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姝撩起眼皮，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眼前人的脸忽明忽暗。


    过了良久，晋姝才堪堪提起几分精神，行礼道，“臣女见过太子，太子殿下千岁。”


    李城景低笑一声，不紧不慢道，“孤问你，为何站在殿外？”


    “回殿下，外面天气好，风吹在身上很舒服。”晋姝头晕眼花，撑着力气，随口敷衍他。


    看出晋姝在胡言乱语，男人忽然抬起纸扇，敲在晋姝的脑袋上，不轻不重，但一下子给晋姝敲醒了。


    晋姝捂着额头，不解地回视他，“殿下……”


    “天热难耐，随孤进去。”


    李城景说完，先一步向殿内走去。


    晋姝的确热得浑身难受，眼见有人捞自己了，她低着头，慢步跟在他身后，进了宫殿。


    李城景走在前面，向坐在主位的女人行礼，晋姝跟在他身后，一同俯身。


    见太子来了，晋夫人和晋怀心也站起身。


    身着华服头饰繁重的女子，眉眼高扬，一双含情眼极为温润，眼底水波流转，唇角微微上扬。


    皇后坐在高位，笑着看向晋姝，温声解释，“方才有要事同你母亲商讨，一时尽兴，忘记晋小娘子还站在殿外。”


    晋姝半阖眸子，没有应承，要是她现在说出原谅皇后之类的话，那她真是不想活了。


    赐座后，晋姝安静坐在自己的位置，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水，轻轻摩挲茶碟，没有饮用。


    茶汤清澈，馥郁宜人，无法看出里面有没有下药。


    现在宫殿里，其他四人都流着一条血脉，就她一个外人，在人家的主场，小心谨慎为好。


    除了一开始，皇后问候了她几句，之后就一直同晋夫人和晋怀心闲谈，没有再理会她，故意冷落她似的。


    晋姝微微低头，没有四处张望，专心听几人讲话。


    皇后说要筹备百花宴，为适龄的皇家子弟和世家公子小姐牵线。


    忽然想到什么，皇后看向晋姝，“晋小姐年芳几何？可有婚配？”


    晋姝摩挲茶杯的手指一顿，片刻后，她收回手，笑着回视坐在主位的女人，“年芳十五，未有婚配。”


    皇后闻言，不紧不慢道，“你如今来到晋府，就是晋夫人的女儿，本宫作为晋夫人的姑母，也会把你视为家中小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晋姝没被她突然的示好冲昏头，笑着感谢后，不再多言。


    见晋姝没有太大的反应，皇后微眯眼睛，终于正视眼前这位不知道从哪个穷乡僻壤冒出来的晋小姐。


    她笑道，“本宫见你投缘，正巧三日后就是百花宴，你且仔细留意，若看中了哪位郎君，本宫为你做主。”


    晋姝垂眸，还惦记她的婚事呢，真以为拿捏了她的婚事就能控制她？


    她站起身，微微俯身，“臣女谢过皇后，可……”她话语一顿，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难以启齿。


    皇后拂袖，端起茶杯，笑道，“但说无妨。”


    晋姝闻言，老老实实道，“臣女想出家，做个带发修行的尼姑。”


    “咳咳——”本来面色沉静的皇后，微蹙眉头，放下茶杯，用审视的目光注视晋姝。


    一直听她们讲话的太子，也抬眸看向晋姝，目光带着探究，脸上的笑意褪去几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晋姝淡声回复，“臣女所言，没有半句假话。”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不愿平白受人摆布。


    坐在她身旁的晋怀心面露惊讶，似乎没想到她能当着皇后的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这……”皇后看了眼坐在身旁的晋夫人，轻抿口茶，随后漫不经心劝解道，“莫要妄下论断，婚姻重事，岂能儿戏。”


    晋姝说完自己想出家后，皇后也不追问了，和晋夫人简单闲聊几句，就命晋姝先行离开，说让她们母女二人作陪。


    晋姝起身告辞，离开宫殿时，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这里走来。


    晋姝远远望了一眼，停下脚步，在对面靠近时，微微俯身行礼。


    她低着头，本以为打完招呼，男人就离开了，没想到对方停了下来，直接站在她面前。


    “……”


    晋姝偷偷瞥了一眼男人的衣摆，想不通他又要做什么？


    男人站在她身侧，似乎有话要说，但又什么都未说，只垂眸注视她。


    晋姝轻轻移开目光，留给他一个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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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站在宫殿外，无声对峙。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皇弟，既然来了，为何站在外面？”


    晋姝回头，就见太子站在身后，笑着走了过来，“晋小娘子，暮色将至，快些离宫为好。”


    知道他在为自己解围，晋姝略微颔首，不等某人的回应，快步离开。


    等她走远了，才偷偷回头，却见太子也在看她，四目对视，李城景对她粲然一笑，眼底的神色极为温柔。


    晋姝微微抿唇，转身上了马车。


    太子人还挺好。


    晋夫人和晋怀心一直住在皇后宫里，直到百花宴那天也未曾回来。


    府内送来几件衣服，让晋姝挑选。


    她看了一眼，华丽素净皆有，她捡起一套颜色不扎眼的衣服，让春兰少插些簪钗，不然沉甸甸的，扯得她头皮疼。


    她穿越前，成日留着一头短发，未曾用心打理，现在每天顶着一头头饰，浑身不自在。


    当朝皇帝喜好美人，宫中奢靡之风盛行，上行下效，整个京中也推崇华丽服饰。


    春兰不赞同地捡起一根簪子，直接插进晋姝的头发里，认真说，“今日是百花宴，万一小姐遇见心仪的公子，他见小姐穿戴素净，以为小姐不受老爷重视，不搭理小姐怎么办？”


    “凉拌。”


    晋姝神色蔫蔫地阖上眼睛，“头真得很疼，好春兰，拔下几根簪子吧。”


    春兰闻言，不仅没听，反而又将她左右各插上两根步摇，悬下来的垂珠微微摇晃，更显繁重。


    晋姝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满头发饰，忽然想，她现在可以去街边卖小饰品了，还可以自由移动。


    等到用钿笔在她额前画出一个桃花花钿，春兰才彻底放过她。


    百花宴在当朝长公主的府中举办，晋姝与怀晴怀音同坐一辆马车。


    因为芳兰苑的事情，两个人都和她保持距离，坐在她的对面，未曾与她交谈。


    她们不和晋姝说话，晋姝更不可能主动开口。


    一路无言。


    等到了地方，晋姝最后一个下车，她踩着朱红色的木凳，没等站稳呢，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呵斥声。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