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作品:《你应唤我一声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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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竹影婆娑。


    除了醉得没了意识的三个人,曳风亭中的其他人皆被上官清霜的大胆举动给震惊到了。


    尤其是杨茂和他带来的那几位宫女,甚至可以用瞠目结舌来形容。


    相对而言,褚羡和黎越这个当事人还算淡定,但两人的淡定又完全不一样。


    褚羡是真的淡定。


    毕竟他已经在这三个醉酒的女人中间坐了好一会儿,早就见识过了她们无厘头的言语和行为,区区认错人,并不能让他的内心掀起波澜。


    相比惊讶,他更想看他们这位自登基后便满心只有朝事、谈女色变的皇上,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处理?


    可他才把注意力落在黎越身上,就听见江朝朝说那句令人捧腹的话,不由自主的,他就重新把注意力落回到她的身上,再也顾不得去关注其他人。


    黎越呢,却只是表面看起来淡定。实则,他的心脏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他身居高位,已经许久都没人这般亲近过他了。


    确切来说,自他的姐姐、姐夫渐次离世后,就再也没人敢这样肆无忌惮地亲近他了。


    就连世人口中这位身负从龙功、前途不可限量的中郎将,也鲜少勾肩搭背。


    更遑论旁人。


    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是,上官清霜靠过来的那一刻,他并没有排斥或是抗拒她的靠近,内心最先浮出的、他能够清晰捕捉到的情绪是无措。


    而后,是紧张。


    紧张之余,又觉庆幸。


    还好,此时抱着他手臂的人是醉酒状态,意识混沌,察觉不出他的异样。


    不然,单是凭借他僵硬的肢体和狂乱的心跳,就将他的情绪彻底暴露。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亭子里的人频频扫向他这里的目光。


    当然,除了褚羡和杨茂,其他宫人仍不敢直视他的脸,她们看得更多的,是近乎扑挤到他怀中的上官清霜。


    清浅的酒气夹杂着少女衣带上的药香,相互裹挟,极其霸道地冲进他的鼻腔。


    偏生,半倚着他胸口的人四肢不太安分,尤其在江朝朝回应过她之后。


    她的四肢,紧紧勾缠着他的,口中不断低喃着‘朝朝’二字。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上官清霜把他当成替身了。


    偏偏,他还生不起气来,因为这替得不是旁人,而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上官清霜的脑袋也止不住的往他的胸口蹭着,头顶的碎发变得凌乱,时不时搔过他的下巴,痒意一直蔓延到脚底。


    忽然,‘啪’一下,清脆且大力的巴掌声响起。一只柔软的大手毫无预兆地落在褚羡的脸上。


    低沉的、带着一抹宠溺意味的浅笑戛然而止,咬牙切齿地倒吸气的声音从褚羡口中挤出。


    “嘶。”


    同时,褚羡微微后仰着身体,试图躲开那只不安分的手掌。


    虽然醉了,但江朝朝似是仍能感受到他的躲闪,极不满意撇了下嘴,手上的力道非但没有放缓,反而越发用力。


    因着他仰头的动作,圆润的指尖从他的面庞滑落至他的脖颈。


    锋利的指甲剐蹭过凸起的喉结,灵活的手指像冰凉滑腻的小蛇一样,试图往他衣领里钻。


    这一瞬,褚羡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整个人都变得紧绷起来。


    余光注意到皇上正往他这边看,褚羡只好装作若无其事。


    黎越看着褚羡颈间被指甲瞬间划出的几道渗出血珠的殷红抓痕,下意识吸了一口气。


    褚羡颈上的痕迹,刺眼又醒目。连冬日里才穿的高领衣衫都只能遮住一半,更遑论是这个时节的单薄衣衫了。


    易地而处,皇上脑补了一下褚羡脖颈上的痕迹出现在他身上的画面,下意识蹙起了眉。


    同时,他暗暗庆幸——还好,上官清霜醉酒后不似朝朝那般‘真性情’。


    不然,他明日上朝都是个问题。


    可褚羡却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面色平和,连无奈也转瞬即逝。


    实际上,褚羡不想让皇上看出异样,只顾着伪装自己的情绪,根本没有注意到脖颈上的那几道痕迹。


    皇上欲言又止的目光频频落在他身上,反而让褚羡心惊。


    莫非是他伪装的火候不好,仍让皇上看出些问题?单单是这样想着,褚羡脑海里的那根弦骤然绷紧。


    “陛下,夜深了。夜风太凉,醉酒的人吹了,恐会受寒。”


    尽管是为了转移皇上对他的关注,但褚羡说的,也的确是他想说的话。


    江朝朝才病愈,着实吹不得凉风。


    凭借她指腹的温度,褚羡能够清晰感受她的体温——和昏昏欲醉时的相比,的确冰凉不少。


    果然,听了褚羡说这话,黎越当即决定先将她们送回繁宁殿。


    褚羡知道,凭着江朝朝对她没来由的占有欲和亲近,是断不可能投入她人的怀抱的。


    是以,不等宫女走近,他一把将江朝朝拦腰抱起,大步朝着繁宁殿走去。


    原本想要去搀扶江朝朝的宫女见状,面面相觑后,转而来到了皇上身边,准备从他手里接过上官清霜。


    宫女们才搀住她的胳膊,原本还算乖巧的上官清霜忽然也变得闹腾起来。


    “我要朝朝,你们不是朝朝。”


    她蹙着眉,挣扎着从宫女手中把胳膊抽出来,张牙舞爪地又重新勾住了皇上的手臂。


    皇上无奈,垂眸瞥了她一眼。刚好,上官清霜也在仰头看她。


    四目相对,她唇角微微上扬,面上浮现出一抹温婉的笑意。


    宫人还想上前,黎越忽然开口,说:“罢了,朕亲自来吧。”


    说完,他不顾旁人的目光,做出了和褚羡相同的动作,轻松抱起上官清霜,大步往繁宁殿走去。


    杨茂见状,连忙吩咐搀扶着浣珠的宫人跟上去。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繁宁殿中赶。


    在繁宁殿宫人的引领下,褚羡亲自把江朝朝送回了寝殿。


    他亲自把她送回床榻,睡熟的江朝朝,手里仍紧紧抓着他的铠甲一角。


    他不得不用手肘撑着身体,微俯在她面前。甜腻且匀称的呼吸径直扑在他的面上,他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自己的呼吸,生怕搅扰了她的好梦。


    当然了,他最忌惮的,还是把她吵醒之后,她又一次缠着自己不放。


    床榻与曳风亭可不一样。


    若是在这里纠缠不休,皇上知晓后,怕是恨不得砍了他的脑袋。


    更何况,繁宁殿里侍候她的宫女,此刻就在帐外。


    烛火昏黄,他伟岸的身影映在床帐上,宫女一抬头,便能清晰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在床边待太久。


    他想起身离开,可江朝朝的手,像是攥着什么宝贝一样,紧紧攥着他的铠甲一角。


    他试图掰开江朝朝抠着他的手,可每每用力,江朝朝就又是撇嘴又是皱眉,哼唧着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声来一般。


    不得已,他干脆卸下了铠甲,任她抱着。


    另一边。


    和褚羡相比,黎越明显要轻松很多。


    上官清霜并没有像江朝朝那样,死命的抓住他的衣带或者旁的什么东西。


    她只是不断低喃着,一些想要对江朝朝说的话。只不过,江朝朝没有听到,却被黎越一字不落收入耳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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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朝,你可真好。”


    “我从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重要。”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了我的喜好,去调整席面。”


    ......


    褚羡从江朝朝的寝殿出来后,一眼就看到了踩着月色、院内踱步的皇上。


    听到脚步声,黎越也转过头。


    褚羡注意到,皇上的视线在他卸了铠甲的肩膀上停滞一瞬。刚准备解释自己之所以耽搁这么久的原因,耳畔忽然传来一句:“喝一杯?”


    见他完全没有想要质问自己的意思,褚羡不着痕迹松了口气,点头应了声:“好。”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江朝朝也正式在繁宁殿安顿下来。她的身体也在上官清霜的看顾下,越来越好。


    但江朝朝很快就发现了些许异样。


    自曳风亭那一晚后,褚羡就好像一直在躲着她。明明他也在皇宫当值,但每每江朝朝去寻,十回有八回都会扑空。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晚褚羡留在江朝朝床榻上的那套盔甲,她一直没机会还给他。


    后来,江朝朝干脆不还,直接差人在床头打了一面可以悬挂盔甲的衣架。


    隔着纱帐看,仿若真人立在床边。


    每每入夜,江朝朝总是会盯着那道影子入睡,反而越发心安,甚至连噩梦都很少做。


    除了她和褚羡,江朝朝也敏锐的发现,皇舅和上官清霜也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上官清霜好像一直在回避和皇上的相处。


    偶尔几次,上官清霜来为她请平安脉,恰好遇到皇舅也在,上官清霜甚至连头也不抬,彻底避免了和皇上的对视不说,请完脉后,像是后面有野狗追一样,溜得飞快。


    一切的一切,好像就是从曳风亭之后开始的。


    江朝朝实在好奇,便差浣珠去和繁宁殿的宫人打听了一番,最后得出一条简易却令人瞠目结舌的结论:


    那晚在曳风亭,她、浣珠和上官清霜三人,因为食了一桶宫外的酒酿团子酩酊大醉后,她和上官清霜胆大包天的分别对褚羡和皇上‘上下其手’。


    “难怪褚羡和上官姐姐会忽然这样。”江朝朝了然,低声感叹道。


    浣珠和江朝朝不知道的是,‘上下其手’这四个字,是经过宫人的美化的。实际上,宫人们背地里用的是更粗俗易懂的描述——‘耍流氓’。


    听完浣珠说的这些,江朝朝回想了一下那晚的事情。她的记忆好像停留在褚羡拎着鹿肉回来后。


    再往后,她只记得那晚的月色很明亮,夜风很温柔,其余的,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至于那鹿肉是何味道,她更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上辈子倒是吃过,却是烤着吃的,而且时隔太久,具体的味道早已在两世的记忆中模糊不清。


    好像是甜的。


    江朝朝抿了抿唇,忽然生出一种想要吃鹿肉的欲望来。


    这样想着,褚羡的身影又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下意识把视线落在立在床榻旁的那套盔甲上,目光灼灼。


    她已经决定了,明日开始,她就去宫门口守株待兔。她就不信,褚羡能一直躲着她不见。


    于是,每日大早,江朝朝梳洗罢,都会乘轿辇到宫门口去堵褚羡。褚羡躲不过,只好日日进宫后,先去和江朝朝聊会儿天,待她心满意足回了繁宁殿后,再去当值。


    后来,这件事传入皇上耳中。


    他听完,眸底凝出几分笑意,说:“随她去,惊鸿那小子,也该吃点苦头了。”


    无他,只因褚羡曳风亭那晚无意间对他说了句话,让他不爽。


    他说:“陛下,于臣而言,她是晚辈。臣不愿、也不敢肖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