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夜色归府邸，萧翎边入府，边取下披的玉白毛领大氅，小厮上前接过。


    一到内厅，管家迎上前道，“世子，可要用膳？”


    这些天，管家是彻底安分下来了，不敢再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唯恐被赶出府。


    萧翎乜了他眼，道：“嗯。”


    不知不觉过了一天，肚中有些饥饿了。


    等待之余，萧翎闲适地以手指敲着大腿。


    尔后一张美艳瑰丽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杜青上完菜肴，仆人鱼贯而入，小心翼翼地上菜，接着小厮为萧翎布菜。


    “杜青，你留下。”


    萧翎一开口，杜青当然留了下来。仆人退下，她才大着胆子道，“幸好世子来的及时，奴婢才逃过一劫！”


    若萧翎未及时出现，大差不差便是她与四皇子翻脸鱼死网破。


    垂眸想了想，萧翎回道，“今日若我未出现，四皇子举止轻浮浪荡，你大可与他翻脸，王府自然会为你撑腰！”


    思及此，萧翎总觉得客栈谈话，只让四皇子当出头鸟，引得皇帝厌恶他。


    对四皇子如此行为的回敬，他手段总归是轻了。


    “世子真这么想？”她直白不讳道，唇角含着漩涡似的笑意，美得惊心动魄。


    为她一人，得罪四皇子，与王府不利。


    但看萧翎神情，不似随意抚慰她之语，反而像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在她听来，心里还是喜悦的。


    萧翎瞥见她俏丽的装扮，脸上如抹了脂粉般，像是特意来见他，“高兴？”


    “奴婢很欢喜”，闻言，杜青实话实说。


    “坐下陪我一起用膳。”


    再三推辞，杜青知道古代礼制多么严苛，她一做事的，哪有资格与他同桌用膳。


    可在萧翎又重复了一遍后，无奈，杜青坐下，与他仅隔一个座位。


    她食不知味地用着晚膳，余光却在留意着他。


    萧翎用膳举止优雅，未发出什么声音，令人赏心悦目。


    放下筷子，萧翎擦拭尽嘴，问起清风楼经营一事。


    “世子放心，清风楼有奴婢与掌厨师傅改进食谱，生意定会蒸蒸日上！”


    这番话，可不是杜青夸大之言。


    布施行善一日，杜青乃端王府上小厨娘一事在泷西传开了，甚至传到旁边一些城池。


    流民感念她，对端王府的印象又好上几分。


    萧翎淡淡道：“你做事我放心。”


    简单的一句话，杜青差点两眼泪汪汪，高岭之花世子是什么时候开启了情话模式么？随便一句话，便说的她好生欢喜。


    “世子，该喝药了”，突然，一小厮端着药碗进来。


    黑乎乎的药汁，中药味浓郁，搅得人胃中翻涌。


    杜青多看了几眼，转而看向那清冷的人。


    萧翎神情淡淡，这般要喝药的样子不像是一两日了。


    她知萧翎身体不好，疾病缠身，在京城百姓人人皆知。但看这副情形，她看萧翎的目光很是复杂。


    天纵奇才，但老天赐了他一副不尚康健的身体。


    “你们先退下”，萧翎看着她道。


    杜青和小厮退下，但她一直没走多远，在食厅附近徘徊。


    天空下起了雪，鹅毛似的雪花落下。


    杜青心里跟着一冷，她看着湖面闹腾的鲤鱼。


    萧翎天潢贵胄，身体病弱却只能以药度日。想起这里是医药条件匮乏的古代，她总想做些什么，为萧翎。


    突然脑海一道灵光闪过，杜青黯淡的眼眸亮了。


    喝罢药，萧翎去了书房。萧七将空了的药碗，送到后厨，回来复命。


    想到回来前看到湖亭中的一幕，杜青神态失魂落魄，他不忍道，“这病……世子还要装多久？”


    萧翎站着一副字画前，字画画的是雄伟壮观的大晏风景图，风光迷人。


    当安永安帝行事残暴，即使卧病在榻，也不肯放一丝权力。


    想起永安帝身体状况，萧翎：“快了。”


    近来有从京城来的飞鸽传书，永安帝身体快撑不住了。


    如此，他装病这么多年，无需再装下去了。


    到时候，是该让她知晓。


    想到离去前杜青一双眼眸快要红了，萧翎心下一动。


    接连三日布施，杜青以及清风楼的名声在泷西传开了。


    见此，杜青让掌柜放出新招牌，同时将招牌菜价格由原来十五文钱一份，降到十分钱。


    新招牌食谱有了大改进，加了杜青在现代会的拿手菜与大晏朝的饮食习惯融合，推出别出心裁的菜谱。


    如红烧狮子头，蜜汁炖肉，爆炒腰花……一道道菜肴，好奇的食客一尝，便胃口大开，几碗饭下肚，桌上菜肴一扫而光。


    见到这种景象，忙了多日的掌柜和伙计心想：杜姑娘，真是神人！


    将岌岌可危的清风楼转危为安，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这些天来，杜青忙个不停，通常萧翎昼出夜伏，与他碰不上面。


    而萧翎倒是有暗卫传来的消息，对她经营清风楼，很是放心。


    眼看临近新年，春节而至。这天，杜青闲瑕在家，趁着有时间便去找萧翎。


    得萧七首肯后，她嘴角带笑进去。


    卧房雅致，暖炉热气腾腾，空气弥漫着淡雅的清香，一如萧翎身上翠竹般的气息。


    日光透着雕花的轩窗照进来，屋内温暖又明亮。


    萧翎沐浴在暖光下，整个人仿若透着光。翩翩如少年郎，看上去身体好了不少。


    思及来此的目的，杜青直接道，“世子，眼看年关将至，咱们府上不说大办，总要热闹一下。后厨食材空缺，奴婢想出府，采办一二。”


    闻言，萧翎放下手中书卷，“需要多少银子，去找管家，他自会拨银子。”


    话落，室内一片沉寂。


    萧翎抬眸，见她欲言又止，纠结不已的模样，沉声道，“还有何事？”


    听到这，杜青才敢问，“世子，是一出生就体弱多病吗？”


    说完，她心跳如擂。


    这种话，其实问他人更好。但问到萧翎面前，她是想查证些东西。


    萧翎看着她，眼底有什么情绪在翻江倒海，最终归于一片平静。


    “并不是。”


    那就好！闻言，杜青松了口气，紧张一瞬的面容舒展开来。


    既然是后天的毛病，那总可以治！而她手握几十种食疗法，治好他身体的小毛病，对她而言，易如反掌。


    如此，她福了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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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那奴婢告退。”


    过了一会儿，卧房的香甜气散了些。萧翎却有些心情不平静，放下书卷，叫来萧七。


    吩咐道，“这段时间，你重点查看杜青在做些什么。”


    小厨娘么？萧七笑容一敛。


    世子是要他盯着杜青，跟踪她？


    转而便听见世子道，“算了，不用特意去盯着她。”


    萧翎摆手，想明白了，她脑袋里虽有许多奇思妙想，但总归不会害他。


    她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家中条件不好，才被父母卖掉。


    一向谨慎行事的萧翎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杜青找管家支银子，说是告知了世子，得他允许。管家便二话不说拨了银子。


    得了银子离开前，她见管家畏畏缩缩，看她像是老鼠见到了猫。


    她很可怕么？


    街巷上，有不少士兵在巡逻。唯恐年关将至，不安分的胡人前来打扰百姓的生活。


    大红灯笼高挂，一片喜洋洋景象。


    杜青快步走进一家药材铺子。客人至，掌柜见她穿着简单，但姿容出众，顶尖的好，像是神女下凡，收起慢热的姿态，语气热络。


    转了一圈，杜青才一一将食疗所需药材报出。


    听到三七、茯苓等寻常药材，掌柜笑着记下，在听到要根千年老参那刻，“小店暂且没有千年老参。”


    “那何时才能有？”


    掌柜数了数，比划了一下道，“至少要一个礼拜后。”


    “那行”，杜青点头，“除却千年老参外，另外药材替我包起来。”


    “一个礼拜后，我来取千年老参。”


    买完药材，杜青又去了一趟粮铺。最终回府邸的时候，大包提小包的。


    玉儿在路上看到她，不忍为她分担一二。


    两人合伙把提的东西，在后厨放下。


    转而玉儿眉眼带笑，看向她，“我的好杜青，这些东西是准备干什么的？”


    “替世子补身子的。”杜青没想瞒她，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


    “噗！”闻言，正在喝水的玉儿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想到什么，手肘轻抵了下她。


    “世子待你好，但你和世子这么快的。”


    杜青：“？”


    她在说什么？杜青一头雾水，和尚摸不着头脑的。


    见玉儿红透的脸颊，眼神飘忽，杜青心里一惊。


    她不会想到那方面去了吧！


    “别想歪了，玉儿”，她无奈摇头道。


    玉儿却露出“我懂”的神情，引得杜青无言以对。


    不再与玉儿嬉闹，杜青忙碌起来。


    她要做道八珍汤，将八种药材洗净放入小锅中，加入清水。


    先大火熬制一段时间，待浓郁的药香飘出来，她再转小火熬煮。


    大约一刻钟后，杜青关火，端出小锅。


    待萧翎用午膳时，餐桌上便多出一道八珍汤。萧翎见药香浓郁，但并无苦涩之味，“这是何汤？”


    杜青尚未退下，回道，“八珍汤，可补气增体，罚减疲劳。”


    一听这话，萧翎淡漠的眼眸浮上几丝趣味，“真有如此大益处？”


    见他不信，她佯装委屈，补上一句，“这可是我特意为世子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