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标结束，会议厅的所有人都没走。


    凤时湛也没走，他今天就要问清楚姜苧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真的能决定研究院的竞标？


    孙厂长和常厂长也顾不上他，你推我，我拉你，挣着挤着小跑到李院长那边。


    跑到跟前，他们才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


    李院长孤零零一个人站在角落，其他人围在刚才那个姑娘身边，倒是很安静，只有最里层各个省份的领导低声交谈着。


    凤时湛舌尖顶顶腮帮子。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李！看你脸红的，不会是发烧了吧？”孙厂长担忧地看向李院长。


    “你瞎啊！”常厂长白了他一眼，“那是发烧的样子吗？分明是激动到脸红！老李，你这可不够意思。大家都这么熟悉了，研发出新东西都不知道提前打声招呼！”


    “就是！咱们都是老朋友了，合作过多少回了，什么时候亏待你了！”


    李院长打个哈哈，冲他们使个眼色，让他们仔细听那里的动静。


    只听里面传来几位大佬的说话声。


    “姜苧，很可惜寒山省这次没拿到电视机的生产权，但你放心，寒山省各层全力支持电视机外壳的制造，正好跟塑料厂形成生产链，相辅相成，共同发展。”


    凤时湛踮着脚尖，看了眼。


    嚯，左俊哲。


    这人，他略有耳闻。


    随着青岭市的发展，这个人一路高升，仕途那叫一个坦荡。他爸每次说起来都要用这人来教训他。


    天可怜的，他都成家了！


    “左老弟说得对，我们辽省也很期待能在电视机制造上跟西赣省合作，别的说，需要什么零件，尽管说话，肯定给你们最大的优惠！”


    其他人纷纷提出各种优惠，很明显想要参一份子。


    凤时湛看着自家厂长慢慢红了眼。


    他摸摸鼻子。


    这是嫉妒疯了呀！


    西赣省这就算是什么都不懂，靠着几个省份的扶助也能干起来了。也就是说稳赚不赔！


    他默默离厂长远了点，省得池鱼遭殃。


    “各位叔叔，感谢各位拨冗出席这次的竞标会，也希望西赣省机械厂能尽快生产出电视机成品来。电视台那边已经制作出彩色电视节目了，就等你们的电视了。”姜苧笑着跟各位大佬道谢。


    话音一落，凤时湛就看着西赣省机械厂的厂长田文瑞激动得浑身颤抖，花白的头发都跟着抖，别给撅过去了！


    “姜苧同志你放心！我们西赣省机械厂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这打包票的话让姜苧满意地点点头。


    “各位叔叔，李院长给大家准备了午餐，咱们移步餐厅。”


    众人纷纷应和。


    凤时湛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离开的姜苧，十分想跟过去，却见常厂长和孙厂长落在后面像秤砣一样拽着李院长，慢慢离前面的人越来越远。


    他暗道声可惜，只能也跟着他们。


    “老李！你得给我们个交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咱们合作那么多回了，哪次亏待你们研究院了？这么好的产品就这么落到西赣省了，你让我们怎么跟领导交代？”


    “就是！”


    李院长不乐意了，“你们喊什么！就你们声音大？我可没偏着谁，统一放出去消息的。你们倒好，离得那么近一个电话都没打。”


    孙厂长语凝。


    他以为跟平常一样……


    常厂长被李院长这一喊，声音也降下去了，“我们就是没看到样品，要是看到了……”


    “咋，还得我求你们过来看一眼？”


    不说起这个，李院长吹胡子瞪眼，“你们倒是好意思！我就把话挑明了，就算是你们提前看到了样品，能拿出西赣省机械厂那么优渥的条件吗？”


    孙厂长和常厂长都不说话了。


    钱倒罢了，那股份……


    他们不可能拿的。


    “我实话跟你们说，西赣省机械厂出的条件不是最高的。”


    “啊？”孙厂长目瞪口呆，“这还不是最高的？”


    “最高的是寒山省，一百万、两成股份还承诺给研究院每年投资十万的研究经费。”


    “不是，廖胖子疯了？知道他日子过得好，也不用这么炫富吧？”


    “就是啊，一百万都顶的上他们厂两个月的销售额了吧？怎么可能拿出来？”


    李院长嗤之以鼻，“你们还不信！怪不得你们被人家压了好几年，人家寒山省不是一家厂出资的，几个大厂联合出资，领导还给政策扶持，人家这才叫诚意！”


    凤时湛吞吞口水，差点被呛到，连忙捂住了嘴，怕发出声音。


    孙厂长擦了把冷汗，“他们是真敢啊！要业绩不要命了？等等，不对啊，他们的条件这么丰厚，怎么给落到西赣省了？你不是骗我们吧？”


    闻言，常厂长也反应过来，“对啊！”


    “对你丫个头！那是姜苧同志打定主意要扶持西赣省的发展，促进西赣省的就业和发展。没看人家都明说了，让西赣省分期付款吗？就是怕西赣省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钱伤筋动骨。你们还是厂长呢，就这觉悟！”


    李院长脸上的鄙夷让他们臊红了脸。


    “李老弟，你别生气，也得给我们出出主意，该怎么给领导交差啊！”


    “交什么差？”李院长摆摆手，“这哪儿单纯是你们的事儿？看看地方省份的领导那叫一个积极，再看看咱们这儿，不就觉得京城优先吗？先看看领导怎么向上面交代吧！”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他们地下的人再抢也干不过上级领导啊。


    没看人家左俊哲都亲自来了吗？


    孙厂长和常厂长对视一眼，心里的秤砣落了地，反倒安稳下来，言行举止也跟着恢复了往常的淡定。


    凤时湛却觉得不对。


    他踌躇了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李院长，就算是知道消息，那些人也不应该这么重视才对……”


    李院长对上他就更没好气儿了！


    “等等，你们不会还不知道姜苧是谁吧？”


    凤时湛心里一咯噔，来了！


    其他人也面露迷茫。


    “我的老天爷啊！你们可是我们京城机械厂的领导！别的省份都知道姜苧，一听是姜苧研发的电视，屁颠屁颠给我们打电话。你们一直没动静，我还以为是你们太端着了，谁知道你们竟然不知道姜苧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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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院长震惊地看着他们，也跟他们多说了，“你们去打听打听为什么寒山省这几年为什么发展得那么快，四省联合是怎么回事，你们真是！”


    说完，他也懒得再理他们，快步离开。


    他倒是拍拍屁股干净利落地走了。


    就是苦了凤时湛和常厂长的手下。


    等好不容易打听到姜苧的事，凤时湛脑中一片空白。


    这么个人物，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过？


    其实不怪凤时湛。


    为着姜苧的安全考虑，姜苧的各种消息都捂得很紧，过去几年产品的发布都是用四省联合的名头，研究人员也是赵老爷子和纪博涛打头，根本没有姜苧的名字。


    直到去年秋交会，姜苧才露了一次面。


    这次的竞标会也是首次给每个省份都发了邀请函，京城机械厂习以为常，其他省份可不是得打听打听。


    凤时湛直到在餐桌上看到坐在主桌跟各位大佬言笑吟吟的姜苧都没反应过来。


    这是他一直认为的姐姐的累赘？


    这是姜爱民的女儿？


    不是。


    姜爱民有病啊？


    有这么个女儿每天穿得破破烂烂的去大学食堂当厨子！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小舅舅？”


    清脆的声音如同一记惊雷，瞬间打破了他混乱的思绪。


    他猛地抬起头，眼前是一张熟悉却又带着一丝调皮的面庞。少女低着头，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几分戏谑，似乎正暗自享受着他那一瞬的慌乱。


    他瞬间如芒在背，感觉旁边孙厂长和常厂长的眼神要把他射穿了。


    顾不得后背冒起的冷汗，他赶紧站起来，“怎，怎么了？”


    姜苧笑着把一个小盒子塞给他，“我今天得住在研究院，麻烦小舅舅把这个交给妈妈，还有让爸爸妈妈今天不用等我了。”


    凤时湛凭借着强大的心态镇定了下来，脸上扬起笑：“好，交给我吧。”


    不管怎么说！


    他是她的小舅舅！


    沾亲带故的，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也不会让他难堪的！


    “那就谢谢小舅舅了！”


    “大家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


    小祖宗！


    赶紧走吧！


    从小到大，他还没这么如坐针毡过！


    好不容易看到姜苧转身离开，他心里松口气。


    “哦，对了。小舅舅，我想吃爸爸做的红烧肉，帮我给爸爸带个话，明天买点肉。”


    凤时湛：“！！！”


    这是报复吧？


    绝对是报复！


    他扯扯嘴角，“好。”


    看到他难看的脸色，姜苧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星辰闪烁，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


    没有人能欺负爸爸！


    有别于她的轻松写意，凤时湛余光扫到孙厂长阴云密布的脸，感觉他现在就是主动钻进狼嘴的小羊羔。


    害怕，无助。


    “厂长……”


    “时湛啊，你跟姜苧同志是亲戚，怎么不早说？你还跟我客气什么！”


    凤时湛想跑……


    好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