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作品:《重生训狗日常

    四月二十,小满方过,天渐渐热了起来。


    刺史府门前早已排起了长龙,一整条街被围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


    柳舜华坐在二楼茶馆,静静地瞧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


    饶是上辈子曾见识过相府宴席的盛况,她依旧不得不感叹,郑刺史此次寿宴的排场之大。


    等了片刻,远远看到两辆马车靠近,马车上皆印着醉月居的标识。


    陈莹轻声提醒,“表姐,他们来了。”


    柳舜华向下望去,驾车的二表哥觉察到她们的目光,抬起头,朝她们示意一切顺利。


    马车内,柳棠华还在摆弄着身上的衣饰,既新奇又兴奋。


    她今日穿了醉月居的舞姬装,藕荷色的长裙,越发衬得她出水芙蓉一般。长袖轻盈,像两条水带一样,一条垂下来的流苏腰带上挂着铃铛,稍一碰撞,便发出悦耳的声响。


    欣赏完衣裙,柳棠华又将目光转向古赞丽。


    她看了看古赞丽,又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微微一声叹息。


    “姐姐,我在长安见过好多美人,可她们全部算起来,都不及你。方才我已经觉得我这身够美了,可一看到你……哎……”


    古赞丽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捏着她的脸,用标准的汉语道:“你这张小嘴,怎么这么招人喜欢,怪不得莹莹总带着你。”


    柳棠华扭了扭身子,歪在古赞丽身旁,眨着眼,“姐姐你为什么愿意冒着危险帮我们啊?”


    古赞丽转头看向窗外,“我自幼流落到凉州,被养在醉月居。小的时候,还不会跳舞,只能做些洒扫的活计。我手脚笨,又不会汉语,经常被人欺负。有次我在醉月居外洒扫,不小心溅了哪个贵人一身,被他拉便要打,是莹莹她将出来打酒的钱赔给了那人,才让我幸免于难。”


    柳棠华点头:“莹姐姐她热心得很,对我也很好。”


    古赞丽收回目光,叹声道:“我真羡慕莹莹,有你们这么好的兄弟姐妹。”


    柳棠华想着这两日的相处,不忍见她伤感,拉过她的手,一双杏眼亮晶晶的,“不管是在长安还是凉州,我都没什么朋友。姐姐是我这辈子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我虽然成不了姐姐的亲妹妹,但会记得姐姐一辈子的。”


    古赞丽眼眶一红,拼命忍住,拉紧柳棠华的手,“有你和莹莹,我这辈子……不枉此生。”


    两人正说着便听到有人敲了下窗壁。


    大表哥熟悉的声音传来:“姑娘,到了。”


    古赞丽对着柳棠华点了点头,两人缓缓下了马车。


    大表哥递上请柬,垂着头对着守门的侍卫道:“我们是醉月居的,来此献舞。”


    侍卫扒开大表哥,正瞧见两个女子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古赞丽盈盈施礼,对着侍卫微微一笑。


    她眼眸深邃而明亮,眼角微挑,鬓边一缕秀发飘起,一身红衣飞扬,飘然欲仙,露出的半截细腰又增添了几分妩媚。


    侍卫紧紧盯着古赞丽,呆愣了许久。


    大表哥咳了一声,“敢问,可否通行?”


    侍卫回过来神,连声道:“自然、自然。”


    古赞丽朝大表哥招招手,“你去,将马车上的箱子抬下来。”


    大表哥会意,拉着候在一旁的二表哥,抬着箱子便想进门,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古赞丽不动声色,摇曳着上前,主动将箱子打开,“这里面是我今日要用的琵琶,还有舞姬们备用的衣裙等物。”


    侍卫凑过去一看,箱子内的确只有一把皮革包着琵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藕色的衣裙,散落几把羽扇。


    他挥了挥手,大表哥与二表哥对视一眼,将箱子抬了进去。


    看着古赞丽与柳棠华顺利进了刺史府,二楼的柳舜华与陈莹松了一口气。


    陈莹拉着柳舜华,试图在做最后的谈判,“表姐,我也想去。”


    柳舜华安慰着,“阿莹,我知道你是想帮忙,可是你出入刺史府太多次,侍卫们难免会认出你。你就乖乖在这等着,若是里面万一有什么变故,日落时我们还未出来,你也好立即回去,寻族人过来帮忙。”


    此次虽说做了万全的准备,可凡事都有意外,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即便救不出表姐,也要保证其他人的安全。


    不能亲自去营救姐姐,陈莹有些失落,“好吧,我听你的。”


    柳舜华笑了笑,“你这个才是最重要的,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你现在,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后盾。”


    陈莹这才释怀,展颜一笑。


    柳舜华告别陈莹,转身去了医馆。


    待到日暮,柳舜华换了男装,随同范神医一起踏进了刺史府。


    刺史府西院正房,范神医帮郑充换了药,正要起身离开,郑充突然呜呜地叫了起来。


    管事嬷嬷吓得不轻,立即上前,“范先生,公子他这是怎么了?”


    范神医按住他的手腕,仔细检查一番,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管事嬷嬷轻声道:“范先生,如何了?”


    范神医收回手,厉声道:“这些天,不是说要好好补一补气血,怎么还是这么虚?”


    管事嬷嬷颤声道:“这些,这些都是少夫人安排的。”


    范神医脸色阴沉,“少夫人呢,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照顾得如此草率?”


    管事嬷嬷立即道:“来人,还不快请少夫人过来。”


    陈茵很快被请了进来,这次她看起来好了许多,脸上的脂粉不似先前那般厚重,眼中也有了几分光彩。


    范神医一见她便道:“少夫人,此前老夫说过,要多喝些红枣粥,可有按我给的药方,按时熬给公子服用?”


    陈茵瞥了一眼瘫在床上的郑充,淡声道:“每日都有熬煮,我在小厨房亲自熬好喂下的。”


    范神医神色略有缓和,“那就奇怪了,不应该啊,是不是熬煮过程出了问题?”


    陈茵眼眸一沉,轻声道:“若是范神医不放心,可随我亲自到小厨房去查看,若是我做得不妥,也好顺便指点一二。”


    原本柳舜华还有些担心表姐紧张之下露出破绽,却不想她竟如此镇定,不但洞悉了范神医的意图,还顺便解决了他们的难题。


    柳舜华心内叹息,在这深宅大院内,即便是再温婉敦厚,都不得不磨砺出一点微不可查的锋芒,以免被风吹雨打得残破零落。


    范神医起身道:“也好,我这就随你去看看。郑公子这病,实在耽搁不得。”


    管事嬷嬷来不及反应,稀里糊涂地跟着几人出了门。


    门口的侍卫见管事嬷嬷跟着,并未劝阻,只是眼神示意两个丫头贴身跟着。


    莹儿此前常出入刺史府,对这的布局一清二楚。据她所述,出了正房,绕到郑充平日常用的小厨房,需要经过一处山石掩映的小路。而那里,便是他们动手的地方。


    柳舜华心内默默盘算着,还好早料到他们会派人跟着,她们早有准备。


    因寿宴摆在前厅,一路上只见零星几个侍女仆从来去匆匆。


    几人各怀心事,很快便走到山石处。管事嬷嬷走在最前头,陈茵由两个丫头陪着紧随其后,范神医与柳舜华落在后头。


    大路一转,来到山石处,迎面走来两个下人打扮的小厮。


    管事嬷嬷一瞧,不像是府内的下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小厮慌张卑躬屈膝地垂下头,“我们是今日寿宴请来的帮工,走错了路。”


    管事嬷嬷骂道:“蠢东西,怎么绕到这里来了。顺着这个路往前走,看到月洞门,再往前出了花圃,往右转,然后一直走,过了侧门,便到前院了。”


    两个小厮抬头,笑道:“多谢。”


    管事嬷嬷挥了挥手,一句“赶紧走”还未说出口,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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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厮一人制服管事嬷嬷,一人按住一个丫头,另外一个丫头反应过来,转身便要逃。


    柳舜华上前挡住她的去路,手一伸,一根带着麻药的细针便插在她脖颈间。


    陈茵反应过来,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厮,激动得泣不成声,“大弟、二弟……”


    两个表哥看到陈茵,哽咽道:“大姐,我们来接你回家。”


    陈茵握住两人的手,眼泪簌簌而下。


    柳舜华催促道:“快些将她们拖到一旁,免得被人发现。”


    大表哥与二表哥忙敛了情绪,将三人拖到山石后。


    柳舜华扒了其中一个丫头的外衣,慌忙递给陈茵。


    陈茵瘦弱,直接将外衣罩在身上。


    收拾妥当后,柳舜华看了看范神医,躬身道:“范先生,有劳了。”


    范神医笑着摆摆手,找了个舒服点的地方躺了下去,“哪里的话,老夫只能帮你们到这了,你们千万小心。”


    几人不敢停留,朝着舞姬候场的客房走去。


    走到客房前,几人止住了脚步。


    门外站着两个侍卫。


    二表哥让他们侯在一旁,他则趁两个侍卫不备,翻身滚到窗边,对着窗子敲了三下。


    柳棠华以腹痛为由,留在此处接应,正在一旁枯坐着,猛地听到声响,一下来了精神。她整理好衣衫,推开房门。


    “两位大哥,我还是腹痛难忍,里面的茶已经凉了,能不能讨杯热水喝?”


    柳棠华捂住肚子,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两个侍卫。


    两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略有些为难,“实在对不住,今日守备严,我们不能擅离职守。”


    柳棠华疼得声音颤抖,“我实在忍不住了,两位大哥,你们就可怜可怜我吧。”


    两个侍卫踌躇道:“烦劳姑娘再忍忍,等到你们同伴回来再说,我们也没办法啊。”


    柳棠华弱弱道:“好,我知道你们也不容……”


    最后一字还未说出,人已经倒了下去。


    两个侍卫吓了一跳,忙弯下腰拍着柳棠华,“你怎么样,没事吧?”


    柳棠华努力睁开眼,“我疼得……有点喘不过气。”


    其中一个侍卫摸着头,“怎么办,要不要叫人来?”


    另一个看了柳棠华一眼,“那要不,你去?”


    “你去。”


    “你去。”


    两人不忍心看着这么水灵灵的姑娘疼得在地上翻滚,又不敢擅离职守,一时争执不下。


    “出什么事了?”大表哥换好了醉月居的衣衫,款步而来。


    待走近些,对着躺在地上的柳棠华眨下眼。


    方才还在打滚的柳棠华慢慢站起身来,虚弱地扶住门框,“方才……腹痛难忍,已经好……好多了。”


    大表哥粗声道:“出来一次还要拖后腿,古赞丽马上就要下场了,没事就赶紧收拾一下。”


    柳棠华唯唯诺诺,“我这就去。”


    话音方落,古赞丽便同一众舞姬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二表哥。


    看到大表哥,古赞丽挥手道:“你们快去,把东西抬出来,咱们这就回去。”


    大表哥与二表哥进屋,将箱子搬了出去。


    一众舞姬跟着出了刺史府。


    柳舜华早寻借口出了府,提前到二楼与陈莹汇合。


    陈莹见到柳舜华,激动道:“怎么样,姐姐没事吧?”


    柳舜华坐下,倒了一杯茶,双手微微颤抖,“一切顺利,接下来就看古赞丽的了。”


    两人紧盯着刺史府门口,期待着古赞丽的身影。


    过了许久,终于瞧见古赞丽走了出来。


    大表哥与二表哥紧跟着抬起箱子,费力地搬上马车。


    柳舜华与陈莹相视一望,一颗心终于落地。


    “等一下。”有人从府内大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