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梦里迢迢
作品:《银制雪》 “哥,愣着干嘛?”
棒冰被扔进怀里,陈兆拆开包装才回过神来,“没什么。”
“哦。”周扬没多说什么,大大咧咧坐下来,伸手够了个遥控机按来按去,新上线的影片被一部部划过,翻到底又翻回来,他装作不经意般问,“那……人没事吧?”
陈兆没说什么,只是咬了口冰棒,冻得人一缩,熟悉味道从舌尖顺着蔓延开。
低下头一看,是巧乐兹。
已经过去十几天了。
明明每天发消息都能得到回复,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始终都有种难言的不安。
“哥,怎么办,我还是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周扬吃得快,一晃只剩个小一半,他向后仰倒在沙发上,东想西想,“你那么喜欢她,你们之间会不会因为我……更糟糕?”
陈兆没有回答,此刻他抱着盒子站在门前,心想自己何尝不是一样。
三声三声后依旧无人应响的门,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对劲。
他呼吸一滞,匆匆忙忙摸出手机,烦人的天气预报偏偏又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着什么十五分钟后会下雪。他手指像被冻僵了,这样一条通报怎么划也划不掉。
“不要下雪……”明明说得很轻,从嘴中飘出的白雾还是昭示出这样焦躁的碎碎念,陈兆捏起袖子狠狠擦了擦,紧紧抿着唇,十分用力地反复划,“不要下雪,不要下雪。”
不知道划了多少次才消失不见,又或是时间到了自动闪退的时候,反复摁才打开通话界面。
嘟嘟三声,往日里从不在意的等待像电火花在枯燥冬日急剧燃烧到头脑之间,他整个人忽冷忽热,游离在世界边缘,听到人声那一刻也不过三秒,可人生里反反复复存在的一万次一千万次三秒早就把他挤压的满是苦水。
“怎么突然打给我?”
他语气尤为着急,“江姜,宋晚晚有没有其他的家?就是可以让她住的,我……”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语气急促,“发生什么了?”
“我,我找不到她了。”
一颗心撞烂胸腔,像被塞进塑料袋里,而真空泵不断不断用力抽掉那些残余的空气。
明明你知道,明明已经发生过,明明站在这里你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手机里终于跳出住址短信,陈兆颤抖着点了好几下才点开。
眼前飘散的白雾不知道又是从哪里来的,从脚底钻出,往天上飘,盖没整个人。
如果这是走进山野间的神秘商店,烟雾笼罩里,我又要拿出什么来交换才能又一次拯救你呢?
可……你愿意把这一切定义为拯救吗?
-
今晚就是小年夜。
寒假一连也过去许久,日历一天天撕,刘泽然给宋晚晚发过消息。
她回了。
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但没有勇气去问,想见她一面,但已经在楼下等过一整夜了,换来的也算一眼。
陆林桥看不下去他这幅样子,说约了高中一些人来欢度今宵,地点就选在了刘泽然名下的别墅。
顾嘉把春联贴起来,难得在外过夜,还有些兴奋,“我们等会玩啥?”
陆林桥刚打完电话订好餐,“这还是问问我们少爷吧。”
刘泽然忽然才回过神,他轻轻拍了拍脸试图清醒一点,“随便你们,我去楼上看会番。”
这可一下激起了顾嘉这个二次元狂热战士的兴趣,他好奇地问道,“什么番啊什么番?”
门口正有一群人哄哄闹闹抱着篮球回来。
陆林桥淡淡道,“末日三问。”
“我靠哥,你也看这个!”
刘泽然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才不看这个。”
陆林桥仿佛嫌不够乱般又接着说,“我们少爷漫画都不知道翻来覆去看了多少遍了。”
传来的只有房间门被重重摔上的声音。
看着顾嘉瞪大的眼,他补充道,“恼羞成怒了。”
而房间内,刘泽然一脸不以为然,翻出平板继续着进度看。
什么最爱的番?
不过就是曾经被宋晚晚推荐过,恰好比较符合他的口味罢了。
想到这个名字,心口忍不住又是一滞。
他拿出手机,对话框还停留在前几天,没话硬找话聊,他问对方期末考的怎么样。
一百三十七分钟后就被回复了。
【考得还不错。】
【谢谢你的关心,也祝愿你未来的日子都顺顺利利。】
彼时看了许久,后知后觉自己嘴角又提起来了。
所以,学校里三番两次格外冷淡的态度,是不是另有隐情?
连绵不绝的敲门声却把他拖出过去。
“干嘛?”他拉开门,有些不爽。
“这不是怕你渴死嘛,上来给你送水来了。”顾嘉塞了罐汽水到他怀里,“行了行了,我有自知之明,走了。”
刘泽然关上门,单手打开易拉罐,密密麻麻的小气泡在嘴里炸开。
喉结一滚,咽下。
他抬起罐身,看了眼验证自己的想法。
——是屈臣氏的气泡水。
这样奇怪,生涩的味道。
仿佛又回到最初那天,宋晚晚举起气泡水送到他面前,一双眼笑盈盈地,“请你喝。”
夕阳西下。
校园所有声音都离得很远,就好像我真的有了超魔法,唯一用途就是在我们上方建一个漂亮屏障。
圆形世界里,我,你,台阶。
刘泽然紧紧握住,另只手缓慢而又珍重地掀开易拉环,冰凉凉的水雾顺着肌肤缓慢下滑。
喉结滚动。
他还没藏住自己眼中诧异的目光,却已经被身边人捉住。
刘泽然索性把气泡水放在一旁,双手撑在身侧,他知道自己脸上已经是无法收拢的笑意,“怎么看着我这样笑?”
宋晚晚忍不住笑出声,“我在想你是不是也觉得味道很奇怪。”
“嗯……有点突然的味道。”
刘泽然,振作一点,争点气。
这么纯情干嘛?
他终于鼓舞完,强装镇定道,“怎么不喝可乐?”
宋晚晚单手拖着脸颊,手肘撑在膝盖上,抿着唇认真思考道,“因为我觉得可乐有点太甜了,但是又实在好喜欢喝汽水。”
眼前人还在说些什么。
他已经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夕阳余晖滑过她双眼,温软柔和到他一整颗心都在颤抖。
指尖微微,微微靠近。
停留在距她脸颊还有几厘米的地方。
彼此都是一愣。
刘泽然回过神来,手指抵在鼻下,仓促别过眼,“脸上刚刚,有碎头发。”
汽水沾到你的头发上会不会很粘?那一秒里你眼里是不是只有我?
其实我喝了这么久都没有喝习惯,只是想和你变得一样,和你再近一点。
平板又放到了熟悉的片段,同样黄昏,他发着呆,可这一次,你怎么没有打电话给我。
-
晚饭那会,陆林桥喊他下去,几人正在冰箱里选饮料。
悬挂的水晶吊灯格外艳丽,他生出一种恍惚,耳畔又听到争论。
“怎么没有可乐啊?”
“就是就是,兄弟们要不要喝!我去买!”
“哥,你喝不喝啊?”
刘泽然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把易拉罐丢进垃圾桶里,转身从冰箱中拿出新的苏打水,“我不喝,太甜了。”
一顿饭吃得自然是欢声笑语。
吃完几人开始玩桌游。
有成年的还喝了酒,精神亢奋,说话说得口无遮拦,“接下来的我可没跟别人说啊,这种小道消息要不是我亲眼看见,绝对传不出来的!”
“什么啊什么?”
那人靠近了桌,神色笃定,“开完家长会那天,我看见宋晚晚好像被她爸妈打了,结果!护着她的居然有周扬!”
顾嘉冷冷笑了几声,“我一直想说呢,高一下学期那会,我不为了给咱刘哥报仇,想用球砸她,结果也是周扬,球赛完还跟我打了一架。”
他神采飞扬,还想着继续说,耳畔忽然听见易拉罐被用力挤压的声音,一转身,对上平平淡淡看着他的一张脸。
刘泽然靠在椅背上,易拉罐已经被他捏扁了,气泡水喷涌而出,沿着桌面往下砸,“你说什么……什么用球砸她?”
顾嘉很懵,“你不知道吗?我们还以为你特别讨厌宋晚晚呢,就你那个表姐,顾媛玉,在你转走之后针对了她好久,你居然不知道吗?”
砰——
众人吓了一跳。
易拉罐被重重砸在地面。
顾嘉还没反应过来,见刘泽然整个人阴沉到像从地狱里爬起来的男鬼,大步向前,双手紧紧用力拽住自己领口就提了起来,“你说什么。”
他感到快呼吸不过来了,眼角渗出泪,下意识看向陆林桥,却发现对方也是那样认真的神色,“不是,你们两个不知道吗?”
旁边有人试图来拉他,“好了好了,没必要说了。”
“说啊!”
刘泽然声音越来越大,眼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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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猩红,带着质问,他整个人都在无法抑制地颤抖,“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
终于传来轻轻的回答,“就当年你出车祸之后,顾媛玉还有周扬那几个,有点为难人家,想替你报仇来着。”
“当时想着要瞒住你的,不过后来我们也没做什么,顾媛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走了。”
旁人已经快吓坏了,看着他眼底猩红一片,看着顾嘉快要窒息的模样,上前拉着,“都过去了,过去了……”
十指都紧紧用力,刘泽然看着顾嘉铁青的脸,时到今日终于明白这种难以解脱的古怪到底从哪里而来。
陆林桥抱住他腰试图往后拖,“别这样别这样。”
他狠狠挣开对方,发疯般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
所有人都傻了。
刘泽然站在原地,缓缓看了一圈周围人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快要站都站不稳。
脸颊快要炸裂般的肿痛似乎终于把他拉回现实,刘泽然重新坐了下来,桌上还有苏打水,他够来急促打开,狠狠灌了好几口,猛烈流出的水顺着下巴一路湿透衣摆。
是不是喝得太猛。
一连扑到脸上,从眼睫开始缠绵的湿意带着他坠进阴潮雨天。
回到便利店里我为你戴手环的那一天。
泪水无法无天,从你眼中掉到我眼里。
他轻轻笑了几声,摇晃着起身,重重攥拳向顾嘉揍去,场面一派混乱,不知道发了多久疯,不知道砸了多少东西。
可为什么我,可你又为什么?
刘泽然站在原地,视线模糊一片,找不到一个出口,他重重呼吸,不知道在求什么,“从几号开始的。”
“什么几号……”
他几乎是怒吼,“我问你们干这种事是从几号开始的!”
“真的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但是,可能在你出事后没多久……肯定在你出国前。”
出事后,出国前。
他轻轻笑了声,手撑在桌上,整个人从后脑开始发麻,肘关节都在颤。
……暴雪天,我约你见面,所有人都不同意,我求陆林桥把我从医院里带出来。
我想给你打电话,可我没有你的号码。
我想敲门,可雪太厚,我路都走不好。
云城鲜少下这样大的暴雪。
刘泽然那时候撑着拐杖站在原地,他低头重重喘息着,抬头就会是自己挪动很久才终于能碰到的门铃。
可是,还有意义吗?
他手机已经响了。
收到的是宋晚晚和陈兆在一起的照片,他们一起在便利店买暖宝宝。
太可笑了,他这个人真的太可笑。
但是,你答应过我的,你买完了就会回来的,对不对?
刘泽然心想自己最多再等十分钟,现实却是一个又一个十分钟。
雪太大,拐杖都陷进去,他想要躲到屋檐下,可待了太久,浑身僵硬,不过一丝转身就跌倒。
遍地都是雪。
像潜入海,像我从前骗你游泳池里长存的女鬼攥住我口鼻……其实……这是不是上天旨意。
刘泽然掌心用力撑地,他想要站起来,哪怕拄着拐杖重新站起来也好。
可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肩膀越发剧烈地耸动着,像个残废般无力地用上肢撑起自己,头颅低垂。
太难了,浑身筋骨变成冬天断下来的枝桠割着皮肉,疼痛从内里钻出。
拜托……怎么能这么狼狈啊。
宋晚晚,我一个体育天才,我一个那么有钱的人,为什么会因为你变得这么这么狼狈啊?
闷重一声。
世界拽住他的脊骨朝后一拉,往苦中陷。
刘泽然倒在地上,缓缓抬手,手背覆过眼睫,有温热在蔓延,四周都是水,身下的朝上吞没,脸上的朝下坠扯,恨穿针引线,沿着骨缝。
到底过去多久了。
他整个人躺在雪地里,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好热。
远处却好像传来脚步声,越发急促。
他沉默着,终究又一次试图把自己撑起来,像用尽最后一次勇气,呼吸重重颤抖,整个肺痛到快要炸裂。
真的,宋晚晚,你对我一点也不好,我再也不要对你好了。
我要讨厌你,我要恨你,恨你恨到全世界最恨你。
刘泽然视线一片模糊,脸越发滚烫,他挣扎着向不远处看去,有什么在越来越近了。
你果然是舍不得我,对吧?
重重眨眼后。
寂静无声,苍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