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邱梅姝已经带着林锐回家，见到林锐的那一刻印证了林蔓的猜想，蓝白校服的高中生混混，正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从小到大跟林锐接触不多，晃一见认不出来很正常，但是席间打量了一番，越看越觉得像林楚恒。


    无法否认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她和林锐，都那么像林楚恒。


    看到一家团圆，爷爷乐的眉开眼笑：“今天蔓蔓也来了，小川也在，大家趁着我这个老头子过生日，一块吃个团圆饭。”


    林楚恒乐呵呵地冲老爷子敬酒：“是啊，一家人难得团圆。”


    邱梅姝脸上有一丝不快一闪而过；“祝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对了，小锐学校里出什么事儿了？”爷爷顺道问了一嘴。


    邱梅姝不以为意地抱怨道：“您别问了，没什么大事儿，现在这些老师就喜欢小题大做，小孩子之间有点摩擦动不动就叫家长。”


    林楚恒不悦地皱起眉毛：“林锐你又和谁有摩擦？怎么天天有摩擦？”


    “吃着饭呢，你那么大声干什么？”邱梅姝语气却更盛三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她说着飞速扫了一眼林蔓和靳川，想到家丑不可外扬，忙温柔地辩解起来：“没什么大事儿的，再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咱们家家教是严些，但是老林你也不能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埋怨小锐啊。明明就是那个小孩的问题嘛，林锐怎么就不和别的同学关系不好，偏偏和他起了争执呢？”


    林蔓听着都想笑，一个巴掌拍不响和受害者有罪论这种陈词滥调竟然还能拿出来当论据，林锐搞小团体欺负人的时候她可是亲眼看见的，不知道那个同学做错了什么轮得到她儿子当街教训。


    她也暗暗打量着邱梅姝，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性格跟之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什么事情永远都是她占理，她高高在上。


    想当初她还在给林楚恒当秘书的时候，对待林楚恒和自己总是无尽体贴，一旦登堂入室面具就撕烂了，再加上生了林锐，越发变本加厉。邱梅姝再也不掩饰她对自己的厌恶，不是嫌她生活起居占地方，就是嫌她占用林楚恒陪伴儿子的时间，严重的时候甚至以产后抑郁想轻生来威胁林楚恒……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就能激发一场大的家庭矛盾，一家人隔三差五吵架，终于他们都都受不了。


    幸而是林蔓先一步向林楚恒提出了回平安县的想法，不然由林楚恒来提，对林蔓来说是很残忍的。


    听了邱梅姝的辩白，爷爷先是皱了皱眉头，但是架不住对孙子的疼爱，声音和缓道：“小锐以后在学校要跟同学搞好关系嘛。”


    林楚恒则是一副严父形象：“林锐你平时要多跟学习好的同学来往，别老把心思放在学习之外的地方。”


    林锐乖巧地点着头：“知道了爸。”


    挨了两句不痛不痒的教育，林锐知道轻舟已过万重山，冲林楚恒举杯还眨眨眼睛：“老爸，今晚不加班，您可要多喝点。”


    接着邱梅姝给林锐使了个眼色，林锐意会立马去哄爷爷奶奶；“爷爷生日快乐啊，长命两百岁！”


    奶奶笑呵呵的，爷爷也忘了刚才的不快，事情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林蔓看向林楚恒，他乐呵呵地笑着，似乎也沉浸在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中。


    林蔓并不在乎别人的态度，她只是在乎林楚恒的态度。她想知道假如林楚恒得知自己在学校里的遭遇后，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毫不在意。但是从他对待林锐的样子来看，作为施暴者的家长他并没有尽到教育儿子的职责。


    这顿饭林蔓吃的很不高兴。除了林锐的事情，还有邱梅姝，她对自己的厌恶溢于言表，像只随时准备捍卫自己家庭的斗鸡，对待靳川这个彻头彻尾的外人倒是十分热情，不停地给他夹菜宠的跟亲儿子一样。


    也不知道靳川那副乐得其所样子，是真开心还是装给谁看，一口一个“邱姨”叫的亲热无比。


    敢情这个家里就她一个外人。


    吃完饭已经晚上九点多钟，吃饭前林楚恒留林蔓在家里过夜，林蔓答应了，但看见邱梅姝的嘴脸立刻改了主意，现在她宁愿摸着黑回家也不愿意寄人篱下。


    她打算跟林楚恒说一声就走。


    住家阿姨说林楚恒在二楼书房办公，林蔓刚走到书房门口却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


    邱梅姝说：“林楚恒，我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叫你女儿过来吃饭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我成了外人了是吧？她转校区的手续都是我忙前忙后给办的吧，给她租了房子还不愿意过去住，什么意思啊，非要住到家里来？你搞搞清楚，我、你、小锐我们才是一家人！”


    邱梅姝说到最后声音颤抖起来。


    林蔓竟然不知道她的转学手续是秋梅姝给办的，这件事黎静华和林楚恒都没有告诉过她，否则她是绝对不会来的。


    林楚恒将杯子重重掷在桌上：“再怎么说蔓蔓也是我女儿啊，这些年我亏待了她，想补偿她一点怎么了？还有小锐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叫家长了！”


    “能发生什么，小孩子之间闹点别扭，赔点钱了事，我都怀疑这些家长是不是靠这种手段赚钱的。”邱梅姝说完反应过来，“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亏欠你女儿私底下还去，少带到我眼皮子底下晃悠！又是转学又是带回家吃饭，林楚恒你到底想干什么！”


    屋里传来一道拍桌子的声音：“我想干什么还要事事经过你的同意吗，真是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林楚恒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是谁跟你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的，不是你那个懦弱无能的前妻，是我！是我大着肚子还陪你出去应酬，陪你熬夜加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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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兢兢业业照顾你爸你妈！”邱梅姝情绪激动，说话间声音带上哭腔，“我这些年容易吗，我就想我们一家三口清清静静地过日子，我做不到对着别人的孩子挤笑脸，我就这一点要求有错吗？”


    林楚恒回想起两人一起打拼的过往，终于心软下来：“好了你别动气，以后蔓蔓的事儿我都跟你商量就是。小锐的事儿每次都是你去摆平，辛苦了。”


    “你知道就好，”邱梅姝轻轻抽泣了两声，泪眼婆娑地问林楚恒，“我也知道我脾气不好，可你之前都不会对我发这么大的火的，你刚才那么凶，该不会是在外面有人了吧？”


    林楚恒一听这个问题就浑身发麻，他不是一个道德感完全沦丧的男人，起初没离婚就跟邱梅姝暗生情愫的那段日子，他经常谴责自己，乃至夜不能寐。但是邱梅姝说，这不能怪他，要怪就只能怪黎静华太没本事跟不上他的进步，林楚恒听着这样洗脑的话，心里才会稍微好过一点。


    他发誓一定会好好补偿黎静华母女，一定好好对待邱梅姝，此后绝无二心。


    但是随着年龄增长，邱梅姝如今为婚姻焦虑的样子完全不亚于当时的黎静华，时时查岗，刻刻防备，搞得他心里交瘁，他有时候恨不得彻底放下那些所谓的道德感，好好放纵一把，反正身边玩的花的男人也不在少数。


    “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了？”邱梅姝警铃大作，“该不会是真的……”


    “你别胡思乱想，公司一大摊子事儿，我哪有那份精力。”林楚恒叹息，“家里的钱你管着，我的秘书听你的比听我的多，你还要怎样？”


    “没精力，难道有精力就要出轨吗？”


    “……你看你又来了，你不信就叫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我，真是小题大做！”林楚恒想赶紧结束掉这场无聊的对话，使劲挤出一个宠溺的笑容，拍着邱梅姝的肩膀道，“好了，你前几天不是说看上一个包，我叫人买给你。”


    接着房间里传来邱梅姝心满意足的笑声，林蔓转身离开，恶心、厌恶……包裹着她。


    夜晚的水岸林邸幽静的不像话，她只身一人闯入黑暗，不消多时眼泪就夺眶而出。


    打了个车等司机的片刻，靳川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带着一身浓重的烟味，呛得林蔓咳嗽起来：“你不抽烟会死吗？”


    “怎么，被赶出来了？那不是你家吗？”靳川语气嘲讽。


    林蔓看了眼出租司机的行进距离，只恨还有那么远：“关你什么事儿。”


    “当然不关我的事儿……”靳川将手里的烟扔掉，碾灭那点猩红的光亮，“我只是很好奇，偷听自己老爸和后妈聊天，很有趣吧？”


    林蔓讶然，在书房门口时自以为躲的很隐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看见了。


    她轻笑一声：“当然，很有趣、很刺激，不如……也让你爸给你找个后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