,召砾示意他随意翻看。


    那书的内容与大魏保存的相差无几,大抵都是南洲曾经属于大魏荆平属地,但因神寂岭之故,里面的民风还保有自身特色,以大祭司为族中尊长,听其调配。


    古南洲也修习蛊术,但并不是全部,只有大祭司一脉世代皆修,甚至还有传闻,说第一任大祭司曾经埋下一颗神奇的种子,他日若有灭族之危,这颗种子必定救南洲一命。


    封长念合上书,这些消息玄门也都看过了,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唯一让人在意的是这本书竟然是沙宛国给召砾寄来的,他从小对沙宛国三个字敏锐至极,每每看见就觉得手痒痒。


    他摸索了一下书皮,擦了一手灰:“……给你这本古南洲史你就信了?你也没求证过?”


    “当然求证过,求证的过程封大人就不必担心了,你只需要知道,我清楚了这些事情便好。”


    “那为什么是沙宛国?”封长念眸色微凉,“圣酋大人和沙宛国还有联系?”


    “什么?”召砾闻言一愣,看起来不像是装的,“什么沙宛国?这和西域有什么关系??封大人,你也别管这么多了,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了,我的诚意也给足了,怎么选不用我多说吧?”


    “不用多说。”封长念合上书,“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杀了勒乌图?”


    “因为老子乐意——”


    一阵刺骨冰凉蓦地打断了他的话。


    召砾不可置信地往下看去,冰凉的剑锋戳进腹部,一圈又一圈的鲜血慢慢晕染开来,像极了白日里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火,一点一点将他吞噬殆尽。


    顺着剑锋看过去,是封长念冰冷沉静的眼睛。


    召砾错愕地瞪大眼睛:“……封珩?”


    “圣酋大人,我没有问题了,我现在就给你回复,无论如何,我必杀你。”封长念勾唇一笑,全然没有方才的失神失意、纠结多思,“既然更多的你也不知道了,那我没必要再留你了。”


    都是装的。


    全都是装的!!!


    封长念就是为了打听消息,才装成一副百思不得其解、左右为难的模样,其实只是为了将召砾知道的那些事情问个干干净净!


    疼痛与震惊悉数翻涌,召砾怒喝一声,居然忍痛将剑锋拔了出来!


    刹那间,鲜血喷涌,他狼狈地捂住腹部。


    “为什么?!为什么!!!封珩!!!”召砾解下铃铛,仓皇地摇动,“来人!来人!!!”


    铃声既没有催动封长念的蛊毒,也没有唤来手下的人。封长念心下一定,应是靖安言出手了。


    召砾眼瞳猛烈地颤抖:“你……勒乌图给了你解药!?封长念!你居然真的帮一个贼人!还是个已死的贼人!你多蠢呐!!!”


    封长念一擦墨痕剑上血迹,一步步向他走来:“是啊,我多蠢呐,知道为什么吗?”


    “不就是因为那个靖安言!你跟着他会吃大亏!吃大亏!!!老子好心让你回忆一下十年前他怎么背叛的你们,没想到你还是不长记性!!!”


    封长念却摇摇头:“不对。不是因为这个。”


    “而是因为自始至终,我的目的、我此行要杀的人,只有你一个。”


    召砾暴怒,扔了铃铛后顺手拎过一把大砍刀:“为什么!!”


    封长念却不再言语,足尖点地,一阵风似的掠了过来。


    方才那一剑穿透了召砾的腹部,卸掉了他大半的战斗力,封长念身轻如燕,墨痕剑带着令人胆寒的冷光,四面八方向他涌来。


    召砾拿着砍刀格挡,他本是壮硕体型,蛮力加持才让他杀伤力十足,奈何一来他身负重伤,二来封长念步履轻飘、身法灵动,召砾根本跟不上他的动作。


    一记重击砍下,腹部伤口撕裂严重,红血丝爬满了召砾的一双眼,可封长念已然掠到他身后,墨痕剑重重地对着他后心便是一剑!


    “我告诉你为什么。”封长念轻声道,“因为你自始至终的投诚,就没有投到我们的心坎上。”


    我们。


    召砾捕捉到他加重的字眼,仓皇地想——你们、你们。


    你们要什么?南疆安定还不足够?蛊毒之秘还不吸引?


    你们还要什么?!


    封长念一脚踩在他背上,整个人如同鹞鹰一样翻起,愣是一丝一毫血迹都没有沾染上身。


    “圣酋,你太贪了,也太把大魏当傻子。你既想要以拨乱反正的理由将外邦南疆王清理出去,又贪图外邦入侵带来的权柄,你想当第二个名正言顺的南疆王。”


    “而你一直在重复的那一句‘违心话’,我们是一家人,才是我们要的‘真心话’。”寒光一现,墨痕剑已逼到喉咙口,“大魏既不要外邦入侵的南疆王,也不要一个所谓本土的南疆王,更不要什么宗藩关系。我们要的,是收复南疆。”


    封长念眸子里淬满了冰霜:“说遗言吧,圣酋大人。”


    召砾被墨痕剑刺伤多处,鲜血涌动让他的双腿失去力气,他知道自己今天走不出这里了。


    于是他低低地笑起来,然后愈发夸张:“好啊,好啊!你们看我和南疆王鹬蚌相争,你们大魏渔翁得利,如今南疆群龙无首,收复更待何时啊?!哈哈哈哈哈哈!”


    封长念无言地看着他,突然道:“你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就已经走上一条必死之路了吗?”


    召砾怨毒地抬眼:“从我想拉拢你开始。”


    “不,”封长念晃了晃手里的古南洲史,“从你拿到这本书,并且在求证成功后开始膨胀野心、甘当出头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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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召砾不敢置信地歪歪头,“……什么?”


    “但凡你求证后愿意与大魏里应外合,大魏都会考虑保下你,可你没有,因为你想当南疆王,自以为拿了个天大的把柄。”封长念拿书拍了拍他的脸,“殊不知,这把柄是有人故意送到你手里来的。”


    “沙宛国和南疆王之间的关系,我暂且不清楚,但只能知道,他们能安什么好心?”封长念直起身,“自始至终,我都在静观其变。而已。”


    召砾暴怒:“可我有什么必死的理由吗?我是贪!但谁人不曾贪过!封长念,为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我起码还杀了南疆王,也算是将功补过吧!!!”


    “当然有。”封长念波澜不惊,“你不死,南疆王怎么大权归拢,大魏又怎么在他大权归拢后一举击破,不留后患呢?”


    “圣酋大人,那我再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吧,这次是真的最后一个问题了。”封长念沉声道,“你真的觉得,勒乌图,死了吗?”


    寂静的夜色中突然燎起一把滔天大火,轰地一声,整个南疆几乎都在跟着抖三抖。


    召砾那占地极宽极广的宅院,白天倒了一座楼,夜间又发生了震耳欲聋的爆炸,从后院而起,轰轰烈烈地炸翻了整座宅子,如同一轮火海中升起的太阳,照破了南疆漆黑的长夜。


    苑长记合上最后一只匣子,被这一动静吓了一跳,仓皇地和秋长若对视:“长若姐……”


    “等等看。”秋长若脸色不大好看,紧紧揽着夷月,“等等……看!”


    一柄铁箭燃着烈火,如衔枝的凤凰一般冲破了火海的熊熊浓烟,炸开了另一道流光!


    一……


    熊熊烈火中,靖安言站在尸横遍地的庭院里,静静地望着那道背影,那道背影翻上房顶,引箭搭弓,手臂线条流畅又有力,侧脸俊逸又坚定。


    二……


    靖安言背过手去,按耐不住似的在鲜血淋漓的掌心中挠了挠,眼睛一眨不眨,眼前划过很多身影。


    一时是封长念拉弓时挺拔有力的背脊,一时又是他在自己面前仓促却无畏的笑容,说,那就把命给你呗。


    三!!!


    最后一道流光穿破夜空,苑长记和秋长若双双松了一口气,而同一天幕下的另一边,是靖安言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极快地隐进了郁郁葱葱的树林中。


    那鲜血淋漓的热闹距离他越来越远,他也往静谧的黑暗中越走越远。


    不知行了多久,他脚步停住,一撩衣摆,单膝跪地:“属下幸不辱命,圣酋已死,兵符在此。”


    漆黑的林中骤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簌簌声。


    像是晚风拂过林梢,又像是蟒蛇游走过丛林,最终,声音停了,一只手从阴影中探出,轻飘飘地从靖安言掌心拾起了兵符。


    兵符上还有血迹,那只手抓着它翻了翻,然后笑了:“怎么把手弄成这样?”


    靖安言没有抬头:“一点小伤。”


    兵符被揣进了怀里,那个人也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月光一线照亮,赫然是勒乌图的那张脸!


    只是这张脸健康红润,丝毫不见什么苍白脆弱之色,更不见那可怖的心口伤痕,心脏在他胸膛里有力地跳动,生命在他的躯体内澎湃地活着。


    勒乌图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着靖安言的下巴抬起来。


    “你这手也太磋磨了,之前为了给本王献忠剁了一次,如今又血淋淋的。这样好看的一双手,安言啊,怎么不好好爱护呢。”


    勒乌图含笑的时候像是蓄势待发的毒蛇:“还是说,你看到了谁,让你心神激荡到……都顾不得爱惜自己的手了呢?”


    靖安言不语,勒乌图也根本不着急,转而松开了他,眯了眯眼望着那屋脊上的身影。


    “他好像在找你。”勒乌图摸了摸下巴,“没找到你,好像有些着急,又有些失望……礼部尚书封长念,绥西侯的后人的确是不能轻视,有点儿意思,我记住他了。”


    “王上……”


    “安言,你好像特别在意他,嗯?”勒乌图转过头,血红色的瞳孔里流转着诡异的光,“十年来未曾见过你如此在意一个人。如今他这般着急,你不去见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