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继行礼酹酒后，萧郴自袖中摸出一个锦盒递与秋蘅。“这是母亲留下的，要给日后的儿媳妇。”


    萧郴将其打开，内里是一对羊脂玉镯，他拿出这对玉镯将其套到秋蘅腕间。“以后日日都戴着，莫要取下来。”


    萧郴今已然结果了她的后顾之忧，她自然不会在此厢事上去驳他的意思。


    二人又一道叩在虞氏灵位前说了会子话，这才从祠堂出来，一道去了前厅拜见宣王夫妇。


    因是晚至，秋蘅已然准备受着宣王夫妇的刁难，不想二人却端出一副慈父慈母之态，未有多加半句责怪，只嘱他们日后定要相互扶持才好。


    萧郴不愿多留那处，待敬茶已毕，便将秋蘅带回了琼芳小筑。


    方媪略抬了头去看，瞧得宣王夫妇面色已沉，当即招了左右，一并退出屋去。


    “到底是流了虞家的血，果真是心思深沉。”宣王捏着茶盏的手很是用力，像是要将那瓷盏捏碎一般。


    “如今他腿疾已愈，恕妾多言，只怕他的眼疾不日也会……”宣王妃止了话茬，不敢再往后说。


    原本，宣王妃还想着要叫萧琏越过萧郴去接这亲王位，如今看来，自己那个傻儿子早早就被那萧郴算计拿捏，成了个甘心为他人做嫁衣之辈。


    “他哪里是有眼疾，只怕是从来都没有残过身子。”宣王将手中的盏子扔到一旁，碧色茶汤立时从盏中溢出。“我就知道，当年坠马一事何其蹊跷，那的腿又怎会越治越病。”


    “想来是这逆子疑心坠马是我所为，这才装作残废模样躲在琼芳小筑之中。”


    “时移事易，这个逆子在这十几年中必是有了自己的人马。他隐忍至今，只怕是胸有成竹才肯叫人知晓自己非是个残|废。”


    宣王愈说愈气，真真是恨不得回到十几年前，自己亲手将萧郴一并送上黄泉。


    宣王妃知他心意，劝慰道：“王爷宽心，依妾来看，世子怕也不单是为了宣王之位。”


    “前些时日今上提及要等世子腿疾大好后再叫他们行婚仪，世子这便双腿已能行走了。妾身觉得，只怕是宫中何氏之事又上重演，这才叫世子不得不兵行险招。”


    宣王妃觉着，若换作是她，合该继续藏着才是。“既然猜不准，不若咱们也先按兵不动才是。”


    宣王垂眸盘算了一二，又嘱宣王妃要常去寻秋蘅说话，好探一探萧郴的打算。宣王妃也都一一应下。


    翌日一早，萧郴夫妇便入宫向明帝谢恩。


    二人一道在侧殿侯了许久才有内侍来引他们去见明帝。


    季夏之时气闷烦热，明辉殿内因摆着许多冰，倒是与外间气候仿若两季。


    “臣弟携新妇谢氏叩谢陛下赐婚。”萧郴话音方落，秋蘅便与他一道行礼。


    “新妇？”初初得见萧郴已然双腿能行便已叫明帝分外吃惊，如今又听得萧郴前来谢恩，怒道：“你们成婚了？”


    “禀皇兄，多得皇兄示下，臣弟昨日便与蘅娘行了婚仪。”萧郴说罢这话，便去扯了秋蘅的手。“多得皇兄体恤，才叫臣弟与三公主同日行婚仪。”


    “我的旨意？”明帝愈发不解。


    秋蘅觉出味来，朱唇微启，道：“三公主说，陛下时常与贵妃提及妾与世子的婚仪，妾之父亲便想着不若双喜临门，就去与公爹说项，两家一道将日子定下了。”


    “皇兄，可是有何处不妥？”萧郴明知故问。


    “无事，朕还有事，你们先退下吧。”


    二人闻言自不会多留，当即退了出去。明辉殿门再次闭上之时，秋蘅分明就听到了内里传来的器皿碎裂之声。


    “既然入宫了，太后与皇后殿下那处，咱们也当去一去。”


    秋蘅不作反驳，只抬手挽上萧郴的手臂，这便与萧郴一道往明安宫去拜见太后。


    明安宫中太后与皇后早早便待着他们入宫，待二人行罢礼，太后便道：“知晓你们今日入宫谢恩，我越性便将皇后也一道喊来了，没得你们再多跑一处。”


    “母后这是心疼你们呢。”皇后说罢这话，便冲着他们二人招了招手，叫他们一道围坐矮桌旁。“这些都是今日一早叫尚食局备下的，你们都尝尝吧。”


    秋蘅扶着萧郴一道坐下，随后瞧着桌案上的点心，当即挑了个块最小的锦心方块来喂与萧郴吃。待萧郴用罢一块，秋蘅少不得抽了帕子与他拭嘴。


    太后与皇后相识一眼，笑道：“瞧着你们夫妻恩爱，那便是一切都好的。”太后这话方落，立在外间的吴内侍行近几步，随后便看了眼太后低垂着立于一旁。


    太后当即与皇后递了眼色，皇后微微颔首，道：“郴儿，你们成婚匆忙，我也未给赐礼，今日既然你们来了，我便领你的新妇一道去库房瞧瞧。我那儿还有几件虞家姐姐先时的物件。”


    萧郴点罢头，自由得皇后将秋蘅领了出去。


    “太后有何吩咐。”待到无人，萧郴亦不再遮掩。


    太后：“何正那处搜罗出来的暗账，你誊写一份，将你所书的账册交给司正。”


    何正的暗账萧郴早已着人带回宫中，怎耐太后却又叫人送还他的手中，嘱他好生收着。而如今，却又要他将誊抄的账册上交，着实奇怪。


    “记得，你们四个队正都在场时，再交上去。”太后扫了眼下座的萧郴，道：“你的腿好了，打算什么时候让眼睛也好起来。”


    萧郴：“太后想要臣何时复明，臣便依令行之。”


    太后拔弄了下手中的佛珠，道：“这些时日多出去走走吧，就以，‘刺客’的身份。”


    太后所言之刺客，便是要叫萧郴扮做夜行人四处游荡，多生事端，好叫整个都城都生了乱子。


    “何家，路家，谢家，记得都去走走，还有……”太后忽然站起来，“他们名下的产业，无论是否有人居住，都得去走一走，务必走得声势浩大。”


    “郴儿，做完这些事，宣王一定会生不如死，而你，也可以跟你的新妇平安离开。”


    萧郴只静坐原处，并未答话。“不顾其它，单是瞧着虞氏一族的脸面，吾也不会食言。”


    “臣，遵令。”


    萧郴领了令，自也不再多留，只辞了太后，去舒明殿寻秋蘅了。


    皇后领着秋蘅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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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舆行至御园前便停了下来，皇后言说园中莲花已盛，便邀秋蘅一道去瞧上一瞧。


    季夏莲花繁盛，皇后扯着秋蘅的手，一道并行在曲桥之上。“蘅儿，你瞧瞧这些莲花，开得真好。”


    “菡萏嫣然独立，果真是极好的。”秋蘅如是答着，才稍一抬头，便瞧见不远处三公主一行人急急行过。


    “这才出嫁第二日，怎就这样了？”皇后亦往那处瞧了，随后看向一旁的莫媪。“嬷嬷，去问一问。”


    莫媪颔首离去，皇后亦言署气已起，这便重新与秋蘅一道步上车舆，回了舒明殿。


    舒明殿内，宫人们一早已将皇后哈哈的礼箱抬至正殿，又有几个宫人在旁一一清点。皇后入得殿内，开口唤了一声，便有一个宫人捧了个楠木盒子奉与皇后。


    “这只簪子是先时虞家姐姐赠与我的，我与她一人一只，现如今我也借花献佛，物归原主了。”


    秋蘅瞧了瞧那盒子里的簪子，那是一只赤金舞蝶簪，样式虽旧，但是丝毫不见尘封之姿，想是皇后时常着人精心保存的。


    秋蘅接过手来便是连声道谢。


    “我与虞家姐姐打小一道长大，郴儿便如我的儿子一般，你如今嫁与郴儿，我亦是将你当作自家儿媳来看待的。”


    “母后这是又要给儿臣寻新妇了吗？儿臣有言在先，若要成亲，那正室之位必得是我的西风。”


    萧垚一身公服大步入内，秋蘅连忙欠了身去行礼。“叔母不必多礼。”


    虽萧垚与萧郴年岁差不许多，但二人辈分却是差出许多去。


    “你还有脸提你的西风，前些时日你父皇提起你的婚事，我都没脸去接话。”皇后言词虽有责怪，但话语之中却是未有半分怒意。


    “你再瞧瞧郴儿，娶得如此美貌贤惠的新妇，你与郴儿摆在一道，你就是来向我讨债的。”


    “母亲，西风也很美貌贤惠，我若与人赛上一场骑射，换了旁的马儿都不行，只有西风才能叫儿臣一举夺魁。”


    皇后听得这话，当即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萧垚的肩头。“你就是个讨债的，罢了罢了，你爱娶谁就娶谁，左右萧家的家业也不可能叫你饿了肚子去。”


    皇后端出一派无可奈何之态，转头又问道：“怎么不换衣裳就过来母后这里了？”


    萧垚道：“三妹妹与驸马入宫谢恩，也不知何处惹了父皇不悦，父皇现下心中不畅，自是不肯见儿臣的。”


    “方才出来的时候，瞧见内侍领了舞姬去明辉殿，想是要瞧些歌舞舒舒心了。”


    “你父皇日理万机，偶尔瞧瞧舞乐又怎么了？”皇后对此丝毫不显怒气，只转身坐回主位。


    “母亲就是一心向着父亲。”萧垚话音方落，便瞧向一旁的秋蘅。“叔母莫要见怪，我素来就是个无才无德的，叫叔母笑话了。”


    秋蘅哪敢直言插话，只是笑着垂了头，并不敢去多瞧萧垚一眼。正当她不知如何自处时，倒是萧郴也一道来了舒明殿。


    皇后笑着说不拘着秋蘅了，嘱了宫人将贺礼一道抬着，送秋蘅与萧郴离宫。


    “这个谢蘅，垚儿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