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人满是倒吸冷气的声音，景王惊疑地望向小桃，“你如何证实？”


    阎月在人群中寻找到先前去报信的两个侍卫，说：“他们听到了，她亲口承认的！”


    面对景王的询问，两人却木然抬头，木然回道：“不知道。天师让我们喊人来，对人说她是妖。”


    阎月看着小桃又转起圈圈的眼睛，陷入沉默：大意了，她会幻术。


    长宁郡主趁她哑口无言之际，赶忙说：“父亲，她亲口对女儿说，她从未学过正统的佛门、道门，也不会布阵、起卦，更不懂风水、作法！”


    这的确是实话，阎月百口莫辩。


    景王满是受到蒙蔽的恼怒，长宁还在那添油加醋：“原本为了父亲宽心，女儿也甘愿受她蒙骗。可她竟妄图草菅人命，胡乱拉人顶罪，女儿实在忍无可忍……”


    “你闭嘴！”阎月甚是气恼，对景王严厉警告：“你若不信我，景王妃必死无疑！”


    一提景王妃，景王顿时犹豫了，“你此话何意？”


    阎月解释道：“我有阴阳眼，能见常人所不能见。景王妃被阴鬼纠缠，我故意放出能驱除邪祟的消息，就是为了引出谋害王妃……”


    “信口雌黄，你还敢咒我母亲！”长宁急急打断阎月的话，对景王说：“父亲，女儿已调查清楚，此女名叫阎月，不过是一农户的养女，因逃婚离家做起了神棍，打着通鬼神、御妖邪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


    场间所有人都愣住，连阎月都愣住了，她咋知道的？


    “女儿有证人！”长宁趁热打铁，对身边人吩咐：“快，去将阎秘书郎请来！”


    阎月怎么也没想到，与阎良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合。


    他焦急地劝说：“月月，都是哥哥不好。哥没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做起了这种骗人的勾当……”


    阎月茫然片刻，愣愣地问：“二哥，你不信我？”


    阎良盯着她执拗的脸，无奈叹了一声，“咣”一下，面对景王跪了个结实：“求王爷宽恕！”


    “卑职妹妹对父母安排的婚事不满，去岁离家不知所踪，卑职到处寻找，没想到前日在王府外偶遇。妹妹在家并不受宠，自幼缺乏关爱，才会做出此等糊涂事。求王爷看在她没有酿成大祸，便饶了她吧！”


    阎良给景王连磕三个响头，殷切恳求：“若王爷怪罪，一切责罚，卑职愿替妹妹承担。求王爷海涵！”


    他那样情真意切，连景王都有所动容：“罢了，你先起来吧！”


    可阎月心里却很别扭，满腔说不清的滋味憋闷在心里，简直快炸了！


    “我没说谎！”


    阎良却赶紧起身拉住阎月，连连给景王鞠躬：“王爷赎罪！卑职定会好好管教她，再不叫她胡闹了！”


    阎月挥手挣开阎良，怒道：“我没胡闹！”


    二人拉扯间，有人到景王耳边说了句话，景王神色松弛下来，说：“清虚观仙师到了。小姑娘，你若还执迷不悟，可休怪本王要重罚你了！”


    阎月气恼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没说谎！”


    阎良苦口婆心劝道：“月月，哥哥知道，你恨爹爹和娘。哥哥也无法原谅他们，所以并未将他们接来京都。跟哥哥回家好不好？哥哥保证，那是只有哥哥和你的家……”


    “休走！”


    阎月突然瞄见想要悄悄转移厉鬼绳子的小桃，毫不犹豫甩去鞭子！


    令人没想到的是，长宁竟直接抱住小桃，生生替她挨了这一下。更令所有人都吃惊的是，长宁被长鞭抽中，连声惨叫都没发出，哐叽利落倒地！


    …………


    场面寂静，落针可闻。


    阎月看着灵魂离体的长宁，完全傻了眼：清汤大老爷！我一鞭子把她打死了？


    长宁愕然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看自己的“尸体”，继而一脸懵地落到阎月身上。


    阎良神色彻底崩坏：这下彻底完了！


    景王突然猛咳，满脸通红地指着阎月，跺脚怒吼：“给本王，拿下这个神棍！”


    王府侍卫瞬间拔刀出鞘。


    “等等，等等……”


    阎月一个箭步冲过去，掳着长宁的尸身，一边后退，一遍到长宁的鼻子前探了探。还有呼吸！


    景王惊恐大叫：“你你你，咳咳咳，你要，对我女儿做什么！”


    阎月背对着墙，将手掐到长宁的脖子上说：“都别动！她还活着呢！你们敢过来，我就掐死她！”


    景王连忙道：“好，我们不动！你不要伤害长宁！”


    阎月也完全处于状况之外，急急对长宁说道：“长宁你看，我没骗你吧！你若一意孤行，那两个恶鬼和那厉鬼，便是你的下场！”


    长宁看到被绳索覆着的几只鬼，终于面露惧怕，哆哆嗦嗦地问：“我，我，死了？”


    阎月道：“还没，身体还有气儿……”


    齐昭阳跟着曹管家急急跑进来，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魂飞天外！


    一位年轻男子崩溃地朝她大喊：“月月！别再执迷不悟，快放了郡主！”


    “二哥！”


    阎月眉心紧蹙，满心无奈：“我不会跟你回家的。”


    “当初他们把我捡回家，给了我一条活路。他们养我十几年，我也有努力种田、干农活、做家事回报。最终他们为了钱财，给我配冥婚，收回了当初给我的这条命。”


    “我不怪他们。但从我被装进棺材的那一刻，我与阎家，就两不相欠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顿起。


    先前听阎良说，还以为这养女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为逃婚离家，爹娘不认。


    原来事实真相竟是这样？


    阎良羞愧又心疼，红着眼睛说：“哥哥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回乡得知此事，立即让人掘坟开棺，想着就算豁出这身功名，也绝不让你与厌恶的人葬在一起！可，棺里没有你……”


    “月月，你相信哥哥，□□后绝不会再让你受欺负！就算是爹娘和大哥都不行！”


    阎月平静地说：“二哥，我知道你对我好。”


    “当初大哥欺负我，我哭着向爹娘告状，娘却打我耳光，骂我不要脸勾引大哥。是二哥你与大哥狠打一架，把大哥的牙都打掉了。”


    “可是二哥，你把大哥的牙打掉了，爹娘不过训你几句，却认定我是害你们兄弟不睦的祸害，将我独自丢进后院柴房，一关就是六年。”


    唏嘘声再度响起。


    阎月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平静道：“所以二哥，就算你对我再好，你也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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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我承受的，你也替不了我。”


    她扫过景王、长宁和场间众人，最后落回阎良身上：“因为死过一次，我意外有了阴阳眼。说不清是福是祸，但我现在能养活自己，好好生存在这世上。我的话你们或许不信，但是——”


    阎月抬臂一指：“他可以为我作证！”


    被指到的齐昭阳走到场中，向景王行了一礼，朗声道：“王爷，在下清虚观齐昭阳，愿以项上人头，为她作保。”


    场间满是倒吸凉气的声音，清虚观继承人的项上人头，这保可真够大的！


    景王面色稍霁，但语气仍旧不悦：“即如此，先放了我儿长宁。”


    齐昭阳回头看阎月，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阎月尴尬地指向长宁的魂魄：“魂儿在那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齐昭阳大吃一惊：“她……嗯嗯？”


    阎月秒懂省略的两个音，连忙摇手：“没死没死，有气儿呢！”


    “生魂离体？”齐昭阳又是一惊，“你是如何做到的？”


    阎月看了眼手中的鞭子，“就，不小心，抽了一下……”她试探着再度扬起鞭子，迟疑道：“要不……我再抽下魂儿试试？”


    没等齐昭阳阻拦，被绳子束缚的厉鬼突然尖啸，猛地一窜，挡到了长宁身前。


    小桃手中绳索猛地一动，见那鬼雾朝长宁而去，大喊一声：“长宁！退回来！”随即五指变成利爪，瞬间暴起朝那厉鬼雾团袭去！


    景王呆了，场间众人也吓坏了，终于知道阎月所言非虚！


    小桃那弯曲尖锐的爪子，又岂是人能有的？


    她竟真是妖物！


    齐昭阳惊道：“怎么还有只妖？”


    厉鬼本身并不弱，但身体被那条绳索限制了大部分行动，只能左支右拙躲闪。


    咦？怎么突然内讧了？


    阎月用鞭子轻轻拍着手心，心中默默思忖：啧，应该帮谁呢？耳边传来弱弱的呼唤：“姑娘……”


    “周霖？”阎月一惊，环顾四周：“你在哪呢？”


    四只被拴着的鬼，最弱的那个一直窝在地上，破衣烂衫团成一坨。此刻那坨鬼抬起脚尖示意：“我在这儿……”


    齐昭阳也十分震惊，他知道阎月不能近周霖身边，于是躲着厉鬼和小桃，抓起绳子把周霖拎过来。


    阎月看他轻飘飘的，赞叹道：“劲儿挺大啊！”


    “他没重量，就是拿了根绳子。”


    齐昭阳将周霖放到地上，伸手解开绳子，阎月这才看清周霖的惨状。


    他浑身都是伤，血污泞在脸上，身上明明还是失踪那晚穿得衣裳，却已破成烂布条，又滚满污脏，完全看不出原色，实在不怪阎月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


    见他如此凄惨，阎月瞬间上了火气：“谁敢将你伤成这样？！长宁还是小桃！”


    周霖委屈巴巴：“是那厉鬼和恶鬼……”


    阎月拎起鞭子就要去干架，周霖连忙又说：“别，他们也是被那狐妖拘在这儿，又时常神智不清……”


    “神志不清，就抽到他们神智清明！”


    阎月气势汹汹，拔脚就走，却在听到周霖下一句话时，直直刹住脚步。


    “那厉鬼是长宁郡主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