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椿兄，你早就知道？”墨青松手上捏着茶杯，身体斜坐歪着头看向千椿。


    方才从冷寒襄的话，和几人的神态动作中，他大概猜出来冷寒玉来中域的目的了。


    千椿的神色，完全就是早就知道的样子。


    说不定还帮了忙。


    两人同待在房间里这么久，千椿却对这些只字不提。


    明知道千椿不是妄议这些事的人，但墨青松就是有些不忿。


    千椿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嗯，中域光凭冷寒襄一人很难聚起来，冷寒玉也姓冷，她是四宗最合适的人。”


    我知道，墨青松刚想开口，突然意识到千椿是在向他解释。


    一瞬间哑了口。


    他刚刚居然感到了丝......很怪，也很浅很淡。


    片刻的思考过后，墨青松也想通了。


    冷寒玉会来，一定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


    就昨天看来，两人的关系也不像所有人想的那样。


    但墨青松想问的也只是千椿为什么不将这些告诉他。


    连他自己都想不通。


    “千椿兄，刚才小公主给你道谢，你做了什么？”墨青松坐正了身体，手上有一搭没一搭晃着手中白玉瓷杯。


    “我帮她隐匿了洞虚雷劫。”千椿低声道。


    墨青松一怔，先是惊讶于千椿竟能隐匿雷劫，再是感叹小公主入了洞虚。


    这下，中域真的可以一致了。


    冷褚夜书房。


    冷寒襄视线朝前，望着墙壁上两个容颜绝世的女子，语中带着淡淡的伤感。


    她将白日里的话再问了一次：“你真的想好了要留下来？”


    仔细听的话，还能从中听出别扭。


    冷寒玉周身散发着冷气，连声音带着些冷：“嗯。”


    冷寒襄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冷寒玉，我已经是洞虚了，不比你差，这中域我一个人也可以，根本用不着你。”她冷哼一声，话里话外都是骄纵：“你还是回你的索寒门去吧。”


    冷寒玉看了眼她，控制着变柔了语气：“我知道。”


    ？冷寒襄一脸懵的看她，问道：“知道什么？”


    “你入了洞虚，很厉害。”


    “......”她觉得冷寒玉在嘲讽她，可又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冷寒襄只能哼的一声，扭回头去，不再开口。


    不知是不是墙上的壁画已经有了磨损，开始泛黄泛旧的原因，冷寒襄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画上的人。


    记忆里的眉眼，也开始没那么清晰。


    她突然出声道：“冷寒玉，我恨过你的。”


    冷寒玉眼眸微闪：“我知道。”


    她第一次见冷寒襄的时候，对方眼里的恨就从未隐藏过。


    即使是有求于人，也恨得坦坦荡荡。


    即便是浑身冻得发抖，狼狈不堪，也依然一身傲骨。


    她是靠恨来到索寒门的。


    半响后，见对方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冷寒襄又道：“后来就不恨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冷寒玉相处，该怎么面对这个杀了她母亲之人的孩子，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冷寒玉也知道。


    “那你呢？”冷寒襄追问：“你恨我吗？”恨我母亲吗？


    冷寒玉低下了头，走上前，伸手摸上墙壁，摸上画中女子清冷的眉眼。


    “从未。”


    冷寒襄听到她说。


    脑中一瞬空白后，她的第一想法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恨过。


    “烧了吧。”冷寒玉说道。


    “好。”话音落下，冷寒襄也不再纠结手上捏诀，顷刻间，面前燃起熊熊烈火。


    火光中，两个女子似在微笑。


    这样两个人本就不该困于这一方墙壁之上。


    哐镗两声，竹筐落地。


    “啊！”冷府门前长街上，一卖菜老妇人一声大叫：“死人了！！”


    喊声惊动了周遭刚上街的人，众人纷纷往这边赶来。


    “啊啊啊！”紧接着又是一声细长尖叫，女子捂着嘴，神情害怕的看向正面倒地，肩骨处一个血窟窿的中年男子。


    不一会。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众人将尸体围了起来，议论纷纷。


    带着害怕的崩溃大吼：“是魔族，魔族来了，中域已经不安全了。”


    还有人哭喊着：“怎么办啊？”


    “我们会不会死...啊啊啊，我不要，呜呜呜...”


    “让开让开。”冷府巡街弟子扒开沿路两旁的人，挤进人群中央。


    领头的弟子扭头看向身后一弟子，焦急道：“快，快去禀告域主。”


    听到话的弟子滋溜一下，跑向冷府。


    冷寒襄得到消息匆匆赶赶来时，外面形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吵的吵闹的闹，都在说魔族已经涌入中域了，人界已经不安全了。人群中一片躁动。


    “诸位，安静一下。”冷寒襄抬起手，示意众人停下：“我知道大家现在害怕，但是请相信，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大家的。”


    她话音才刚落下，就有人反驳道：“我们怎么相信，先前冷家二爷也是被魔族掏心，你们说会找出凶手，到如今又有人受害，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们了！”


    “对，我们怎么相信？”有妇人哭嚷着道。


    “阿娘，好可怕，呜呜呜。”小孩哭出声来。


    “诸位，如今不光我们，四宗的修士也在，大家先各自回去关好家门，随后我会派弟子镇守街上，保护大家安全。


    我一定会抓到幕后之人，给大家个交代，请诸位再信我们一次。”冷寒襄看向恐慌中的百姓，神情坚定承诺说道。


    许是她太过郑重认真，人群中渐渐止住了声。


    冷府的弟子也纷纷站出来，看着众人：“现在我们将诸位送回家去。”


    每个弟子各带几个人，聚集的百姓一个接一个的跟着离开。


    冷寒襄看着百姓全部走完后，招呼身边余下的两个弟子将地上的尸体搬回了主殿。


    墨青松和千椿得到消息，此刻已经在殿中等着了，许晟也出了关。


    冷寒玉三人就住在主院，冷寒襄出去安抚百姓时，她们就已经去尸体附近探察了。


    墨青松在殿中来回踱步，对方出手了，可他却没有感受到一丝魔气。


    若不是青辉特意告知，他们此刻还蒙在鼓里。


    冷寒襄回来了。


    看到尸体眼睛的瞬间，墨青松瞳孔一缩。


    恐惧，极度的恐惧。这副躯体残留的情绪。


    而，这次被掏心的人是钟离天玑。


    冷寒襄低着头不说话，拳头紧攥着。


    墨青松蹲下身体，将钟离天玑胸口处破了一个洞的衣襟撩开，一丝魔气飘散开来。


    是挑衅？墨青松抬头看向几人。


    对方刻意留下这缕魔气，像是怕人不知道是魔族做的一样。


    钟离天玑身上的血早已凝干了，呈一片紫黑。


    墨青松伸手触碰的时候，再也感知不到一丝情绪了。


    墨青松刚想问冷寒襄，门外又走进了三人。


    冷寒玉直接道：“我们追出去的时候，四周早已没有人，甚至连一丝气息也没寻到。”说着她张开手中握着的念魔石。


    毫无变化。


    墨青松点了点头，他看向冷寒襄问道：“街上是不是没有血迹。”


    冷寒襄微微一凝，随即道：“嗯，地面光洁如新。”


    冷寒玉立刻懂了他的意思，接着冷寒襄后说：“沿路上也没有血迹。”


    “钟离家。”墨青松和许晟同时道。


    几人对视一眼，立刻向外走。


    “千椿兄。”墨青松眼疾手快拉住了千椿的衣袖。


    千椿回头就看到墨青松手招呼着。


    千椿微微侧头凑近他。


    “千椿兄，你帮我个忙...”


    几人赶到钟离家，冷寒襄看向一个守门弟子，大声说道：“带我们去钟离天玑的书房。”


    被叫到的弟子一脸愕然，但看冷寒襄一副要吃人着急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乖乖在前面带起路来。


    一推开书房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给小弟子吓得一愣。


    房间里干净整洁，显然是被人打扫过的。


    但书房重地，不会无缘无故开窗，导致血腥气久久难散。


    长时间呆在里面可能闻不出，但对于一直在外的人，即使气味只剩一丝，也能精准闻到。


    墨青松出声了：“人应该是昨晚遇害的。”


    带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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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这会整个人都是懵的，遇害，什么遇害？


    还未待他想通，就又听墨青松催促：“去将你们家主叫来。”


    啊？弟子茫然地看向他。


    墨青松伸手在他面前晃：“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那弟子如梦初醒，急忙向远处跑去。


    几人进了房中，墨青松先是认真感应了下，如他所料，什么都没感应到。


    对方没有留下魔气暴露身份。


    在尸体上留下的那缕消散太快，墨青松来不及捕捉。


    同样的自负，对方没有再犯第二次。


    看来对方很谨慎，想揪出来没那么快。


    没一会钟离瑶浩就急匆匆来了。


    一进来就看到冷寒襄一行人，吓得腿都在颤，就怕对方是来找他麻烦的。


    冷寒襄这会看着他，眼里带上了点同情。


    看到对方这个眼神，他心里更慌。


    刚刚那弟子来叫他时，只说域主一行人找他，问其他事都是一问三不知。


    来的路上，他把自己这段时间做的大大小小的事都回想了一遍，除了妄图落井下石争夺钥匙，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找上他了啊！


    冷寒襄脑中斟字酌句许久，想了想还是直接道：“钟离瑶浩，你父亲死了，节哀。”


    轰！轰！轰！钟离瑶浩愣在原地，晴天霹雳一般。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猛地看向四周，没有钟离天玑的身影。


    他父亲的书房里没有他父亲。


    一瞬间，钟离瑶浩双目变得通红，他颤抖着扑上来，双手摇着离他最近的冷寒襄的肩膀：“怎么会，你在骗我是不是？”


    他大声吼叫着，声音嘶哑：“冷寒襄你在骗我是不是？”


    极致的悲，痛苦，绝望。


    墨青松上来掰开他的手：“尸体在冷府，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凶手。”


    世上是有感同身受的。


    钟离瑶浩眼里留下泪来。


    很久过后，他沙哑着嗓音说道：“怎么找。”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屋内残存的锈气。


    千椿进来冲墨青松点头道：“嗯。”


    墨青松拍了拍钟离瑶浩的肩，示意他站好。


    钟离瑶浩摇晃着，往后退出了一步。


    所有人都看着墨青松，等着他说话。


    “钟离天玑是在昨晚遇害的，凶手应该是今早将尸体带走，扔到街上的。”说完后，墨青松望向钟离瑶浩：“我需要昨日白日到晚间，期间所有待在府中的人的名单，如果可以的话，将他们全部聚集到一处最好。”


    “好，我去查。”钟离瑶浩说道。


    钟离瑶浩没有立即离开，反而站在原地。


    他看向冷寒襄开口：“我想先将父亲带回来。”


    “好。”冷寒襄同他一起离开了书房。


    许晟问墨青松：“怎么回事？”


    “师兄，扶桑城外的藏星不见了。”


    许晟思索了片刻后问他：“你在怀疑什么？”


    “念魔石没用了，魔族不是寻到了屏蔽念魔石的方法，就只能是隐藏收敛了自己的魔气。”


    许晟眉头微蹙：“你觉得是后者。”


    “嗯。”墨青松点头：“藏星可吸收愿力，未必不可以吸收魔气。”


    他很清楚藏星生于混沌，可以吸纳天地间所有的力。


    从知晓念魔石没用的时候，他就在怀疑了。


    墨青松亲眼见过藏星一分为二，若是想分得再多，被魔族携带在身上隐匿魔气也不是不可能。


    许晟被他的想法惊到了，仔细想想，好像这确实是一种可能。


    钟离瑶浩还没回来，墨青松在书房中转着，手上不停触摸着案台，书架，墙壁，黄烛。


    千椿看着他的动作，眼中闪过思索。


    暮色渐渐降临，他们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了，诺大的钟离府，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查清的。


    更别说，这事只能私下里小心查证，以免打草惊蛇。


    冷寒襄派了青辉和一些信得过的冷家弟子协同钟离瑶浩查人，事情急不来，墨青松几人只好先返回冷府等消息。


    离开钟离府之前，千椿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启用了望气术。


    人不在钟离府。