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憬站定在七号门前，视线落在门把手上。


    门后即将面对什么，又会引发什么后果，她想过无数遍，甚至想过要不要回头。


    可她做不到。


    当她义无反顾按下电梯的那一刻，心灵深处的答案就已昭然若揭。


    她压下一切的不安，蜷着指头叩响门板。


    里面没动静。


    她本想再敲一次，叩上的刹那，门开了。


    林嘉皓嘴里叼着烟，飘散的烟味十分呛鼻，韩憬微微皱起眉头。


    他盯着她不说话。


    韩憬盯了回去。


    林嘉皓：“……”


    她妆容明丽，嘴唇殷红，低头眼朝上看像个索魂的东方美艳女鬼，林嘉皓打开门发现她以这种表情立在门外，差点腿软。


    大概是韩憬的压迫感太强，没多久林嘉皓就心里发毛，对她说：“进来吧。”


    韩憬面无表情跟在他身后进屋，门关上的瞬间，乔姗姗和宋婕飞快贴到门口蹲着。


    室内很暗，电影被按了暂停键，只有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哒哒声不绝于耳。


    李长旭在黑暗中掐灭烟头，邪笑一声，按下开关。


    四周忽然亮堂起来，韩憬霎那间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


    “哟，”李长旭手背在身后，走到韩憬面前，“今天打扮这么漂亮，见谁？裴远？”


    韩憬烦躁地放下手，直截了当问：“说吧，要我做什么才能销毁照片。”


    “害呀，”李长旭摆摆手，“别这么无趣嘛，来都来了，不多待一会儿再走？”


    他边说边走到角落一张圆桌边，韩憬视线随之移动，看见桌上放着四瓶啤酒，有两瓶已经空了。


    指尖轻点瓶身，发出清脆的响声。


    “要一起喝点么？”


    韩憬眉头紧蹙，脸上藏不住厌恶：“别整这些幺蛾子，快说。”


    李长旭挑眉：“我要的也不多，就一晚。”


    林嘉皓附和：“还有我呢李哥，别忘了。”


    李长旭：“你睡过了，不能。”


    韩憬却出乎意料的淡定，她淡淡扫了李长旭一眼，道：“林嘉皓我睡过了，不要，你太小了，我也不要。”


    林嘉皓：“……”


    李长旭：“靠，你又没见过！”


    “是没见过，”韩憬倚着墙壁，长发滑落到肩膀，“但看得出来，心眼小的男的心思全用在猥琐上了，哪还能行呢？”


    李长旭怒道：“你太侮辱人了！”


    “十三点，”宋婕在门外握紧拳头，“一群呆逼男。”


    乔姗姗按住她的手:“先别轻举妄动。”


    她咬着嘴唇思索了会儿，随后掏出手机，点开之前保留的裴远的微信。


    微信号是1开头的十一位数字。


    抱着试试的心态，她走远几步，拨打这串号码。


    等待接通的音乐牵动着她的心跳。


    几秒过后，对面居然接通了！


    紧接着，是一道淡漠清冷的男声:“喂，您好？”


    慌乱之下，乔姗姗忘记了措辞，裴远又问了句:“哪位？”


    她撇清思绪，“请问是裴老师吗？”


    “嗯。”


    乔姗姗:“麻烦您来趟厘米私人影院，我们在七号房门口，韩憬也在。”


    裴远愣了一下，乔姗姗明显听出来他的意外：“韩憬怎么了？”


    她也略感疑惑，裴远没有问她是谁，怎么有他的联系方式，和韩憬是什么关系。


    他只问韩憬怎么了。


    她简洁回答:“李长旭说要举报你和她的事情，她来赴约是为了销毁证据，我们在门口守着，但是怕出现特殊情况我们两个应付不来，就告诉你一声，而且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刚开完会的会议室还坐着不少人，裴远一手抄起椅背上的外套，一手拿起车钥匙，大步走出去，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对着电话说:“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乔姗姗不放心地补充:“有我们在，不会有危险的，我理解韩憬，她后悔之前和李长旭扯上关系导致你受到影响，所以才瞒着你想自己解决的，她很愧疚，但其实很想和你一起面对，这种矛盾的心理挺折磨人的，她也不好受。”


    裴远一路跑着过完马路:“好，我知道。”


    乔姗姗挂掉电话，宋婕走近，不解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叫他来啊，把正主引来不是更麻烦吗？”


    乔姗姗叹气:“有些事她不方便说，只能我代她说，省得兜圈子。他们两个人一起面对，一切都会好很多，也保险一点。”


    宋婕半知半解地点点头，又回到房门口扒着听，面色微变。


    她侧头看向乔姗姗，用气声说:“电影声好大，听不见讲话声了。”


    顿时，乔姗姗也僵住。


    门内，韩憬望向林嘉皓:“你突然放电影干什么，还调这么大声。”


    林嘉皓放下遥控，挑衅道：“防止有人在外偷听啊。”


    门外两人陡然一震。


    “这可是旭哥教我的。”林嘉皓笑道。


    -


    缪雯和张峥紧赶慢赶到KTV，刚好碰上赵妍馨问林朝奕。


    “韩憬怎么还没回来，都十分多钟了。”


    林朝奕：“要不你去卫生间看看？”


    “卫生间？”缪雯插话，“我明明看见韩憬在一楼。”


    提着礼盒的张峥附和：“是啊，她是不是穿个红裙子？”


    赵妍馨：“对……一楼？”


    “那就是了，”张峥答道，“我看见她进了厘米私人影院，不知道去干嘛了。”


    赵妍馨皱起眉，觉得不对劲：“我打个电话问问她吧。”


    林朝奕思量道：“可能是等裴远想找个地方坐坐？我给老裴打个电话。”


    可不约而同的，两边电话都没接通。


    赵妍馨与林朝奕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我记得韩憬出门的时候，看起来很着急，什么都听不进去，”赵妍馨掐着下巴回忆，“到底会是什么事呢……”


    林朝奕站起身：“先去影院看看吧，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牵住赵妍馨，打开门就往电梯走，缪雯愣了几秒立马跟上：


    “等等我，我也去！”


    -


    电影背景音覆盖人声，乔姗姗听不见动静，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李长旭接过林嘉皓递来的烟，点燃，“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见到人就板着副嘴脸，要不是你长得还行，我才不愿意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韩憬冷哼一声，毫不在意：“照片拿来。”


    “急什么？”林嘉皓走近，低下头，“要满足你，至少得先满足我们吧，不付出点代价，就想占到便宜？”


    韩憬目光游移在两人之间：“可以，但你只能想别的，那个绝对不行。”


    “巧了！”林嘉皓一手撑住墙壁，贴近她的脸，“我只想要你。”


    韩憬眉头紧锁，在他靠近时偏过头，冷冷道：“滚开。”


    林嘉皓轻笑一声：“你要是真在意裴远，就别抗拒，否则李哥手一抖，消息发出去，你就回不了头了。”


    韩憬扭头，愤怒直视他：“好啊，大不了我把他的把柄也全放出去，看看谁受的损失更大，你说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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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设代写人？”


    此话一出，林嘉皓脸色突然变黑，嘴唇微微发颤：“你胡说什么，别造谣。”


    李长旭持着酒杯的手也一顿，眯起眼，打量韩憬。


    韩憬歪头对他淡然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乔姗姗已经把截图都发给我了，里头那位名为‘代写’的人，不就是你么？”


    林嘉皓这人有个习惯——不爱换头像。


    他一共只有两三个常用头像，用腻了其中一个就换另一个，无非都是网红图抽烟男，和当今大学生的画风格格不入，加上韩憬记得，所以十分好认，在看到截图的第一眼，她就已经看出来了。


    可林嘉皓和李长旭一样自大，他又不像李长旭那样执迷不悟一条路走到黑，多少拿过几次奖学金，学习上是老实人，就图个安安稳稳毕业。


    原先他并没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上，愿意跟着李长旭到处惹事，可现在代写这事被韩憬捏在手里，但凡捅出去，不止是李长旭，连带他自己，说不定都会被开除学籍。


    他眼神飘忽，心跳加速，慌张地回过头：“旭哥，要不先满足她的要求吧，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李长旭斥责他：“靠，我跟你怎么说的来着，不论发生什么都别心软！”


    “我不是心软，”林嘉皓辩驳，“要是我被处分，我爸妈肯定饶不了我。”


    李长旭一把摔碎酒杯，玻璃渣溅到韩憬腿上，划出一道细小的口子，疼得她“嘶”了一声，咬紧牙关。


    “老子才不怕什么处分不处分的，”李长旭揪住林嘉皓的后衣领，把人提到一旁，“你到底干不干！”


    林嘉皓缩着脖子，颓靡下去：“哥，我真的不敢，你看我们熬了四年马上毕业，要是因为这事拿不到毕业证学位证，岂不是太亏了？”


    “去你的！”李长旭唾沫飞溅，“现在你开始想东想西的了？当时答应得那么干脆，现在反悔？门都没有！”


    “我……”


    “闭嘴，干不了不许出这门，不用你教我做事，我要是听你的，怕不是你下一句就要告诉我强.奸犯法了吧？”


    眼看两人起内讧，韩憬抱着胳膊往门口走：“你们慢慢吵吧，我先走了。”


    人性的弱点，无非就是看别人觉得热闹，打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手刚握住门把手，李长旭迅速大步上前拦住，咔嗒一下把门反锁上，回头恨恨瞪着她。


    韩憬瞳孔骤缩：“你干什么！”


    灯光映照下，李长旭阴笑着：“让你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他一把扛起韩憬，把人扔到榻上，手掐住她的脖子，阴森道：“打扮这么漂亮来见我，我怎么能辜负你呢？”


    韩憬用脚踹他：“你滚开！”


    无奈男人体力压制，她奋力挣扎却起不来身。


    李长旭掐住她的肩膀：“你别乱动！”


    手勾住红色的肩带，一拉，露出光滑白嫩的肩。


    他暗暗笑道：“终于让老子得到你了。”


    衣袖滑落的一瞬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韩憬一使劲，屈起膝盖一蹬，李长旭顿时面色通红，滚到一边打滚，嘴里骂骂咧咧：


    “你他妈跟乔姗姗学的吧？！”


    韩憬捂着被掐疼的肩膀，眉头紧拧。


    她皮肤薄，容易留痕，被重重掐了一下，肩膀都泛了一圈红。


    轰隆——


    顷刻间，门板被骤然踢开，倒在地下。


    李长旭被巨响吓得一颤，蓦然回头，却被裴远提住衣领，拎到跟前。


    裴远眼底燃着怒火，似是要将他吞噬，嗓音似野兽低吼：


    “谁他妈让你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