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要开粥布施，杜青一大早起来，径直去了清风楼。


    后厨房，烟火缭绕，“咕咕”的熬煮声往外溢，香气扑鼻又诱人。


    今天她决定做一道南瓜粥，用料简单，熬煮时间短，能极快出锅。


    加一定清水入锅，而后下黄澄澄的小米，中途再加入切好小块的南瓜，最后放白糖增添香甜味。


    杜青垂眸，搅拌着锅里的稀粥。待熬煮差不多了，便与三五伙计抬铁锅送去城西。


    支好架子摆好摊，她揭开锅盖的那一刻，香气四溢。引得不少百姓围过来。


    她看向掌柜，笑眯眯道，“还请掌柜挂块牌子，上面就写“施粥三日，不收分文”。


    木牌写好挂起来，粥铺支起来了。在晨曦中，杜青忙碌不停，细汗从白洁无瑕的额头和两鬓沁出，脸颊通红。


    无论是在清风楼掌柜，还是经过的百姓看来，这瘦弱的女子散发着光，光彩夺目。


    见不少百姓经过，但无一人停下品尝，似是对木牌上的话怀有疑心，杜青放声道：“清风楼施粥为善意之举，不求回报。有需要的百姓可过来拿碗接粥。”


    话落，经过的百姓看都没看她一眼，各奔前程去了。


    时间久了，起初满是耐心的掌柜都急躁起来。


    “要不，姑娘先回去歇息，我来守粥铺。”


    “不了”，杜青谢绝掌柜的好意。


    临阵脱逃不是她的性格，而且越难，愈要迎难而上。


    掌柜叹了口气，知自己帮不了她，只能接下来多帮忙点。


    天色昏昏，风雨欲来。冷冽的寒风吹过街道，百姓不自觉搓着手，加快脚步。


    锅里的南瓜粥色泽漂亮极了，香甜软糯。掌柜尝过一小口，知南瓜粥的美味，但无一百姓停下脚步。


    难道今日要出师未捷了吗？


    想到这，杜青蹙起纤细的眉。


    “我……可以尝尝？”突然，一衣衫褴褛的男子过来，看着锅里的粥面露渴求，气息不稳。


    “当然！”杜青笑道。


    而后拿过瓷碗，盛了满满一碗粥给男子。


    男子狼吞虎咽，碗很快见底，眼底闪烁着泪花，“谢谢恩人！”


    “这粥真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美味的粥！”


    说到后面，男子便要落泪。


    有了男子上前开头，一些百姓怀着不确定的心情上前，喝过杜青盛的粥后，纷纷赞不绝口。


    到后面昨天围观的百姓来了，加之一部分流民忐忑上前，锅里的南瓜粥正好没了。


    眼看好些百姓不愿离开，想讨碗粥喝，杜青语气柔和，“不好意思大家，今日清风楼布施的粥无了。请大家明日再来罢。”


    话落，百姓满是不甘心，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杜姑娘，你真是妙人，我们清风楼有救了！”掌柜笑得合不拢嘴，为今日布施取得百姓的青睐信任而高兴。如此一来，清风楼名气不就在泷西传开了？


    闻言，杜青淡淡道：“今日清风楼开粥布施不为其他，只为唤起百姓的思乡之情，让他们安心在泷西住下。


    ……


    城郊军营，萧翎查看完众将士训练成果，利落上马，就要离开。


    对此，萧七很是平静。世子本就没病，装病只不过是……


    “世子，听说杜姑娘在城西施粥，围观百姓络绎不绝”，萧七暗戳戳道。


    原本他把杜青当个厨娘，但经过这么多事，他清楚了，杜青指不定以后能成为王府女主人。


    在世子面前，说说杜青的好话，总归没错。


    跟萧七预料到的大致不差，萧翎背影一僵，原本嘴边的话“回王府”，改成了“去城西”。


    天色不早，又一副风雨欲来，倾盆大雨而至模样。


    杜青与掌柜赶紧收好粥铺架子和食具，便要早早回去。


    “吁——”疾促的马蹄声在身后传来，听激烈的响动，不似一人，像是好一群人在大街上纵马。还隐约响起百姓无处退避的惊恐声。


    “掌柜，我们再快点！”杜青眼皮一跳，催促起一旁掌柜。


    “小厨娘，是要去哪啊？”她面前浮上一张风情含情的脸，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


    四皇子勒着马，居高临下，打量着杜青，“又见面了，小厨娘。”


    他着紫袍，身上任何一件服饰，透着尊贵气派。掌柜知这人身份不好惹，吓得躲起来，化作鹌鹑畏缩样。


    杜青微叹了口气，知她谁都靠不上，镇定地对上四皇子满是调戏意味的眼眸，压下心中腾起的厌恶，“奴婢见过四皇子。”


    少女着粗衣麻布，但亭亭玉姿的身姿，美艳漂亮的脸庞，引得人心中痒痒。


    下一瞬，四皇子受蛊惑般，朝杜青伸出手。完全不顾这是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更有种给身后跟随官员逞逞皇家气派的心思。


    “四皇子，大驾光临泷西，为何本世子不知一点消息？”就在四皇子的咸猪手就要触碰上她的脸颊，杜青忍无可忍，宁愿冒犯皇族受死，也不愿这时受四皇子随意触碰，萧翎的身影出现在对面的街道，一片沉寂。


    “世子！”她忍不住道，眼底声音里满是欢喜。


    这欢喜让高马上的四皇子眼眸一暗，稍带敌意看向牵马过来的萧翎。


    明明在热闹噪杂的街道，但他的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人的身影。


    连余光都懒得施舍给旁人。


    “世子，您终于来了！”杜青忍着满心的欢喜，心脏仿佛欢快得要跳出胸膛，几乎小跑到他面前。


    闻言，萧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眼眸锐利看向四皇子，“四皇子至泷西，可是奉圣旨而来？”


    当今永安帝有令，除却皇子封王去属地，奉圣旨行事，另外不得随意离开京城。


    若被发现，皇子之位能不能保得住还不一定！


    闻言，四皇子脸色微变。父王重权势，他知。若此番真是无召离京，等待他的便是谏官的上言了。


    “当然，萧世子，我此番来泷西，正是奉了父王的圣旨”，四皇子如笑面虎。


    眼前之人，真是令他忌惮不已。若不能奉为座上宾，站他这边，便只能除去。


    “既然如此，才好”，被他深深忌惮又刻意想拉拢的萧翎轻松一笑，应对。


    这笑容在杜青眼里，她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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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揉胳膊，竟觉得有几分阴恻恻的。


    萧翎突然道，“我有一事想请教殿下，不可殿下可有时间？”


    他身形向前，遮住杜青的身影，隔绝四皇子的视线。


    四皇子无奈，知他是在庇护小厨娘，但只能道，“当然有。”


    朝廷局势变幻莫测，萧翎为多方皇子争夺之人。在如此紧要关头，能拉拢他，废一番劲又如何。


    而后萧翎交代了她一句，便与四皇子率着一行人骑马离去。


    回府的路上，恰巧与去清风楼是同路。掌柜惭愧之余，为刚才的畏畏缩缩，又忍不住道，“杜姑娘好福气，能得萧世子一心庇护！”


    “哪有！”杜青小声嘟囔了一句，俏脸浮现上浅浅的笑意。


    萧翎护她是真，但不知这份情意能持续多久。一时，还是……


    想起感情上的事，杜青不免心思细腻起来，幽幽的叹了口气。


    还是如他说的“赶紧回府”吧。


    四皇子初至泷西，没惊动城主，住的是客栈，且是泷西最好的客栈。


    萧翎一到客栈，便见四皇子摆手，叫掌柜上前，耳语了些什么。


    再看向他，已然是皮笑肉不笑。


    “殿下，是时候我该跟殿下说正事了”，他稍稍一咳嗽，俊脸浮上惨白的浮云。


    真是病秧子一个！见此，四皇子一面唾弃起萧翎病弱的身体，一面又暗自欣喜，幸好萧翎身体病弱不堪，虽有大才之能又能怎样，只能拖着残躯等死！


    萧翎察觉到四皇子的目光，以手抵唇，止着咳嗽，垂眸目光晦暗不明。


    四皇子将萧翎带至房间，命侍卫守在门口，才稍稍放心。


    “世子可以说说是何事了。”


    “不急。”


    萧翎目光远了，嘴角开出惨淡的花，“不知近来皇上圣体如何？”


    离开京城，已有小半月日子。虽有京城的消息传来，但他还是想问下。


    而且嘛……


    “父王近来一直卧病在榻，鲜少上朝”，说到这，四皇子挑了下眉，语气适时展露出伤感。


    其实心里满是无语，萧翎说有要事，就是这事？


    浪费他时间不说，不过想到街道见到小厨娘的惊鸿一瞥，四皇子心下了然。


    看来萧翎，是真护那小厨娘。


    这时，萧翎：“臣身在泷西，但时时挂念圣体，只愿皇上能身体康健，不要像臣一般。”


    “够了，萧世子究竟想说什么？”四皇子放下酒杯，激得酒杯中的清酒溅出来，他满脸不耐。


    果然，四皇子还和以前一样，没有耐心。


    萧翎漫不经心地心想道，但面上对圣上愈发恭谨，“皇上病重，如今肖皇后掌权，替皇上处理政务，虽未上朝，但难免有朝一日不会！”


    太子有肖皇后和强有力的外祖父一家，而四皇子不过母妃受宠，但娘家支持可比不过太子。


    “萧世子，可有什么方法改变？”闻言，四皇子声音急切起来。


    萧翎淡定抿了口茶，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肖舅公这些年仗着家中权势大，没少做一些放不到台面上的事。而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