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随手擦了擦脸上的油渍，直到能看清楚陆冰娜的脸，她抄起餐盘毫不犹豫地拍在她的脸上，伴随着“当啷”一声，陆冰娜吃痛地捂着鼻子叫起来。


    围观的人群静了三分。


    林蔓擦了擦手上的油，不紧不慢：“这次是你先动的手，别想恶人先告状，周围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见了。”


    陆冰娜坐在地上抽泣，刚买的精致套装沾上脏兮兮的饭菜，显得格外狼狈。


    林蔓拔高一个声调：“陆冰娜，听说你家有权有势，在学校随意欺负别人也没人敢管，那我就自己管。从今往后你敢欺负我一次我就打你一次，打到你不敢欺负我为止！而且，我也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绝对不从这里离开！”


    她这句话表面上是对陆冰娜说的，实际上却是对靳川说的，假如靳川在的话，他一定听见了。


    陆冰娜心里有些害怕，这个林蔓虽然是从乡下来的，但绝对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她一开始判断失误了。又或许是因为听到那句“你家有权有势”，陆冰娜心里发虚，不知不觉脸红了大片。


    陆冰娜半天没敢做声，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陆冰娜？这个名字好熟悉，是管院的吧？”


    “就是她，还记得白若雪吗，也是管院的，之前跟她一个宿舍，还闹过矛盾吧，后来因为一个叫贺寻的男生，不知道是退学了，还是休学了。”


    “记得记得，当时学校贴吧和超话都炸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她跟贺寻那件事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兴许就是陆冰娜吧……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造谣。”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林蔓隐约捕捉到白若雪这个名字，不过她没上心，倒是陆冰娜在众目睽睽下夹着尾巴逃走了。


    本以为这场闹剧已经结束，林蔓刚想拉着张兮回宿舍，靳川却拨开人群走过来，身后还跟着钱则盛清场，看热闹的人群不情不愿地散了。


    靳川刚参加完社团活动，身上还穿着印有登山社字样的白T恤。


    他挑了个没被溅上油污的座位坐下，一双长腿交叠：“你刚才说的挺好，勇气可嘉。”


    林蔓想擦掉手上的油渍，但是没带纸巾，除了擦在衣服上别无他法，她现在张着双手有些狼狈：“所以呢？你要给我颁个奖吗？”


    靳川哑然失笑：“林蔓，你的嘴真还毒啊。”


    张兮拉了拉林蔓的袖子：“那个，我先走了哈。”


    “好。”林蔓点点头，继续与靳川对阵，“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后搞鬼。”


    靳川挑眉：“是啊，那又怎么样，我这种下三滥的人，当然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林蔓的目光落在靳川的白T上，真是纤尘不染，洁白又干净。


    她慢慢向靳川身侧靠近。


    近在咫尺的距离，靳川已经能听到她的呼吸声，他看不穿的她的意图，只是她的脸在他面前一寸一寸放大。


    不得不说，她真的很漂亮，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嵌在巴掌大的脸蛋上，像一潭幽静冷冽的死水。


    靳川看着她，思绪不由自主飞回培雅中学。


    她小时候似乎不是这样的，比现在懦弱得多，走到哪儿都是低着头，无论怎么招惹都不肯还嘴，当时也不止他自己欺负她，还有女生嘲笑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来着，她也是默不作声地忍受，好像知道是在别人的地盘就应该忍着。


    长大了，变化倒是不小，都敢跟他正面硬刚了。


    直到林蔓嘴角勾起一抹冷俏的弧度，才把靳川的思绪拉回现实，她问道：“我们都弄脏了，你这个幕后主使凭什么干干净净的？”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手脏了，借你的衣服擦擦。”林蔓说着便将手上残留的油渍悉数擦到靳川的衣服上上，本来干净的冒着香气的白T被一抹黄色的菜油浸染，靳川顿时火冒三丈。


    他重重甩开林蔓的手：“你他妈离我远点！”


    林蔓扶住餐桌才没摔倒：“那也请你离我远点。”


    靳川：“我离你远点？是你先招惹我的。换做以前，你给我道个歉我说不定能放过你，现在，你想都别想！”


    林蔓：“好啊，那我就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滚开！”靳川推了她一把走了。


    看着靳川气急败坏的背影，林蔓觉得自己的气顺了，她并不多么怕他，他再能耐也不敢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毕竟她还有林楚恒这个亲爹在背后撑腰。


    仇悦一路小跑才追上靳川，她递上一包湿纸巾：“都脏了，要不我帮你洗了？”


    “不用，换件新的就行。”靳川接过来擦拭衣服上的污渍。


    本来只是脏了一小片，结果越擦越脏，他放弃了。


    靳川突然觉得这个大学上的枯燥无味，林蔓突然弄出点动静来，倒是给他无聊的生活增添了点乐趣，想到这里他扯了扯嘴角，气不知不觉气消了一半。


    “那个林蔓，你们很熟吗，怎么跟她说了那么久的话？”


    前因后果仇悦都知道，但是看见靳川和她在食堂你来我往地说话，又觉得他们的关系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不熟。”靳川总是敷衍。


    “行吧。”仇悦知道靳川不想说的话题，再问也没什么意义。


    陆冰娜回到宿舍换下弄脏的衣服，她的妆花了，美瞳哭掉了一片，头发洗了两遍，还是有臭烘烘的菜油味。


    203的宿舍门开着，刘倩倩早早拉上窗帘与世隔绝，孙晓兰噤若寒蝉地坐在床边假装玩手机。仇悦往里扫了一眼，敷衍地敲了敲门，没人理她，她径自走进去：“喂，陆冰娜……”


    陆冰娜脸色很差：“你来干什么，我现在没时间。”


    闻到陆冰娜身上的味道，仇悦难耐地皱起眉头：“你以为我有时间？”


    陆冰娜不动，仇悦更加不耐烦：“难道要我在这里说？”


    陆冰娜抽了抽嘴角起身出去，仇悦厌恶地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去走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仇悦痛快地抽出一叠现金：“本来说好了六百，现在我给你加两百，就当你的精神损失费吧。”


    陆冰娜抽过她手里的钞票，塞进口袋：“以后这种事情你们爱找谁找谁。”颇有几分捍卫尊严的意味。


    “我们爱找谁找谁？让你办这么点事儿给你八百块钱，你还埋怨上了。”仇悦讥讽着，说话间目光落到陆冰娜口袋里露出的半部苹果手机上，“这是什么，最新款？”


    仇悦迅速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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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是最新款，你挺有钱的嘛，听人说你家境优越啊，还住在水岸林邸，跟靳川家在一个小区哦。”


    仇悦阴阳怪气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在陆冰娜身上。


    “你还给我！”陆冰娜涨红了脸。


    仇悦灵巧地躲过她的手：“装大小姐时间长了不会当真了吧？”


    陆冰娜骂道：“你是真大小姐，还不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当舔狗！”


    “你说什么？”


    “我说仇校长的女儿，给别人当舔狗！”


    仇悦没料陆冰娜会攻击自己，急火攻心也不想再给她留什么脸面：“你有胆再说一遍，你姐姐给人当小三的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


    仇悦说的不错，陆冰娜的姐姐看似经营一家高档的花店，有着正经体面的工作，还时常打扮奢靡出入高端场所，实则都是拜背后的老男人所赐。


    仗着姐姐一朝得势，陆冰娜急不可待地披上了有钱人的外衣，她在学校横行霸道，犯了事情也全都由陆雪娜替她摆平。


    其实，林蔓并非陆冰娜霸凌的第一个对象，之前那次事态过于严重一度闹到了学校的管理层，是陆雪娜通过包养她的男人，百般周折才搭上校长这条线。


    仇校长眼光毒辣，一打眼就看出陆雪娜不是男人的正宫，表面奉承，却又在背地嘲讽唾弃，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收下沉甸甸的好处，并且替他们办事。


    仇悦的话让陆冰娜大惊失色：“你……你胡说八道！”


    捏到她的痛处，仇悦重新占了上风，声音也变得扬眉吐气起来：“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你那些破事儿，你姐姐那些破事儿，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一星半点儿。”


    见陆冰娜偃旗息鼓，仇悦挑衅般将手机伸到陆冰娜面前：“你不是想要你的手机吗，来拿啊，你要是敢拿，我保证不出明天你们班，你们专业，所有人都会听到这个故事，而且是添油加醋的版本。哦对了，添油加醋抹黑别人不是你的专长吗，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白什么雪？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谁，我也知道哦。”


    仇悦甜美地笑起来，“假如这件事情传出去，那个被你欺负过的林蔓，你猜她会不会反过来欺负你呢？”


    陆冰娜的手指停顿在半空，眼泪盈满了眼眶，她不敢去拿，更不敢去看仇悦那张嚣张神气的脸。她苦心孤诣营造的大小姐人设，她极度渴望的自尊和存在感，在真正的大小姐面前被击的粉碎。


    “以后说话给我放尊重点！”仇悦手指一滑，陆冰娜视若珍宝的手机重重摔在地上，“你这样的人，别说那个林蔓看你不顺眼，就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看不起你。”


    那你这样的人呢？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呢？


    陆冰娜恶狠狠地盯着仇悦离开的背影，可是她的眼神又忍不住流露出艳羡，她看到仇悦柔顺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际，即使穿着最随意的T恤也体态端正，身姿曼妙。她随手就能拿出几千块钱，连最不起眼的发卡都是名牌……


    陆冰娜不由自主联想到林蔓，虽然她来自县城，可是她漂亮的那么耀眼，刚来就得到男生的青睐，手机是苹果的，递过来的巧克力散发出诱人的奶油香……陆冰娜觉得不公平，凭什么谁都有资格来她面前秀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