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吵架
作品:《冥神她只想吃瓜》 白鹭豹来时,屋里正吵着。
“就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重新融成金元宝,还是这个份量的金子,一两都不会少!”
“这个好看!”
“那你就换个别的样子!观音菩萨、弥勒佛,不比这阴曹地府的人吉利多了?”
“观音管不着我的事!我能看见鬼,屋里放冥神金像才是吉利!”
“大不了我再给你添些金子,你换个佛祖金像,一样驱鬼避凶。”
“你到底为何怕这个冥神?”
“我何时怕她了?”
“那你连她的神像都不敢看!”
“我那是不敢看吗?我那是不想看!”
“呵,就因为她喜穿玄色,你都不乐意让我穿黑色!你到底是怕她,还是对她有愧?为何这么避讳看到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
“你……放肆!”白尘突然恼羞成怒。
阎月半点不带怕的,“噢,戳中痛处了?知道自己没理,就开始拿身份压人,你可真幼稚!”
白尘脸色阴沉下去,“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本尊如此说话?!”
阎月翻个白眼:“不乐意听就出去,这是我的客房!这冥神金像我偏要留着,还要摆在房间最显眼的地方……”
她话没说完,怀中的金像突然被一股大力抽走,随即“砰”一声撞到墙上!
不知为何,那闷声犹如撞在了阎月的心上一般,中断了她所有声音和思绪。
白尘在她吃惊而震怒的神色里,莫名败下阵来,心虚得连心跳都开始紊乱。
阎月沉默地捡起金像,金像虽厚实,中间却仍是空的,金子质地又软,这一摔一撞直接变了形。那恐怖的獠牙鬼面,已经歪斜瘪塌,再也看不出威风凛凛的样子。
沉默似无声的重压,劈山倒海袭来。
白尘几度想开口,想道歉、想解释,却因心中胆怯忐忑,愣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阎月盯着变形的神像,良久才开口:“滚出去。”
白尘眉间微蹙,紧接着阎月又冒出一句:“你我自此恩断义绝,我不想再看见你。”
白尘难以置信地抬眼,继而愤怒涌上来,愤怒质问:“就为这么个小小的死物,你要与我恩断义绝?”
阎月没回答,只是将目光从金像上转移到白尘的脸上,“我说——”
“滚!”
白尘猛地浑身绷紧,眼中闪过震惊,不自觉后退两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转身离去。
“尊,尊上……”
白鹭豹看白尘闪出来,竟然不管仍身处热闹的京城,便直接跃起消失于夜幕中,只得赶紧追上去。
白尘直跑到郊外才停下,白鹭豹劝说:“尊上,何必为了这种小事跟月姑娘发脾气?回去哄两句……”
“你没感觉到吗?”白尘抬起脸。
白鹭豹诧异一瞬,突然说:“尊上说的是……屋里突然冒出的那股阴煞之气?”
白尘眉心凝重,“我看得很清楚,那股阴煞之气是从她身体里迸发而出的。”
白鹭豹挠挠头问:“她该不会是鬼煞吧?机缘巧合没死,却有了阴阳眼,并身具鬼煞之力?”
白尘脑子乱成一团,摇摇头说:“不知道,但她身上有太多不对劲儿,我得去冥府一趟,查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阎月杵在原地良久,突然有些茫然。
她也不知为何,看到被摔瘪的神仙,胸膛陡然涌出一股压制不住的滔天怒火。若非努力克制,她恐怕会冲上去给白尘几拳!
那股盛怒淡去后,她才恍然回过神。
诚如白尘所说,这不过是一块金子铸造的死物,不论是何形状,这坨金子都是她的。她何必非得为一坨金子与他对着干?甚至还说出恩断义绝、不再相见的狠话……
阎月颓然坐到椅子上,因握住神像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都有些泛白了。
好奇怪……
她明明从未见过冥神,为何无法容忍这神像受辱?
突然怒意盛浓,究竟是为冥神,还是为自己未受到尊重?
阎月想不明白,本想与周霖说说,但周霖被伤重伤了元气,每天只露面打个招呼而已,今日更是连黑伞都没出来。
她这个人一贯不爱较真,更不喜欢南青那种钻牛角尖的思维。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只看眼前,今晚早点睡,待明日精力恢复,胡乱跟白尘扯两句好话,就能糊弄过去了。
毕竟这大腿粗啊,为个死物丢个粗壮大腿,不值当的!
阎月想清楚何事重要、何事不重要,顿时身心轻松,睡得香甜。
谁料第二日没见白尘和白鹭豹来早饭,厚着脸皮去找,才得知他们昨夜直接走了!
彻底失去大腿,阎月傻了眼,却只能在心中腹诽: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这还妖王呢,怎么心眼小得跟针鼻似的!
她满心郁闷地吃早饭,长宁出言关切,阎月没敢说二人吵架了,只说她要去看阎良,白尘有事就先走了。
长宁知晓阎家是如何对阎月的,连带对阎良这个人也十分不喜。可她视阎月为恩人,见阎月想去看这位并非血亲的兄长,还是立即着曹管家备礼,亲自陪着阎月去拜访阎良。
阎良虽为官身,却只是个小官,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同样是买不起房的。他租住的宅子比阎月家还小些,四方小院,没有倒座房。
有长宁陪着,阎良十分拘谨,给二人倒了茶后,便干巴巴地坐着,也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阎月,打量着房间一应设施,明显是孤身一人在住的。
想起阎良那晚试图阻止她、为她求情时说“哥哥保证,那是只有月月和哥哥的家”,阎月忍不住问:“二哥没把家人接过来吗?”
“我实在无法原谅他们,所以并未将他们接来京城。”
阎良满心愧疚:“我高中回乡,却听母亲说你生了场疾病走了。我伤心不已,想去你的坟前祭拜,他们却百般阻挠。逼问良久他们才说,给你配了冥婚,将你跟人合葬在别家坟里了。”
“我让他们将银钱退回去,想将你带回阎家祖坟,他们不肯。闹急了,大哥才说出那笔银钱的数额,称还不起了。”
“我见那银钱数额不小,心生怀疑,最终从小七口中得知,前一日父亲母亲便说你要嫁人了,不仅给你准备了新衣服,还特地为你做了桌好菜,不许他嘴馋偷吃。次日你便穿着大红新衣,被人抬出去……”
阎良眼中噙出泪花,“我气急了,甚至想要拿他们去见官!可大哥打了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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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说我进京赶考是家里四处借钱筹集出来的。拿你换来的钱,还了家中为我欠下的账、给大哥大嫂的孩子看病、给三弟说亲,已然所剩无几了……”
他哽咽道歉:“月月,对不起……我终究无法狠下心,将他们绳之以法,为你讨个公道……”
“我明白的。”阎月轻声安慰:“他们虽对我不好,对你却尽心竭力,全力托举你走到今日。若你是那种狠心之人,也不会从小对我诸多关照和疼爱了。”
阎良泪如雨下,惭愧得说不出一个字。
阎月递给他一方黑色的帕子,说:“哥哥别伤心了,如你所见,我现在过得很好。不过,你说你刨了我的棺木,里面是空的,又是怎么回事?”
阎良努力平复心情,解释道:“我将高中所得的奖赏和贴补,又向人借了一些,还给了那家人。许是看我有了官身,他们虽然不满,却也没敢阻拦。”
“他们说,你二人合葬在一口棺木里。可打开棺材,却只有那男子一人,不见你。”
“我以为他家将你转移起来、单独下葬了,他们却说本就是给儿子冥婚,若单独下葬,这个冥婚结的还有何意义?他们反倒怀疑,是我将你的尸身偷偷带走,再来找他家麻烦,是想诬陷讹诈钱财。”
“此事还闹上了县衙,甚至有人怀疑你没死,在棺材里醒过来,自己跑了。”
“可那口棺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钉死、下葬的,棺木并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连钉子都生了锈。无人说得清是怎么回事,县衙调查许久也没个结果,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阎月的确是自己醒来跑了,可她的棺木根本没钉钉子,身旁也没有人。难道是有妖用法术将她转移了?
她想不出来,只好问:“那银钱他们可有退给你?”
阎良苦笑一下说:“棺材里没有你,冥婚便不算结了,钱自然也不会退的。不过别担心,哥哥已经还清了,如今并无欠债。”
阎良露出温和的笑容,“哥哥一直都在想,你或许还活着,托人到处寻找。如今,能看到你活生生站在我面前,哥哥真的很高兴……”
温热的泪,从他欣慰又难过的笑容里淌下,阎月心头跟着一酸。
恍如前世的人生,幸而有这样一位给过她温暖的人。
长宁早已被二人的兄妹之情感动的泪水涔涔,对阎家人的不满,也不再转嫁到阎良身上了。
“你这个木头,虽然迂腐,倒也有几分情义!”
阎良却沮丧地说:“我是个蠢人,没为月月做过什么,那晚反而去扯她的后腿……”
那晚是长宁故意将他留下,吓唬他说阎月坑蒙拐骗。长宁不禁脸色讪讪的,尴尬道:“那晚的事,也不能怪你……”
她话说一半,就见阎良突然站起身,出声阻拦道:“别开……”
然而已经晚了。
阎月如厕回来,从一间厢房门缝发现截黄纸,抬手便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只有一张高脚八仙桌,一个木质灵牌倒扣在桌子上,跟前放着一个香炉,香灰几乎快满了,另有三盘供果,看样子已经有几天了。
地上有个蒲团,蒲团旁的铜盆里,还有纸折元宝烧完的灰烬。
最乍眼的,还是屋里黄纸折成的元宝。
满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