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沉静如海[6] 被一起锁在排……

作品:《苦橘海

    一曲完毕,秦暮野发觉到学生仍留在这里,刚要开口询问,却发现背对着他的赵栩,垂着脑袋,紧握门把手。


    背影看起来可怜极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秦暮野缓步走向门口,不好的预感无限蔓延。


    他上前使劲推门,奈何固若金汤,纹丝不动,随后低头查看。


    直至看到被拧断的锁芯,他温朗一笑,如画的眉目,些许无奈一闪而过。


    这是怎么把锁芯拧断的?


    这个无害的笑容,在赵栩看来有点惊悚,她微微愣怔,忍不住后退一步,实在没想明白他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笑出来的。


    “对不起老师。”她垂下眼睑,愈发愧疚。


    眼见他笑而不语,赵栩灰溜溜背过身去,朝着窗子的方向走去。


    “这是五楼。”秦暮野把手撑在桌子上,温声提醒。


    赵栩急得脑门冒汗,在原地团团转,竟然忘了看手机这一步。


    可当她拿出手机,无论怎么去按锁屏键,黑黑如也的屏幕里,只有自己焦虑的眼睛。


    她忽地想起,两个多小时前,手机就只剩5%的电了,更是懊恼。


    “对不起……”赵栩用力眨了眨眼,紧抿着嘴唇,压抑着委屈。


    “抱歉,我的手机在自习室。”秦暮野抬头注视着她,眼神中透出歉意,勉强笑笑。


    他对手机的依赖没有那么强,好巧不巧,最需要手机的时候,恰好没带。


    赵栩蹲坐在原地,闷闷不乐的思绪里,夹杂了点别的。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其实有一点点难言的庆幸。


    温冷的木质香,宛如春雪融化在山岭,一轮霜月映梨花,清新淡雅的香味便萦绕在她左右。


    赵栩将脸埋在膝间,闻着独属于他的气息,把自己蜷成一团,脸颊温度渐长。


    关注余光里的他,偷偷听着自己的心跳,寻求片刻安宁。


    秦暮野又坐回钢琴旁,白皙骨感的手指,如落雨般滴在琴键上。


    珍珠泉再度吐纳着清润的溪流,轻抚心间。


    “老师。”


    赵栩依旧拢腿坐着,把脸放在膝盖上,面朝向他。


    “您会弹别的曲子吗?”她启唇问道,小鹿眼里闪过迷离的光。


    琴音暂停,秦暮野问:“想听什么?”


    “随便,小众点的就行。”她依旧把脸埋在膝间,声音如同被罩进纸张里,听起来疲惫极了。


    秦暮野沉吟稍许,手指覆上钢琴,轻弹几下,便引入了一个夏天。


    一个如烟火绚烂而短暂的夏天。


    这首曲子的名字叫《夏日幽灵》。


    随着温柔的乐曲,轻易便置身那个岁月静好,但隐含秘密的夏天。


    纯钢琴奏乐,削减了其中的伤情,平添了些灵动,似有点点萤火吟夏。


    因为曲调过于静谧,赵栩忽觉困意袭来,阖上双眼的第一秒钟,仿佛花火就开满了天际。


    她想到了自己曾看过的一本书:


    《夏天、烟火和我的尸体》


    里面有一句话,让她印象最为深刻:


    “除我之外的所有事物都迎来了清晨。”


    初读时,说不出的酸疼堵在胸口。


    藏在绚烂烟火的阴暗面,何尝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可是现在,赵栩暂时不去想过往的那些糟心事,也不想烦恼那条好友申请……更不敢细思,如果那帮人要强行扰乱她平静的生活,又该怎么办?


    此时她只想拥着乐曲,尤其是他弹奏的钢琴曲入眠。


    明明应该腐烂在泥沼中的往事,在烟火坠地的刹那,却不小心绽开了花火。


    就叫她沉在夜里,也好让他多陪她一秒。


    窗外下起了小雨,很有节律地敲击在窗子上。


    秦暮野注意到外面在下雨,停下弹琴,凝视着窗外。


    玻璃窗里映出了两人的身影,趁着窗以黑夜为幕,他故作不经意瞥过那个抱膝而睡的女孩。


    光影错综间,似乎是他的眼里在下雨。


    奈何眸光脆弱,被泻入的晚风一击即溃。


    破碎的残念溅落满地,其中一块碎片遍寻不得,是他想偷偷藏起。


    正值雨季,可这时的雨量应当不大,并非预报中的那般雷雨交加,仅是一场斜风细雨。


    秦暮野收回视线,阖眼片刻。


    再度睁开眼时,难言的忧伤融进这场微雨,已经伴着琴音倾泻而出。


    这首曲子的名字叫《春夜喜雨》。


    可是,为什么在夏天要弹奏春天?


    因为他难得喜欢春天,在今年。


    窗外是夜的写意画,执笔的人在窗内,雨水斑驳了窗子,亦模糊了藏在雨雾背后的两人,时近时远。


    秦暮野心不静,琴随心动,弹奏的动作越发浓重。


    弹的不像“春夜喜雨”,倒像是“大雨滂沱”。


    即背离了最初的意境,秦暮野索性便不再弹,他再度看向窗外,托着侧脸,佯装赏雨。


    实际上屋内灯亮,透过玻璃窗只能看到屋内的映像,哪能看得清窗外?


    他静观了几秒,不难判断出,赵栩应当是睡着了。


    她睡觉的时候,下意识将身体蜷缩成团,把脸埋在背离光的地方,可见平时缺乏安全感。


    就这样沉默了良久,秦暮野把钢琴盖上,随手拿过纸笔。


    他攥紧了中性笔,眸光沉了沉,无意识地在纸张上演算着数学大题。


    等他反应回来时,发现自己居然在尝试如何证明黎曼猜想。


    秦暮野一只手写着数学,另一手随意抚过钢琴,在心里悄然谱曲,却不敢奏响。


    生怕惊扰了谁,生怕呼之欲出。


    黑白色也许才是最纯粹的爱憎,让人无暇去估计俗世的斑斓,他们能暂时躲进这片灰色故土,不必困扰清晨的光。


    哪怕太阳注定照常升起。


    浸着凉意的冷风顺着窗缝吹入,将他吹了个清醒。


    秦暮野抬手去关窗,却发现窗框变形,窗子难以关上,只能任由冷气灌入房间。


    顾念到还在睡觉的赵栩,他犹豫稍许,顺手拿起衣架上挂的一件西服外套,向她走去。


    接着放缓动作,轻之又轻地把衣服,披在她的肩上。


    赵栩睡得并不沉,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潜意识中想要拨开那件外套,却不小心覆上了他的手。


    睡梦中的她,依稀能感觉到手下触觉温热,又略有薄茧,摸起来有种难言的安全感。


    赵栩混沌的意识忽然清明,就算还闭着眼,也很快反应过来。


    她好像摸上了谁的手……


    又已知,她还没从排练室出去。


    而且和她待在一起的还有……


    短短几秒内,待把利害关系想明白了,赵栩哪里敢睁眼,只得一直闭着眼装睡,实际上心脏差点要跳出来,体温骤升。


    抱膝而坐的姿势差点就要保持不住,仿佛下一秒就要仰倒。


    时间静止了几秒,秦暮野像是突然跌入冰湖,被无形的丝线束缚,动弹不得。


    尤其对方手腕处的橘子花手链,如同复杂心绪的实体,凸起的晶石硌着他的手腕。


    他如同触电般,刚忙缩回手。


    刹那间手腕仍残留着痛感。


    刺痛他,扰乱他


    而装睡的赵栩也陷入了惶惑,一动不敢动,小鹿直往心墙莽撞。


    她现下一动不敢动,不然不就坐实了自己装睡还偷摸别人的手,面子都不要了。


    赵栩似乎仍能感受到手心残留的传来的余温,心底最柔软的位置亦为之所烫。


    秦暮野连忙起身背过身去,睫毛轻颤,喉结亦随之滚动。


    最强烈的一个念头,是忘记方才荒唐的一幕。


    -咔


    门外响起了刺耳的开锁声,秦暮野为之一愣,瞳色愈暗,有种秘密被勘破的羞耻感。


    门锁处金属断裂的声音,连同那根妄念一同挑断。


    ……


    “栩栩栩栩!”


    门打开后,韩明月直接扑向赵栩把人摇“醒”,焦急地说:“没事吧?”


    赵栩一直把脸埋在膝盖处,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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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睁开眼睛,不由得被强光所刺,故而眯着眼睛。


    待眼前清明,她发现屋内除了赶来的朱临清、韩明月和徐仲仪,屋里根本没有第五个人。


    秦暮野去哪里了?


    “哎呀那个周帆真不是东西,问他你去哪儿了,他就知道说不知道,还得是人家邵渝……”


    “他就是看追不上你恼羞成怒了……”韩明月义愤填膺地吐槽,全然没发觉朋友的异常。


    赵栩彻底清醒过来后,顾不上听他们说了什么,环视一周。


    她呼吸稍稍紊乱,目光最终锁定在了那个衣柜,眼底落上了一层霜。


    那一刻,她陡生慌张与悲凉。


    她眼中的青山不远,却不能抵达,哪怕捡拾山脚处一片枯叶,都不该属于她。


    “栩栩,你在看什么?”朱临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挑了挑犀利的眼眸。


    “没什么。”赵栩慌忙别开眼睛,生怕被聪明的朋友看出什么。


    然后看向满手油灰的徐仲仪,不难猜出是他破坏了锁芯,点头致谢:“谢谢。”


    赵栩说完这句话,便低头快步离去,任朋友们如何在后面叫她的名字,都不敢回头。


    她怕自己多留在这里一秒,秦暮野就会多陷入一分被动。


    朱临清压下满腹的疑惑,先追了出去,留下韩明月和徐仲仪两人断后。


    韩明月正要走出去,却发现徐仲仪扭头向屋内,直直地盯着衣橱,神情莫名严肃。


    “你怎么还不走?”韩明月先行一步跑出门外,然后开玩笑道:“现在不走,下一个就把你关在里面!”


    “没什么。”徐仲仪一改往日的亲切,语调里有着说不出的冷。


    “我只是忽然想起,有种虫子不能见光,刚才恰好在墙角看到一只,有点奇怪。”


    说罢,他别开眼神,嘴角扬起一丝讥讽的笑,在韩明月“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厚重的关门声犹在耳,秦暮野尚躲在衣橱里,只冷眼瞧着那个充满讽刺的眼神,一边捂着被手链划伤的腕处,忘记了划痕处渗出了血珠。


    他无声地笑了,笑意却到达不了黯淡的双眸。


    徐仲仪的话半分错都没有,毫不留情地扯下了他的最后一层光鲜,也是点醒了他——


    如果只能有一个人在阳光下,那个人必须是她。


    而如他这般,从上到下都卑劣无比的存在。


    应该永远藏在角落,见不得光。


    ……


    回到宿舍后,赵栩只觉浑浑噩噩,思绪深处涌动着不知名的浪潮,时涨时落。


    仿佛验证了心中答案的同时,不可避免会触及到禁地。


    她反复在想一个问题:


    如果他问心无愧,躲什么躲?


    以至到了熄灯的前一秒,她才懵懵地盖上被子。


    都说谈恋爱耽误事,她还没到那天,就已经烦躁不已。


    她自诩不是什么恋爱脑,因为秦暮野就算任教数学,她依然对数学提不起半分兴趣,觉得这是一门很讨厌的学科。


    赵栩一晚上辗转反侧,又怕惊扰到上铺的韩明月,索性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迷迷糊糊睡着之前,依稀看到韩明月踩着梯子下来,没多加在意,便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清晨,赵栩仍然要去排练朗诵,为着不用去上自习,所以她起得稍微晚了点,待洗漱好准备出门时,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正要背着包往排练教室走,同时在苦恼该怎么应对秦暮野,朱临清就气势汹汹地走进宿舍,扯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怎么了?”赵栩眼神茫然,还没反应回来,就被强行带出了宿舍。


    朱临清头也不回,继续大步往前走,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秦老师被主任叫去谈话了。”


    见她神色郑重,赵栩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一坠,试探地问:


    “因为什么?”


    朱临清停下脚步,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


    “因为和学生走得太近,被警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