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郡主闻言愣住，随即看到小桃又朝厉鬼袭去，也顾不得思考更多，急急冲过去挡在前面，大叫：“小桃不要！”


    可小桃并未停下。


    眼瞅小桃的爪子就要碰到长宁，阎月眼疾手快甩去一鞭子，小桃被迫向后空翻，俯身落地。


    阎月解释道：“她听不见你说话！”


    景王终于反应过来，再次下令：“拿下小桃这个妖孽！”


    小桃扫视周遭，有点分不清哪个是长宁，只大叫道：“长宁！跟着我！”随即腾空起跳，一个急掠便将景王捏在手里，厉声威胁：“都别动！否则我捏死他！”


    阎月急急对小桃喊：“等等！是长宁让你住手的！真的！我发誓！”她又指向齐昭阳：“他可以作证！他也能看见长宁，听到长宁说话！”


    小桃一脸厌恶：“清虚观的牛鼻子，我不信！”


    “出家人不打诳语，他可是天师亲传弟子！”


    阎月边解释边挪动脚步，趁小桃迟疑的当口，一把薅起长宁的身体，反威胁道：“哎哎，咱俩一人一个了，谁也别轻举妄动啊！”


    小桃恼怒啐了一口：“你真无耻！”


    阎月反唇相讥：“你刚还陷害我呢，你有耻啊？我现在有问题要问你，你好好回答，否则我就拧断长宁的脖子，让她死透了！”


    “别……咳咳咳……”景王被掐得脸红脖子粗，却还是惊恐摇手。


    “你敢！”小桃捏景王捏的更狠：“那我就让他陪葬！”


    阎月好笑地嗤了声：“你吓唬谁呢？他又不是我爹！你这保家仙把景王府保成绝户，我看你日后还怎么出去混！”


    “我……！”


    小桃语塞，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气焰顿时垮了一半：“你，要问什么？”


    阎月指着厉鬼问：“你为何要利用先王妃作恶？”


    “做什么恶作恶，我这叫惩恶扬善……”小桃气急败坏回了句，随后才反应过来：“等等，什么先王妃？”


    阎月眨眨眼：“你不知道，你绑住的这个厉鬼，是长宁的生母？”


    小桃猛地瞪大眼睛：“那厉鬼，是长宁生母？你胡说八道吧，这怎么可能？”


    在齐昭阳作法帮助下，厉鬼恢复神智，与长宁抱头痛哭。


    而事情的真相，不在阎月预料之中，更远在长宁郡主意料之外。


    先王妃当初只是一时恼怒，想用上吊来逼迫景王，不料弄巧成拙，真的死了。


    在魂魄离体后，她被怒火冲昏的头脑，莫名就清明了。虽心怀怨愤，但已阴阳相隔，没必要再耿耿于怀。让她放心不下化为执鬼的，是她唯一的孩子，年仅六岁的长宁。


    长宁是发现她尸身的人，漂亮的小姑娘看到悬空摇荡的娘亲，当场就晕过去了。


    而后长宁大病一场，病好后，却像忘记那恐怖的一幕，没事儿人似的，依旧天真无邪的嬉笑玩耍。她还陪景王迎华荣琴进王府，情真意切地叫华荣琴母亲，乖乖听受教导，俨然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只有先王妃看到，长宁晚上睡不着时，便独自一人用刻刀将纸先割成条，再切成细丝，最后切成无法下刀的纸末，再悄悄埋进土里。


    先王妃一直揪着心，直到华荣琴怀上第一个孩子，长宁在华荣琴的安胎药里做了手脚。这种后宅争斗，她一个孩子如何能做周全？一查就会败露。


    先王妃即怕她出事，又怕她因此背负恶业，索性把心一横，替她动手。


    她在华荣琴逛花园时必经的小石桥上，早早布置一颗圆滚滚的石子，又在华荣琴经过时，煽动起一阵阴风，裹挟着一颗阔叶呼到华荣琴脸上。


    华荣琴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


    因为长宁不在场，而华荣琴身边跟随的都是她自己的人，谁也没往女儿身上怀疑。


    害华荣琴流掉第二个孩子后，先王妃承受恶业，不受控地化为了恶鬼。


    华荣琴第三次有孕就更简单了，许是她心中有愧，瞟见了先王妃的鬼影，直接就吓流产了。此后，便再也没怀过。


    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华荣琴对长宁也算尽心。


    先王妃变成恶鬼，会被阴差捉拿。幸而王府的风水是有高人布置的，她便藏身后院深井中，隔三差五才去看一眼长宁。也避免了神志不清时会不小心现身，吓到女儿。


    就这样过了九年，她渐渐遗忘很多事，连跟景王和华荣琴的纠葛，也变得模糊。唯一记得的，就是希望看到女儿平安长大。


    去岁春，长宁不知从哪带回只狐妖小桃，再次开始对华荣琴有所动作。


    她阻挠多次，乃至于华荣琴也看到了她多次，开始噩梦连连。


    后来，小桃不知从哪弄来了冥府阴差用的勾魂锁，将她束缚住。而王府多次请来的高人、各种法事、符箓，通过狐妖和长宁的配合，都轻易破解掉了。


    因小桃经常用勾魂锁拽着她去吓唬华荣琴，从华荣琴吓疯那天，她便化作了厉鬼。


    而后，她大部分时间都是神志不清的，也不太记得了。她庆幸狐妖不打算害长宁，否则她还真的很难护着女儿了。


    只要她偶尔神智清明时，就会告诉其他被拘的鬼，让他们提醒自己，一定亲手了结华荣琴。周霖就是因此，知道了她的身份。


    那日周霖满府乱转，想招鬼打听情况，谁知鬼没找到，却被小桃一个勾魂锁套中。他一挣扎，那俩恶鬼和厉鬼就对他一顿胖揍，小小执鬼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按在地上摩擦。


    虽然被打得很惨，但周霖并不怪先王妃，反而被她拳拳护女之心感动，故而出言阻拦阎月。


    小桃和景王听不到他们说话，更看不到长宁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气氛沉寂太久，王府已有下人从紧张的精神中松弛下来，甚至打起了哈欠。


    景王也忍不住问：“仙师，情况如何了？”


    阎月看他就来气。


    先王妃、长宁、乃至华荣琴，都付出了这么多代价，凭甚景王独独置身事外？若非他三心二意，何至于造成诸多悲剧？他才是整个事件的症结毒瘤啊！


    她越想越来气，气哄哄朝景王抽去一鞭子：“你还有脸问！”


    齐昭阳都傻了，那可是王爷！


    “哎！哎！”小桃高高举起双手，任由失去知觉的景王从她身上滑躺，“不是我啊！我可什么都没干，你打死的！”


    原本看犯困的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什么情况？”


    “王爷……薨了？”


    阎月再度惊愕，无辜地对齐昭阳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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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回真擎着劲儿呢！”


    齐昭阳看到景王的魂魄立在身体旁，连忙行礼道：“王爷，我们并无恶意，只想让您亲眼看到这一幕。”


    景王顺着他的视线，先看到两个恐怖骇人的粗壮恶鬼，吓得后退一步；继而看到了双目血红的厉鬼，和抱着厉鬼、哭得几乎要背过气的长宁。


    他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前：“宁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爹爹来……”


    “你滚！”长宁愤怒咆哮，“不要靠近我们！”


    那无比仇恨厌恶的眼神，生生逼得景王止住步子，惊愕地看着她：“宁儿……是爹爹啊……”


    长宁情绪彻底爆发：“从我娘死的那天起，我爹便死了！你只是父亲！不是爹爹！”


    景王怔愣住，恍然意识到，长宁不知何时改口唤他父亲，唤华荣琴也是母亲，从未唤过娘亲。


    “从你将华荣琴领回来的那一刻，我对你便只有恨！”


    “若非你朝秦暮楚，我娘又怎会死？你该死！华荣琴更该死！你们都该给我娘偿命！”


    长宁带着诅咒和恨意的话语，让景王犹如五雷轰顶。


    而那厉鬼猩红的双眸竟满是慈爱，小心地拍着长宁的背，宽慰道：“宁儿乖，娘亲不在乎他们。娘亲只希望我的宁儿，可以长命百岁、安宁一生。”


    长宁再度大哭起来。


    她如何能想到，她一心为母报仇，想不到母亲化作魂魄，也依然护在她面前，替她承受恶业。


    景王听傻了：“你，你是……”


    没等他的话问出来，身后房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劲风裹挟着刺骨的阴森鬼气，铺天盖地只袭面门！


    阎月被齐昭阳扯着后退一步，几乎感受到那锋锐的爪尖蹭过脖子上的绒毛，吓得心直突突！


    “怎么又来一只厉鬼？”齐昭阳惊惶叫道。


    阎月望向屋里，心重重一沉：“是华荣琴！”


    华荣琴的目标并不是阎月，而是先王妃和长宁。


    先王妃将长宁推远，与华荣琴斗到一起。齐昭阳抱起景王的身体转移到安全地方，阎月也抓过长宁的身体，连同阎良一齐丢到屋里，大喊：“躲起来！”


    小桃已松开恶鬼身上的绳索，一边驱使那两只恶鬼加入战斗，一边问阎月：“她怎会变成厉鬼？”


    阎月试图阻止战局，没好气地分神道：“我哪知道？许是听见胎儿枉死真相了！你快住手，别添乱了！”


    小桃听不到先前的对话，并不知胎儿枉死是何意，只愤怒道：“这个逼死原配的娼妇，还有脸打人！姑奶奶今日不将她打得魂飞魄散，就不配做长宁的家仙！”


    院中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厉鬼、恶鬼在阎月的鞭子下纷纷显型，吓得人们高声尖叫、抱头鼠窜。


    小桃并不能分清哪个厉鬼是华荣琴，东一下、西一下，景王也在尽力阻挠，长宁亦是想助先王妃一臂之力，更显战局焦灼。


    发狂的厉鬼、恶鬼和狐妖的战局中，齐昭阳实在势单力薄。


    阎月鞭子的威力倒很大，有只恶鬼挨了三鞭子，已经趴在地上不能动了。可她不敢乱挥，怕伤及无辜，尤其景王和长宁，生怕真把他们打死了。


    情急焦躁之下，她只好仰天高呼“白尘！你死哪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